憂伶得了命令,很快便遣人將姜芝身邊的丫鬟提溜了過來。
姜芝屋裏也就一個粗使婆子,和一個貼身伺候的侍女。
那粗使婆子年紀挺大的了,腿腳不怎麼靈便。加上形象也不怎麼好,平日裏她便只負責在姜芝屋裏打掃。
故而常年跟着姜芝外出的便只有那名貼身侍婢了。
姜芝的貼身侍婢,個子瘦瘦小小的,加上臉又生的稚嫩,瞧來倒似乎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這丫頭跟姜芝的性子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好拿捏的個性。
一見到主母,那丫頭便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隨後旋即十分自覺的跪了下去。
雖然主母對外人十分和善,但對自己親生女兒卻是個嚴苛的。
這丫頭瞧得多了,自然不管外間如何說主母仁厚,她也只在心中畏懼着主母。
“梓潼見過主母。”那丫頭只小聲道。
於瑟低頭看着那身子顫抖的丫頭,只輕聲道“身子抖什麼?我不過是想問問阿芝的近況罷了?”
於瑟的聲音不算和氣,卻也沒有刻意壓制梓潼的意思,可梓潼聽到於瑟的話語,身子卻還是不可控制的微微顫抖。
於瑟當年是特意挑的這種膽小怕事的,雖然她不覺得姜芝敢背叛自己,但她這人慣來控制欲強大,挑選的人自然也是要越好掌控的才越好。
“你跟着阿芝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於瑟開口道。
梓潼輕輕點了點頭。
於瑟便接着道“阿芝這段時日與哪些人有所往來你都仔細與我說一說。”
“回夫人的話,小姐這段時日一直在府上,並沒有與他人往來。”梓潼只小聲答道。
“那她這段時日,與大殿下可曾有過什麼交集?”於瑟繼續問道。
梓潼雖然不知道於瑟問這些的用意。
但她也知道自己若說了不該說的,自家小姐一定會受到更嚴厲的處罰。
她膽子雖小,但本性倒不是個壞的,且她與姜芝主僕多年,她自然下意識維護起姜芝來“回夫人的話,小姐與大殿下並沒什麼往來。”
聽了這話,於瑟只更覺得這丫頭是在刻意隱瞞什麼了。
畢竟阿芝若真如這丫頭所說與大殿下沒有往來,今日聽說了這賜婚之事,她情緒何必如此激動。拒絕的又何必如此絕對。
要知道姜芝可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見這丫鬟對自己如此防備,於瑟便又換了一副態度,她只笑意吟吟道“你倒是個忠僕,姜芝身邊能有個你這麼聽話的丫頭,我也欣慰了許多。”
“憂伶,將這個賞賜給這孩子吧。”說話時,於瑟只從自己頭頂拔下一根金簪。
梓潼自然不敢接那金簪,她只連忙跪下道“無功不受祿,奴婢不敢收。”
見她是鐵了心不收自己的賞賜,於瑟雖然心裏不悅,卻還是又誇了這丫頭一番,隨後她竟沒再盤問,只讓憂伶將人送回去。
但在那丫頭離開後,她剛纔還和顏悅色的一張臉上倒顯出幾分兇相,她懶懶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剛纔那丫頭過些時日,你們便尋個藉口將她發賣了吧,到時候挑幾個聽我話的放在阿芝屋裏。”
“還有青瀾院裏那幾個丫頭,也記得替我敲打一番,畢竟眼下若是真讓賢妃安排的人在青瀾院裏主了事,她們以後在青瀾院裏便等於一步廢棋了。”
......
夜色如墨,院中星燈漸起。
姜念嬌受了李嬤嬤一日的禮儀課程的磋磨,只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往青瀾院裏走去,
她身後除了翠翹跟春華,還跟着今日剛從李嬤嬤那裏得來的四名丫鬟。
因爲她院裏的丫鬟早被於瑟滲透的跟個篩子似的,故而即使她此時只十分睏乏,卻也不得不強打着精神親自給這四名侍女安排事務。
好在今日白天這李嬤嬤便與她仔細說了這四人擅長一些什麼,故而姜念嬌對於將他們安排在何處,倒是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一回到院中,她便讓翠翹將院裏所有的丫鬟都喚到了院中,待內外院的丫鬟婆子們都聚齊了,她便讓那四名丫鬟分別開口介紹了自己。隨後她方纔宣佈這段時日青瀾院裏人員調動的安排。
這種調動,自然對於外院沒什麼影響。
只是春華,晚冬,還有芷喬這幾個大丫鬟的調動卻最爲明顯,他們三原都是姜念嬌屋裏的大丫鬟。
春華主管着姜念嬌的首飾,晚冬管着衣服,芷喬與羅箬原都是貼身伺候着姜念嬌,順便管着那兩丫頭的一等侍女。只是從前有羅箬在,芷喬也管不住她們,反而只被排擠成了邊緣人,如今羅箬被懲治了之後,這院裏便算是芷喬最大。
而如今自從宮裏來了四個空降兵之後,他們三便都被姜念嬌一併打發到外院之中。不過姜念嬌還算仁厚的一點,便是這三個丫鬟雖然都被打發到了外院,但她並沒有降他們的等級,故而他們的月俸還跟以前一樣。
但這些人平日裏顯然也不只是靠着這點月俸過活,故而一聽說姜念嬌要將他們打發到外院,這三個丫鬟便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們只同時跳出來反對。
其中反應最激烈的便是芷喬,畢竟她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如今這青瀾院名副其實的管事威風還沒逞上幾天,她便又要被打回原形,這換誰也不能樂意啊。
“小姐,我們盡心伺候了您這麼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不能就這樣將我們直接趕去外院啊。”芷喬雖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但倒是個耿直性子。她想到了什麼便直說了。
見有芷喬帶頭求情,另外兩位便也跟着跪了下來。
“小姐,晚冬不要去外院!晚冬想一輩子在主子身邊伺候,就算小姐讓晚冬只替這幾位姐姐打下手,晚冬也是可以的,求小姐不要將晚冬趕走。”順着芷喬話說的是晚冬。
那春華此時倒不吭聲,只跪在地上抽噎着。
眼看着這三人在自己面前打起了感情牌,姜念嬌只覺得不勝其煩。
若是從前,她或許便被她們這番哭訴打動了,畢竟多年的舊人使喚慣了,怎麼可能沒有感情。
然而在經歷了重生這回事後,她便知道他們所謂的捨不得自己都是虛言。
什麼捨不得自己,他們捨不得的不過是到手的金銀。
當初自己被於瑟將自己的小金庫都算計走了之後。這些人一個個便只都想着法子從自己院裏調去了別的院裏,剩着一個沒什麼門路的芷喬留在自己身邊,卻也不怎麼盡心。
想到舊事,她自然不會對他們留情,她只冷聲道“你們若是嫌外院的活不好幹,也可以另擇別處,我瞧着主母屋裏的思心園便挺好,母親一向善良,想來你們去了母親園裏必也能得些厚待。”
聽到這話,那芷喬只仍是不願,倒是晚冬似乎明顯有些心動,她正要接口應下,卻被春華扯了扯衣袖。
原本只是哭泣的春華,此時也怕晚冬這蠢貨說些不該說的,做些不該做的。
她只連忙主動開口道“春華聽從小姐的命令,春華願意留在外院裏。求小姐不要將春華趕去夫人身邊。”
說完這話,那春華只擦了一把眼淚,隨後又將頭長抵在地上,倒是一副分明不願卻不得不隱忍的模樣。
聽了春華的話,那晚冬還有些愣住,似是不明白明明說好了三人一起同小姐求情,這春華怎麼說變就變。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腦子沒有春華好使,春華既然都說了這話,她自然也只順着春華的話道“晚冬也不願意去夫人院裏,晚冬願意留在外院。”
見這二人還算識趣,姜念嬌的視線只又落在了芷喬身上。
只可惜這芷喬倒是看不清局勢,還
在這與自己對着唱反戲“小姐,芷喬不願意去夫人那裏,也不願意去外院,芷喬只想跟在您身邊。”
聽了芷喬的話,姜念嬌只毫不客氣道“你既然什麼地方都不願意去,也不願意聽我的話,我這地方怕是也留你不得。不過念在你這麼多年伺候我也算盡心,我便給你另外安排一個去處吧。”
說完這話,姜念嬌也不再問芷喬的意願,她直接道“翠翹,你替我取了她的賣身契,再備些銀錢過來!”@
翠翹得了話,很快便尋來了芷喬當初入府時簽下的契紙,姜念嬌接過契書後,只當着衆人的面,將那份契紙撕了個粉碎。
待契紙撕了,她方纔開口道“送她出府吧!”
之後趕走芷喬,她還順便敲打了一番外院的這些丫鬟婆子。
其實姜念嬌即使不敲打這一番。
這些人也不會因爲此事鬧出什麼幺蛾子來的。
畢竟姜念嬌屋裏的這四個大丫鬟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們平日對着姜念嬌自然是想着法子討好,但對待他們下面的人卻是動輒又打又罵,甚至羅箬還在時,屋裏發月例銀錢時,這羅箬還總是想方設法要從她們手裏剋扣一層。
當初姜念嬌縱着這些人,他們只敢怒不敢言。
如今這幾人落了難,這些受過盤剝的自然只有拍手稱快的份。又哪裏會對此不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