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風君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問畫亦道字數:3385更新時間:24/07/04 21:30:25
    可鬼面甲士彷彿沒有看到她一般,徑直從她身旁走過,拔出直升機頂端殘骸上插着的那柄白金長槍,扛在肩頭自顧自走下山去。

    來的詭異,走的突然。

    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像個逃出來的精神病患者,一不小心發個病就毀掉整場賭局,極樂館一天的流水損失就超過上百億日元。

    背後這間大賭場開始蔓延起熊熊烈焰和滾滾濃煙,無數慕名前來的賭客們瘋狂地涌出那扇雕花銅門,不管他們衣着如何光鮮,背景如何顯赫,在死亡面前全都忘記身爲人的尊嚴與素養,推搡叫罵聲不絕於耳。

    半刻鐘後,閃爍着紅藍警燈的警車隊伍自盤山公路呼嘯而來,尖銳刺耳又急促的警笛聲令在場所有人慌亂不已,最後一個個被迫抱頭蹲下接受審訊。

    火紅色的法拉利在來時的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着,引擎發出低沉有力的轟鳴聲,車載MP3正在播放高音量的狂熱歌曲,聽前奏就知道是周杰倫的《牛仔很忙》,嘿,華流才是最叼的。

    只是純黑的真皮座椅上沾染着不少鮮紅血液,看起來像是有人在車內殘忍碎屍一般。

    這都是李龍淵玄銀鎧甲上沾染的,不知多少人的血液凝固後形成暗紅色的血痂,隨後剮蹭在座椅裏流下的。他就像剛從某個古戰場的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樣。

    這輛跑車還是李龍淵自東京街頭的大型租車公司租來的,一天租金耗費將近十八萬日元,沒有用真實證件,而且在開到無人的地方後一腳踹掉了車身牌照,很難有人能通過車的線索摸到他身上。

    監視訪問團一行人的猛鬼衆成員一直以爲他在牛郎店的派對裏狂歡,卻不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鷹的道理。

    “不用麻煩了,你們一起上,我在趕時間,每天決鬥觀衆都累,英雄也累了……”聽着輕快幽默的歌聲,李龍淵把控着方向盤,一腳油門踩到底,熱熔橡膠輪胎極速翻滾轉動着,法拉利劇烈轟鳴一聲後陡然加速。

    “嗚呼~”

    這個沒有駕照的傢伙在日本境內完全放飛自我,盡情追逐着風的速度,視線拉遠,火紅色的激情跑車在狹長筆直的公路上一路向前,亮着紅色警示燈的法拉利流線型車身拉出絢麗的流光幻影。

    等李龍淵重新將寶相麒麟鎖子甲和摺疊龍首湛金槍鎖進裝備箱,一襲青袍帶着絲絲血腥氣味重新走進裝修奢華的高天原夜總會,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舞池內,金髮俊朗青年此刻正穿着騷氣的V字型深紫襯衫,露出健壯胸肌的半邊輪廓,脖子上還戴着一個銀色小骷髏頭吊墜,儼然像副牛郎裝扮。

    不,就是牛郎。

    這是已經成功打入組織內部了麼?

    各式女人們紛紛簇擁在凱撒身邊,不時朝他舉杯敬酒,金髮年輕人則來者不拒,開懷暢飲着,盡情舒展着自己的男性荷爾蒙。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焦點吸引着另一批普遍年齡較小的女人們的關注。

    冷酷如冰山的男孩站在五彩斑斕的舞池邊,拔出黑鞘村雨,擺出標準中段持刀起手式,眼神深沉而富有殺氣,是個真正的武士。

    拔付,切下,血振,納刀,銀亮刀光唰唰閃過,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在圍觀女人掩口驚歎中,案砧上的金槍魚肉被嚴格分爲二十等份,每份都切成精緻的長方柱體,引得臺下女人們競價轟搶。

    李龍淵嘴角微微抽動,瞪大眼珠,彷彿想要看真切些,那,那真的是楚師兄?

    “風君,終於享用完壽司宴,捨得出來了麼?”

    凱撒一眼看見這個面色茫然的俊美少年,擠出洶涌人羣來到他身旁,臉上露出壞笑。女人們同樣因爲這一動作注意到男孩,不可避免地爲他的相貌發出驚歎。

    “爲大家隆重介紹一下,高天原新晉牛郎,風君。”就在男孩還在驚異這個稱呼時,凱撒已經替他介紹完了,女人們一個個面泛異彩,恨不得立馬貼上來。

    李龍淵瞬間明白過來,這是凱撒藉機擺他一道。不過他選擇的方式很巧妙,自己確實需要一個身份來更好掩飾這段消失的時間。

    “啊哈……”

    男孩撓撓頭,盡力做出個人畜無害的表情,裝出不諳世事的樣子。

    阿巴阿巴,癡呆~

    “卡哇伊(かわいい,好可愛)”臺下穿着蕾絲套裙,不時露出胸口一抹雪白的女人們冒着星星眼讚歎。

    她們如果知道李龍淵剛纔一人一槍挑翻猛鬼衆設在大阪的賭場,就不敢這麼瘋狂涌上去,而是尖叫着跑開了。

    總之接下來李龍淵的動作很機械化,微笑,微笑,再微笑,直到面部神經麻木,僵在那裏。

    可哪些女人們還是在稱歎着。

    “風君的眼睛好像藏着三月初春枝頭綻放的櫻花吶!”

    “風君讓我想起還在讀高中時遇到的初戀男神,當時他在我心裏也是那麼淡白素雅。”

    李龍淵看似在靜靜聽着,不時還呡一口果汁飲料,思緒早都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我出五千萬元(日幣),只買風君一夜。”

    有身穿黑色長裙,塗着烈焰紅脣的窈窕女子踩着高跟白色水晶鞋嫋娜走過來,舉着銀行卡嘴裏高聲喊着,面色紅酡,看上去有些醉意。

    走神的李龍淵嗆得一口橘黃色橙汁差點噴出來。

    怎麼,幹這工作還要賣身?

    很快有高天原的場務人員上來解釋,這句話代表包下某個牛郎。也就是說今晚除了這個女人,李龍淵有權拒絕和其他女人的交談。

    他的工作也僅限於陪客戶聊天談心,排憂解悶之類。當然,如果想做些什麼也並無不可,只要李龍淵願意。最後男人還陰測測暗示一番,直接被選擇無視。

    凱撒聽見這番話同樣轉過頭眯起眼,神情嚴肅,知道一場無聲的較量開始了。

    身爲加圖索家的男人,你可以說他們倨傲蠻橫,可以說他們腦子不好,精神有問題,他們也只會大笑着拍掌,欣然接受這份溢美之詞。

    但是唯獨不能質疑他們對漂亮女人天生的吸引力,不然下一秒他們就會抽出沙漠之鷹冷漠地打爆你的腦袋。

    這是凱撒源自血液裏帶着的自信,也是來自種馬老爹潛移默化的言傳身教。

    一旁,楚子航一邊繼續履行庖丁的職責,一邊看着坐於吧檯旁黑色高腳吧椅上閒談的兩人,平靜的眼眸下暗藏好奇。

    當真正近距離看這個性感的女人,會發現她精緻的妝容下的眼角微微爬着細小皺紋,年齡應該不小。

    屬於那種中年遭遇丈夫冷落,出來買醉的女富婆,李龍淵心裏猜測。

    “我一看見你的眼睛,就覺得裏面好似藏着一潭澄澈寧靜的碧波湖水,令人心裏沁涼,撫平燥意。”

    女人看似醉醺醺地開口,實則頭腦無比清醒。她並不是來這狂歡放縱的,只是想找個能認真聽自己講故事,傾訴苦惱的對象。

    “所以我認爲,風君是那種能耐心聽我講述經歷的人。”妖嬈女人盯着他,紅脣勾起弧度,卻隱隱帶着心酸苦澀。

    李龍淵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她,示意自己有在聽。

    “我叫優美,家裏是做生意的,很有錢。”

    女人開始簡單介紹自己的情況,一些事情埋在她心底很久了,只能找陌生人傾訴才能減輕這種感覺。

    “我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一個很窮卻很有心氣的青年。當時的我就像被迷失心智一般,眼裏只有他,哪怕爲此對抗父親大人的威嚴,也在所不惜。”

    女人漂亮的臉上露出回憶的神采,她並不後悔當初那段看似癡傻的戀愛時光。就如同櫻花一生短暫的花期一般,既然毫無保留的愛過,就沒有遺憾。

    “可我當時並不知道,他爲了成功入贅我家竟然拋棄當時懷着孕的女友,直到近日,那對被他拋棄的母女找上我,我才發現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狼子野心,冷血無情。”

    李龍淵只用了兩個翻譯過後的中文成語便很好地概括出男人的特質,女人黯然垂下頭,沒有辯駁。

    她把最好的歲月都給了他,可如今留給她自己的是什麼,是丈夫愈發的冷淡,是那無形卻又實質的隔閡。

    “所以優美女士,你有計劃好未來麼?”李龍淵問着。

    如果她性格懦弱,此刻就應該找父親商議,出謀劃策。要是她態度強硬,手腕精明,就應該保留那對母女的證據,再找出男人的污點,與他離婚讓其淨身出戶。

    “我打算向他坦白這件事。”

    女人這兩條路都沒選,只要大家彼此開誠佈公,說不定這場婚姻還會有轉機。

    李龍淵聳聳肩,不知道該對這個年近四十的女人說什麼。

    說醒一醒,你不是小女孩了,不要幻想他會幡然醒悟,回心轉意?

    還是說一個拋妻棄女去追尋榮華富貴的人,你能相信他是真心待自己?這不就是中國戲文裏寫的駙馬郎樊世美麼,最後他還不是死在狗頭鍘下。

    其實面前的女人都知道,可她只想再去試一試,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這種事情只有夫妻雙方才最有發言權,旁觀者雖然看得透澈,卻不能體會代入當事人的心情。

    女人失去的最珍貴的事物,不就是那顆錯付的真心和時間麼?

    …………

    漆黑的大阪密林裏,有身穿黑西服的中年男人奪路狂奔,他不能讓人發現自己去過極樂館。

    “藤原紀先生麼?你的心願,我們接下了。”

    身穿日本古代公卿白色狩衣,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如同鬼魂一般自他面前的粗壯松樹背後走出來,在他惶恐的眼神裏張開手,手心裏躺着一支七彩斑斕的試管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