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小黏

    伴隨着老式蒸汽機車的汽笛轟鳴，刷着紅漆的鐵皮火車在山林間的小站停下。

    一位穿着高中校服的年輕女孩費力拉着粉色的行李箱走進車廂，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白皙皮膚柔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

    她還戴着幼稚的小貓髮卡，揹着HelloKitty的髮卡，渾身上下透着青澀的氣息。

    櫻井明對這類女孩並不感冒，因爲她沒有奈美老師身上那種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過那個女孩有一雙很美的長腿，爲了禦寒她穿了黑色絲襪，外面套着白色襪套。高聳的胸脯使校服繃緊，曲線隱約顯露出成年人的玲瓏誘惑。

    如果將這女孩塗抹些妖豔的妝容再穿上性感的服飾，櫻井明覺得自己不介意換換口味。但爲了不引起對方察覺注意，他刻意垂底眼簾。

    他相信這女孩一定會走到自己身邊來。

    果不其然，上車後就在張望的女孩很快發現滿滿當當的車廂內，只有櫻井明周圍有幾個空置的座位。

    行李箱的萬向輪擦過車廂的鐵皮地板發出聲響，獨行的女孩徑直撥開人流走向她的目的地。

    同樣在吃鰻魚飯的楚子航不動聲色地嚥下最後一口裹着蛋液的米飯，蓋上一次性飯盒，座位右手邊就是黑色的網球包。

    櫻井明對自己的魅力有着自信，注射莫洛託夫雞尾酒後，龍血會帶給人不可思議的魅力。

    所以在女孩經過身旁，還在猶豫要坐哪個位置時，櫻井明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迷離的女孩就乖乖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箱子好沉啊，小圓是一個人坐車嗎？”

    櫻井明紳士地將女孩的手提箱拎起來放置在列車上方的行李架上，轉過身笑着問一句。

    “哈伊！是一個人。”

    女孩蹦起來站直了，像是課堂上回答老師問題般大聲道。

    “但先生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女孩的目光裏彷彿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我叫櫻井明，是個魔術師，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爲我們註定要相逢。”櫻井明看着女孩HelloKitty揹包上掛着的那只布貓玩偶，在不起眼的角落女孩繡上“小圓”兩個字。笑容神祕而詭異。

    “原來是魔術師啊，櫻井明先生好厲害！”小圓鞠了個躬後重新坐下，拍手驚歎。

    “咳咳咳！”

    背對他們坐着，正在狼吞虎嚥的路明非嗆得一口飯差點噴出來，在凱撒要殺人的目光注視下心虛地喝了口水壓了壓。

    好在這時候不斷有乘客上車下車，緊盯獵物的櫻井明也並未發現這小插曲。

    但他覺得自己剛纔的表現很幼稚，就像是小學生的聖誕晚會，男孩們拿着變身器說我會成爲光，女孩們亮着星星眼說好厲害。

    以往他說出這番話時，酒吧裏身材火辣的女人會一屁股坐到他身邊說：“難怪一看見你，我就不由心跳加速。”

    “櫻井先生也是一個人去旅行嗎？”小圓問。

    “去小樽。”

    “好巧啊，我也去小樽。”

    倘若這是一場以青春戀愛爲主題的經典日劇，那麼這個片段可以作爲情侶旅程的開頭，純真的高中生和落魄的魔術師之間相互救贖的治癒故事。

    可惜櫻井明只是愈發煩倦，他沒有時間浪費在搭訕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女高中身上，明明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已經開始玩援助交際好幾年了。

    “你爲什麼要去小樽？”櫻井明只好用皺巴巴的問題拖住她。

    女孩也敏銳地注意到櫻井明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小心翼翼地回：“想去埋葬小黏。”

    “小黏？”

    “小黏是我的貓。”

    女孩從揹包裏掏出一個精美的陶製骨灰盒出來，外面畫着小圓和小黑貓牽着手的漫畫形象。

    櫻井明鬆了口氣，至少執法人中真有高中年紀的女孩，也沒可能臨時燒製貓的骨灰盒隨身帶着。

    “說說你和小黏的故事吧。”

    他的身子陷在鬆軟椅背上。

    “我和小黏啊。”女孩認真地想了一會，“那要從我小時候說起哦，我小時候有自閉症，還請櫻井先生不要告訴別人。”

    “當然。”

    櫻井明望着低下頭，不敢直視目光的女孩，才發現她的行爲對話是自閉症的後遺症。

    她們是看着電視學習人物間對話的，所以說起話來分外生硬。

    這樣看來他們似乎蠻像的，都是在繁華的世界裏渴望地看着人世間，彼此孤獨的兩個人，都想着某天溫暖的雪花會落在他們身上。

    “我從記事起就有自閉症，到五歲時還不會說話，因爲爸爸媽媽總是吵架，他們會當着面摔東西，互相咒罵對方……”

    櫻井明表面耐心聽着女孩回憶的同時，路明非已經開始對凱撒擠眉弄眼。

    蛇歧八家真的是人才輩出，跟在源稚生後面的女祕書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演技，他一瞬間甚至沒認出來這是矢吹櫻。

    他們哪怕再靠近櫻井明一點都會引起對方注意，可她竟然能徑直坐到這傢伙對面還不受懷疑。

    “因爲我有自閉症，所以爸爸媽媽除了去醫院從不帶我出門。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真貓，它軟軟小小的，藏在我的睡衣袖子裏。”小圓說，“雖然它只會喵喵叫，但每一聲喵都不一樣，只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就跟小黏學着說話。”

    “你跟一隻貓學說話？”，櫻井明只覺得荒誕透頂。

    “嗯。”小圓使勁點頭，“我是跟小黏學說話的。它總是小聲說話，不會像爸爸媽媽那樣吼着吵架，我覺得它就像山中的貓精靈。”

    櫻井明發現這蠢女孩實在好玩，任憑自己的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身體上，卻只是自顧自地講自己的貓精靈。

    “後來呢？”他一邊挪動懷裏的旅行袋，用袋子側面那只小小的鏡子反光欣賞女孩穿着絲襪的腿，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後來我們的祕密就被爸爸發現了，當他看見小黏的時候，我已經會說用日語叫出貓的名字了。爸爸那天很高興，就替它蓋了間小小的貓舍，小黏從此成爲我們家庭的一員。”

    女孩眼神裏有了雀躍的神采，彷彿那只貓藏在她明亮的瞳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