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死人之國

    “卡塞爾學院的人？”

    李龍淵盯着女孩前胸上的世界樹徽章。

    “卡塞爾學院05級，力學系，萬博倩，現在是執行部專員。”

    一聽見熟悉的名稱，女孩黯淡的眼神瞬間點亮，凹瘦的臉頰都略微豐潤起來。

    “卡塞爾學院10級，哲學系，李龍淵。”

    李公子報上名字，沒錯，他在卡塞爾學院主修的哲學，研究的課題還蠻宏偉的，論人與龍類和諧相處的可能性。

    “剛纔順手在地鐵站大廳的自動售賣機買的，不嫌棄的話。”李龍淵先是看了看兩手空空的夏彌，隨後向女孩遞出手中的農夫山泉。

    沒待李公子把話說完，萬博倩就已經謝着接過他手裏的礦泉水狠命灌了大一口。

    “謝謝。”

    萬博倩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不敢讓任何一滴水浪費掉。

    “你在這裏待了很久？”

    列車沿着不知名的方向在幽暗隧道中行駛着，李龍淵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是的，準確來說有三個月零十三天。在尼伯龍根裏人是不會死的，即使沒有食物和水也不會衰老，只是身體會逐漸乾癟，承受漫無天日的孤獨。”

    萬博倩點了點頭。

    李龍淵不知道她是如何計算天數的，但這樣日復一日的困在地底迷宮裏，很是考驗人的心理抗壓能力。

    只是她後面的話令李公子眉頭一條，尼伯龍根的時間，當真是絕對不流逝的嘛？那祖父爲何而死？那些正統家主，又爲何而死？

    他們完全可以待在雲頂天宮這狹小的界域內長生不滅。

    “我記起來了，貌似執行部當初通報過的人員消失名單上就有你。”

    拋去目前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李龍淵回憶起郵箱裏收到過的短訊。

    “看樣子後面有執行部的專員來找過你。”

    李公子看着女孩手裏還剩下的一大瓶水，就清楚應該還有人陷在地底迷宮。

    “我男朋友，也是卡塞爾學院04級鍊金機械系的學生，叫高冪。他是一個半月前接執行部的任務來找我，同樣被困於此。”

    “你們爲什麼不一起行動呢？”

    李公子好奇地問。

    “我們陷入了一場賭博遊戲裏，輸掉的人需要立刻離場，登上不同的地鐵獨自在這個迷宮裏轉圈，直到下一次賭局要開盤時才聚在一起。”

    “還真是孤獨啊。”李公子撐着下巴感慨着。夏彌知道他在感慨什麼。

    “要吃點壓縮餅乾嗎？恢復點體力，看樣子車要到站了。”

    他又從古風黑袍內襯裏取出一塊軍用壓縮乾糧。

    “謝謝。”

    雖然在尼伯龍根裏不會衰老不會死，可餓着肚子的感覺屬實不好受。

    萬博倩伸出纖細的手接過，將壓縮乾糧包裝袋小心翼翼地撕開，兌着水小口吃着，混合穀物肉類蔬菜的綜合乾糧很快隨着吞嚥動作，化作能量散逸在四肢百骸。

    同樣剩下一半左右的量。

    “李學弟，你有把握出去嗎？”

    身爲執行部的專員，萬博倩處理過不少兇殘的混血種作案，卻還是第一次困在傳說裏的死人之國。就像困在蛛網裏的飛蟲，越掙扎就越絕望。

    “你沒聽說過我嗎？”

    李公子指着自己有些詫異，就好像原本到哪裏都前簇後擁的流量明星一下子過氣了。

    不過細想也正常，他在執行部的稱號是”太子”，並未暴露真姓名。

    而這些畢業後的執行部專員滿世界地執行任務繁忙，也不都一定有空刷學院的守夜人論壇。

    “他是海王，離他遠點。”

    夏彌也樂起來，咧起兩顆小虎牙就朝萬博倩道。

    “這位是？”

    一直在小口咽着乾糧的萬博倩先是看了看夏彌，又像李公子遲疑問道。

    “我叫夏彌，是……”

    “是我海里養的魚。”

    李公子替她回答，頓時迎來一陣刀光般的銳利眼神。

    “原來兩位也是情侶啊。”

    萬博倩瞭然地點頭，這兩個人從長相看就蠻般配，坐在這間老舊斑駁蔓延着鐵鏽味的車廂還有心思嬉笑打鬧，確實都是心大的主。

    “才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地答。

    “準確來說，她只是大海里的一條小丑魚。而我是海王，大海里的所有東西都該歸我管。”

    李公子開口就是吞吐天下的雄心抱負。既然接受了海王的稱號，就必須做海王的事情。

    這也是李承乾很早就教過他的，如果無故承擔惡名又洗刷不清，那就做個真正的惡人。

    夏彌只是從旁冷哼着，磨了磨小虎牙心裏想着找個機會給這傢伙點顏色看。

    “趁着賭局還沒開始，我給你們講講遊戲的規則吧？”萬博倩看着小孩般慪氣的兩人，不由輕笑道。

    “洗耳恭聽。”

    李公子坐在列車搖晃的長椅上，脊背挺得筆直，雙手負胸。

    “德州撲克你們玩過沒有？賭神電影裏經常出現的，規則很簡單。

    每人手裏會發兩張暗牌五張明牌，荷官分三次掀開明牌，前三中一後一。最後大家從手裏兩張暗牌裏加上五張明牌，共七張牌裏選五張，誰的花色大就誰贏。

    同花、同花順、三條、四條什麼的都是大牌。每次翻開明牌前都要加註，覺得牌面大有機會就加賭注，覺得沒希望就不跟。荷官也會下場一起玩。”

    “我還是喜歡炸金花。簡單直接，中國漢子都愛。”

    李公子聽完規則後給予點評，讓萬博倩有些無語地白了他一眼。

    她在這裏待了三個多月就等到了九次賭局開桌，要是要真按炸金花的規則玩，輸的速度會更快。

    有可能一點心裏博弈的體驗感都沒有，就直接被清洗出局了。

    到了後面，萬博倩竟然覺得原來在坐上賭桌的那一刻，才是她在最安心的時候。

    那時會有一線希望，儘管這點渺茫希望很快會變成絕望。

    “還有，荷官會審視各人內心的孤獨程度給予對應的籌碼。像我們這種在賭桌上輸光籌碼的人，就必須一個人在地下迷宮四處遊蕩，以期許下一次開盤時，能夠儘量獲得更高的籌碼。

    這也是我和高冪從不一起行走的原因。我們擁抱一次，牽一次手，內心的孤獨減弱的同時，籌碼也會相應減少。相反，要是我們誰也不理誰，或者衝對方發怒，就能分到更多。”

    說完她還不忘看着面面相覷的李公子和夏彌。

    “所以兩位，現在真不是情侶間慪氣的時候，趁着你們現在還能牽手擁抱，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