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禺彊

    “把這些年你爲趙厲做過的事情樁樁件件列出來，寫詳實寫清楚，我們會派專人負責跟進覈對。”

    背對窗外繁星和皎月的年輕人收起柯爾特巨蟒，看着依舊跪在地上愣愣出神的杜磊說。

    “是，是是。”

    男人眼神有些呆滯，好似還沒有從死亡的恐懼中脫離出來，身體卻本能地一個勁兒點頭。

    “你對往常負責接收這批貨的聯絡人底細瞭解多少？正好帶我去看看你們原先約定好的交接地點，說不定他們還不清楚貨物已經在半道被其他人截了。”

    司曜側靠着辦公桌邊沿，偏了偏頭道。

    之所以沒有一開始就問這個問題，是因爲只有先打破對方的心防，才能展開更進一步的行動。

    說起來和談戀愛的步驟一樣，只可惜自己也是個直男。

    “咦，我爲什麼要說也？”司曜忽然間有些思緒發散。

    然而還沒待男人回答，沙沙的電流聲就自耳蝸裏藏着的微型耳麥傳出來。

    “司隊，有情況，一個全身裹在黑斗篷裏戴着牛首面具，看不清體貌特徵的傢伙正在朝您所處的位置靠近。”

    不良人以七人爲一隊，強攻、暗殺、追緝、刑訊、斥候、藥理、編程在內的課程手段幾乎無所不學，小隊成員彼此間配合默契，單個拎出來或許比卡塞爾學院A級血統的精英略遜一籌，但成建制後的執行力堪稱恐怖。

    能將生來桀驁不馴的混血種個體雜糅到一處，以軍隊的方式十數年如一日的訓練。除去正統這種古老神祕且世代傳承的族羣外，沒有任何組織能有如此凝聚力。

    畢竟上一次聽說打造這種混血種軍團概念的雛形，還是在某位同爲混血種的歷史系老教授研究始皇帝如何統一天下的課題報告裏。

    而這次出任務考慮到七人同時行動目標過大容易打草驚蛇，且長風物流的員工都是普通人的緣故，司曜只帶了一名斥候和一位狙擊手，負責踩點蹲守以及遠程監控。

    司曜此刻聽見斥候傳來的話眼神一亮，當即給潛伏在遠處大樓天台的狙擊手下令到：“趙奎，別傷他要害，估計是條大魚。”

    他雖然沒有親自去看過西城隧道口的事故現場，可從收到的照片傳真以及發來的資料簡訊裏，司曜已經知曉半路劫走趙厲留下貨物的人是個擁有高危言靈·雷池的墮落混血種。

    “砰！”

    司曜下命令的同時，這棟二層小樓外面已經響起，狙擊槍子彈經過特殊消音處理後打在牆壁上濺起的碎石聲。

    本該致傷的一槍竟然落空了！

    司曜在獨自上樓前爲了避免杜磊逃跑，還特意摸索過這座建築的安全通道，確定能徑直上二樓的階梯只有門後所掌控的這一條。

    年輕人雙手開始緩緩從西褲口袋裏掏出兩把純銀德國造的P229手槍來抵在門後面，屏息凝神聽着樓下的動靜，聽覺在龍族血統的強化下，普通人要是靠近他三米範圍內，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儘管他很多開槍技巧都是學自卡塞爾學院的組織者之一“銀翼”夏洛子爵，可作爲年輕人還是要說，老家夥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近百年來科技的發展早已超乎先輩們想象。

    那柄柯爾特巨蟒拿來噹噹收藏，和賭徒們玩玩俄羅斯輪盤賭的遊戲就夠了，關鍵時候值得託付性命的，還是得靠他手中這兩柄特別定製的軍用半自動手槍。

    “司笛、趙奎，依序報告你們的情況。”

    等了半天依舊沒有聽見任何腳步聲的司曜再度在通話頻道低聲呼叫，可沒有聲音傳出來，靜悄悄的氛圍使情況變得詭異且危險。

    不對勁！

    司曜立馬給了還茫然跪着的杜磊一個眼神，壓低聲音道：“不想死就給我乖乖找個掩蔽物躲好。”

    隨後年輕人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清楚他說話，當即猛地旋轉門把手，側身一腳踢開門就雙手持槍衝出了辦公室，兩把P229一前一後封死了所能見到的樓梯死角。

    然而整棟小樓內空蕩蕩的，就連司曜闖進來時隨意在樓梯口放倒的物流公司員工也消失無蹤。

    “啪！”

    一聲清脆的響指突兀在身後傳出，司曜反應迅速地持槍轉回房間，只看見一位全身裹在寬大黑袍裏的傢伙從窗戶裏跳進來，他面上覆着張蒼白且尖下巴的人臉面具，面具靠近耳垂的兩側蔓延有鐵青色的鱗，遠遠望上去就像一個五官空洞的人雙耳上懸着兩條細長青蛇，黃金瞳的光自面具眼眶內微亮。

    原本跪倒在地的杜磊此刻正面色漲紅的掐住自己脖頸，極爲痛苦地看着司曜，想張嘴求助卻又彷彿傳不出聲音來。

    “你是誰？”

    年輕人一邊用餘光掃了下杜磊如今的狀態，一邊警惕地用兩把槍頂着站在窗戶前的怪異傢伙。

    從杜磊的表現可以看出來，這傢伙的言靈應該是陰雷或者無塵之地這種能掌控周身空氣的能力。

    “天神教會三劫災，風災禺疆。”

    本以爲只能得到個敷衍答案需要自己細細分析，沒成想眼前這傢伙毫不在意地報上自己的名號。儘管中文有些生澀，但發音卻很標準。

    “天神教會，你們不是應該在非洲大陸沿着尼羅河那一代流域活動嗎？況且禺疆這個名字，應該出自《山海經》。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鳥身，珥兩青蛇，踐兩赤蛇，名曰禺強。爾既非我族類，豈配僭越稱此名乎？”

    司曜眼神微寒，不屑冷笑一聲，似要激起對方的憤怒。

    畢竟這世界上的混血種組織，唯有天神教會行事最爲隱蔽，他們以傳播信仰、感化教衆的名義沿着尼羅河爲世人帶來神的恩澤。

    不論是正統還是卡塞爾學院都曾派人到非洲收集刺探過這個教會的相關情報，但在虔誠皈依的信衆面前，專員很難有所收穫。

    只清楚天神教會的入教者特徵之一，就是往後皆要戴上鬼神之類青面獠牙的面具，不可隨意將真實面目顯露在人前，就連進食的時候也是單人獨坐，直到死亡將屍體葬入棺槨中時，也不得將面具取下。

    這種行爲，被教會裏的高層人物宣傳作“以身飼神”，內心虔誠的信徒會在死後靈魂受到所終生奉養的神明牽引而進入長生不滅之神國，爲神明座下之神僕身份享受不老不死之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