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六章:月似流光把人拋

    濱海，孔雀邸小區，夜

    穿着淺粉絲綢睡衣的漂亮女人赤腳坐在電視屏幕前，看着新出的綜藝節目歡快笑着，茶几上橫七豎八着躺着些空了的啤酒罐。

    黑髮略微掩住清冷瞳孔的年輕人推開門，就看見女人毫無形象地半靠在沙發上，醉眼婆娑地快要睡過去般。

    「說了多少遍，平時在家少喝酒，特別不能在空腹情況下喝，容易引起消化道損傷，胃會……」

    楚子航默默走過去收拾桌上狼藉的果盤酒水，俯下腰將旁邊的一張印花薄毯拉過來蓋在女人身上，然而動作輕緩，語氣溫和而平靜。只是喋喋不休的話和他在平常人眼裏的印象大相徑庭。

    「呀，是寶貝兒子回來啦。知道啦知道啦。」

    見楚子航還要說，蘇小妍很自然地乘年輕人彎腰的時候揉了揉他腦袋，就和小時候一樣。

    在很多認識的朋友眼裏，蘇小妍都是幸福的女人，從小在文工團長大，幾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長得漂亮又招人喜歡。不僅現在嫁給個有錢的老公，生活富足安定，兒子的長相不僅繼承了她的優良基因，還是個超級學霸。

    除了在那些知道些隱祕的閨蜜眼裏，她唯一吃過的苦就是曾嫁給過一個當私人司機的普通男人，執拗地違背父母的意願跟着他住進小平房裏，甚至是在那段時間生下的楚子航。後來那個不靠譜的男人丟下娘倆不見了，再無蹤跡可尋。

    「我去熱牛奶。」

    年輕人耐心地將女人的手放好，把最後一個空的易拉罐扔進垃圾簍後徑直走到微波爐前，輕車熟路地打開上方裝牛奶的櫃子。

    「佟姨呢？怎麼沒見她。」

    轉上三分鐘的加熱時間，楚子航轉過頭問。佟姨是家裏專門聘的保姆，負責照顧日常生活和別墅清潔。

    「她兒子生病了，我給她放了天假。」

    蘇小妍坐在沙發上，看着楚子航笑着說。

    「你小時候也真是奇怪，住在冬天沒有暖氣的屋子裏，即使簡單穿件羊毛衫也不會像其他穿羽絨服的孩子般愛感冒。」

    歲月並未在女人精緻的臉頰上留下深刻的痕跡，反倒因酒意升騰起別樣美感的紅霞，只見她醉醺醺地掰手敘說着往事，又自顧自地咯咯笑起來。

    廚房裏，楚子航背對着她，手中的動作微微一滯，默默聽着。

    自他懂事以來，蘇小妍基本就沒有操什麼心，無論學習還是生活，楚子航都能掌控得很好。

    學習還是日常的興趣愛好班，都不需要家長催促，也從不像其他小孩般吵鬧着不去，甚至十多年從未遲過一次課。

    而蘇小妍平常的生活不是去聽聽音樂會練練瑜伽，就是叫上幾個好閨蜜來家中小聚，唱唱歌聊聊天。

    用楚子航姥姥也就是蘇小妍媽媽在世時的話講，這是個沒心沒肺的性格，心裏從不裝煩惱，通透灑脫也是最招男人喜歡的性格之一。

    而在他們搬出那棟低矮的小平房後，楚子航就再沒有從女人的嘴裏聽她聊起以前的事情，曾經的「家」，包括那個消失很久的男人。

    「不過，我家子航……最懂事了……」

    女人靠在沙發上，慢慢闔上眼睡過去，嘴裏還在輕輕嘟囔着。

    「熱好的牛奶要在半天內喝完。」

    楚子航回過身來，才發現女人已經陷入熟睡當中，面色柔和紅薰，呼吸平暢自然。

    他用毛巾裹好裝牛奶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又伸手替蘇小妍輕輕蓋好四角的被衾，朦朧的月光至此時已透過半掩的落地窗淅淅颯颯地照進來，灑在女人的面孔上如蒙上一層聖潔的妝化。

    年輕人轉頭望着繁星點點的夜空，不由陷入沉默的回憶中。

    月似流光把人拋，豈知往事復何年。

    可世上足夠堅定的東西不只是天上月，楚子航追尋答案的過程同樣堅亙，爲此他不斷地磨鍊不斷地提升自己。

    倘若人是生來就有宿命，那麼在哀嚎的衆生中，唯有他沉默着在向宿命靠近。倘若神明天佑不可僭越，他也要逆着灼熱的光，去攔下那不可一世矛，看看那張如神魔般可憎可畏的面具背後，隱藏得究竟是煉獄的惡鬼還是，骯髒醜陋的小人。

    「滴滴！」

    短促的消息聲響起，楚子航微皺眉頭，將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後打開聊天軟件。

    「求婚小分隊，開始集合！」

    有列表好友將他拉入了個聊天羣，現在是羣主開始集體@羣成員發消息。

    土味的口號透露出一股子稚氣，就像幼兒園排隊坐搖搖車的既視感鋪面而來。

    一看頭像，不奇怪了。

    羣主是蘇曉檣，那個家裏有礦的小天女。

    羣成員除去他以外還有四個，柳淼淼、陳雯雯、路明非還有……

    「求婚小分隊一號隊員報到！」

    憨憨的小棕熊在下面回了個招手的表情，嚴肅中透露出可愛。

    李龍淵。

    「二號隊員報道。」

    「三號報到！」

    「四……四號也在。」

    楚子航本就微皺的眉頭愈發凝重，這些傢伙或許一直在窺屏吧，看到李龍淵牽頭後方纔一股腦兒全冒出來了。

    「@村雨，五號隊員不要窺屏了，快出來打個招呼。」

    李龍淵很可惡地在下方@他的id。

    「嗯。」

    id村雨在下方淡淡回覆。

    「好了，現在人都齊了。在下不才，承蒙各位厚愛，就添爲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兼小分隊隊長。」

    蘇曉檣顯然在網絡空間裏更加活躍，俏皮地說着場面話。

    「話也不多說，事情大家也都大致清楚了。咋們直入主題，接下來，就先介紹我們求婚計劃裏的兩位男女主角。」

    葉勝和酒德亞紀的照片被附着發出來，男的正駕駛着無動力帆船，脊背微躬，凸顯出精壯的身材，迎着風在碧波大海上斬開白浪。最吸引眼球的就是他那對厚重飛揚的黑眉和露出白皙牙齒的燦爛笑容。給本就不俗的長相加了很多氣質分。

    女生的則是穿着棉布花裙，戴着頂草帽站在沙灘邊，笑起來露出淺淺酒窩。身材相對嬌小纖弱些，靠在筆挺的棕櫚樹下顯出休閒愉悅的心情。

    俊男靚女，簡直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