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龍之城

    酒德亞紀將剛使用完言靈，身體還十分虛弱的葉勝抱在懷裏，替他抵擋着地震引發的水底衝擊。

    “亞紀，你快看。”葉勝在嬌小的女孩懷裏猛烈地咳嗽，隨後指向遠處的地面。

    岩石開裂露出下面的青銅牆壁，一直延伸到視線的陰暗處。他們游過去順着牆壁一直往下摸索，卻總也尋不到盡頭。

    “曼斯教授，能聽見麼？我看見了一堵無邊無際的青銅牆，我想我們找到青銅城的入口了。”葉勝用手摩挲着青銅牆壁上的花紋，歲月的洗刷與河水浸泡並未腐蝕這面牆，反倒讓它愈發悠久深遠。

    年輕人通過無線電聯繫着摩尼亞赫號。

    “亞紀，咋們先回去，瓶裏的氧氣快不夠了。”葉勝察覺到氧氣瓶裏的空氣含量，及時拉住還想繼續朝下游的女孩。

    他們透過潛水頭盔向下望去，自青銅城的陰影裏，竟然開始有蛇首人身的浮雕漂了上來。

    葉勝兩人的目光瞬間被這浮雕吸引過去，這人像全身爲青銅所鑄，穿着古代大臣的衣袍，袖領中卻鑽出猙獰的蛇形巨首，鱗片森森。

    它那狹小細長的眼睛裏閃着獰惡、詭異的光，好似真的轉過來在盯着他們。

    “葉勝，亞紀，報告你們的情況……”暴雨傾盆的長江上，曼斯好不容易聽見葉勝傳來的聲音，下一秒，他們的聊天頻道又變成沙沙的雪花聲。

    “不能再等了。”德國男人清楚葉勝二人的氧氣瓶能支持多久的水下作業，如今加上憋氣，他們頂多還能支持十五分鍾。

    “凱撒，諾諾，楚子航，蘇茜，我需要你們帶着水切割機隨我一同去水下，救援葉勝二人以及探索青銅城。”曼斯背過身來，朝站在艙室控制臺前忙碌的四名精英學生說道。

    “是，船長！”四人齊齊敬個海軍禮，在搖晃不定的甲板上就地穿戴潛水服。

    “校長，這次行動，我可以使用鑰匙麼？”在衆人準備的時候，曼斯撥通了昂熱的電話。

    “既然讓你帶着他，就是爲了此時。”對面老人優雅不失平和的聲音傳出來。

    曼斯不再猶豫，望了不遠處搖籃上嬰兒一眼，在女人的視線裏伸手將他撈出來。

    “保他平安。”身爲男嬰的母親，女人只是這樣叮囑一句，便再也沒有別的話。

    四名實習學生和曼斯帶着葉勝二人的氧氣瓶和纜繩以及水切割機一同下游，這樣有突發情況時，他們可以直接在水底換氣。

    江面上傾盆的暴雨不斷砸落，濺起的漣漪如同一個個無窮無盡的圓圈在張開擴散後又消失，循環往復。

    江底有黑色修長的脊椎生物影子爬出來，在陰翳中發出詭異的笑。在150m以下的水域，光線都不會照亮這裏，黑暗，死寂，孤獨而永恆。

    奇形怪狀的簇簇水草如同掙扎彷徨之人伸出的無助之手，他們在歇斯底里的吶喊，尖叫，痛哭。

    “亞紀，你怎麼在這裏？”葉勝擡頭一看，便發現原本應該在身旁的女孩如今卻出現在他頭頂那片水域，正咧嘴對着他笑。

    “你喜歡我麼？葉勝。”女孩朱脣輕啓，魅惑的聲音直擊他的內心。

    “這裏是水下，沒關係的，只要你大膽說出來就好。”女孩進一步的攻勢讓葉勝本就虛弱緊繃的心情莫名舒緩下來，疲憊感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心頭。

    葉勝幾乎要在這一刻沉淪，眼瞼就要逐漸閉上，睡了過去。下一秒，他感覺到有冰涼的東西貼上他的身體，潛水頭盔也被砸了下。

    他猛地睜開眼，就發現一尊蛇首人身的青銅浮雕正與他臉對着臉，原本淡漠的表情如今也變成詭異的笑容掛在臉上。

    一瞬間的那種毛骨悚然的驚懼感令葉勝瞬間掏出匕首，一刀剜掉蛇首人身像的那怪異的眼珠。

    “葉勝，你沒事吧？”聊天頻道裏，女孩焦急的聲音瞬間徹底將年輕人拉回現實。

    他們還在這堵青銅牆的外圍遊蕩着，之前那一尊不知道從哪漂來的雕像似乎有致幻的效果，葉勝第一眼望向它的時候就被吸引住了。

    酒德亞紀只能強迫着自己不去看它，並在一旁看守葉勝。這時候，他們一同朝上望去，才發現幾道同樣身穿黑藍色潛水服的人帶着四臺水割機來了。

    “葉勝，好樣的。”曼斯教授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很是爲他還未死而感到慶幸。

    隨後，衆人的目光就被這棟頂天立地的青銅城牆給吸引住了。宛若神蹟。

    這是唯有操縱火焰冶煉金屬的青銅與火之王才能做到的神蹟。它利用古人製作青銅器具時範鑄法，即以陶土、石蠟、泥漿等先鑄造出一個模型，再將滾燙赤紅的青銅溶液倒入器物模型中，最後等液體冷卻凝固，敲碎外面的陶瓷土塊，就會露出裏面精美的青銅器具。

    這是早在四千餘年的夏朝就已經產生的智慧結晶，龍王諾頓將其推至巔峯。

    因爲它鑄造的這座青銅城，模具是一整座山它將山體掏空成城池的模樣，自山頂灌入滾燙的青銅汁。

    當長江之水淹沒這裏，裏面的青銅城便已經冷卻凝固完畢。曼斯他們感嘆着面前壯闊瑰麗的景觀，而後終於想到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他揮揮手，凱撒他們便將水切割機貼準青銅城牆，利用高壓水流的力量在牆壁上切割出四道孔洞。

    可青銅城太龐大了，這座建築如果放在外界，絕對不會比任何一棟人工建築都要雄偉壯觀。

    它埋藏在江底，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凱撒楚子航他們無論將手中的水切割機如何推進，一時半會兒也切割不開完全實心的青銅城。

    “退後，年輕人們。”終於，在將近十分鐘努力無果後，曼斯下定決心。

    楚子航四人拿着水割機朝後遊，腳蹼中彈出鋼爪，以牢牢抓住光滑的岩石。

    德國男人鐵灰色的眸子逐漸被金色覆蓋，身體裏沉睡的血液甦醒，黃金瞳的光詭異攝人。

    他在高水壓的江底撕開了自己的潛水服，伴隨着古奧繁瑣的音符響起，無數水流圍繞他旋轉着形成個透明圓球。

    凱撒一行人第一次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乾燥的空氣鋪面而來。酒德亞紀和葉勝趁此時候更換氧氣瓶以及重新連上纜繩。

    四周高速旋轉的水流洗刷去城牆上的油污和銅鏽，露出青銅城原本的色彩。

    高大猙獰的青銅獸首張開森森利齒，帶有震撼的衝擊力。如果非要說它像哪種生物，用《西遊記》裏牛魔王的坐騎碧水金睛獸插圖最爲貼切。

    “鑰匙，就看你的了。”曼斯小心地從懷裏掏出用囊包裹着的嬰兒，嬰兒不哭也不鬧，看着威嚴的獸首反倒拍掌笑起來。

    他抓住嬰兒的小手緩慢伸向青銅獸首，一時間，獸首似乎活過來般，森利的牙齒咬破嬰兒稚嫩的手指，吮吸着新鮮血液。

    它是鍊金術中的活靈。藏於這尊青銅城牆下，有些類似於太阿劍中的龍靈。

    整座埋藏在江底，只露出一角的青銅城內響起密集緊湊的齒輪聲，青銅城池宛如活物般甦醒過來。

    男人及時抓住嬰兒的小手，將他小心抱起來重新放入潛水服內。面前的青銅巨牆已經在齒輪轉動下顯露出一條幽深的金屬通道，直達城池內部。

    “好了，葉勝，你和亞紀的氧氣瓶裏都裝有足夠支撐兩個小時的空氣，可鑰匙的血只能給你們一小時來探索這間青銅城，一小時後青銅門便會閉合。無論結果怎樣，及時出來。”曼斯拍拍年輕人的肩膀，又望向身後這些學生們。

    “船長，我們想和葉學長一同探索青銅城。”凱撒知道曼斯教授想說什麼，當即開口。

    其他的人同樣點頭。曼斯·龍德施耐特也不是那種固執己見的人，只是吩咐一聲一切行動聽葉勝指揮，便帶着鑰匙朝水面游去。

    葉勝望着在面罩小燈映照下露出好奇，期待神色的學弟學妹們，微微露出笑容。

    他們還不知道此行的危險。當即葉勝感覺手臂被拉住，亞紀正透過頭盔望着他，朝他眨眼示意。

    於是葉勝帶頭順着那條黑暗幽深的通道開始摸索着進入青銅城，其他人跟在後面魚貫而入。

    他們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大批魚羣開始匯聚，它們全身長滿鐵青色的細密鱗片，大嘴開闔間露出一排排尖銳的鋼牙，轉動的魚目流露出嗜血殘暴的光來，獰惡兇狠。

    另一邊，李龍淵自扎入水裏後就一直在高速潛游着。他感應到一股恐怖生物的氣息，絕對是堪比龍類公候級別的戰力存在。

    如果讓它因爲這次地裂而從諾頓的寢宮裏逃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若是有人親眼看見李龍淵此刻潛游的速度之快，姿勢之矯健，怕都會大吃一驚。

    這根本已經是如同海中游魚，哪裏還如一個沒有鰓換氣的人。可李龍淵全身除了點燃的黃金瞳，又無一處不是與人身相似。

    年輕人緩緩停在長江某處水域中，他朝下望去，一面巨大的青銅牆正緩慢從泥沙中破土聳立出來，無數泥沙灰塵順着河流瀰漫四溢。

    “這是，諾頓的寢宮？”李龍淵瞳孔微震，被眼前一幕驚住。無數細小精密的齒輪在轉動，這尊沉睡千年的古老青銅殿終於在河牀裏顯露出它的真實面孔。

    這是無比震撼的偉跡時刻。

    “那麼進入青銅城裏的人怎麼樣了？”李龍淵忽然意識到不妙，這座城池活過來了，必定裏面的人觸發了機關。

    大藍尾黑斑的魚羣聞着蹤跡而來，宛如刀鋒般的利齒開闔間撕裂任何阻攔的事物。

    其他大大小小的魚類，鱉蝦以及水生物都被這兇殘的魚羣噬啃後化作一團血霧消散在水中。

    “鬼齒龍蝰！”李龍淵望着迎面而來，亮着金色目的魚羣，伸手握住太阿的劍柄。

    這是遠比亞馬遜河的食人魚更爲恐怖的物種，因爲它們身具龍血，乃爲亞龍種。

    它們是令純血龍類都恐懼的存在，《冰海殘卷》中有載，一旦有龍類犯下錯誤，它們便會將罪者的身軀以鎖鏈綁在青銅柱上沉入海中，遭受鬼齒龍蝰魚羣的啃食而死，下場悽慘至極。

    “咕嚕咕嚕……”水下的李龍自喉嚨中發出嘶吼，一個接一個的氣泡自水中緩緩升起。

    言靈·尊位的基礎效果發動，那羣鬼齒龍蝰魚望着他額發下的黃金瞳，悄然自男孩身邊遊過。

    越來越多的鬼齒龍蝰包裹住李龍淵，男孩瞬間淹沒在藍黑色的世界裏。

    李龍淵屏息凝神，他甚至能看清身旁那些鬼齒龍蝰身上細密的鱗片紋路和那無序擺動的修長魚須。

    利齒森森閃露寒光，如果是船上的的其他人遇到鬼齒龍蝰，下場必死無疑。

    可他知道這樣威懾的效果並不能持續太久。畢竟鬼齒龍蝰是那種連白王都能寄生啃食的存在，低等的腦子裏根本也不存在封建的思想。

    它們只會臣服於真正龍族的君主，那位至高的黑色皇帝本尊。所以男孩悄然在鬼齒龍蝰魚羣中伸出，修長手指如今繚繞電芒。

    下一刻，熾亮的光團猛地自藍色魚羣中爆發開來，銀亮高壓的電弧以男孩身體爲中心，以河水作爲優良的導體，向四面八方猛地擊出，幾百只鬼齒龍蝰魚於一瞬間被言靈·因陀羅所烤焦。

    真·不幹人事李龍淵趁着言靈·尊位的基礎能力混在魚羣腹背處給予重擊，隨後迅速脫離游出。

    而那些鬼齒龍蝰第一時間沒有去選擇追擊，反倒睜着兇殘的光將同伴們的屍體連骨帶血吞入腹中。

    它們是生命的吞噬者，沒有同類，夥伴，家人，沒有情感，只會不斷啃食所見到的所有活動生物的軀體。

    很快，剛纔被李龍淵電死的幾百只鬼齒龍蝰魚被越來越多的同類一掃而空，它們排組成詭異的人臉隊形，開始在河水中快速搜尋李龍淵的身影。

    而此時的李龍淵已經踏在青銅城的入口隧道處，望着裏面幽深昏暗的空間，黃金瞳裏陰晴不定。

    身披華貴黑袍，戴十二旒的俊美年輕人自陰暗中緩步走出來，與李龍淵迎面相對。

    “歡迎來到，龍之城！”年輕人張開雙手吶喊，嘴角上揚勾起冷冽的弧度，黃金瞳於此刻點亮起招搖的焰火，表現愉悅而讓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