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九曲(爲親愛的讀者朋友更)

    陰暗潮溼的石洞內，兩雙黃金瞳如同黑夜裏的炬火放出炯炯焰光。

    他們彼此對視着，流露出的不是同類間的惺惺相惜，卻是毫不掩飾的瘋狂殺意。每個人都有必須殺死對方的理由，可只會有一個人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嶽瀆真官，土地祗靈，左社右稷，不得妄驚！”

    怪物閉目，默唸出四句十六真言，四周散落的石塊復又凝實後套在他魁梧軀體上，形成足有丈許寬大的岩石盔甲，宛如古代山神。

    “安土地神咒?這是何人教你的?”

    身爲正統真君，李龍淵自然瞭解這種道家用於古山神祭祀時呼喊的咒語。

    這裏就必須提到有關混血種的特殊能力，言靈。

    所謂言靈，是指龍類和混血種通過肢體動作或者龍文詠唱以達到力量具現化的效用。

    它可以是自然元素的匯聚，例如言靈·君焰，言靈·風王之瞳，也可以是用來增幅自身力量，例如言靈·青銅御座，言靈·剎那。

    根據卡塞爾學院龍文古語學的最新研究，無論哪種言靈都有一種共性，那就是施術者必須以吟詠特定龍文爲核心基礎釋放言靈，才能達到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世界規則以發揮效用。

    如果失去龍文吟誦過程的話，完全便是一紙空談。

    可歐洲祕黨不知道的是，古中國很早就破譯出與言靈週期表中118條言靈對應的龍文，並且發現一個更爲驚人的祕密。

    那就是世界上不止有龍文可以與混血種的言靈產生共鳴，某些特定的語言也能與特定言靈發生效應。

    它們就如同化學反應裏的催化劑，可以加強言靈釋放過程的速度和劇烈程度，自然也會提高使用者自身的負荷。

    正統將這些特定語言統稱爲九(諧音酒）曲，以紀念中國歷史上最早的生物酶催化劑。

    目前正統發現的九曲就有能催化言靈·泰坦的《安土地神咒》，言靈·尊位的《逆臣》，言靈·因陀羅的《五雷咒》，言靈·劍御的《李都尉古劍》等三十多種。

    當然，從很大意義上說，言靈的力量強弱還是取決於施術者本身的接受與開發程度。

    就像百米二級運動員違規使用興奮劑可以短暫跑出一級的成績，可用藥過後的身體會出現一系列不適的情況，這意味着電記10.93s的成績並不真正屬於他。

    所以，使用九曲的混血種首先得學會掌控無數血液細胞內瞬時增幅的澎湃力量，不然一不小心就會給身體造成永久性後遺症。

    他在拼命！

    李龍淵持劍立於狹小洞口處，無需對面回覆，大腦瞬間分析出所有可能情況。

    丈許石人揮舞巨拳直奔李龍淵面門而來，空氣撕裂發出嗚嘯，他若守不住這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身後不遠處野營的學生們全都會淪爲砧板魚肉，任其宰割。

    李龍淵會退嘛？

    答案自然是，不會！

    清晰的骨骼移位聲響起，龍骨狀態瞬間開啓，高密度骨骼的重新排列，使得男孩本就健壯的身體如今更是如同古龍般矯健精悍，軀體力量與神經反應速度同時增幅。

    只要不是遭受直接斬下頭顱或者打穿心臟中樞之類的致命傷，他都能快速止血恢復過來。

    俊美少年舉劍上撩，一瞬間的極速於空中劃過形如半月的銀亮弧光，以力破力。

    堅硬磐石在空中不斷被切割開發出刺耳顫鳴聲，如同愛好賭石的玩家最終見證命運的時刻。

    可惜，石頭被切開後露出的不是期待中的青玉翡翠，而是佈滿鐵青鱗片的利爪，鮮血夾雜着鱗片飛濺出來。輸家出局！

    兩人都沒有因爲這樣淒厲的慘景停下動作，身形迅疾對衝在一起。

    驟雨般的交鋒出現這樣狹小幽閉的空間內，叮叮噹噹的金鐵交擊聲有着特殊的韻律，如同雨落芭蕉。

    長劍完美地成爲李龍淵身體的延伸，對方每一次揮爪，都在即將抓破喉嚨的時候被他險之又險地用劍割開，一時間兩人竟打得難捨難分。

    “去死！”

    羅剎眼中再次顯現猙獰暴怒，手腳並用以至於毫無章法，如野獸一般猛撲過來。

    “錚！”

    李龍淵將手中太阿劍拋於空中，轉身凌厲一腳倒踢在纏繞日月星三輪金紋的如墨劍柄上。

    威嚴古劍如一縷流光般刺入羅剎胸口，帶着其身倒飛而回後釘入石壁，霜白劍身微微顫動發出錚鳴，殷紅血液順着銳利劍鋒流淌而下。

    白襯衫被劃出幾道口子的俊美少年轉過身去，沒有看那副悽慘場景，而是跨步邁出洞口，不知去向。

    羅剎被釘在石壁上動彈不得，過度失血令他身體微微發冷，臉上鐵青色的鱗片隨着龍血流逝不斷消逝，隱約露出男孩蒼白的面孔，黃金瞳裏的光逐漸黯淡。

    此時烏雲被風吹走，月光撒在洞口前的石壁上。男孩擡起頭，望向遠處漆黑的天空，千百盞孔明燈遙遙飄蕩，每一盞都代表着對家人或愛人的思戀與殷切期盼。

    滾燙的熱淚突兀從男孩的眼眶涌出，無聲滴落在冰冷堅硬的地上。

    …………

    “砸死他，砸死這個沒爹沒孃的狗雜種!”隱藏在記憶最深處的畫面被撕開，亮着黃金瞳的小男孩如同喪家之犬般被同齡的半大孩子丟石塊毆打。

    言靈·泰坦的力量於此刻覺醒，希臘神話的大地之子豈容凡人挑釁？

    丟在空中的石子紛紛轉過來，狠狠洞穿那些孩子的喉管，他們驚駭地捂住脖子卻依舊阻止不了噴涌而出的鮮血。

    不知何時，神祕黑影站在洞口，遮住了清冷月光，打斷男孩的思緒，他的身體此刻如同釘在十字架上的祭品，蒼白臉頰的黃金瞳裏帶着恐懼。是，他們……

    魔鬼的力量重現人間，權與力的甘美令人陶醉。

    …………

    李龍淵快步走在石子路上，耳麥裏不斷傳出宰相的報告聲。

    “大理寺方面傳來消息，zero已經招供。此次偷渡者總共五名，除去擁有血系結羅的探索者，還有四名執行者，每位保守評級爲金a。”

    男孩修長身形凝滯下來，碎發下的黃金瞳裏帶着思慮。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李龍淵發問。

    “在中國境內尋找合適混血種試驗進化藥，並採集其在人體充分反應後的數據樣本。”

    “不好！”

    李龍淵迅速反應過來，折返回去。他本來是打算等那家夥平靜走完生命最後一程再去收屍的，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

    “那是李同學嗎？怎麼看起來有些怪怪的。”

    四人結伴同行的蘇曉檣正沿着這條石子路回酒店，遠遠看見白襯衫黑西褲的俊美少年迎面走來，略顯破損的衣物下甚至有精緻的腹肌線裸露在外，令女孩們的臉微微羞紅。

    柳淼淼等人剛想招手和他打聲招呼，就見到俊美男孩好看的眉頭緊鎖，轉身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遇到了什麼洪水猛獸。

    四人面面相覷，一臉疑惑。短髮小姑娘趙檸喃喃自語：“這個背影，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蘇曉檣，柳淼淼都敏銳地聽見這句話，心裏也莫名覺得熟悉。就在她們欲跟上去探查究竟的時候，卻被陳雯雯拉住了。

    “好啦，也許李同學是遇到什麼急事吧？天色晚了，咋們就別給他添麻煩了。”

    哪怕是一向好奇心重的蘇曉檣也被勸住了，她今天還需要緩緩心情。

    夜深人靜，崎嶇石林愈發顯得靜謐詭異，就連天上的孔明燈也都飄散開來，星辰黯淡無光，極致的黑暗於此時降臨。

    一道修長人影出現，黃金瞳泛着微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石林裏尤爲顯眼。

    “出來吧，躲在暗處的蟲子。”

    羣峯環繞中，俊美少年冷笑開口。無形風流早已將他們的殺氣和心跳帶到自己身邊，不多不少，正好四位。

    話語落下，四雙瓦斯燈泡般的黃金瞳便從四個方向亮起，四道人影同時從四處高石下走出來。猙獰可怖。

    “正統真君，不愧其名。”

    南方的黑袍人率先開口，露出一張白人面孔，說的卻是流利的中文。

    混血種的語言學習能力一向很強，不然也念不出更加複雜的龍文。

    “這些事都是你們組織做的麼？”李龍淵在這四名高危混血種的包圍下依舊很鎮靜，彷彿他們只是前來覲見的臣屬。

    “如果您說的是這一次和仕蘭中學的那次，那麼是的。”男人沒有否認，語氣平和，好像他們並不是來抹除什麼的。

    “知道在正統的地盤下做這些事有什麼後果麼？”男孩偏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黃金瞳裏的繁麗紋路泛起光澤。

    黑袍白人頓時如墮冰獄，心底閃過一剎那的悸動，如同被冷血龍類盯上一般。

    組織給出的信息果然沒錯，面前的少年已然超過混血種的血統界限，達到純血龍類的力量領域。只是不知道實力堪比幾代種。

    “不是很清楚呢！

    西側人影嬌笑，黑袍下的身子浮凸有致，竟是個罕見的女人。

    “內外六夷，敢稱兵器者，皆斬之！”

    吐出一句唐朝古言，男孩身形瞬動，直奔女人面門而去。

    俯衝，揮拳，無形的風流纏繞在拳頭上，龍骨狀態下的骨骼密度極高。

    “嘭！”

    女人直到拳頭近身的一刻方纔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擊，勁風似乎隱隱擦傷她的耳垂，男孩赤手空拳地在鐵灰色石峯上打出一個深凹。

    李龍淵燃着黃金瞳，臉上勾勒出一抹邪異笑意，左掌化拳，以超出常人的姿勢再度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