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仰面視君

    無數賓客看着從自己面前經過的俊秀少年，心裏不禁一陣恍惚，好似一種虛擬的不真實感。

    真正的美是不分種族，性別與年齡的，上天似乎把最好的都給了這位少年，令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女媧隨手甩出來的一灘泥。

    “長的還真不賴呀，正統的代言人現在都要走顏值路線了，韓流文化入侵不淺啊。”周辰在觀禮人羣裏小聲嘀咕着，很是有些陰陽怪氣。

    儘管他認爲自己長得也是英武不凡，氣質超羣，可真得承認，與面前走過的少年相比，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這種差距就好像男孩的長相氣質在《霍比特人》的電影裏堪比高貴俊美的精靈王瑟蘭迪爾，而自己只是個稍顯英俊的矮人小兵，他媽的，真讓人悲傷。

    “當然，曜哥，咋也不是說你長的不行，只是你得明白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嘛！”周辰順帶着寬解司曜。

    他覺得司曜如果進入霍比特人的世界，勉強還是能爭取成爲精靈王，額，麾下的一名普通林地精靈士兵。至於再往上?想都別想！

    “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一天被兩次打擊的司曜隱隱有些抓狂，不顧往日風度直接喝罵。

    周辰撇撇嘴不再言語，心裏卻是暗爽，終於看到這個自視甚高的悶騷男吃癟的樣子了。

    …………

    “賀，真君！”

    着朱衣，戴襆頭的禮官率先於古裝人羣中高聲唱諾。

    “賀，真君！”

    觀禮諸人迎着快要走進中門的李龍淵身影彎腰，恭敬作揖，朗聲慶賀，一時間聲浪滾滾如潮，聲勢澎湃浩大。

    宗聖宮朱門旋即緩緩關閉，隔絕開殿外衆人的視線，接下來是宗廟祭祖，外姓不可喧譁，不可圍觀，不可擅入。

    “啥，這就完了？”

    周辰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真君繼任典禮不應該是那種麼隆重盛大的場面麼？怎麼自己就瞥了這驚鴻一眼，便沒有下文了？

    “不是典禮結束了，而是我們只配看到這裏。”司曜冷笑，眼裏有着不屑。

    宗家的家老們還真是一些封建迂腐的老頑固啊，不僅世代視他們三姓族裔爲家臣，就連這種宗廟祭祖都不忘保持神祕性，清晰劃開宗家與分家的界限，以維持自己的絕對權威。

    可他們不要忘了，外界早就是新時代了，兩千年的封建帝制都被推翻一百年了，若是還想用這一套忠君思想來束縛住三家這些年輕的混血種們，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倒要看看，你們選出的繼承人究竟能爲你們帶來多大的底氣？

    觀禮人羣中，與司曜有着同樣想法的年輕人絕不在少數，他們是正統分家出身不錯，可這並不代表他們以後就要視一個素未謀面的宗家嫡子爲主，任憑差遣。他們，不服！

    ……

    在宗聖宮這片天地內，似乎沒有日月輪轉，白晝交替的概念，因爲那輪赤紅驕陽永遠高懸於九天，綻放着溫和而不熾烈的光。

    三刻時間如長河溪流般平靜地流淌而過，不急不緩，不偏不倚。

    殿外的人羣卻依舊沒有散去的跡象。他們在等，等一個“逼宮”的時機。

    ……

    宗聖宮內，無數紫檀木製成的方正牌位森羅林列於宗祠祖廟中，上過香的李龍淵跪在扁圓蒲團上，身形挺拔如槍，凌厲昂揚。

    背後一位方正唐裝老者負手而立，周身氣血如爐，目露精芒。

    李氏正統第六十一代僅存的七位家老之一，李褚。

    “龍淵，分家的人還聚在外面，你做好準備了嗎？”老者嗓音混厚，中氣十足，完全不似年齡已過期頤之人。

    李龍淵站起身來，沒有回覆，目光只在最下邊的牌位上停留了一小會兒，冷冷提着太阿，拂袖離去。

    唐裝老者看着面前經過的崢嶸少年，沒有動怒，只是回頭望着那張新制的烏黑牌位，眼神裏浮現思緒。

    曾幾何時，那個笑容爽朗的青年也是這樣的英氣勃發，帶着皇帝般俯視衆生的赫赫威嚴。

    上代真君，李澈。當代家主李承乾之子，卒於庚辰龍年戊子月甲辰日，葬於格陵蘭冰海之底。

    “孩子，你終究還是和你父親走上了同樣的道路啊，祝你好運。”

    老者自言自語，緩緩閉上雙眼，氣息逐步萎靡下去。

    他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到只能在這片狹小的空間裏，苟延殘喘。

    殿外中門大開，錦衣華服的少年按劍而出，如同皇帝出巡。

    “爾等仰目視君，有意刺王殺駕邪？”

    俊美少年看着圍而不散的人羣，一語石破天驚。

    殿外衆人頓時惶惶不安起來，他們沒想到這位宗家嫡子在祭祀完宗廟後，原本的溫和性情竟變得如同寶劍出匣般鋒芒畢露，直接撕碎他們接下來準備聚衆以挑戰君威的粉飾。

    “黃口孺子，何敢稱君？”分家裏有半百家老輕撫鬍鬚，怒喝出聲。他在外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可輕受小兒言語侮辱。

    李龍淵朝先前出言的家老瞋目望去，黃金瞳中焰光暴起，其內赤紅色有如火山熔岩噴發傾覆，攜有滅世之威。

    “嘭！”

    一道實質性的沉悶聲響起，分家家老的黃金瞳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瞬間熄滅。僅是一眼，他就完全喪失了身爲混血種的優勢，血脈上的威壓甚至令他孱弱到兩腿顫慄。

    “統領獅羣的獅王只會在一種情況下退位，那就是新的強者出現取而代之。今日，如果你們當中有挑戰者能夠擊敗我，正統真君的名號我自會拱手相讓！”少年不再繼續將目光放在這位家老身上，而是看着在場所有人說道。

    熾烈的黃金瞳掃視着人羣，與他對視的賓客都下意識垂低頭顱，來自血統的本源威壓令他們駭然不已。

    只有幾位年輕人迎着龍王般的恐怖威嚴朝前跨出一步，不戰而自怯者，從此不敢提勇。

    “很好，機會只有一次，希望你們能把握住。”

    李龍淵望着迎面走來的兩男一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王之地位，王之權柄，王之榮耀，不可撼動，不可窺視，不可置疑！”他如同夢裏的黑色皇帝般緩緩張開雙臂，身體裏有這樣一個聲音響起。

    像是在嘲笑面前的三人，區區凡人，怎敢弒神？

    “轟隆隆……”

    雲上天宮的地面開始顫抖，無數精密細小的金屬齒輪於隱祕處轉動着，四周瀰漫的白色雲霧稀薄消散，殿外中央的石磚地面一層一層逐級下落，並呈圓環狀朝周圍蔓延着，緩緩形成類似於古羅馬角鬥場的廣闊建築。

    來訪賓客無不詫異於正統先輩們登峯造極的鍊金技術，這座古殿設計之精巧，構思之縝密，完全不亞於青銅與火之王的雙生子中那位掌握權柄的諾頓殿下。

    此時，觀禮的人羣分散站在七層級青石臺階上，注意力全都放在處於最底層的四道身影上。

    李龍淵一襲青金華美袍服，赤足，按劍立於南，黃金瞳裏的光冷熾酷烈。其餘三人呈品字形分佈，正緩步朝他走來。

    他們都是三姓分家年輕人中最優秀的混血種，沒有人會在真正戰鬥的時候掉以輕心。此時不動手，只是在觀察周圍這個尚且陌生的決鬥場地，尋找有利時機。

    青石磚鋪就成的角鬥場方圓百丈，而此刻，李龍淵與他們三人的直線間隔不足百米。這種距離，以混血種的身體素質只需要短短奔馳幾秒就能抵達。

    殺機一觸即發。

    “先給他來幾發子彈嚐嚐。”

    白襯衫的司曜率先從西褲口袋裏摸出兩把經過特殊改造後的銀色P229型手槍，每把槍彈匣裏都裝滿着12發大口徑麻醉彈。

    他站在三人最外圍，冷笑一聲後，兩隻手擡槍就射。

    黃金瞳的光璀璨刺目，言靈·剎那·四階發動，16倍速增幅，一秒內十二顆子彈伴隨着光焰傾瀉而出，如同一朵驚心動魄的地獄之花朝不遠處的男孩極速飛去。

    如果他剛纔用的是鍊金槍彈，那麼目標的四肢頭顱都會被打穿，他是天生的神槍手，從來不會落空脫靶。

    言靈·剎那，言靈週期表序列72號，使釋放者自身速度提高至2倍，可重複疊加（每疊加一次，就提升一階，速度變爲前一階的2倍）。

    擁有此類言靈中的混血種中最出名的就是上世紀卡塞爾學院的組織者之一，“銀翼”夏洛子爵，能將剎那領域開發至七階128倍神速，兩把特製的左輪手槍在敵人只聽到一聲槍響的情況下同時射出12顆子彈，又快又準。

    而司曜之所以能憑藉四階剎那勉強做到與其類似的成名動作，除了他本身的基礎速度更快，經過四階16倍的增幅也更大以外。更多是因爲熱武器科技在最近的一百年內發展得很快，手中德國造的P229手槍比老式左輪射速更快，精度也更高。

    面對着由金屬麻醉彈組成的死亡之花，男孩沒有多餘動作，只是右手輕撫於玄金劍柄之上，隨後拔劍，一息十二斬！

    銀亮的劍光瞬息閃過，觀戰的人羣只是見到男孩周身不斷激射的火星，下一秒就清晰地聽見密集的金屬彈殼掉在地上發出的接連脆響。十二枚麻醉彈自彈頭處被平整切成兩瓣，切面光滑如鏡。

    “這是，怪物吧？”看臺上有人嘴巴微張，怔在原地。單憑身體素質能做到一息出十二劍，你說你的言靈才是剎那，我都信啊！

    李龍淵的黃金瞳裏同樣有着興奮，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血泉洗禮對於自己身體的增幅。

    “那麼，請宵小授首！”

    男孩俊美臉頰上露出一抹危險的弧度，當即手腕翻轉，將左手劍鞘如標槍般朝前疾速擲出，隨後赤足重重踏碎青磚地面，大地皸裂的同時身形拔劍而起。

    “砰砰砰……”

    又是十二顆銀色子彈飛出，精準擊打在玄身銀紋的劍鞘上，龐大的衝擊力略微改變了它直行的軌跡，擦着白襯衫青年的耳垂而過，司曜甚至能覺察到有勁風在耳畔呼嘯，一陣火辣辣的疼。

    “噌”的一聲，劍鞘被目標躲過後斜插在演武場的邊緣石牆上，絲絲裂縫猶如蛛網般迅速蔓延，鞘身甚至沒入青石一半。

    看得周圍混血種們一陣咂舌，這種力道估計能砸死一頭雄壯犛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