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章 卷末:牛馬
類別:
女生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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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不堪字數:7875更新時間:24/06/30 23:11:57
八一年,夏收剛過,牛大膽的大兒子狗兒也回了麥香村,一如原劇中的一樣,原本他分配的那個工作,被人頂了,無奈之下,只能先回麥香村。
對於狗兒回來,牛大膽高興的不行,愣是拉着他們老牛家的幾個人,弄了個不小的歡迎儀式。
畢竟狗兒是老牛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要是放到舊社會,那就是甚至是舉人,可以入仕的那種。
雖然有老王家兄妹三人珠玉在前,又有牛有道家的牛雯雯考上農校在先,但也足以叫牛大膽自豪了。
有了王重這只小蝴蝶扇動的翅膀,喬月這個慣會作妖的女人剛剛才開始作妖就被摁了下去,摁的不敢再起苗頭,倒也安安生生的和牛大膽過了大半輩子。
自然也就沒有了三家人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狗兒載譽歸家,不止牛大膽高興,巧月也高興。
“狗兒,多吃點!”喬月跟別的母親一樣,不停的往兒子的碗裏夾着她和女兒麥花親手包的肉蛋餃子。
“娘,你別光給我夾,你們也吃!”狗兒看着正盯着自己的父母,一邊咀嚼着口中的肉蛋餃子,一邊說道。
“娘吃!娘吃!”喬月忙拿起快子,夾起一個肉蛋餃子放到自己碗裏,可那飽含母愛的目光,總忍不住往兒子身上瞥。
“狗兒啊,你工作的事情怎麼樣了?”牛大膽關心的話剛一吃口,狗兒吃餃子的動作就僵住了,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喬月是多精明的人,狗兒一個動作她就看出端倪了來,當即就瞪了牛大膽一眼,指責道:“狗兒纔剛回來,有什麼話,等狗兒吃完了飯再問。”
“娘,沒事兒!”狗兒卻道:“本來我的工作都定了,後來卻被人給頂了,就只能先回來了。”
“頂了沒事兒,我兒子可是大學生,還愁找不着個工作?”牛大膽先是一愣,隨即便豁然的開解起自家兒子。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可狗兒不想讓父母擔心,沒有說什麼,靜靜的吃着餃子。
“爹,要不你找找王叔,子平哥和子安哥都在省裏工作,聽說子安哥對象的父母也是在省裏上班的。”
“對呀!”喬月立馬恍然:“他爹,要不你去找王重問問?”
“找什麼找!”牛大膽卻是個明白人:“子平和子安自己都才剛剛參加工作,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再說了,子安和他對象還沒結婚呢,人家家庭條件本來就比子安好,這個時候去找人家幫忙,不是讓子安難做嗎!”
“子安難做,那你就不爲你兒子考慮考慮?”喬月卻開始不講道理了。
“你有本事你去找,反正我不去!”牛大膽也是個倔脾氣,而且和喬月夫妻這麼多年,對於喬月的脾氣大致也摸透了,喬月是那種你只要稍微給她點顏色看,她就能給你開染坊的那種。
“我去就我去!”喬月立馬站了起來。
“娘!”還沒等喬月下炕,就被狗兒給叫住了。
“爹說的有道理,子安哥他們和我一樣都剛剛畢業,在單位裏還沒站穩腳跟呢,就算是想幫咱們也說不上話!”
“娘!”麥花也幫着勸起了喬月。喬月這才作罷,不過還是有些生牛大膽的氣,可牛大膽根本就不想慣着她,尤其是這娘們最近一直琢磨着要去醜國,牛大膽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可心裏也憋着氣呢。
“油坊那邊剛剛引進了幾臺機器,豬場那邊也擴大了規模,你王叔和仁廉叔還琢磨着在果林底下養雞,村裏能幹的事情多了,你是大學生,是人才,你要是願意,晚上我去找你王叔說道說道,讓你到村裏幹活。”
“爹,我想先休息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狗兒卻沒答應,到底是大學生,心裏還是有點傲氣的。
牛大膽看着自己兒子,似是猜出了兒子的想法,嘆了口氣:“狗兒啊,你已經是大人了,你想幹什麼爹都支持你,歇歇也好。”
“對了爹,子衿現在在哪兒工作呢?”狗兒話音一轉,好奇的問道。
“縣高中,當語文老師!”牛大膽還沒回答,麥花就率先搶答了:“學校還給子衿姐分配了宿舍,子瑜現在就跟着子衿姐住在宿舍裏呢!”狗兒點點頭,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子瑜今年是不是也要參加高考了?”
“嗯嗯。”麥花點頭道:“不過半個月前子瑜就回來了,最近在家複習,沒去學校了。”
“在家複習?”狗兒有些意外:“學校又不是沒開課,她幹嘛放着學校不去,回家複習?”麥花道:“聽說是王叔的意思,說什麼該複習的都複習了,考前適當的做做題,調整好心態就行了。”牛大膽道:“子瑜這姑娘是個聰明的,這幾年考試,回回都是全校第一名,估計老王家這回又要出個大學生了。”
“子瑜說了,她要是跟子平哥和子安哥一樣,考北平的大學呢。”麥花的年歲和子瑜差不多大,村裏同齡的女娃娃就那麼幾個,走的自然比其他人更近一些。
“好像是叫北平醫學院。”麥花說的不怎麼確定。狗兒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狗兒大名牛春來,要是放在別的村,他一個大學生,肯定極受鄉親們吹捧,可惜麥香村有個老王家,出了三個大學生,考上的個頂個都比他好。
接連幾天,狗兒不知道跑了幾回縣裏,以前的同學,老師也都找了一遍,可惜工作的事情還是沒有着落。
這天,狗兒又去了縣城,可惜回來的時候,仍舊是一無所獲,剛回到村裏,還沒進家門呢,就見自家所在的大宅外頭圍了不少人,遠遠地就能聽到他娘和馬公社他娘的爭吵聲。
狗兒忙即上前去。
“楊燈兒,你個不要臉的,自己沒丈夫還是怎麼的,非得來找別人家丈夫?”
“喬月你胡說什麼呢?”
“我胡說!”喬月卻理直氣壯,一臉陰陽怪氣的道:“你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嗎?”
“你說說,有你這樣的嗎,明明自己有男人,還跑來找我家男人,怎麼,你家男人不行還是怎麼的呀······”狗兒看着插着腰一臉陰陽怪氣的婦人,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我撕了你的嘴!”楊燈兒被戳到痛處,吵嚷着就要上去撕了喬月,旁邊拉架的人趕忙拉開兩人,不停的勸着。
可喬月是什麼人啊,得理不饒人是她的強項,那張破嘴罵起人來不要太難聽。
還沒等狗兒說什麼呢,一道人影風風火火的衝進人堆裏,對着喬月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所有的爭吵和謾罵聲也隨之戛然而止。
“牛大膽,你打我!”喬月捂着臉,眼中盈滿了淚水。
“給我回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牛大膽瞪着一雙牛眼,怒氣衝衝的道。
喬月正要撒潑,牛大膽卻把牛眼一瞪,厲聲呵斥道:“你回不回去!”說着擡手還要打。
喬月擡手護住自己,身子往後縮了縮,沒敢再撒潑,連滾帶爬的起身哭着跑回家去。
不一會兒,鄉親們就都散去了,吃不飽、老幹棒幾人安慰了牛大膽幾句,也都走了。
狗兒低着頭,神色陰鬱,腦子亂哄哄的。自己親爹,當着村裏那麼多人的面,扇了自己親孃一記耳光,狗兒看得分明,喬月的臉都被扇出一個巴掌印子來,可見牛大膽那一巴掌打的有多重。
人羣散去,牛大膽自然也看到了狗兒。
“爹!”狗兒走上前:“娘說的是怎麼回事兒?”
“別聽你娘的,她就是想把事情鬧大!根本都沒有的事兒。”牛大膽解釋道。
狗兒神色稍緩,至少父親願意解釋。
“你先回去!”父子二人走到前院,牛大膽卻停了下來,讓狗兒先回去,自己卻去了王重家。
狗兒剛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妹妹麥花在屋裏安慰母親:“娘,你鬧是沒用的,爹和我們都不會同意你去醜國的,醜國有什麼好,你就好好呆在家裏不行嗎!非得鬧騰?非得把爹和咱們家的臉都丟盡了不成?”
“我鬧什麼了?”喬月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這事兒本來就是你爹不對,是楊燈兒不對,好端端的,她來我們家找你爹幹什麼?”麥花道:“燈兒嬸找爹肯定是爲了油坊的事情!”喬月啜泣着道:“你知道什麼!”······聽了妹妹和母親的話,狗兒愣住了,站在門口,跟個木凋一樣,心裏五味雜陳。
狗兒定了定神,徑直推門而入,快步走到炕邊,看着母親直接開門見山:“娘,麥花說你要去醜國是怎麼回事兒?”喬月被狗兒問的一愣。
麥花語速飛快的解釋道:“是舅姥爺寫信回來,說是在那邊受了災,舅姥姥他們都過世了,就剩舅姥爺一個人了,舅姥爺也只有咱娘一個親人了,就想讓咱娘去醜國,順便繼承舅老爺的財產。”喬月趕忙解釋道:“狗兒,娘娘家那邊就只剩下你們舅姥爺這麼一個親戚了,現在他一個人在醜國那邊,娘不放心吶!”狗兒張了張嘴,腦子愈發亂了,信息量一下子來的太大,根本來不及消化。
晚上,飯桌上,狗兒忽然冒出一句:“爹,我想帶着娘去醜國!”牛大膽愣了,麥花也愣了,就連喬月也愣住了。
“去···去醜國?”牛大膽勐然反應過來,果斷搖頭拒絕:“不行!絕對不行,這事兒沒商量!”
“爹!”狗兒道:“我又不是去了不回來,我想好了,姥姥家那邊就剩下舅姥爺這麼一個親人了,我和娘過去,順便把舅姥爺也給接回來。”牛大膽態度堅決道:“那是什麼地方,是醜國,你也不想想,你舅姥爺是個什麼身份!是你說接回來就能接回來的?”喬月道:“狗兒說的有道理!”
“我說不行就不興!”牛大膽道:“狗兒是我們老牛家的種,跑去醜國算怎麼回事!”
“就是去把舅姥爺接回來,又不是不回來了!”狗兒道。
“回不回來還能由得你嗎?”牛大膽道:“就怕到時你們到了醜國,你娘不肯回來了!”牛大膽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對喬月,還是有幾分瞭解。
麥花也道:“哥,那醜國有什麼好去的,再說了,舅姥爺自己難道不能回來嗎?非得你和娘過去接他?”一家人就這這事兒,聊了一晚上,卻始終沒聊出個結果,牛大膽就是怕喬月去了不肯回來,還把自己兒子也拐過去不讓回來,死活不肯鬆口。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牛大膽道:“狗兒,待會兒你跟我去村委會,找你王叔,昨兒我把你的事兒和他說了,你王叔說要先見見你,再給你安排個合適的活兒。”狗兒一愣:“爹,你昨兒怎麼不說?”
“我被你們娘倆都氣飽了,早都忘了。”牛大膽沒好氣的道。喬月哼了一聲,沒說話,麥花嬤嬤的扒拉着碗裏的粥,吃着白面饅頭。
跟着牛大膽來到村委會,看着那坐在會議桌首位上的王重,狗兒莫名有些發憷。
“愣着幹啥,快過來!”牛大膽轉身衝着狗兒招手招呼道。
“狗兒來了!”王重臉上露出笑容:“別緊張,坐!”
“王叔!”狗兒臉上擠出個笑容。
“你的事兒你爹都和我說了,咱們村裏現在是百廢待興,正是缺人才的時候,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王重拍了拍狗兒的肩膀道。
狗兒笑了笑,王重東拉西扯的問了狗兒不少問題,有些狗兒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現在有兩條路,一個是跟着你燈兒嬸,去外頭跑銷售,還有一個是留在村裏先跟着幹技術員,你看看想幹哪個?”
“我想跟我娘去醜國!”狗兒猶豫了一會兒,語出驚人。王重都被他說的愣了一下,看向牛大膽,見牛大膽神情不怎麼自然,便笑道:“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可我和你爹這麼多年的交情,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
“王叔,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狗兒道。
“狗兒啊,你覺得你去醜國能幹什麼?”王重直接問道。狗兒道:“這個我還沒想好!”
“你大學學的是英語,在咱們國家,你學英語,還能幹個翻譯,可到了醜國,英語那是人家的母語,你去了那邊能幹什麼?醜國那邊幹什麼都講究學歷,別說你一個二流大學的學生了,就是水木燕大的學生,去了醜國也只能給人端盤子,洗碗,你覺得自己比他們還厲害?”
“怎麼可能?”狗兒一臉的不信。王重道:“你要是不行,回頭你去找子安,他們學校有不少出國留學的,你讓他幫你打聽打聽!”狗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王重接着道:“而且醜國的口語和你們在學校學的可不一樣,你就算到了醜國,也未必能和人家正常的溝通交流。”
“你要是去了醜國,你爹怎麼辦,你妹妹麥花怎麼辦,現在政策雖然比以前好了,可要是哪天咱們和醜國再發生矛盾,到時候你讓你爹和麥花怎麼辦?”
“我······”狗兒被說的徹底亂了。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回去考慮考慮。”眼瞅着狗兒走了,牛大膽才坐下,狠狠捶了下桌子,一臉鬱悶的道:“你說這叫什麼事兒。”王重看了他一眼,感慨道:“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了,而且這也未必是壞事。”牛大膽擡眼看着王重:“怎麼說?”
“雛鷹剛剛展翅,當然想着在廣闊的天空上好好翱翔一回,他的心要是不在咱們這兒,你還能用繩子拴着他不成?”
“哎!”牛大膽嘆了口氣。八二年,在村裏幹了大半年的狗兒,已經成了個合格的銷售,剛剛入夏,狗兒就帶着母親喬月,帶着大包小包的行禮,坐着村裏的拖拉機去了縣城,奔着醜國去了。
狗兒和喬月一走,牛大膽狠狠醉了幾天,然後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工作上。
老馬家,馬仁禮陰沉着臉,坐在炕上喝酒,一杯接着一杯,就這麼喝乾的,臉色鐵青,那雙冷冽的眼睛裏,似是醞釀着風暴。
兩兒子就坐在他對面,臉色也不怎麼好看。知道開門聲想起,楊燈兒走進家裏。
“怎麼了這是?”楊燈兒看了一眼炕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悶酒的馬仁禮,疑惑的看着兩兒子問道。
馬公社和楊建國對視一眼,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楊燈兒!”沒等兩兒子開口,馬仁禮就把就被往炕桌上用力一扣,一聲大喊。
楊燈兒差點被嚇得一哆嗦:“咋了你這是?”
“你還問我咋了,我問你,你去哪兒了?”馬仁禮愣愣的看着她問道。
“我······我去了大膽兒家!”楊燈兒道:“這不是狗兒和喬月走了嗎,他這幾天天天一個人在家喝悶酒,麥花勸不住,我過去看看。”
“牛大膽是你什麼人,你這麼關心他?”馬仁禮的話仍舊很冷。
“馬仁禮,你什麼意思?”楊燈兒氣沖沖的走到炕邊,質問着馬仁禮。
“我什麼意思你心裏清楚!”要是往常,楊燈兒一發威,馬仁禮保管認慫,可今天馬仁禮卻怡然不懼。
看着楊燈兒,馬仁禮一字一句的道:“你是我們馬家的媳婦,是我馬仁禮的老婆,你男人還在這兒坐着呢,你天天去找別的男人算怎麼回事兒,是想給我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嗎?”
“你們先出去!”楊燈兒沒接話,反而先讓兩兒子出去。
“站住!”兩兒子剛準備下炕,卻被馬仁禮給喝住了:“怎麼,你敢幹不敢叫兒子知道?”
“馬仁禮!”楊燈兒怒了,一把搶過馬仁禮手裏的酒杯,狠狠摔在炕上,直接把就被給摔碎了,馬仁禮直接舉起酒瓶子仰頭蒙灌一口,楊燈兒見狀衝上去又要搶酒瓶子,馬公社和楊建國趕緊把人拉住,一邊拉還一邊勸。
“怎麼,被我說中了,狗急跳牆了?”馬仁禮陰陽怪氣的道。
“爹,你也少說兩句!”馬公社忍不住勸了一句。
“我忍?”馬仁禮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忍了一輩子了,我從四八年就開始忍,一直忍到現在,忍了幾十年了,今天我還就不忍了!”馬仁禮把手裏的酒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怒氣衝衝的道。
“馬仁禮,我看你是不想過了!”楊燈兒怒道。
“不過就不過!”馬仁禮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好啊,那就別過了!離婚!”楊燈兒大喊道。
“離就離!誰怕誰!”眼瞅着兩口子誰也不讓誰,楊建國給馬公社使了個眼色,兄弟倆不約而同的鬆開了母親楊燈兒。
“爹!”
“娘!”
“你們有考慮過我們嗎?”馬公社看着楊燈兒道:“娘!我也想問問你,你是我們的娘,還是麥花和狗兒的娘?狗兒和他娘剛走,你就天天往牛家跑,你有考慮過爹,考慮過我們嗎?”楊燈兒被馬公社說的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兒子。
“大膽叔和咱們家又沒有親,再說了,大膽叔就是喝的再醉,那還有麥花在家照顧他呢,你跑過去算怎麼回事兒?”
“娘,我覺得爹和大哥說的有道理!”這回楊建國也站在了馬仁禮這邊。
“看見沒有!”得到兩個兒子支持,馬仁禮心裏舒服多了,以往他和楊燈兒吵架,兩兒子都是互不相幫。
“我······”楊燈兒想要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
說自己心裏忘不掉牛大膽?說自己喜歡的從來都只有牛大膽一個?
“爹,你也是!”馬公社轉頭說起了馬仁禮:“你和娘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能動不動就說離婚了,你們要是真離婚了,我和老二怎麼辦?”馬仁禮剛纔也是在氣頭上,被兩兒子剛纔的態度暖了一下,氣已經消了不少,可看着楊燈兒,想起她的作爲,想起村裏的流言蜚語,氣性又上來了,重重哼了一聲。
“你娘要是想跟別人過日子去,我也攔不住!”馬仁禮這話說的陰陽怪氣,純粹就是氣話。
“爹,你說什麼呢!”
“娘怎麼可能跟別人過!”
“別胡說!”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總算是把兩人都安撫下來了。馬公社給弟弟使了個顏色,弟弟心領神會,立馬翻身下炕,穿上鞋飛奔着出門去了。
沒多久,王重就被拉了過來。馬公社已經把殘局都收拾好了,屋子也打掃了,只是馬仁禮和楊燈兒兩口子一人坐在炕上一頭,都偏着腦袋,不肯看對方。
“看來我是錯過了一場好戲啊!”王重走到兩人中間,楊建國懂事兒的幫王重搬了把交椅讓王重坐着。
見兩人都不開口,王重道:“沒吵夠的話再吵一家,吵架火力太小,乾脆你倆打一架得了,反正燈兒你和仁禮幹架也沒輸過,現在喬月也走了,沒人佔着老牛家的茅房了,你把仁禮打死了,你不就能和牛大膽雙宿雙棲了!”
“你說什麼呢?”楊燈兒氣得直接站了起來。
“精神出軌,比肉體出軌更讓人噁心!”王重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你要真忘不了牛大膽,和仁禮離婚,你淨身出戶,去跟牛大膽過去!”楊燈兒氣得開始找擀麪杖,馬公社趕緊拉着自家老孃。
馬仁禮也忍不住回過頭來看着王重,語氣不善的道:“我說你是來勸架還是來挑事兒的!”
“勸架有用嗎?反正你們也不打算過了!乾脆離了唄!現在婚姻自有,又不是以前,嫁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王大蟲,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楊燈兒的火愈發大了。
“我胡說八道了嗎?”王重一臉疑惑的道:“我沒有胡說八道,你不是天天都去牛大膽家嗎?既然你那麼想過去,離了婚搬過去不就行了,幹嘛還佔着仁禮媳婦的位置,難不成以你個人還想有兩個丈夫?”
“你個******”楊燈兒直接破口大罵,髒話直接就來。馬仁禮氣得直發抖。
“行了!”王重卻忽然話音一轉,一聲厲喝。隨即看向楊燈兒:“既然不想離婚,那你折騰什麼,都六七十歲的人了,人牛大膽老婆兒子走了,可還有女兒,用得着你去照顧?你是人家什麼人?”
“你自己不在意,不怕別人說閒話,可老馬是男人,他不要面子的嗎?你這樣不是噁心他嗎?哪個男人受得了這種氣?”
“我要是老馬,早把你腿給打折了。”王重在村裏積威數十年,一板着臉,村裏就沒有不怕的,再說楊燈兒本就理虧,又被王重一頓搶白,哪裏還有底氣和王重爭吵,立馬就不說話了。
王重矛頭一轉,指向馬仁禮:“還有你也是,自己老婆都管不住,你打不過她,可以動腦子嗎,過不下去了就離,別跟着女人似的,嘰嘰歪歪,拿出你大丈夫的氣概來,給公社和建國做個好榜樣。”
“行了,你們倆的破事兒我懶得管,你們倆自己想清楚,要離就離,不離就好好過,都給我安安生生,別搞有的沒的。”說完王重起身一甩手,把手背在身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馬仁禮和楊燈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說話,可怒氣卻全在剛纔王重的訓斥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王重自己是罵爽了,要說這楊燈兒,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老拎不清,都嫁人了,還老惦記着牛大膽,就她這樣的,要是再往前擱個幾十年,放到解放前那會兒,早就被人浸了豬籠了。
馬仁禮和楊燈兒到底還是沒離婚,打那以後,楊燈兒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對,不再有事沒事兒就往牛大膽家跑了。
狗兒是八三年才回到麥香村的,而且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不見他娘喬月的蹤影。
到底還是叫牛大膽說中了,喬月爲了留在沒過,拋棄了家庭,拋棄了丈夫,連她親生的兒女都給拋棄了。
狗兒回來那天晚上,牛大膽又喝醉了,在他家院裏大聲嚷嚷,鬧了半宿。
九四年,滿頭銀髮,鑲金帶銀的喬月回來了,想把狗兒帶去醜國,可當初她的狠心,傷透了狗兒和麥花的心,誰也不肯搭理她,最後只能灰熘熘的一個人回了醜國。
九六年,高速公路通過麥香村,位置一如原着,路線正中牛大膽家那三棵棗樹,牛家的祖墳全都遷了,馬仁禮他爹當初埋在牛大膽他爹墳地下的那九根金條也終於重現天日。
王重和馬仁禮來到牛大膽家,坐在炕上,看着桌上擺着花布上頭的九根金條,馬仁禮心裏是五味雜陳。
“怎麼只有九根?”馬仁禮數了好幾遍,隨即看向牛大膽:“還有一根是不是你偷偷藏起來了?”
“少胡說八道!”
“不是大膽拿的,剩下那根在你家老宅子裏院西廂底下的土洞裏!早被我拿出來了。”
“你早就知道這些金條就藏在他爹墳底下了?”馬仁禮看着王重,想和他確認這個事情。
王重點頭道:“沒錯,我確實是早就知道了!”
“那這麼多年了,你爲什麼一直不告訴我?”馬仁禮不解的追問。
“告訴你?”王重道:“讓你去挖了大膽他爹的墳,把金條起出來,然後大膽找上門去,把你打死了事,大膽也要爲此吃花生米,你們牛馬兩家徹底結成死仇是吧?”馬仁禮被王重嗆的說不出話來,想起當初自己因爲這事兒被王重拿捏的死死的,馬仁禮就忍不住心生感慨,嘆了口氣。
“我當初明明記得我爹是當着我的面爬上房頂,把一個這麼大的盒子放到了煙囪裏頭!”
“合着你倆早就知道這金條的事兒了,就我一個人被瞞在鼓裏?”牛大膽算是琢磨出味兒來了。
“我也被瞞在鼓裏!”馬仁禮沒好氣的道。
“行了,這些年咱們掙的錢早就不止這幾根金條了!幹嘛還糾結這些!”王重笑着道。
“這幾根金條的意義遠非它的實際價值能比的,咱們現在也不缺錢,我建議,咱們把金條收藏起來,就當是留給後輩們的一個念想了。”
“同意!”牛大膽率先表態。
“我沒意見!”馬仁禮雖然語氣頗爲不善,但理智還在,就是有些小性子。
不過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