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章 接連碰壁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混亂不堪字數:7346更新時間:24/06/30 23:11:57
    病房裏,金月姬躺在病牀上,早已沒有半點昔日的精神鶴唳,奄奄一息,虛弱無力,就連擡手都有些困難。

    “秉昆~~~”

    “他還是不肯來嗎?”

    看着坐在牀頭兩邊的郝冬梅,金月姬有氣無力的問道。

    郝冬梅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無奈。

    如今已然四十大幾的郝冬梅,因爲沒生過孩子,保養的還算不錯,稍加修飾,瞧着倒像個三十多歲的美婦人。

    可保養的再好又有何用,看着躺在病牀上虛弱無力的金月姬,郝冬梅只覺得悲從中來,一股無力感充斥全身,眼底的淚水,怎麼也遏制不住。

    “媽!冬梅!”忽然,病房被推開。

    “秉義!”郝冬梅驚喜的道:“你回來了?剛到的?”

    “剛下火車就先過來了!”周秉義快步走到病牀前,把手裏的公文皮包一放,就着急的問:“媽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郝冬梅眼眶中噙着的淚水又忍不住搭打起了轉轉。

    “媽的情況不好······”

    “冬梅!”郝冬梅話剛說兩句,就被金月姬給打斷了,只見躺在病牀上的金月姬衝着周秉義露出個慈祥和藹的笑容,問道:“秉義啊,你這趟去事兒都辦妥了?”

    周秉義道:“媽!您放心,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金月姬鬆了口氣:“你的工作,關係到整個軍工廠的前途命運,涉及到軍工廠上萬職工的未來,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我知道媽,你放心,這次的事兒都已經辦妥了。”

    金月姬對軍工廠還是蠻關心的,主要是周秉義現在是軍工廠的書記,和軍工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這個位置,還是金月姬動用郝家的關係把周秉義給推上去的。

    郝冬梅只是個醫生,還是個婦科醫生,郝家關係網絡,也就只有周秉義能繼承了,可要是周秉義自己不爭氣的話,那就算有郝家的餘蔭庇佑,那也沒什麼用。

    眼下軍工廠的事情,就是對周秉義最大的一個考驗。

    成則飛天化龍,騰飛九天,要是失敗的話,那周秉義的仕途,這輩子也算是走到頭了。

    等待他的結果,就是調回像先前的戰略發展研究室一樣的清水衙門,無權無勢,安心養老。

    和周秉義談了一會兒軍工廠的事,周秉義回答的井井有條,有理有據,讓金月姬頗爲滿意。

    看着難掩悲慼的兩口子,金月姬勸道:“你們也不用傷心,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而且我都這把年紀了,也活夠了。”

    金月姬自己倒是頗爲坦然。

    郝冬梅再也剋制不住,抓着金月姬的手,帶着哭腔:“媽!你別這麼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金月姬釋然一笑,反過來安慰郝冬梅:“好了,都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哭鼻子。”

    “我在媽面前永遠都是孩子。”

    看着郝冬梅,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金月姬嘴角上揚,露出微笑,隨即看向周秉義:“秉義啊,媽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媽!”周秉義立馬一副受寵若驚的驚慌模樣:“您別這麼說。”

    “哎!”金月姬嘆了口氣,懊悔的道:“老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人吶,還真是越到最後反而越是清醒,我這輩子有許多遺憾,也做過許多措施,可臨了臨了,心裏唯一放不下的疙瘩,就是你弟弟和鄭娟的事兒。”

    “是我私心過甚,太過偏執,還一意孤行,才害得你們兄弟之間關係越來越惡劣。”

    “媽!你說這些幹嘛,這都過去了。”郝冬梅擦去眼角的淚水,安慰着金月姬道。

    “是啊媽,都過去了,我和秉昆也已經冰釋前嫌了。”周秉義心裏清楚,雖然王重已經接受了他的道歉,可兩人的關係,卻再難回到從前。

    金月姬卻搖了搖頭,自嘲一笑:“過不去的,要是真的過去了,秉昆也不會連見我一面也不願意。”

    “我現在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當着他們兩口子的面,親自給他們兩口子道個歉。”金月姬由衷的道。

    “媽,您別說了,我這去把秉昆找過來!”因爲這事兒,周秉義在王重處不知碰了多少次壁,任憑他怎麼苦口婆心的勸,王重卻始終不肯鬆口,而且態度異常堅定。

    “算了!還是算了吧!”金月姬道:“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大家各過各的,互不打擾。”

    話雖如此,可金月姬的眼睛裏卻寫滿了遺憾。

    見此情形,周秉義和郝冬梅對視一眼。

    兩口子藉口走到病房外,周秉義擔心的詢問金月姬的情況。

    郝冬梅神色悲慼!眼中噙着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滑落:“高老說媽的時間不多了,可能……就這一陣子了,讓我們可以提前準備……準備……”

    看着淚如雨下的郝冬梅,周秉義只覺得心裏一陣揪痛,伸手就把髮妻摟入懷中,沒有出言安慰,因爲周秉義明白,現在這種情況下,一個能讓郝冬梅溫暖的懷抱,一個能讓郝冬梅依靠的肩膀,勝過千言萬語。

    “你先回去洗個澡睡一覺,把精神給養足了,媽這邊有我看着呢。”低聲啜泣了一會兒,心裏的委屈和不舒服也發泄的差不多了,郝冬梅這才把頭從周秉義的懷裏擡起來,看着被自己的淚水打溼的了衣襟,心裏涌出一股子淡淡的暖意,替周秉義理了理衣襟,仰頭看着他,溫柔的關切道。

    周秉義眸光微閃,不知想到了什麼,點頭道:“好!正好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夏天不比冬天,夏天天熱,容易出汗,捂得久了,身上容易有味兒,周秉義也沒和郝冬梅推脫,兩人都老夫老妻的了,彼此之間早已不僅僅限於愛情,自然不用來這些虛的。

    周秉義趕回郝家,洗澡換了身衣服,眼瞅着時間差不多四點多了,剛想喊上司機,讓司機開車把他送去王重家,忽然心中一動,腦海裏冒出兩個人影來。

    便步行出了門,順着園路走了一陣,來到一棟小樓前,透過窗戶,看到屋裏有人,便走上器摁響了門鈴。

    “秉義?”開門見到門外站着的周秉義,曲秀貞很是意外。

    曲秀貞和馬守常雖然跟金月姬關係不錯,但也僅僅只限於不錯,他們和金月姬不論是興趣愛好還是性格都大不相同,偶爾聚聚還成,大部分時間,都沒怎麼打交道,平時在大院裏見了,停下腳步,聊上幾句,也就這樣了。

    “你啥時候回來的?去看金大姐了沒?”一邊說着話,曲秀貞還是一邊把人帶進屋裏。

    “今兒剛到的,一下火車就先去了醫院。”

    “老馬,秉義來了!”馬守常坐在沙發上,眯着眼睛,正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電視上放着的是八三版的西遊記。

    聽到曲秀貞的話,馬守常擡頭看了一眼:“秉義來了,快坐快坐!”打了個招呼,然後注意力迅速又回到了面前的電視上。

    曲秀貞給周秉義倒了杯茶,笑着解釋道:“這老頭子,自打秉昆給家裏裝了電視,他就跟個小孩子似的,成天就知道看,前兩天聰聰帶着孩子們過來,這老頭子竟然還好意思和小尾巴他們搶遙控器。”

    周秉義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曲秀貞口中王重送的大屁股彩電,霓虹夏普的彩電,可不怎麼便宜。

    “我媽在家也喜歡看電視,現在門都不怎麼出了。”周秉義口中的媽,是在光字片的李素華,老周家的電視機,自然也是王重買的,自打裝了電視之後,光字片的街坊鄰居們,李素華的那些老姐妹們,就天天帶着孫子孫女們往老周家跑了。

    “說起來我也有段時間沒見着你媽了。”曲秀貞有些感慨,不過周聰經常帶着小尾巴他們過來看她,對李素華的情況,曲秀貞倒也還算瞭解。

    “你這特意跑一趟,是有啥事兒?”曲秀貞也沒和周秉義繞來繞去,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這段時間,我不在吉春,岳母的事兒,多虧了您二位幫襯,不然冬梅一個人,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就想着過來感謝您二位,道一聲謝。”

    “嗨!和我們還說這些。”曲秀貞道:“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金大姐是我的老領導,也是我和老馬的媒人。”

    馬守常也道:“我們也沒幹啥,就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兒,你別這麼客氣。”

    又聊了幾句,見周秉義眉宇間透着幾分疲憊,曲秀貞嘆了口氣,安慰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你們也得保重身體,不能把自己給累壞了,要有什麼莪和老馬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言語一聲。”

    “曲書記,謝謝您!”

    周秉義糾結着道:“眼下確實有件事兒想麻煩您。”

    “是關於秉昆的。”

    “和秉昆有關?”曲秀貞微微皺眉,看着周秉義有些不解。

    周秉義道:“當初因爲一些原因,導致秉昆和鄭娟兩口子對岳母生了芥蒂,岳母對此一直心懷愧疚,想當面和他們兩口子道個歉,可秉昆那人,性子太拗了,我找他多次,好說歹說,他就是不願和岳母見面。”

    “我這也是沒了法子,這才想到了您!”

    曲秀貞聞言嘆了口氣,雖然很想答應,可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秉義啊,不是我不想幫,只是這事兒,我怕是幫不了你。”

    “你是秉昆的親大哥,對他肯定比我們更瞭解,秉昆那小子要是倔起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去,我可沒那本事能說動他。”

    周秉義根本沒想到,曲秀貞會想也不想的就這麼拒絕,而且還這麼直接。

    “秉昆對您和馬院長不是一直都很尊敬嗎!”周秉義仍有些不大甘心。

    “連你這個當大哥的都說不動他,更別說我們這兩個跟他無親無故的老家夥了,再說了,他對我們尊敬,那是因爲當初我和老馬幫過他一點小忙,秉昆呢,又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些年來,才對我和老馬這麼尊敬,可秉昆念着我們當初那點小恩小惠,那是他這人厚道,我們老兩口總不能腆着臉挾恩圖報吧!”

    “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曲秀貞說完就看着周秉義。

    挾恩圖報,曲秀貞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您說得對!”周秉義面色訕訕。

    “是我有欠考慮了,那曲書記,您和馬院長先坐,我就不打擾了,岳母那邊就冬梅一個人看着,我實在是放心不下。”趕緊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曲秀貞立馬頗爲嚴肅的道:“照顧金大姐雖然重要,但你們也要顧着自己身體,千萬別太累了。”

    “謝謝曲書記關心!”周秉義說着已經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和冬梅一起來拜訪你們。”

    送走了周秉義,馬守常的眼睛還盯着電視,可嘴裏卻忽然冒出一句:“老曲,剛纔你爲啥拒絕他?”

    曲秀貞給馬守常的保溫杯裏續滿熱水,放到他跟前:“不拒絕咋辦?答應下來?”

    “你要是想答應,那剛纔你幹嘛不攔着我!或者你自己答應也行,我不攔着。”曲秀貞沒好氣的道。

    馬守常拿起保溫杯,曲秀貞趕緊提醒一句小心燙,馬守常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隨即嘆了口氣,感慨了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你知道就好!”曲秀貞道:“這要是別的事情,咱們能幫的肯定沒二話,可這事兒,咱還是別跟着摻和的好。”

    “秉昆那小子什麼脾性,別人不知道,咱還不清楚麼。”

    “再說了,金大姐那人吧,說難聽點,確實有點官僚主義,脫離羣衆了,認爲老周家是工人家庭,對人家瞧不上眼,周秉義跟冬梅都結婚這麼些年了,也沒見他們兩家有來往,秉昆一家子甚至連郝家是哪棟都不知道,金大姐可就冬梅這麼一個女兒。”

    馬守常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金主任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這一點,確實做得不夠好,咱們是黨和人民的幹部,怎麼能脫離羣衆呢。”

    老兩口在這一點上看法倒是一模一樣,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了,兩家的關係雖然不錯,但也僅僅只限於此的原因。

    “還有當初,蔡曉光的事兒,不就老郝一句話的事兒,既不觸及原則和底線,又能爲國選材,可秉昆卻找的咱兩幫忙,要說這裏頭沒點貓膩,你信?”

    正是因爲和金月姬一家熟悉,當初曲秀貞還在金月姬手底下做過事,才更加清楚金月姬這人到底是怎麼樣的。

    周秉義和郝冬梅都結婚多少年了,可周家人除了一個周秉義之外,卻連郝家的大門朝哪兒開的都不知道。

    這種事情,在以前舊社會的時候屢見不鮮,可現在新社會都成立多少年了,而且黨的一向宗旨就是從羣衆中來,到羣衆中去,要和老百姓親如一家,打成一片,不只是在曲秀貞兩口子的眼中,在絕大多數信仰純粹的老一輩革命者眼中,這種封建社會的舊思想,都是社會的毒瘤,就該早早的被淘汰在歷史的長河裏。

    曲秀貞道:“八年抗戰,三年解放戰爭,最後勝利的爲什麼會是咱們,那還不是因爲咱們是人民的軍隊,是人民的黨,這種封建腐朽的思想,怎麼能出現在我們這些人民的幹部裏頭。”

    “行了行了,你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幹嘛。”馬守常白了曲秀貞一眼,人都快沒了,還說這些幹嘛。

    曲秀貞卻道:“秉昆會有今兒這態度,不就是因爲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一點一滴,日積月累攢下來的嗎?不然的話,就秉昆和鄭娟兩口那麼善良的人,怎麼會都這個時候了,卻連金大姐的最後一面都不願意去見?連道歉也不願意接?”

    “而且這裏頭說不定還有啥咱們不知道的事兒呢!”曲秀貞篤定的道。

    馬守常沉默片刻,沒有接話。

    “今兒個咱們就當沒見過周秉義,下回秉昆他們來了,你可別給我說漏嘴了。”曲秀貞叮囑道。

    馬守常擺擺手,不耐煩的道:“行了,我知道!”

    只是剛纔還津津有味的電視劇,現在似乎也沒那麼香了。

    ······

    臺階上,兩扇古色古香的大門打開着,兩隻成年的黑狗慵懶的趴在門後的石階上,脖子上還拴着鐵鏈子,司機把車停在門口的時候,兩隻黑狗就已經被驚醒。

    看到周秉義從車上下來的之時,大黑二黑已經從趴着變成了站着,四雙眼睛不約而同的落在了周秉義的身上。

    周秉義剛踏上臺階,大黑二黑就旺旺旺的吠了起來。

    大黑二黑體型健碩,四雙眼睛仍舊囧囧有神,兩對招風耳高高的豎着,渾身的毛髮卻不似一眼那般烏黑發亮了,這是歲月的侵蝕,大黑二黑已經快九歲了,放在人類之中,已是近如古稀的垂暮之齡。

    “怎麼,不認得我了?”自打上回私底下找王重道過謙之後,周秉義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時不時就會帶着郝冬梅來王重家串門。

    露的面多了,大黑二黑對他自然也就不似以前那般警惕了。

    只是近期忙着軍工廠的事兒,周秉義是成天頭腳倒懸,恨不能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已經有小半年沒有登門了。

    大黑二黑走到周斌以身邊,在他褲腿鞋邊嗅了嗅,倒是沒有再叫。

    “大哥?”鄭娟原本在廚房做飯,聽到大黑二黑的動靜,知道來人了,就趕緊出來看看,見是周秉義,頗爲欣喜的打起招呼。

    “你咋來了?”

    “剛回來,過來看看!”周秉義提了提手裏的幾禮盒:“順便給孩子們帶了點小禮物。”

    “來就來嘛,還帶什麼禮物,又不是外人。”鄭娟熱情的很,“秉昆還沒回來,聰聰差不多也該到家了,你先進屋坐會兒,看會電視,茶水什麼的自己倒,我就不招呼你了。”

    “正好,待會兒秉昆回來,你們兄弟倆還能好好喝一口。”

    “嗨!有啥好招呼的,你先忙你的,我自己進去坐着。”

    周秉義提着禮物徑直進了客廳。

    客廳較之先前沒什麼變動,周秉義把東西放在玄關的架子上,換上拖鞋,走進客廳,四下打量了一圈,看到那面掛照片的牆上似乎多了幾個相框,便好奇的走了過去。

    多的是一張大合照,幾個孩子們的照片,大合照是王重和光明兩家人的,照片裏,王重和鄭娟,光明和張巧兒坐成一排,臉上都帶着微笑,張巧兒懷裏還抱着個才一歲多的小家夥,是她和光明的第三個孩子,爲了這個突然到來的小家夥,光明兩口子還交了罰款呢。

    周聰和周玲周明三個大的站在後頭。

    小尾巴和豆豆還有青青三個小的盤膝坐在之王重他們前面,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就連坐在張巧兒膝上的小家夥,也笑的合不攏嘴。

    其他幾張照片,都是孩子們,都是孩子們玩樂時在孩子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拍下的照片,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孩子們當時的換了。

    沒一會兒,王重率先到家。

    停好車就徑直進了廚房:“媳婦,孩子們回來沒?”

    “沒呢!”鄭娟已經開始炒菜了,“不過大哥來了,在客廳裏等你呢,趕緊去看看吧!”

    周秉義雖然沒說,但鄭娟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周秉義這纔剛回來就跑過來,肯定是有事兒。

    “大哥?”王重隱隱覺得有些不妙,被鄭娟推着出了廚房。

    “大哥怎麼來了?”王重走到靠牆的桌案旁,先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喝。

    周秉義道:“有件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

    王重眉梢微挑:“要是大嫂她媽的事兒,大哥還是別說了。”

    “要是軍工廠的事兒,我也幫不上忙!”

    “就是冬梅媽媽的事兒。”周秉義堆出個極勉強的笑容:“醫生說了,冬梅她媽媽就這幾天了,她老人家知道自己對不住你和娟兒,給你們造成了傷害,所以想趁着現在還清醒,當面給你們兩口子道個歉。”

    王重轉身看着周秉義,無奈的嘆了口氣:“大哥,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周秉義被王重問的一愣:“這話什麼意思?”

    王重搖了搖頭,不耐煩的解釋道:“對,確實,當初的事情在我和娟兒的心裏一直是個疙瘩,到現在也沒過去,可你真的以爲她和我們家之間,就只有這事兒?道個歉,我和娟兒原諒她就完了?”

    面對王重的質問,周秉義臉色微沉:“難道不是?”

    王重又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擡手擦掉嘴角的水漬,徑直走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首先,我是不會原諒她的,更加不會去見她,娟兒也一樣。”

    “我先把話和你說清楚,你要是打着先把娟兒給說服了,然後再來找我的話,那我奉勸你一句,趕緊打消這念頭,不然的話,以後你也別登我家門了。”

    “秉昆,沒必要把話說得這麼絕吧!”周秉義皺着眉頭,對王重的做法說法都既不理解。

    “打住!”王重卻道:“你要是還想我叫你一聲大哥,就別提這事兒了,娟兒的心地善良,可我不一樣,我不想她的善良成爲被別人利用的工具。”

    “秉昆,你······”周秉義面色一變,覺得王重有點上綱上線了。

    “你先聽我說。”王重卻不給周秉義說話的機會,周秉義臉色有點難看,但還是壓下心中的不快:“你說。”

    “我不想和你在以德報怨還是以直報怨這種話題上爭吵辯論,而且你不是我,那就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我說了不願意,那就是不願意。”

    周秉義急了,連忙說道:“可咱們是兄弟啊,冬梅是你嫂子,她媽媽是我的岳母,真要說起來,咱們都是一家人,以前確實是有矛盾,可現在有機會解開矛盾,你爲什麼不願意呢?”

    周秉義知道王重的性子,轉而問起原因來,期望能從這兒入手。

    王重看着周秉義,淡淡的道:“我們已經分家了。”

    “你要是和大嫂過來做客,我歡迎,大嫂是我周家婦,而且她人也還不錯,可郝家的話,那就算了,我不想和除大嫂之外的郝家任何人有半點的牽扯。”

    “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也別執着了,你要有空在我這兒瞎耽誤工夫,倒還不如去你那個岳母病牀前多露露臉,和大嫂多陪陪她。”

    “可總得有原因吧!”周秉義仍舊不想放棄,畢竟這已經可以算是金月姬臨終前的遺願了。

    “原因是吧,好!”王重見他仍不死心,索性也不留什麼情面了:“當初他們不是認爲他們郝家是高幹家庭,門檻高,瞧不上我們老周家嗎,這麼多年來,你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的時候是什麼感受,難道你自己忘了?”

    “你忘了我可沒忘,哦,他們被剝奪一切職務,拿走權利,被下放到農村的時候,那會兒咱們家是怎麼做的,你是怎麼做的?說一句不離不棄也不爲過吧!”

    “可他們呢?平反起復之後,立馬又覺得自己是高幹家庭了,高門大戶的,瞧不上我們工人家庭,周志剛不是一直盼着和親家見面嗎?可結果呢?一直到大嫂他爸去世,見過一面沒有?”

    “後來確實是見了,那會兒都八一年了,你那個岳母確實和咱們見面了,可他們見面是爲了啥?攛掇着你們兩口子,忽悠咱媽,要娟兒把小尾巴過繼給你們。”

    “就這種人?我當時沒衝上去給她幾耳光,那已經是看在你和媽的面子上了。”

    主要還是怕自己手太重,當時又太氣了,金月姬的年紀擺在那兒,要是真的一下子沒收住力,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要是一不小心那個了,王重還得賠條命,當時王重才三十,金月姬多大了?怎麼想怎麼虧。

    “哦!現在快死了,想起以前的事情,覺得後悔了,想要道歉是吧!想要求個心安理得是吧!”

    “我偏不給她這個機會。”

    王重也是被周秉義氣得夠嗆,說急眼了,什麼話都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