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根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愛吃肘子字數:2151更新時間:24/07/15 20:46:01
    “如此,臣不由得想,現在渭南發生的民亂,是不是……早有預謀的。”

    只這幾句話,常靜德卻在心中想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說這樣的話他也是冒了風險的。

    常靜德的意思很明顯。

    戶部在各地的衙門只要負責兩件事,其一是人口田畝的統計和管理,其二就是收稅。

    渭南地區的戶部衙門官員沒發現明顯的問題,也沒有貪腐之事,可收上來的稅款卻連年變少,這不值得人深思嗎?

    順着這事往下想,現在渭南看似是民亂,但似乎隱約有只大手一直在背後操縱,抽取朝廷的稅款,積蓄力量,以至現在忽然爆發。

    這樣的猜測,這樣的話,朝堂上沒人敢說,說了就會惹人非議,弄不好就會身敗名裂。

    常靜德也是揣摩了很久皇帝的心思,才決定開口賭一把的。

    如果賭對了,那他可能就是平叛的功臣。

    就算錯了也無妨,他這麼說也是爲了國朝着想,沒有私心的。

    聽到常靜德的話之後,簫承嗣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半晌都沒說話。

    片刻之後,簫承嗣才輕輕點頭,道:“嗯。”

    “常尚書所言有些道理,但朕看了歷年渭南的賬目,並未發現明顯問題。”

    “若讓你猜,這渭南民亂的罪魁禍首是誰?”

    “臣……臣不知。”

    這種問題常靜德就不敢回答了,他知道這事的輕重,也知道這裏面的水有多深。

    能潛移默化的拿走朝廷的稅收,還能控制部隊譁變,這肯定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也肯定不是一日兩日能辦到的。

    地方的官員五年一換,軍中的將領四年一換,他們都沒有機會。

    要說當地的鄉紳,也不大可能。

    地方鄉紳抗衡朝廷,這又不是亂世,那和找死無異。

    不是官員,不是將領又不是鄉紳,還能有能力把手伸到朝廷的稅收裏,這答案幾乎呼之欲出了。

    大夏皇族的確人丁寂寥,到了簫塵這一代,他們這支就剩下簫塵和簫承嗣兩人了。

    可大夏立世二百餘年,綿延不斷,有皇室血脈的人可不光只有他們兩人。

    要說簫塵這支人丁稀少,那還是從數十年前,簫塵的祖父開始的。

    那時簫塵祖父登當大寶,可膝下只有一個兒子,雖做了近三十年帝王,卻始終沒有其他子嗣。

    到了簫塵父親這輩也只有簫塵兄弟二人,人丁逐漸稀薄。

    除了簫塵這一支外,大夏實際還有其他皇族,只因年代久遠,早已與朝廷疏遠了。

    大夏也行分封制,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但爲防止藩王作亂,也有類似推恩令的政策,每一代獲封皇族的爵位都會遞減。

    因爲現在皇族人丁凋零,國朝已有數十年未外封藩王,之前封出去的上幾代人,爵位傳到現在,大多也都沒什麼了。

    但雖如此,那些藩王的直系後人卻也權力極大,起碼在封地之內是一言九鼎的。

    國朝的官員和將領都會按照固定的時間輪換,可藩王的封地卻不會換,始終都是一家人。

    換句話說,現在渭南之地民亂的事,很可能就是這些多年前封出去的藩王後人推波助瀾的。

    這些事就算是明擺着,誰都知道,可就算打死常靜德他也不敢說啊。

    雖說那些被封出去的皇族已過了幾代,和現在簫塵這一支的血脈已經沒那麼近了,但說到底那也是簫家人,不是他一個臣子能評判的。

    見常靜德不敢說,簫承嗣也沒再問,而是看向一旁的顧傳庭,問道。

    “顧將軍。”

    “臣在!”

    顧傳庭上前一步,單膝跪地。

    “朕想問你,若是讓你負責平叛,你要怎麼做?”

    顧傳庭聞言,面色一滯,但還是直接開口道:“謹遵皇命。”

    “陛下怎麼說,臣就怎麼辦。”

    “你啊。”

    聽到這話,簫承嗣輕輕搖頭,沒再言語,而是輕聲道。

    “行了,朕知道你們心裏惶恐,這次來見朕就是請罪的。”

    “朕也說了,錯不在你們,你們也不用害怕,都回去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只是你們三人暫且不要離京,朕已傳旨召夏王回京,此事等朕和夏王商議過後,再與你等說。”

    “都下去吧。”

    簫承嗣輕輕揮手,三人叩謝君恩之後,才緩緩退下。

    離開養心殿後,三人心思各異,基本沒有說話,便去做各自的事了。

    三人離去之後,簫承嗣才看向一旁坐着的歐陽靖和,問道:“老國公,您看……”

    “老臣看,應是宗室所爲。”

    別人不敢說,歐陽靖和卻沒什麼避諱,面對皇帝的問題,直言不諱的道:“他們被壓的久了,看到了現在的機會,想着改朝換代呢。”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定要仔細商議再做決定,不能入了他們的套。”

    “朕也是這麼想的。”

    簫承嗣輕嘆口氣,道:“但只是弄不清楚,國朝對他們不薄,就算爵位沒代遞減,可國朝始終都撥錢糧養着他們。”

    “他們爲何要反?”

    這話歐陽靖和沒回答,他怕自己的話太鋒利,傷了簫承嗣的心。

    國朝是對他們不薄,但這是站在現在皇族的角度,站在手握大權的角度說的。

    若站在那些藩王後人的角度想,可能就是另外一個心思了。

    明明是皇族,卻要眼睜睜看着自己頭上的勳爵變低,用不了幾代會成真正的平民百姓,這誰願意?

    前幾代人可能還沒什麼,畢竟有高等爵位在,可以逍遙世間。

    可現在數十年光景過去了,傳承了幾代人,頭上的爵位已大不如前,對封地的掌控之力也大不如前,他們不多想嗎?

    這些事其實始終都是隱患,歐陽靖和是心知肚明的。

    只是現在國朝積弊,朝廷正想着翻身,做的所有事都是大事,他也就一直沒開口。

    不過他也沒想到,那些藩王的後人會忽然發難,當真打了朝廷一個措手不及。

    老國公不說話,簫承嗣知道他有難言之隱,也沒追問,而是開口道。

    “二叔應該快到了,問問他怎麼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