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錦州失陷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兇名赫赫字數:4328更新時間:24/07/04 21:12:12
    天啓六年,正月二十六日。

    下午。

    在山海關通往錦州的官道上,溫越正率領着一隊百人護衛,策馬狂奔着。

    就在前日,五烽五炮的場景,再一次地出現在山海關前的這條走廊上。

    溫越立即下令,還山海關、中前所、青牙堡全體戒嚴,所有軍民做好戰鬥準備,城池只准進不準出。

    而在二十六日上午,溫越接到遼東經略高第命令。

    讓遼東諸將一起去錦州商議軍事。

    溫越沒有怠慢,得到命令後就立即從官道趕往錦州城。

    一路上都是亂糟糟的,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不過,溫越所經過的所有屯堡和邊墩全部進入了戒備狀態。

    這讓溫越心中稍稍有所安慰,看來孫承宗這幾年在遼東準備的頗有成效。

    像天啓二年那次,許多屯堡接到了五烽五炮,萬人敵情,沒有得到命令,就率先逃離,擅自離守。

    而到了天啓六年,經過了孫承宗幾年的努力,這些屯堡、邊墩能守住地方,沒有幾個擅自逃跑,很不錯了。

    當然,這樣的景象僅限於靠近山海關的南邊。

    正當溫越以爲北邊也能穩定的時候。

    他領着護衛一直往北,着急趕路,卻發現越往北過去,北方的情況越不樂觀。

    亂兵亂民,一下子多了起來,數量不少有四五萬之多。

    尤其是路過寧遠城後,外面的景象更糟,許多亂兵亂民正圍着城池,想要進去,可寧遠城門根本紋絲不動,沒有一點打開的意思。

    又有許多亂兵亂民瞧這樣子,繞開城池,繼續朝南。

    溫越見此微微皺眉,招來幾位護衛,讓他們回去報信,讓祖柏、趙率教他們做好準備,穩妥引導這些亂民,防止有亂民衝擊破壞城外的屯田灌井等。

    幾個護衛領命剛走。

    北邊又來了一批亂民亂兵,其中夾雜着哭喊嚎叫的聲音,似乎是“大軍敗了”、“錦州失陷”、“大家快跑啊”之類的話語。

    一下子,寧遠城外面更加亂了。

    許多人心慌之中,往寧遠城靠去,推搡着前面的亂民亂兵。

    由此導致最前方的許多亂民亂兵,被擠進了護城河溝裏。

    那護城河溝裏雖然因爲冬天,河水結冰可以行走,但官軍考慮到了這一點,事先在裏面埋了不少尖刺陷阱。

    一時間,亂象更甚,慘叫聲不絕於耳。

    不少人在外面大喊,哭叫求饒讓裏面的官軍開門。

    這般人間地獄的景象,看在溫越等人眼裏,俱是有些嘆息。

    不過,溫越等人注意力更放在這股新亂兵亂民嘴裏喊着的那句“大軍敗了”、“錦州陷落”的話語上。

    “大人,聽這股亂兵亂民講,錦州陷落了,大軍敗了?”

    護衛首領謝不冬,面色着急詢問道:“要是如此的話,我們還過不過去?”

    溫越面色平靜,道:“別着急,去抓一個亂兵過來問問。”

    “是。”

    立即有護衛打馬過去,在亂兵中尋了一個小旗官,伸手一提提在手上,然後回來,將小旗官丟在了地上。

    這小旗官本來是恐慌的不行,突然又被人提了起來,丟到了一羣軍漢的包圍圈中,直接是嚇尿了。

    “你們……你們想要幹嘛……我可是……”

    小旗官聲音顫抖,結結巴巴地問道。

    “廢話少說。”謝不冬喝道:“大人問你一句,你說一句,要是敢不回答,性命難保!”

    這小旗官被謝不冬一喝,又看着周邊這羣壯漢凶神惡煞的樣子,想要保命的他,立即頭點成了小雞啄米的樣子。

    “是是是,小的一定老實回答。”

    溫越直接問道:“錦州城陷落,官軍敗了是你親眼看到的嗎?”

    “小的、小的沒有看到。”小旗官搖頭。

    “那你糊囔囔什麼,不怕治一個妖言惑衆,動搖軍心之罪?”謝不冬在旁兇惡喝道。

    “小的是沒有看到,但是從北邊逃過來的軍士還有百姓,都是這麼說的。”

    小旗官被嚇的怕了,以爲真要被這夥軍漢治罪,急忙解釋道:“而且小的從火路墩逃出來時,也看到錦州城那邊的烽火滅了大片,肯定是被賊虜攻破了的。”

    聞言,謝不冬和其他護衛對視了一眼,都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疑之色。

    一般而言,在敵情時候。

    烽火若是沒有燒完,會一直點着的。

    而在大明九邊的屯堡和邊墩,像預警的烽火狼煙這樣的物資,是一直準備足當的,至少能保持三天的燃燒。

    這突然滅了大片,不是烽火被滅了,就是沒有再續上。

    不管是哪個結果,都是沒有人繼續守墩守屯了。

    難不成錦州城是真的陷落了?

    如果是那樣,他們這奉命去錦州軍議的隊伍,繼續去還是不去?

    就在這時,溫越突然開口道:“你之前所守的墩在哪裏?”

    小旗一愣,脫口而出道:“杏山堡,添橋墩。”

    “拿地圖來。”

    溫越朝旁道。

    立即有護衛將地圖掏了出來,如今的地圖經過了夜不收這幾年的詳細探查收集,遠不是之前粗糙的地圖。

    只是稍微一指,溫越就看到了添橋墩在哪個位置。

    它是塔山堡和鬆山堡之間的一個火路墩,鬆山堡在塔山堡的北邊,而鬆山堡的北邊不願則是錦州城。

    “先往塔山堡過去,如果大軍敗了,肯定會先在那裏整齊軍隊的。”

    溫越讓人將地圖收起,丟下小旗官,繼續趕路。

    繼續一路往北,亂兵亂民更加多了。

    再經過了幾次的打聽,確定沒錯,錦州城陷落,從錦州城撤下來的諸位邊將以及遼東經略高第,現在就在塔山堡休整。

    從寧遠往塔山堡過去,不過五十裏地。

    溫越策馬狂奔,又修整了一晚,在二十六日上午,就趕到了塔山堡外。

    果然,和溫越預料的一樣。

    錦州城盤踞的大明邊軍,有十多萬。

    如果敗亡逃竄的話,塔山堡城高壁厚,易守難攻,又離着錦州城遠,即便遭遇大敗,到了塔山堡也會有空閒時間,重新整隊。

    不過,與溫越預料不同的是。

    錦州城的大軍似乎並不像是遭遇大敗的樣子,反而像是主動撤離的。

    因爲現在立在塔山堡外的軍營,沒有一點雜亂的樣子,到處有兵馬巡邏,騎兵、步兵輜重等軍營列陣分明,井井有條。

    而且溫越等人看得清楚,這軍營中那股極其精銳的騎兵,氣勢雄壯,沒有絲毫敗兵氣餒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溫越和一干護衛,都是有些摸不到頭腦。

    來到了轅門外,溫越遞上自己的勘驗。

    檢查過後,除了謝不冬幾個護衛外,其餘人都被攔在了外面。

    進入軍營之後。

    溫越所看到的軍士,觸目一片都是披着代表大明火紅色的盔甲,鐵甲、棉甲、皮甲都有。

    這更讓溫越有些驚疑了,軍士們穿着整齊的盔甲,沒有任何丟盔卸甲戰敗的樣子。

    但又從他們疲憊的神情,站姿不穩,許多人都是坐在地上、或是躺在地上的樣子,又看得出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失敗。

    很快。

    溫越隨着引路軍士來到了一個大帳前。

    大帳兩邊站着一個個身披鐵甲、高大粗壯的守衛軍士,他們所持的兵器也是精銳,隱隱發着寒光。

    而在這些守衛軍士的前方,豎着一杆中軍大纛,正隨風高高飄揚,上書一個巨大的“高”字。

    “大人,請稍等,容我進去稟告經略大人。”

    那引路的軍士說完,就轉入了進去。

    溫越在外面等候了剛幾秒,另外又有一個引路軍士引了一名將領過來。

    這將領乃是老熟人,不是別人,正是祖大壽。

    “祖大哥。”

    溫越朝他打招呼道。

    祖大壽原本臉是陰沉的,看到溫越後,立即轉爲驚喜:“嘿,溫老弟你也來了啊。”

    溫越點頭,笑道:“是啊,接到經略大人的命令就馬上過來了,本來是要直接去錦州的,但路上聽到消息,就轉來塔山堡了。”

    說到這裏,想着祖大壽也不是外人。

    溫越直接開口問道:“對了,祖大哥,錦州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何會突然陷落?”

    一提這個。

    祖大壽的臉色突然又變成了陰沉,嘆息道:“唉,還不是這位經略大人,本來這次建虜扣關雖然勢大,比天啓二年那次也不想讓。

    但經過了督師大人的四年守備,錦州城固若金湯,不必擔憂被破,可這位經略大人卻好,說什麼要上城牆巡視,然後就被外面射來的流矢傷到了胳膊。

    “這傷到胳膊也就算了嘛,卻沒想到這經略大人膽子竟然……”

    說到這裏,祖大壽看了看旁邊的侍衛,激動的聲音低了不少,他小聲繼續道:“這經略大人竟然覺得前線不安全,連夜讓我們撤離,白白將大好的錦州城、杏山堡讓給了建虜。

    “停在這塔山堡,還是我等苦求攔住的,不然照他這樣撤離,整個遼東迫不及防下,遭遇建虜襲擊,恐怕天啓二年廣寧城陷落後的景象會再現。”

    “什麼,錦州城居然是主動放棄的?”

    溫越聽完後,豁然震驚。

    歷史上在天啓五年秋的時候,高第上任後,是覺得大明守在山海關外的這條走廊,受不住不說,還浪費大筆的錢財。

    故此,讓在遼東外的明軍和百姓全部撤入關內。

    只有袁崇煥等少數人,沒有聽取命令,留下兩萬多人死守住了寧遠城,取得了少見大明在遼東的勝利,史稱寧遠之戰。

    在高第上任後,溫越也是抱有戒心的,看他會不會也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上任就把立在山海關外的屯堡全部撤去。

    但高第上任之後,表現的非常英明,三番兩次來他這裏巡查,又是詢問建議,又是大加誇獎。

    並且他也巡視了其他地方,大大勉勵了遼東的其他將領,安撫了衆將之心。

    最後,高第還駐紮在了遼東前線,與衆將士一起抗敵,並沒有像歷史上那樣躲在了山海關內。

    這把溫越給徹底迷惑了,以爲史書畢竟是史書,有實有虛,有同爲閹黨的他在後方撐着,或許高第能一直守着錦州,徹底改變歷史格局。

    而現在錦州、杏山被放棄,歷史又要重歸原本的道路嗎?

    正在溫越震驚着,胡亂思想的時候。

    裏面有一個宦官出來,也是熟人,正是胡良輔。

    胡良輔出來後,看到溫越眼睛就是一亮:“溫大人,您總算來了,快隨我進去吧,經略大人等你等急了。”

    說着,胡良輔不由分說直接扯住溫越的袖子,掀開帳門拉了他進去。

    祖大壽跟在後面,也一同進了大帳。

    出人意料的是。

    大帳裏面的人竟然有許多,分爲兩側,左側的人少,右側的人多,涇渭分明。

    此時,他們都保持着異樣的安靜,沒人說話。

    難怪在大帳外,覺得裏面沒有什麼人。

    “經略大人,溫大人到了。”

    胡良輔扯着溫越袖子進來後,就朝上首大喊。

    “哪、在哪?溫越在哪?”

    隨即在上首,就有一個蒼老又驚喜的聲音響起。

    而兩旁涇渭分明的人羣,也同時朝大帳門口瞧來,並且整個大帳裏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打破了剛纔的詭異安靜。

    似乎大帳裏的所有人,都是一直在等待溫越一樣。

    溫越進入大帳後,帳門被放了下去,他的視線隨之一暗,但很快又被大帳內點燃的許多蠟燭重新拉回了光明。

    在蠟燭光中,溫越朝大帳裏掃去。

    大帳裏人數很多,左邊那羣人少的是一干閹黨黨羽,多爲宦官監軍,少有將官,溫越只在裏面瞧見了一個熟悉身影,江朝棟。

    右邊那羣人多的則是邊關衆將,溫越在裏面瞧見的熟悉身影就有許多了,有袁崇煥、滿桂、馬世龍、吳襄等。

    而在上首處,一面懸掛巨大的地圖前,高第正站起身,驚喜地望着這邊。

    溫越瞧高第看去,便看見他的左臂胳膊上綁着一個紗布,像是傷到了哪裏。

    另外他整個人也不像年前溫越見他時候的意氣風發,而是內外有了一股受驚的氣質,整個人如老鼠一般,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的警惕,讓他擔心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