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明好男兒

    等後金韃子走後，青牙墩的大門打開。

    墩內的百姓發瘋般地朝外跑去，不斷歡呼，喜迎王師。

    吳三桂、祖柏他們跑得最快，大門一打開便騎着馬，朝墩外軍隊旗幟處狂奔過去。

    李通、馬名等人也同樣騎着馬，在外歡喜的狂奔。

    溫越轉頭看見甲長鍾大成也想如此，急忙拉住他，讓他趕快領着人做一頓好吃的來，去喜迎王師。

    當然，這麼小個墩所滿足上千人的胃口是不可能的，溫越讓他做的是給吳襄等一些將領的。

    鍾大成反應過來，連連稱讚“不愧是百戶大人，他都差點忘了這事”，隨即聽着命令，急忙去了。

    吩咐完鍾大成，溫越又拉住其他一些跑得慢的墩軍，讓他們領着百姓將門口堵住的韃子屍體給清理一下，這都沒有地方走路了。

    韃子的屍體鋪滿了墩所的整個小院子，剛纔吳三桂幾人狂奔馬去，都是踏在韃子屍體離開的。

    隨即溫越又讓張大春別顧着歡喜了，把炮什麼的都清理一下，火藥彈丸數量都清點清點。

    再吩咐下衆人一些事情後，溫越這才將身上的明光鎧甲給脫了，換上他那一身飛魚服，腰間挎上繡春刀，臉上帶着笑容，騎上馬，走出墩所大門。

    墩所外，韃子屍體一片，吳襄帶來的軍士正大呼小叫的，從韃子的屍體上砍下頭顱，扒下盔甲，收穫濃濃的戰利品。

    每收穫一個戰利品，他們便會歡喜大叫一聲。

    溫越騎着馬，踏着緩慢腳步，逐漸地也被這些軍士感染，臉上的笑容越多。

    而溫越所到之處，大明軍士們都會停下手上的動作，給他讓開一條路，臉上有着敬畏和欽佩。

    敬畏的是溫越身上的這一套飛魚服，腰間的繡春刀。

    欽佩的是溫越竟然，能在將近上千人的圍攻下不僅存活下來，還打退殺傷了近一半的後金韃子。

    這戰績他們之前在哨臺上，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不從心底產生欽佩之意！

    溫越笑着朝他們點頭，從他們的中間走過。

    走了一會，到了青牙墩外一百五十步的地方。

    忽然，溫越停住了。

    他勒住馬匹，沒有前進。

    因爲就在他的前方，有一具殘破的屍體，呈趴地狀。

    這具屍體上無一寸縷，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不見一塊完整的地方，到處都是被刀割削過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都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

    並且，這具屍體的五官也不是完整的，鼻子耳朵不翼而飛，一隻眼睛空洞洞的，有着巨大的創口，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以至於整個臉部都因爲痛苦扭曲在了一起，極爲難看。

    而這具屍體不是別人，正是那名帶着被驅趕的百姓反撲的不知名字的大明軍士。

    他被韃子抓住，硬生生地從他的身上割肉分食，最後被折磨至死，可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聲痛苦和求饒。

    溫越下馬，站在這具扭曲難看的屍體前，注目良久。

    忽然間。

    溫越發現這具屍體的殘破的右手掌下，有着什麼字跡。

    他急忙小心翼翼地將屍體的右手掌給拿開，想看看這名大明軍士是不是留下了什麼遺願，自己或許能夠幫他完成。

    驟然！

    溫越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手掌下，赫然是一個“明”字！

    這個“明”字刻寫的並不好看，甚至說有些歪歪扭扭的，可是，這個字卻一筆一劃刻得很深。

    這是隆冬季節，山海關外更是北方，泥土早就被凍得生硬無比。

    即便用鋒利的刀劍，也很難在凍土上插入。

    可是，這個“明”字，卻寫得很深，很深，比刻在石碑上的碑文還深入三分，足以深入人心！

    這時，吳三桂騎着馬，領着幾個人趕了過來，其中就有一個和他面貌極爲相似的人。

    “溫大哥。”吳三桂興奮歡喜的聲音響起，“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父親。”

    吳三桂叫了兩聲，見溫越兀自站在原地，沒有迴應，不禁疑惑。

    “溫大哥？”

    吳三桂又叫了一聲，隨即便看到了溫越面前的那具屍體，以及屍體旁的那個字，瞬間吳三桂臉上的興奮和欣喜消失不見，也怔住了。

    他身後的吳襄同樣也看到了這名軍士的屍體，以及那個“明”字。

    剎那間。

    衆人俱都無言，沉默起來。

    良久後。

    吳襄長嘆一聲：“這是我大明的好男兒啊……”

    吳三桂紅着眼眶：“溫大哥……這……我……我們還是把這名軍士的屍體，給好好安葬了吧？”

    溫越輕輕說道：“不僅要好好安葬他，還要給他刻碑銘記。”

    說着，溫越叫來李通、馬名兩人，讓他們把這具大明軍士殘缺的屍體給保管好，又親自將那塊刻着“明”字的泥土給挖出，等打掃完戰場，找一塊風水寶地，一起安葬。

    做完這些，溫越才和吳襄打招呼：“在下見過指揮使僉事大人。”

    溫越沒有自稱“卑職”，因爲他並不屬於武將官職，而是屬於錦衣衛。

    錦衣衛雖也算武官官職，卻另有一套官職體系，隸屬於皇帝的親兵，說句不好聽的，溫越敢自稱“卑職”，吳襄也不敢應。

    指揮使僉事是衛一級設置的武官，位次於指揮使、指揮同知。

    衛，相當於現在省內的軍分區，其所轄官兵在明朝大部分時期相當於現在的民兵、後備役、後勤保障部隊。

    指揮使僉事在明朝大部分時間相當於軍銜，與品級、待遇、資格有關，與職權無關。

    他可能管理本衛屯田、練兵、巡捕、軍器等等事務，可能去管理一個千戶所，也可能在某個營頭裏擔任把總、操守等中低級軍官。

    也可以只領俸祿，沒有實職，因爲這個官銜是可以世襲的，比如戚繼光家的登州衛指揮僉事。

    吳襄現在只是剛剛與祖大壽聯姻，祖大壽現在只是一個中軍遊擊，遠不是日後的遼東總兵，手下有幾萬軍士，更有着自己幾千人家丁。

    所以能給吳襄搞一個秩正四品的指揮使僉事，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