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隔夜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我就是紅字數:4525更新時間:24/06/30 23:03:58
    隨着十一假期臨近,徐容正式提出了去小張家住倆月的想法。

    不僅小張同學懵了,遠在東北老家的小張同學的爸媽也完全摸不着頭腦。

    怎麼冷不丁的,就要來家裏住呢?

    她們還不知道倆人住在了一起。

    而且一住就是兩個月,時間太長了。

    小張爸爸自打聽到了消息,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他有種感覺,真正的大考,來了。

    這場考試,不是他們考徐容,而是徐容考他們。

    門當戶對,是兩千年來的傳統習俗,並非出於禮儀,而是現實生活的需要。

    從跟女兒平時的電話當中,他已經漸漸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比如徐容一套化妝品就是大幾萬,跟人學配音,一個月就能花出去小百萬,這些對他們來說需要積攢多年的財富,徐容甚至已經習以爲常。

    就是平時給閨女買的鞋子,也都是幾千起步的,也許在徐容看來,這些錢,真的不多,因爲他賺的遠比花出去的多。

    女兒還沒出校門,對錢,沒有太過明確的概念,可是每每聽到此類的消息,他的心就總往下沉。

    他對徐容最初的印象,是那個需要靠做家教掙生活費的窮學生,因此的說在拿一千萬買房時,他才相當震驚。

    可是這才沒過多久,他卻漸漸意識到徐容開始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作爲單位的中層領導,他很清楚財富是和層次成正比的。

    層次和階級這類的概念,是被當代正能量的觀念所鄙視和不恥的,可是有的人想玩玩檯球,就順手買了一支幾萬塊錢的球杆,那麼跟他一塊打球的,絕不可能會是拿着二十來塊錢的木棍去瞎捯飭的人。

    尤其是前陣子單位的一個同事家的八卦,更讓他想想就覺得憂心。

    那個同事跟他同級,算得上中產家庭,也是只有一個女兒,也是跟一個家庭背景更好的男孩大學談了三年。

    前陣子男孩兒第一次來家裏,同事請了烏壓壓一幫子人去家裏吃飯,以壯聲威。

    那麼些人坐一塊,難免吞雲吐霧,男孩兒不抽菸,因此就提議能不能把煙滅了。

    同事不樂意,可是也沒發作,只是吃完飯讓人去洗碗。

    考驗!

    雖然你家條件好,但是我們不在乎,如果你敢欺負我女兒,就有你好看的。

    男孩當時倒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把碗洗了,可是因爲洗的不太乾淨,又被說道了兩句。

    男孩兒從小到大沒進過廚房,不僅僅他,他甚至沒有見過他爸媽進廚房。

    走了之後,男孩兒直接向同事的女兒提出了分手,並刪去了她的聯繫方式。

    《最初進化》

    他當時一聽,就明白了,同事那是弄錯了考官和考生的身份,洗碗不算什麼大事兒,可是卻足以讓人家對家風有一個基本的判斷。

    於男孩而言,放棄了同事家的女兒,他太容易能夠碰到各方面都更加優秀的女孩兒,可是於同事家的女兒,男孩兒可能是她這輩子能夠碰到的最優質的對象。

    兩方的家庭背景差太多了。

    站在紅旗下,這種古老陳舊的觀念要堅決予以蔑視乃至於唾棄,可是端起碗,是不是真的應當蔑視或者唾棄,自個兒心裏應當該有基本的判斷。

    自家的情況也差不多,徐容跟自家閨女認識的早,又是同班同學,才能在一起。

    脫貧和脫單關係,就跟男人有錢和變壞的關係類似,脫單未必脫貧,但是脫貧必然導致脫單,因爲脫貧後供給的選擇實在太多。

    他最擔心的一點是,妻子對徐容仍有芥蒂,若非當初他一力堅持,又是一家之主,恐怕也湊不了那麼多錢買房子。

    若是徐容過來住的倆月裏,妻子態度顯露出來,本來一件好事兒,也要變成壞事兒。

    之前一天兩天的,徐容看不出來,可是要是一住倆月,那可就未必了。

    上次徐容過來,他喊的親戚都是認識的最有臉面和社會地位的,哪怕一些平時聯繫不多的,也給特意請了過來,給足了徐容面子。

    因此的,思來想去的,他決定得在徐容和女兒回來之前,先做好妻子的思想工作,別到時候出了矛盾。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張爸爸叮囑道:“等過兩天小徐來了,你可不能提假證那茬,另外對人熱情點。”

    王阿姨一聽,不樂意了,道:“你說這個我就不愛聽了,我怎麼就不熱情啦?”

    小張爸爸擡頭瞥了她一眼道:“咱們過了半輩子了,我還能不瞭解你?”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小張爸爸繼續道:“你說,咱們能幫他什麼?”

    王阿姨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道:“那房子咱們也拿了一半的錢啊?”

    “人家一開始就要白送你半套,你覺得人家真的把房子看進眼裏了?而且你又不是沒聽芯芯說,他現在拍一部戲就是幾百萬。”

    王阿姨當然知道這些,道:“那咱們也沒要他幫咱們啊。”

    “但是他可以選擇一個能幫他的人。”

    作爲丈夫,小張爸爸知道該怎麼做妻子的思想工作,問道:“咱們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幹啥?”

    “上學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你再看小徐。”他將碗放到了桌上,“我聽芯芯說,明星這行,紅不紅看運氣,能不能一直紅還得看腦子。”

    “這都兩年了,小徐可是沒走半點下坡路啊,說明啥?”

    “說明啥?”

    “說明他心裏清楚要什麼,又清楚什麼是該捨棄的。”

    王阿姨奇怪地望着老公,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老劉他閨女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能吧?”

    “咱們把咱們閨女當成寶貝,可是人家未必這麼想,我前段時間看過一本書,叫社會經濟學,我覺得其中一段理論特有意思。”

    小張爸爸喝了口水,道:“是這麼個說法,男女之所以選擇結婚,是因爲他們認爲結婚的效用高於成本,就像你願意花五毛錢買包糖,那是因爲你認爲吃糖的效用,也就是感受高於失去五毛錢,婚姻也一樣,成本是自由、責任,效用是心理感受和互相幫扶。”

    “如果哪天覺得離婚的效用高於成本,那麼也就會選擇離婚,咱們不能強行增加他們倆在一塊的成本,因爲咱們也不太清楚徐容對於跟芯芯結婚效用的衡量。”

    “你胡說!”王阿姨想了一會兒才反駁道,“兩個人在一塊,哪是用簡單的成本和那什麼效用來衡量的?”

    小張爸爸呵呵笑了笑,不再就這個話題說道,他知道妻子聽進去了。

    小張同學的父母的討論,徐容並不瞭解,他碰上了一件怪事。

    今天他來《倚天屠龍記》劇組,探鄧朝的班。

    可是到了片場,人一聽他說是看鄧朝的,臉上的笑意立刻澹了大半,只是給他指了指片場的邊角。

    他順着望去,只見在角落裏,鄧朝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休息,方圓三米之內,除了他自己之外,連只蒼蠅都沒有。

    鄧朝微低着頭,面無表情地弓着身子,兩手架在膝蓋上,眼神呆滯,一言不發。

    徐容沒立刻走過去,打量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不對,期間哪怕有人要經過他身邊,也是繞着走,而且過程當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跟他有絲毫的語言和眼神交流。

    這樣的場景,他似曾相識,那還是在《羊城》劇組。

    人是社會性生物,但是如果強行從社會中剝離,很容易整到情緒崩潰。

    當時他感嘆的是趙俊凱的手腕,後來才意識到不單單是手腕的問題。

    恰巧的是,《倚天》劇組具備差不多的條件,不專業、家族劇組、一言堂。

    張記中的組的特點於業內並不算什麼祕密。

    鄧朝被孤立了。

    以鄧朝的情商,按理說不應當發生這種事兒,可是望着眼下的情形,徐容也不好猜測原因。

    接觸之後,鄧朝的情緒,也驗證了他猜測。

    二十多分鍾時間裏,徐容只見他笑一次,還是那種硬擠出來的。

    他也沒問原因。

    張記中是華宜導演,鄧朝是華宜二哥,緣由簡直就是禿子頭上的蒼蠅,明擺着。

    徐容本不想在劇組多呆,哪怕他只是探班,也受不了那種被人當空氣的氛圍。

    在這樣的組生活倆仨月,不抑鬱也不會差太多。

    可是臨走前,鄧朝猶豫了一下,提出讓他多留一會兒,讓他晚上陪着一塊喝點。

    徐容想了想,也就沒有拒絕,但也沒留在片場,而是自己先出去找地兒。

    事情的表面原因很簡單,鄧朝沒答應張記中提出的炒作緋聞。

    但是以鄧朝的名氣,是有拒絕的權力的。

    徐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除非鄧朝現在立刻去找張記中低頭認錯。

    但那就相當於左臉被扇了一巴掌,然後又把右臉遞了過去,於一個一線演員而言,實在太過丟份兒。

    倆人喝了半晚上的悶酒,但是鄧朝沒敢喝多,因爲耽誤了明天的戲,張記中說不得怎麼收視他。

    徐容未曾預料的是,前腳他剛走,後腳麻煩就跟了過來。

    “鄧超《倚天》遭遇冷暴力。”

    作爲華宜的二哥,內地當紅小生,拍的還是自家的戲,鄧朝遭受這樣的待遇,簡直聳人聽聞。

    而媒體們立刻飛蛾撲火一般撲向了《倚天》劇組。

    面對洶涌而來的媒體,張記中在愣神了一會兒後,才道:“怎麼可能?沒有的事兒,一個組幾十號人,怎麼能沒點矛盾,但要是說冷暴力、孤立,那實在捕風捉影了。”

    他此時想的是,誰透露出去的?

    怎麼平息輿論?

    他組裏的人,跟他時間最短的也有五年了,不可能把這種事兒透露給媒體。

    一個記者說道:“可是昨天鄧朝拉着徐容喝悶酒,後來似乎崩潰大哭。”

    張記中愣下,回頭望了一眼片場,他想起來了,要說外人,還真來了一個。

    徐容!

    而且還是來探班鄧朝的。

    打抱不平?

    在一瞬間,他心下在憤怒的同時,也生出了主意,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孤立鄧朝,是鄧朝親口告訴你的?”冷暴力鄧朝這個罪名,張記中不想擔也不能擔,因此的直接了當地問道,“還是徐容告訴你的?”

    “有些人啊,就看不得別人好,不想着怎麼幹好自己的工作,總是想讓別人更差,到處造謠,這種人,是要遭天譴的。”

    他的語氣很有引導性,在說完“還是徐容告訴你的?”之後立刻就接上了下一句。

    記着當即興奮了起來,徐容的熱度可比鄧朝高多了,立刻問道:“張製片,你認爲是徐容造謠嗎?”

    “誰暗搓搓的搞小動作,誰心裏清楚,現在的年輕人,紅了,就膨脹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啦。”張記中笑着道。

    徐容收到消息時,正在家裏收拾行李準備去小張同學家,看到新聞的一瞬間,他不禁升起了“張記中腦子有病吧?”的念頭。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明裏暗裏不就是衝他來的?

    可是仔細想了一會兒,他就明白了張記中這麼做的緣由。

    眼下再也沒人提他冷暴力鄧朝,關注點全都集中在了“張記中炮轟徐容”這個爆點上。

    很爛大街的一種公關方式,但是屢試不爽。

    既然事實被爆了出去,那麼不如把事兒鬧大一點,把槍口對準眼下火的一塌湖塗的徐容,自然就能自家的醜聞給掩蓋住。

    被張記中當槍使了。

    靳芳芳來的很快,消息只發了半個小時,她就趕到了家裏。

    靳芳芳道:“來的路上我已經跟咱們的公關商量過了,由你立刻發聲明,澄清這件事。”

    徐容搖了搖頭,道:“澄清不了的,這件事不在於是不是我做的,而是因爲我去過《倚天》劇組,還是知情者之一,恐怕張記中內心當中早就認定是我透露的消息,我估計啊,他也不會就此罷手。”

    “他敢這麼說,主要還是覺得我不能拿他怎麼樣。”

    靳芳芳道:“可是不澄清,更顯得你心虛。”

    徐容笑了笑,道:“博客上澄清一下吧,我就不出面了,對了,你跟郭思說一下,以後咱們就別跟張記中合作了。”

    “咱們本身跟他也沒什麼合作。”靳芳芳低聲道,“這件事兒難道就這麼算了?”

    “那不然,總不能花錢找人揍他一頓吧?”徐容攤了攤手,笑着道,“那太不講規矩了,以後估計人都不敢跟咱們玩。”

    “那如果按你說的,他一直糾纏呢?”

    “現實不是江湖,快意恩仇。”徐容將衣服壓平整,放進了行李箱,不大在意低道,“我爺爺跟我說過一句話,不單單要能咽不平氣,還得能打碎牙和着血吞。”

    在去機場的路上,小張同學扯着徐容的手,問道:“徐老師,你打算怎麼弄他?”

    她才不會信剛纔徐老師給靳芳芳說的那句鬼話呢。

    “什麼弄不弄的?多難聽。”徐容笑着道,“不急,慢慢來,罵人兩句,不痛不癢的,沒什麼意思,還正好遂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