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請假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我就是紅字數:5049更新時間:24/06/30 23:03:58
    清晨的操場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幾個晨練的學生,校門口的保安堵住了外界的媒體,卻沒能攔住外界的風氣。

    在徐容剛進校門的那會兒,他隱約記得,往常這個時間或者更早一些,跑步、朗誦晨練的學姐們不少,因此的, 學長也多,可是近兩年來,不知不覺當中,情形卻發生了變化。

    徐容聽同學說過一些言論,大體是“小紅靠捧,大紅靠命!”, 而爲之佐證的, 則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以及“你看看徐容、楊蜜,不是也沒怎麼學,不是照樣紅啦?!”。

    他大體的明白原因,千辛萬苦來到表演專業的學生,都是抱着當明星,並且還是當大電影明星的想法來的,哪怕是小張同學,也是出於同樣的初衷。

    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如今蔣方舟又接了一句早熟的蘋果好賣,既然是名人,自然也是名言,況且大家都在走捷徑,而且還走成功了,因此理所當然的,大多數人開始抱着我不走豈不是虧了?!

    在操場上的某個角落當中, 小張同學捂着肚子, 歪倒草皮上,笑的眼看着快要岔了氣:“哈哈...鵝鵝鵝...徐老師...你好僵硬啊..哈哈哈。”

    徐容同樣笑着, 道:“你明明就是在嫉妒,嫉妒我驚才絕豔的舞蹈天賦。”

    “哈哈...是的...我太嫉妒啦...哈哈...鵝鵝鵝。”

    徐容藝考前惡補過一段形體,可是三年過去,如今早已徹底荒廢。

    他平時的晨練主要是早操,保持身體的基本協調,可是猛的上手芭蕾,實在有點力有未逮。

    如今重拾形體,倒不是突然來了興趣,而是爲《北風那個吹》的拍攝做準備。

    芭蕾,以及少年感。

    在戲中,他因爲宣傳排練才與牛鮮花萌生姐弟情,有不少芭蕾舞的戲份和鏡頭。

    小張同學自小就學習舞蹈,芭蕾這一塊自然也不太陌生,他又不是兔子,哪有不吃窩邊草的道理。

    他不能等到了劇組,再臨陣磨槍,既然已經接下,就得好好準備,結果如何也沒必要胡思亂想,盡人事,聽天命。

    有時候期望過高,等反差兜頭而來,反而不是件好事兒,就像《大明王朝》的黯然落幕後,劉合平直到如今都還沒緩過勁兒來,每次打電話,人都提不起精神。

    至於少年感,他身上着實不多,因爲過早的體味了生活的艱辛,只有在極少數跟小張同學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會不由自主的輕鬆一些。

    因爲相較於大多數同齡人,他過早的學會了向生活妥協,學會了低下頭承認別人的優秀,學會在做每件事之前思考後果,而非全憑喜好,責任與壓力之下,沒有喜歡或者不喜歡,而只有能或者不能。

    與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的多數同齡人不同,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面對危險的,而時刻小心提防最危險的事兒,把細心放在大膽裏,且戰且走,把受委屈當作生活,而從委屈中咂摸出一點甜味來,好能繼續昂首前行。

    就像當初《繼父》拍攝時的張澤和史利嘉,他們有憑着喜好選擇排練與不排練的權力,但是他沒有。

    於他的演繹生涯,目前來看,這是一件好事兒,因爲足夠沉穩,他給人的感覺並不像一個二十一歲的半大青年,這使他能夠接觸遠超自身年齡段的角色。

    但弊端也並非不存在,就像眼下,需要他演一個十八歲的無憂無慮的年輕小夥的時候,他其實沒法做到本色出演。

    無憂無慮,自他十七歲那年跟着同村的叔伯揹着被褥,回頭望向村口的那眼開始,已經漸漸遠去。

    但於一個演員、任何一個職業乃至一個人而言,挑戰自身本就是一種樂趣。

    攀登的樂趣,

    小張同學的存在也能讓他很容易找到漸漸遠去的少年感。

    她的憂慮很少,即使有,也總能很快過去,或者很容易在不開心當中發現開心的事兒。

    就像她總撅着嘴抱怨,如果不是徐老師你總是在我跟前晃呀晃呀晃的,我每天都能躺到牀上不到三分鐘就入睡。

    三月下旬,徐容請了假,再次奔赴雪鄉,參與《北風那個吹》的拍攝。

    對於帥紅兵這個角色,徐容是有一定的想法的,就像劉曄之於《血色浪漫》,鄧朝之於《甜蜜蜜》,同樣的題材,同樣的年代劇,性格類似的角色,即使不能蓋過前兩位,但是也不能被人壓了一頭。

    但他也沒想過一定要超越或者更出彩,《北風》不是諜戰,沒必要傳遞緊張的情緒。

    劇組已經開機一週,因爲整部戲其實主要凸顯“牛鮮花”這個角色,即使劇情有所修改,使得帥紅兵的形象更加立體,但戲量上其實比牛鮮花要少七十多場。

    但他也不虛,《新上海灘》當中馮敬堯的戲份更少,當初還不是按着他跟黃小明一頓亂錘。

    飛機轉汽車,一路趕到了雪鄉。

    這是徐容第三次來到雪鄉,前兩次是《闖關東》拍攝轉場,雖然京城已經開了春,但是還未下車,入目的便盡是皚皚白雪。

    美是真的美,冷也是真的冷。

    好在徐容早有經驗,把自己老厚的羽絨服和皮褲都給帶來了,跟着的徐行也把自己裹的跟只即將冬眠的小白熊似的。

    “苗導,先停下車吧?你們在機場等了半天,又冷又凍的,我們請你吃點東西墊墊。”距離劇組入駐的酒店還有五六公里,經雪鄉縣城時,徐行對坐在前邊的劇組的副導演苗辰山和司機說道。

    苗辰山黝黑的圓臉上笑着,回過頭來擺着手道:“不用不用,再有一會兒就到啦。”

    徐行白了他一眼,道:“苗導,還怕讓你掏錢啊?放心,徐老師請客。”

    她猜的到,等到了酒店,那邊肯定早就預備好了等着,估計頂天給他們留點喘口氣的功夫,就得開始接風宴,哥哥不大能喝酒,要是空腹過去,容易喝醉不說,還傷身體。

    徐容詫異地看了徐行一眼,只是一想,就隱約明白了怎麼回事,道:“也是,嚐嚐本地菜,等進了組,再想吃口熱乎的可沒那麼容易啦。”

    “哈哈哈。”

    車裏的四人同時都笑了,因爲剛纔苗辰山還抱怨過,米飯送到嘴裏,哇涼哇涼的。

    下了車,徐容瞧了一眼徐行,問道:“冷不冷?我帶的還有厚衣服。”

    “我都穿這麼厚啦,走路都費勁兒呢。”

    四人路邊找了個店,因爲不是飯點,人並不多,只不遠處有一桌,坐着個脊背寬闊的中年和一個三十歲上下的身形嬌小的女人。

    徐容先是掃了一眼牆上的圖片,又瞅了瞅不遠處那桌的飯菜。

    “你瞅啥?”其中面對他的那個嬌小的女人見徐容老往他們那瞅,皺着眉頭不悅地道,“娘們唧唧的,沒個爺們樣兒,白瞎了個大個子和一副好皮,還不如長磕磣點呢。”

    徐容皺着眉頭,迷惑地望着女人,他就多掃了幾眼桌子上的菜,至於嘛?

    同時的,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了就要上去跟人理論的徐行,口罩都摘了,被人認出來報道出去會引來爭議。

    公衆人物跟人動手,甭管再多的理由,一準是公衆人物的不對。

    他不怕流言,但怕文案和圖片俱在的鐵證。

    那中年男子聽到女人的話,回過頭瞧向四人,怔了下,似乎認出了徐容,忙打一邊抽了張紙抹了把嘴,起了身,歉意道:“哎,你是那個...那個傳文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在家裏看電視就老罵你,你別見怪別見怪。”

    徐容樂了,笑着搖了搖頭,道:“沒事兒,罵罵我能出出氣也好。”

    本來他還詫異的,東北地兒他也熟,但是像眼下這個女人如此狂躁的,還真是頭一回瞧見。

    經中年一解釋,倒是明白了原因。

    “老闆,他們那個是什麼菜,瞧着還不錯的。”

    “小雞燉蘑菇。”

    “那個呢。”

    “鍋包肉。”

    “都來一份吧。”

    四人匆忙吃完,直到回了酒店,徐行才問道:“哥,先前那個討厭的女人那麼說你,你怎麼還攔着我。”

    徐容一邊將衣服以及生活用品打行李箱裏拿出來,一邊道:“她討厭的不是我,而是朱傳文,能讓人討厭,覺得娘們唧唧,說明我把角色塑造的很成功,於我而言,這是最大的褒獎,有什麼可還口的?!”

    “可那不該誇你嗎?你只是演了朱傳文,又不是朱傳文。”

    因爲徐行並沒有這種體會,徐容也沒解釋的太過詳細,道:“其實我更想演一個人見了我就想揍我的反派,可看如今的形勢,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徐行其實不太能理解他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但聽着他的感慨,只能安慰道:“會有的。”

    “徐老師到啦?”

    沒大會兒,組裏的頭頭腦腦全到了,徐容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估計馬上就得喝酒。

    這是免不了的。

    導演安健大高個,國字臉、大眼睛,皮膚黝黑,瞧着一臉兇相,但是此時卻是笑的一臉和善,問道:“雪鄉這邊可冷,尤其是外景還老多,厚衣服帶的夠不夠?不夠組裏有軍大衣,回頭我讓人給你拿兩件?”

    “帶啦帶啦,謝謝導演啦。”

    徐容笑着擺了擺手,把幾人讓進屋裏,反正他覺着,自打他紅了之後,他幾乎沒怎麼遇到過壞人,即使先前不認識的,見了,也都是一副笑臉。

    製片人楊震勝胖乎乎的,瞧着相當和氣。

    安健和楊震勝,徐容先前都見過,倒也算不上陌生,倒是高滿唐,瞧着徐容的精氣神,笑着道:“我現在算是明白張新健爲什麼說你業務能力強了,給我的感覺跟半個月之前明顯不一樣了。”

    “哈哈,謝謝高老師誇獎,就是這個天氣啊,太冷了,不過這次好點,沒有下水的戲,導演、製片你們是不知道,先前我跟高老師合作那次,零下三十多度跳水裏,人都差點兒給我凍僵了。”

    “放心,這次不讓你下水,即使有水,也是紅顏禍水,就看你能不能遊出來啦。”

    “哈哈。”

    一陣說笑過後,楊震勝瞧着他房間裏地上的行李箱,道:“徐老師你先休息會兒,收拾收拾,待會兒給你接風洗塵。”

    “麻煩楊製片啦。”

    “麻煩什麼?應該的。”

    到了吃飯的時間,徐容跟着苗辰山到了二樓餐廳,人差不多已經到了大半,儘管眼下進組的演員不多,但經先前苗辰山的介紹,徐容感覺這個戲接對了。

    張紹華、白止迪、王麗芸、劉長勝,在戲中分別演他和牛鮮花的父母,都是老演員,不過他們的戲份還沒開始排,得差不多再有一個月才能進組。

    徐容跟呼啦啦全站起來的各組人員打了個招呼,這才落座,笑着衝對面的閻妮道:“姐,好久不見。”

    同時的,他又衝着在戲中演劉青和大龐的馬穌和於衡道:“這兩位是馬老師、龐老師吧,你們好。”

    “徐老師好。”

    閻妮其實本來根本沒記起徐容跟她合作過,先前劇組說要給他接風的時候,她本來是想趁着休息休息,不過來了,可經她的助理提醒,才想起來前年年初倆人竟然拍過一部戲,但此時自然不會表露半分,同樣笑着道:“你好,確實好久不見啦,哎,我瞧着你比那會兒長高了不少啊?”

    徐容挺了挺身板,道:“那是自然,要是不長了,才是笑話,我今年才二十一歲。”

    閻妮眨了眨眼睛,跟高滿唐對視了一眼,問道:“也就是說你演沈一石那會兒才19歲?”

    鵝蛋臉大眼睛的馬穌笑着接過了話茬,一臉埋怨道:“就是徐老師你這樣的業務能力強的演員太多啦,才弄的我們沒飯吃,看看,二十一歲就能演中年,你讓我們中年演員怎麼活?”

    話聽着似乎在埋怨,可是進了人的耳朵,卻讓人聽着舒服。

    “馬老師你這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了啊。”

    “怎麼就睜着眼睛說瞎話啦?”

    “你不信問問在坐的各位,你跟閻姐,這皮膚、這氣質,誰見了敢覺着你們是中年?是不是於老師?”

    于衡似乎性格有點沉悶,只笑着點了點頭。

    “徐老師你太壞了,她們倆盯着,於老師不敢不點頭啊。”

    “哈哈。”

    酒下了喉嚨,因爲有閻妮和馬穌兩個女演員在,幾人聊的也多是戲的內容,而在楊震勝領着喝了幾盅酒,氣氛上來了之後,才開始往遠處扯。

    徐容經常參與這樣的場合,但是從未做過活躍氣氛的那個,但今天卻跟往日不同,他的話分外的多。

    “東北這地兒我熟,一年總得呆上幾個月,你來了這地兒,要是不去搓回澡,就跟沒來差不多,我一開始還可不大習慣啊,好傢伙,那一進去,白花花的坦誠相對,跟古代無道昏君的酒池肉林似的,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男人不搓澡,媳婦不好找,女人不搓澡,老公往外跑。”

    “哈哈哈,徐老師看來搓澡的經驗豐富啊。”

    “其實也沒幾回,我記得第一次過去,那師傅可能覺着我身上髒,上來就給我使老大勁兒啊,結果勁兒太猛,一下子給我懟池子裏去了。”

    “哈哈哈。”

    “不過還別說,效果是確實好,當天回去了,我摸着自己的胳膊、腿,半晚上沒睡着,爲啥?打小到大,就沒那麼滑溜過。”

    “哈哈哈。”

    “還有一回來這邊拍戲,一個捏腳的大姐跟我說什麼至尊紅顏,咱也不懂那個啊,奔着勤奮好學的目的,就尋思啊...”

    “哈哈哈。”

    閻妮詫異地瞧着一直滔滔不絕的徐容,即使別人說,偶爾他插上一句話,也能引的人鬨堂大笑。

    徐容先前在南都的訪談很是在圈內引起過一番轟動,她也聽同行談起過他,在她的聽聞裏,徐容平時是個話相當少的,今兒個卻是奇了怪了。

    只是到了第二天,正式開拍,她才明白了怎麼回事。

    《北風》的拍攝主要有兩個場地,雪鄉集中拍攝外景,而內景需要劇組轉場至旅順之後拍攝。

    因爲徐容剛進組,還在找狀態的階段,第一天他的戲份只排了三場,作爲男一,開機第一場自然是他跟閻妮的。

    化完了妝,徐容打臨時搭建的化妝間裏走出來,正巧跟忙來忙去的安健走了個對臉。

    安健瞧了他兩眼,打趣道:“徐老師,你這一化妝,可真是劇本寫的,知青點公認的美男子,身高體健。”

    “哎,過獎了過獎了。”徐容笑着擺了擺手道,“跟化妝沒關係,都是底子好。”

    “哈哈。”

    “那導演,你先忙,我也去車裏準備一下,等佈置好了你喊我。”

    安健點了點頭,道:“去吧,暖氣你看合適不合適,不合適再調。”

    徐容剛走沒幾步,又頓住了腳步,眼前紅影兒一晃,不知道打哪斜裏殺出個瞧着約摸十五六歲的圓臉女孩,攔在了他跟前,一臉希翼地道:“徐老師,可以跟你合個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