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鯨魚與魔女

    埃姆哈特總覺得從自己與費舍爾回到過去之前點子就很背，仔細想一想，在回到過去之前被蕾妮抓住、回到了一萬年前又被天使們給抓住，雖然待在加百列天使身邊的感覺還不錯.

    而回來之後呢？

    明明差點就看到費舍爾被拉法埃爾和茉莉“瓜分”，結果竟然被他無聲無息地化解了；再之後更是被拜蒙那個殺千刀的給隨意玩弄打飛，直到後來去到聖納黎又被伊麗莎白強迫着與費舍爾分開，天天和那個小鬼頭待在一起。

    而現在？

    現在就更慘了，他還以爲蕾妮這位強勢存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了，所以他才臨時倒戈向玄蔘茉莉那邊找樂子的.現在可好，又被正主蕾妮抓住一頓暴揍，這實在是不美

    待在費舍爾懷中的埃姆哈特冥思苦想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個腦袋，看着身邊哼着歌倚靠在甲板護欄旁邊的蕾妮，心說還是跟着蕾妮混比較有前途。

    似乎是察覺到了埃姆哈特的目光，蕾妮笑吟吟地轉過頭來看他，又把他給嚇得縮回了費舍爾的懷中。

    蕾妮沒理會這倒楣的膽小鬼，轉而看向靈界遠處深空中璀璨絢麗的靈魂之海，在靠近現實與夾縫的此處，靈魂之海看起來格外遙遠，就像是站在陸地上仰望星河那般渺小。

    但靈魂之海並沒有星河那樣巨大，距離定然也比不上星河到大地的距離，只是依舊比較遙遠而已。

    每次望着那有形的靈魂之海，費舍爾總能感覺到一種來自於身體內部的呼喚，這種玄妙的感覺讓他止不住地想要靠近那裏，注視那裏。

    蕾妮卻並沒有他那樣類似的感覺，她只是摸着下巴疑惑道，

    “奇怪.”

    費舍爾轉頭看她，疑惑地問道，

    “怎麼了？”

    “星星們都不見了，我在靈魂之海里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而且靈界污染居然像是被嚇退了一樣，距離靈魂之海越來越遠了。”

    的確，從此處看去，靈魂之海的光芒比先前費舍爾在拉瑪斯提亞身邊時看到的更加明亮了，這說明包圍靈界之海的猩紅污染在退卻。

    他想到了什麼，對蕾妮道，

    “是伊麗莎白她與外神合作時外神告訴了她驅逐靈界污染的辦法，以讓她在夾縫破潰之後能夠安然無恙。先前她失敗時，她將這個法子告訴了我們，作爲讓進入現實的混沌種退卻的條件。”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說得通他們是怎麼去到哈蒙哈蒙的根據地的了”

    巨大的樞機戰艦很快就沿着靈界的黑暗回到了鉤吻居住的島嶼附近，費舍爾領着蕾妮和大衛坐上了鉤吻的小舟，返回了島嶼之上。這回來時總算沒看到那羣“鶯鶯燕燕”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波江娘子還在睡覺，聽着外面的動靜，抱着好幾個大箱子的鉤吻也從樹林之中走出來，看見了跟在費舍爾身後的大衛，他的表情有一些恍惚，

    “你”

    “這位是大衛，你應該聽過這個名字；大衛，這位是鉤吻，是米哈伊爾的朋友。”

    “你好，鉤吻先生。”

    鉤吻張了張嘴，微微一愣後才將手中抱着的裝着某種重物的箱子丟到了地上，看着大衛道，

    “他不叫大衛才奇怪了，米哈伊爾和米迦勒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叫大衛，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名字後面加了編號。留在現實裏的是大衛零號，留給造物學會的是大衛一號，後面的號數有十幾個，你是哪一個？”

    大衛那與天使別無二致的面孔稍微歪了歪，他只是說道，

    “大衛就是大衛，我的名字後面沒有編號。”

    “.”鉤吻挑了挑眉毛，再度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眼前的大衛一眼，這才喃喃道，“的確有可能是他們造了其他的型號，你也的確是我見到的最特殊的大衛.其餘大衛可不像你這樣有着和米迦勒類似又不同的外貌，他們全部都待在網絡裏，通過不同型號的樞機與外人對話。你看起來很精緻，肯定傾注了他們很多的精力。”

    “感謝你的誇獎，鉤吻先生，我也對爸爸媽媽賜予我的外貌感到十分驕傲。”

    “.這可算不上誇獎，尤其是對米迦勒和米哈伊爾來說，不過對你而言可能是吧。”

    鉤吻富有深意地笑了笑，而蕾妮則動了動自己的鼻子，像是嗅到了什麼難聞的味道一樣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指着鉤吻放在地上的箱子問道，

    “這是什麼？好臭”

    其實從鉤吻走出來的時候費舍爾的注意力就放在那箱子上面了，他身上已經有了許多種補完手冊，對方外神祇的混亂力量有着難以想象的敏感，於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箱子裏面傳來的，正是一種他從未遇見過的混亂。

    “混亂？”

    費舍爾蹲在了箱子的旁邊，看向了鉤吻。而他點了點頭，帶上了一副實驗用的白手套也蹲在了箱子的另外一邊，說道，

    “先前我不是說過幾千年前哈蒙哈蒙的混亂曾經引發過一場浩劫嗎，一種能感染一切物質的異化病毒，這箱子裏裝着的就是千年前我蒐集的異化病毒樣本，保存到現在。”

    蕾妮警惕地漂浮起來坐到了費舍爾的背後，她很喜歡這樣做，明明一點體重都沒有附加在費舍爾的身上，除了一抹她濃濃的幽香之外，費舍爾幾乎感覺不到她坐的動作。

    費舍爾的眸子忍不住往上微動，卻只能看到她白皙的手指與放在自己肩膀上被黑裙籠罩的大腿的模樣。

    只可惜，蕾妮的化身什麼都沒辦法做，因爲她實在是太害羞了，如果害羞到一定程度她就會直接消失費舍爾估摸着，接吻估計已經是極限了，除非費舍爾能降低她對這方面的害羞程度。

    怎麼降低？

    經常做唄。

    費舍爾收回了目光，還是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箱子上，避免被這壞女人影響，

    “這種混亂的強度，感覺很奇怪，我只能隱約感覺到祂的強大之處，甚至只遜色於靈界的污染”

    “嗯。”鉤吻點了點頭，說道，“先前就說過，哈蒙哈蒙的力量強度是僅次於夢幻的，神話戰爭之中如果不是祂被封鎖在了那天使的避難所裏恐怕還會演變成爲更可怕的災難。不過不用擔心，我保存的時候祂還具有活性，先前我拿出來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裏面的東西活性已經消失了。”

    隨着鉤吻的介紹，他緩慢地將地上的箱子給打開，一種被某種半透明物質包裹着的、像是某種生物頭顱一樣的東西便出現在了費舍爾的眼中。

    那東西應該是一個頭顱，因爲那死氣沉沉的東西之上還歪歪斜斜地跨着好幾對撕裂的五官，就像是一張臉被撕扯開，成爲了無數個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的臉龐那樣；可費舍爾又覺得那東西不像是一個頭顱，因爲無論是材質、形狀都讓他覺得和任何亞人的頭顱都對應不上，看起來更像是一塊.

    “石頭？”

    蕾妮點了點自己的嘴脣，率先說出了那個答案。

    費舍爾皺起了眉頭，看向了眼前的鉤吻，而鉤吻也點了點頭，認同了蕾妮所說的答案，

    “沒錯，這就是一塊石頭，被感染了哈蒙哈蒙異化病毒的石頭。被他力量影響的瞬間，這塊石頭就喪失了原本的性質，變成了佈滿血肉和五官的怪物。我創造了一種有着特殊性質的物質來包裹它，無論如何轉變都不會變爲異化病毒的載體，所以才能保存下來它。”

    “.看起來經歷了這麼久的時間，異化病毒也已經喪失了活性？”

    “不，恰恰相反.”

    面對着費舍爾的問題，鉤吻的手指放在了包裹那“石頭頭顱”之上的，由他的賜福創造的古怪物質上，那物質便一點點裂開，顯露出了裏面的頭顱的真身來。

    一股讓費舍爾極度惡寒的感覺涌上了心頭，他警惕地看着那頭顱，眼睜睜地看着失去了鉤吻物質的包裹，首先接觸到那頭顱的空氣就開始了異化。

    原本無形的、被小島的保護罩封存的空氣瞬間變得沉重，在半空中凝結成爲了一滴滴五彩斑斕的液體，也液體一邊向下垂落一邊又變成了更加絢爛的、發着光的固體，連接着下方的頭顱。

    與頭顱接觸的空氣都尚且如此，更別說頭顱本身了，卻見那石頭頭顱本身也開始了異化，從長滿了血肉五官的有機物朝着某種礦石的方向轉變，轉變着轉變着又變爲了某種粉色的木頭，木頭上長出了一根根扭曲的藍色枝條，枝條又裹挾着旁邊的空氣異化，變作了液體一樣的區翠綠色樹葉。

    樹葉微微搖晃着，竟然被異化成爲了一隻只綠色蝴蝶的翅膀，在費舍爾訝然的目光中，那蝴蝶就要振翅飛翔，還好鉤吻又一瞬間將底下原本包裹的半透明物質覆蓋而上，將這頭顱化作的一棵古怪巨樹給包裹起來，這才停止了它的進一步異化。

    短短幾秒鐘，費舍爾便眼睜睜地看着那只有三個拳頭左右大小的頭顱體型翻了一倍，變作了一棵古怪絢爛的礦石樹木，上面還有無數只正要飛翔的綠色蝴蝶.

    “這”

    “這就是異化病毒，當年就是這種東西徹底摧毀了天使，讓他們在神話戰爭中最後的遺脈徹底消亡的。我親眼看見過天使被這種異化病毒變成雕像、變成怪物、變成難以分辨的東西。但是，費舍爾你現在看到的這個異化病毒，和千年前的對比.

    “已經沒有殺傷性了。”

    蕾妮也好奇地看向那化作斑斕樹木的物質，對着費舍爾說道，

    “他說得沒錯，千年前的異化病毒不可能像是這樣變戲法一樣的只是爲了展示祂的神奇。從那塊石頭變成的怪物你應該就知道，當年的異化病毒生效之後都會有顯著的攻擊性，但現在這塊變化的石頭卻沒有，反而變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費舍爾不知道千年前的異化病毒具體是什麼模樣，但從描述聽來，千年前的哈蒙哈蒙應當和其他外神沒什麼兩樣，而他此刻也聽出了鉤吻的弦外之音。

    他瞥了一眼鉤吻，問道，

    “你的意思是，哈蒙哈蒙可能真的產生了某種變化？良性的那一種？”

    “我沒這麼說，但至少它的變化不像是千年前那樣不可控，也就是說，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蕾妮舉起了手，率先問道，

    “先聽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哈蒙哈蒙的變化不只有我們知道，其餘的混沌種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剛剛波江娘子告訴我有很多混沌種路過這裏，目的地都是哈蒙哈蒙的根據地，而且也有不少混沌種從那裏出來，至少可以肯定，那裏已經安全地聚集了很多活物。

    “根據波江娘子詢問得知，那羣混沌種在那裏真的見到了活着的天使，而且不止一位。”、

    大衛如陶瓷一樣的手掌緩緩攥緊，他再次說道，

    “費舍爾先生，這是否可以認爲我們有條件前往那裏？”、

    費舍爾沒回答，只是接着問道，

    “好消息說完了，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

    鉤吻嘆了一口氣，剛要說話，費舍爾卻突然感覺到從身後傳來了一點涼意，他還未轉過頭去，一聲如夢一樣寒冷的呢喃聲便響起了，

    “費舍爾老師這位姐姐爲什麼.有一點眼熟呢？”

    費舍爾微微一愣，寒毛差點沒立起來，他還沒其他動作呢，身邊的蕾妮卻已然先一步挑了挑眉毛轉過頭去。

    “哦？”

    卻見就在費舍爾一行人的背後，面無表情的玄蔘不知道何時已經帶着被一層蔚藍色光芒包裹着的茉莉來到了此處，茉莉的表情恍惚，忽而想到了先前穿着袈裟的“費舍爾老師”對她所說的話語那樣。

    “如果他再和其他女性說話的話，就打死他！”

    她的嘴脣顫抖着，身後修長的鯨魚尾巴也一搖一晃起來，讓蕾妮的眸子也不由得跟着她身後的鯨魚尾巴晃動起來，

    “啊，我想起來了，我們的確見過一面來着幾年前，就在聖納黎大學裏面。”

    “聖納黎大學”

    對啊，茉莉微微一愣，小腦袋裏回想起了當時發生過的事情。

    她還記得，當時她和費舍爾老師都還不熟悉呢，她是跟着伊莎貝爾和米莉卡去參加葛德林節的祭典，然後那時.伊麗莎白帶着費舍爾老師過來的，就在那裏遇到了這位自稱是“費舍爾老師好朋友”的姐姐來着！

    好像這位姐姐在當時還和伊麗莎白發生過激鬥，茉莉記得不太清楚了，總覺得這部分的記憶特別模糊.

    因爲當時

    當時她在幹什麼來着？

    好像是在吃蛋糕！

    “你是那位卡度的聖女？！”

    茉莉終於後知後覺地擡起了手，小腦袋卻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了，

    “可是.卡度的聖女爲什麼會在靈界？而且還.”

    “噗嗤！”

    茉莉的話語還沒說完呢，蕾妮就捂着嘴笑了起來，那笑容笑得溫婉笑得溫和，就像是一個年長的大姐姐被茉莉的舉動給逗笑了一樣，只不過費舍爾是懂蕾妮的，一般而言，她的表面越是這樣內心裏積攢的壞水就越多。

    茉莉愣愣地張了張嘴，疑惑地問道，

    “你你笑什麼？”

    “抱歉吶抱歉，我只是沒料到你什麼都不知道.阿拉，難道關於我的事情費舍爾一句話都沒和你說過嗎？還是，他和別人都說了，單單就沒和你說？”

    “啊？”

    茉莉一下子傻眼了，別說是伊麗莎白都不是蕾妮的對手了，就是在蕾妮手下敗得體無完膚的阿拉吉娜茉莉都不是對手啊！

    她不過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小鯨魚，哪裏見到過這場面，一下子就被蕾妮的話堵住了，竟然真的開始懷疑起了費舍爾老師是不是都和其他的女性說過這件事，就單單把自己給忘了？

    “費費舍爾老師”

    玄蔘無奈地伸出了手將小茉莉拉回到了自己的身邊，頗有一種“惡評別看”的感覺在，不過她看向蕾妮乃至於費舍爾的目光卻也不算友善，尤其是，費舍爾的身上還有那個神經病的濃郁氣息。

    此刻，蹲在那木箱子面前的費舍爾額頭冒汗，他沉默片刻，咬牙切齒地看着眼前的鉤吻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壞消息？”

    鉤吻黑着臉，看着眼前的費舍爾既解氣又鬱悶，

    “神經，這是你的壞消息，我的好消息，不是我們的壞消息。”

    “.”

    費舍爾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茉莉來得竟然如此之快，靈界和現實的時間流動有差異，讓他判斷失誤了，要不說先前打電話的時候聽到桃公的聲音他還覺得慶幸呢。

    現在好了，迴旋鏢直接就打了回來，人家茉莉的父母都在此處，而身爲與茉莉關係匪淺的人，他此刻的身邊還帶着一個躍躍欲試的進攻性魔女.

    這可真是太妙了！

    他恨不得現在自己一個人就殺到哈蒙哈蒙的那裏去，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不管是不是陷阱都無所謂了，總比待在這裏快活。

    但樂子並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就像是埃姆哈特被蕾妮折磨的時候費舍爾差點就沒笑出聲來，現在輪到他苦痛了，藏在他懷中的埃姆哈特便竊笑着探出頭來，看着身後帶着茉莉的玄蔘，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那樣.

    俺埃姆哈特也快要到了時來運轉的時候了！

    先前在龍廷茉莉和拉法埃爾姐妹情深，沒讓精心策劃驚喜的埃姆哈特品嚐到樂子，現在

    費舍爾你個濃眉大眼的總算有現世報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