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官不欺民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風塵落雨字數:3610更新時間:24/07/04 21:06:08
    “掌櫃的,把那個拿給我們。”

    “就那個!”

    慕清歡樂呵呵的指着盒中簪子,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自己的戰利品了。

    沒錯,顧思年套中的就是她的。

    但攤主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說道:

    “兩位客官不好意思,那簪子不算獎品,只能看,不能套。”

    “什麼,不能套?”

    慕清歡的笑聲戛然而止,疑惑道:

    “既然不能套,你爲什麼要擺在那?既然不能套,一開始爲什麼不說?”

    “是小人疏忽了。”

    攤主平靜的說道:

    “要不你們重新套一個吧?我可以送你們兩個圈。”

    “你你你,你這是欺詐!”

    慕清歡的火騰的一下子就升起來了:

    “我不管,今天你必須要把那簪子給我,否則我們就去報官!”

    “報官?哈哈哈!”

    攤主冷笑了起來:

    “你倒是挺硬氣啊。

    老子告訴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都給我出來!”

    攤位背後的小巷子裏頓時走出了三個漢子,穿的鬆鬆垮垮,目光不善的盯着兩人,典型的地痞流氓。

    而這位攤主也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

    “怎麼樣,你現在還想要簪子嗎?”

    他是掙錢的,可不是出來做冤大頭,都像顧思年這麼玩,褲衩子都得賣了。

    “原來是家黑店。”

    顧思年十分無語,興致一下就沒了。

    怪不得這攤主把攤位放在這種小巷子裏,人煙稀少,合着就是防止有人套中值錢的物件好翻臉。

    唉,掃興啊~

    “原來有幫手?”

    哪知慕清歡面對四名漢子毫不怯場,插着腰說道:

    “我告訴你們,不管有多少人我都不怕!

    今天這簪子,說什麼也得拿給我!”

    “哎呦,你膽子還真是大啊!”

    其中一名潑皮像是領頭的,扭了扭脖子大罵道:

    “既然你不肯走,那咱們就只能打你個半身不遂了!”

    “我才不怕你們,哼!”

    慕清歡後退一步,把顧思年推到了最前面:

    “我可告訴你們,他很能打,一個打十個的那種!”

    顧思年目瞪口呆,合着這時候想起拿他做擋箭牌了?

    “他?”

    “哈哈哈!”

    “笑死個人!”

    幾名潑皮先是看了顧思年一眼,隨即就不屑的笑了起來。

    在他們看來,瘦瘦弱弱,連二十歲都沒有的顧思年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風一吹就能倒,還打十個?

    雖然他們幾個不壯實,但四打一,穩操勝券。不過其中一名潑皮皺了皺眉頭,他好像覺得顧思年有點眼熟。

    “快,揍他們!狠狠的揍!”

    “趕緊的!給我出出氣。”

    “哼!”

    慕清歡搖晃着顧思年的手臂,清脆的嗓音、親暱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撒嬌。

    這樣的場景讓四名潑皮感到一陣惡寒。

    顧思年被推着站了出來,無奈的看着四人一攤手道:

    “把東西給我們,今天這事就算完了。”

    “你說什麼,給你們事情就算完了?”

    一名潑皮不可置信的說道:

    “哈哈哈。

    小子,你怕是還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吧?

    老子我告訴你,不僅套中的東西你拿不到,今天你們還得把口袋裏的銅板都交出來!

    否則的話,就得受一頓皮肉之苦了~”

    “嘿嘿嘿~”

    幾人的陰笑聲在小巷子裏悠悠迴盪着。

    顧思年瞪着雙大眼睛問道:

    “你們不認識我嗎?”

    “認識你?你是誰啊還認識你?天王老子嗎?”

    “告訴你,咱哥幾個只認銀子!”

    “趕緊把身上值錢的物件都交出來!麻溜的!”

    顯然,這幾人從頭到尾都沒把顧思年當回事。

    “聽好了。”

    顧思年就這麼大咧咧的往人前一杵:

    “小爺我叫顧思年!”

    “我管你顧什麼呢!交錢!”

    “不對啊,這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耳熟~”

    有人疑惑,有人凶神惡煞,只有先前覺得顧思年眼熟的那人滿臉驚懼,哆哆嗦嗦道:

    “顧思年,你,你是顧,顧典史?”

    顧思年三個字一出,幾人頓時鴉雀無聲,表情也變得恐懼起來。

    前些日子顧思年推行租田令可是在城內大出名頭,尤其是當街打死了幾個潑皮,兇狠的手段讓地痞流氓們聞風喪膽。

    這人記性好,當初租田令打死幾個潑皮的時候他就在場,他雖然站的遠,但也見過顧思年。

    顧思年~

    這三個字可極具威懾力。

    “呦,看來還是有人認識本典史的。”

    顧思年微微一笑:

    “那我還要不要交錢了?”

    “撲通~”

    那位瘦骨嶙峋的攤主率先跪了下來,幾乎是帶着哭腔的說道:

    “顧,顧大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就高擡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撲通撲通!”

    幾人接二連三的跪了下來,連連求饒:

    “大人,饒了小的吧,咱們是瞎了眼才冒犯了您。”

    “我們錯了,真的錯了。”

    一旁的慕清歡眼眶瞪得大大的,她沒想到顧思年在鳳川縣還有這種威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顧思年故意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問道:

    “我且問你們,你們用這法子坑害了多少人?騙了多少錢財?

    嗯!”

    攤主渾身一顫,哭喪着臉道:

    “大人高看咱們了,就這麼個小攤,從早到晚也沒幾個人,一天頂多幾個銅板。

    我們更是從未下黑手打過人啊!冤枉啊!

    大人您就饒了咱們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句話顧思年還是基本上相信的,一來這個攤位確實偏了點,平時沒啥人,二來看這幾人的膽子,真不像是敢打斷人腿的。

    也就是撞見慕清歡這種人了,純純的大主顧。

    “行了,別跪着了,起來說話。”

    顧思年的語氣柔和了不少。

    “哎,好的,謝大人。”

    “對了,東西給大人。”

    攤主屁顛屁顛的把那支簪子拿給了顧思年,再也不敢露出什麼不捨之色,生怕顧思年把他們幾個當場打死。

    顧思年掂量了一下手裏的簪子,確實不是上乘貨色,但肯定不是幾個銅板就能買到的,這幾個傢伙碰到顧思年也算是虧慘了。

    “喏,這是你的~”

    顧思年遞給了慕清歡,她立馬就像寶貝似的捧在了手心裏。

    顧思年看着幾人說道:

    “我也不爲難你們,收拾攤子走吧,以後別幹這種勾當,下次再被我抓住,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偷奸耍滑掙不了銀子,實在不行就踏踏實實種個地,沒分到地的話去縣衙,荒地應該還有剩下來的。

    男子漢大丈夫,自力更生比什麼都強,走在大馬路上也能挺直腰板。”

    “明,明白,謝顧大人!”

    “謝大人!”

    幾人如蒙大赦,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物件全都包了起來,生怕顧思年反悔。

    “等等!”

    就在他們準備跑路的時候,顧思年還是叫住了他們。

    攤主面色僵硬,顫顫巍巍:

    “大,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顧思年掏出口袋裏最後十幾個銅板,在慕清歡茫然的眼神中遞給了攤主:

    “拿着,我就這麼多,就當買下你這個簪子了。”

    攤主愣在當場,隨即往後退了一步道:

    “大人就別拿咱們尋開心了,這銀子我們怎麼能收。

    不要不要。”

    “我讓你拿着就拿着!”

    顧思年瞪了他一眼:“要麼拿着,要麼跟我去縣衙!”

    此話一出,攤主立馬就接過了銀子:

    “謝,謝謝大人!”

    “走吧,以後自己找個營生,別混日子!”

    “知道了,大人再見!”

    幾人一溜煙的就跑遠了,片刻不敢停留。

    顧思年這才露出了笑容看嚮慕清歡道:

    “這簪子還行,就當我送你的禮物了,怎麼說我也是東道主嘛。

    呵呵~”

    “切~”

    慕清歡鄙夷的看了顧思年一眼:

    “真小氣,好意思說得出口。

    不過本姑娘大度,勉爲其難的收下了。嘿嘿~”

    顧思年也不介意,背着手哼着歌:

    “行了,那咱回去吧。”

    慕清歡小心翼翼的將簪子收起來,隨即好奇的問道:

    “你怎麼不揍他們一頓,反而給他們銀子?還幫他們出主意以後怎麼生活?

    你這也太客氣了點吧。”

    慕清歡畢竟是別駕的女兒,在琅州可是見過不少公子哥當官的,換成那些人遇到今天這場面,這幾個潑皮少說斷手斷腳,弄不好命都沒了。

    “何必找他們麻煩呢。”

    顧思年隨意的說道:

    “今天你打了他們,他們懷恨在心,日後碰到好欺負的肯定會連本帶利的找回來。

    這叫冤冤相報何時了。

    但如果能勸他們改過自新,自力更生,豈不美哉?”

    慕清歡似懂非懂,還是不理解。

    顧思年只得停下了腳步反問道:

    “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他們是潑皮?地痞流氓?”

    “不,他們是鳳川縣的百姓,是民!”

    顧思年指了指自己問道:

    “我呢?”

    “你?你是顧思年,鳳川縣的典史啊。”

    慕清歡渾然不解顧思年問話的意義。

    “對!”

    顧思年沉聲道:

    “我是典史,雖無品級,但勉強算半個官吧。

    官不是應該爲民計、爲民想嗎?爲何要欺民?”

    慕清歡面色微變,滿臉愕然。

    爲民計、爲民生。

    對啊,都說父母官父母官,爲何潛意識裏變成了官老爺可以隨意欺辱百姓?

    就在她反覆揣摩這短短的一句話時,顧思年已經抱着頭哼着曲,晃晃悠悠的走遠了。

    慕清歡看着那道略顯堅毅的背影,目光閃爍,喃喃道:

    “官不欺民~官要爲民~

    若是在琅州,我爹應該會喜歡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