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要麼贏,要麼死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風塵落雨字數:3630更新時間:24/06/30 23:02:26
    作爲正五品的指揮僉事,何先儒在崇北關有一座自己的府邸,坐落在城南某條街巷。

    三進三出的院子談不上多麼富麗堂皇,但至少有下人、有隨從,有貼身服侍的婢女,環境不是那些大頭兵居住的軍營可比的。

    夜色昏暗,崇北關籠罩在一片安寧之中,百姓們早已熄燈睡覺。

    前線邊關嘛,這個時辰還在外面走動的也只有當兵的了,閒雜人等亂晃指不定就被當成細作給抓了。

    “卑職參見何大人!”

    顧思年與褚北瞻二人正站在何府的大堂,神態恭敬。

    出人意料的是府中並不止何先儒一人,崇北關的另外兩位指揮僉事也恰好在此處閒談。

    董壽,滿臉溝壑、兩鬢微白、雖然上了年紀但依稀看得出身形壯碩,那凌厲的眼神一看就是從沙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

    另一位是苗仁楓,正值壯年,容貌比起何先儒二人年輕了不少,看起來笑容滿面,但顧思年總覺得他臉上帶着一股陰氣。

    剛剛在來何府的路上,褚北瞻恰好和顧思年提過琅州衛的這幾位指揮僉事,沒想到正好遇見了。

    這個董壽確實是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立過幾回戰功,駐守城內的壽字營就是他曾經的部署,現在依舊是他的嫡系。

    而苗仁楓就大有來頭了,琅州衛的另外一位副總兵就是他親爹,只不過年事已高,此次沒有親臨前線,妥妥的將門之子。

    褚北瞻還說,整個琅州衛有兩營之兵是苗家親信領兵,根基深厚。

    總的來說就一句話:

    何先儒根基最淺,手頭無兵。

    在顧思年眼中,這恰恰是說服何先儒相助的理由!

    “原來是你二人。”

    何先儒嘆了口氣道:

    “唉,你二人也算是運氣好,躲過了一劫~

    可惜,不知道易將軍以及昌字營的兄弟們此刻如何了。”

    褚北瞻和顧思年二人他都是見過的,好歹算是面熟,何先儒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顧思年抱拳道:

    “多謝大人惦念!

    卑職兩人替易將軍、替昌字營的兄弟們謝過大人了!”

    何先儒回身坐在了正中間的椅子上:

    “深更半夜的,你二人來找本官所爲何事?”

    顧思年沒有說話,只是隱晦的看了另外兩名僉事一眼。

    “看來今天咱們來得不巧啊~”

    苗仁楓嘴角微翹,大咧咧的站起身來:

    “何大人這裏有要事相商,機密得很。

    董將軍,要不咱們先走?”

    “苗將軍說笑了。”

    何先儒微微一笑,輕輕揮了揮手:

    “你二人有話但說無妨,讓兩位將軍也聽聽。”

    “撲通~”

    顧思年砰的一聲就跪在地上,朗聲道:

    “卑職此來不爲其他,只爲同袍!

    請大人發發善心,派兵救救還留守在右屯城的兄弟們!”

    褚北瞻也跪倒在地:

    “何大人!

    城中還有數百軍卒據險而守,翹首以盼援軍到來,擊退燕軍賊寇!

    咱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兩人的嗓音中帶着顫抖,眼神哀傷,救人心切溢於言表。

    “原來是替同袍求援的,倒是有情有義~”

    坐在右側的董壽微微擡頭,隨意的說道:

    “可惜啊,吳總兵說了要請示琅州總兵大人,崇北關的各營主力怕是動不得~”

    何先儒苦笑一聲:

    “聽到了吧?崇北關的主力無命不能擅自出城。

    總兵大人不發話,本官就算是有心相救也無能爲力啊~”

    “大人!”

    褚北瞻還在盡力爭取:

    “那些兄弟可都是我大涼邊軍將士啊,還有那麼多老弱婦孺、平民百姓。

    豈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燕賊的馬蹄踐踏!”

    “唉~”

    何先儒很是爲難的低下了頭:

    “此事,本官確實幫不上忙。

    若是你們在城內缺吃穿用度,本官一定幫襯着。

    你二人還是回去吧。”

    褚北瞻心一沉,看來何先儒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何大人!董將軍!苗將軍!”

    就在褚北瞻心灰意冷的時候,顧思年大喝了一聲。

    三位指揮僉事齊刷刷的看向他,尤其是董、苗二人面帶疑惑,搞不懂顧思年爲什麼要帶上他兩。

    顧思年在褚北瞻詫異的目光中高喝道:

    “右屯城失守,琅州防線危矣!總兵大人一旦得知消息,必定震怒!

    若誰能提前奪回右屯城,擊退燕軍,定是大功一件!爲總兵大人青睞倚重!

    三位大人若是願意借兵於我二人,我等可率部殺回右屯城,驅逐敵寇!

    到時候殺敵之戰功、繳獲之財貨盡歸大人!

    我二人只求換兄弟們一條活路!”

    “砰!砰!砰!”

    一語言罷,顧思年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眼眶泛紅。

    “懇求大人!”

    顧思年的堅決讓褚北瞻都紅了眼,同樣磕頭伏地。

    額頭觸地的二人沒有起身,他們在等,等那三人的答覆。

    兩道蕭瑟而又有些堅毅的背影,終於讓三位正五品大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動容,苗仁楓不等何先儒開口,率先發問道:

    “本將軍且問你,你要借多少兵!”

    “一千!”

    顧思年擡起頭來朗聲道:

    “給我一千兵!再加上我們麾下士卒。

    五天,五天奪回右屯城!”

    “好傢伙,口氣不小啊~”

    董壽也翹着二郎腿發問道:

    “一千營兵不是個小數目,那你們二人麾下又有多少兵馬?”

    看得出不管是苗仁楓還是董壽,都對顧思年的提議很感興趣。

    就連一直未曾說話的何先儒也在沉思,琢磨其中的利弊得失。

    “三百!本部三百精騎!”

    “三百?”

    苗仁楓與董壽同時一愣,隨即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就三百人?”

    笑聲中帶着譏諷。

    苗仁楓重新坐回了椅子,撇了撇嘴道:

    “本將軍還以爲你們有多大本錢呢。

    區區兩個都尉,加起來三百部卒,也敢跟我們借一千兵馬?

    右屯城的燕軍少說三千,你們這些人去了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到時候功勞沒有反而損兵折將,賠錢的買賣誰會去幹?

    難不成當咱們是冤大頭嗎?”

    “苗將軍說得對~”

    董壽抄着手,淡淡的說道:

    “我勸你們兩還是死了這份心吧,老老實實留在崇北關還能有條生路。

    別傻乎乎的去送死。”

    聽到顧思年只有三百兵馬,讓兩位指揮僉事頓時失去了興趣。

    實際上顧思年已經撒了謊,他手底下就算把傷兵都算進去也沒有三百人。

    “兵不在多而在精!將士用命便可以一當十!”

    顧思年不顧二人的嘲諷喝道:

    “我二人麾下三百騎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有一個孬種!

    八百!再給我們八百人!

    拿下右屯城!”

    這下就連褚北瞻的心臟都狠狠的跳動了幾下,顧思年這是張口就來啊。

    一千人都很難贏,他都不知道八百人該如何拿下右屯城。

    “算了吧。”

    苗仁楓搖了搖頭:

    “那八百精銳營兵去賭,本將軍可沒這個魄力。”

    在苗仁楓二人拒絕後,何先儒終於開口了:

    “你且說說,這麼點人,憑什麼能奪回右屯城?”

    顧思年知道機會來了,立刻說道:

    “燕軍破城不到兩日,在城中激戰,人困馬乏,體力早已不支。

    我們率輕騎連夜出發,奔襲燕軍腹背,他們絕對猜不到援兵會來的這麼快。

    所謂兵貴神速,援兵與守軍裏應外合,將士們同仇敵愾,地利人和盡在我手。

    能贏!”

    “倒是有幾分道理。”

    何先儒的雙眼在發光,就差把心動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看來何大人是想佔這份功勞了啊~”

    苗仁楓皮笑肉不笑的插嘴:

    “不過本將軍得提醒一下大人,區區一個都尉的話,信不得啊~

    對了,我記起來了,城內的營兵動不了,何大人就只能借自己的親兵、護衛。

    您身邊的親兵滿打滿算怕是都沒有八百吧?

    哈哈哈~”

    苗仁楓的笑得雙眼成縫,看得出兩人平日裏並不合拍。

    而董壽就翹着腿一言不發,純純看戲。

    何先儒的臉皮有些僵硬:

    “本官有多少營兵就不用將軍費心了,昌字營的將士們蒙難,難道不應該救嗎?”

    “何大人自便,呵呵~”

    苗仁楓端起水杯抿了口茶道:

    “我只不過是替大人擔心,萬一親兵都打光了,以後城內可就沒什麼可用的人咯~”

    何先儒臉色有些難看,目光中充斥着憂慮與不決。

    他是從文官走上來的,這兩年好不容易才籠絡了幾百人在身邊,花了不少銀子。

    萬一一仗都死光了,以後自己就是個光桿司令。

    說是正五品指揮僉事,可也得有自己的心腹親兵啊,不然腰桿子都挺不直。

    “五百!給我五百人!”

    顧思年的怒喝聲打斷了何先儒的沉思:

    “何大人,給我五百人,三天奪回右屯城。

    若戰敗,卑職提頭來見!”

    顧思年的眼眸猶如刀鋒般筆直的看向何先儒,讓何先儒恍惚間感受到一陣殺氣。

    褚北瞻沒有說半個字,不管是八百人還是五百人,他都會堅定不移的支持顧思年的決定。

    他們要是退縮了,留守的兄弟就都得死!

    一直猶豫不決的何先儒原地站定,冷喝道:

    “好!衝你這句話,本官就陪你賭一把!

    拿我虎符去軍營,給你五百人!

    吳總兵那邊本官去稟明緣由,你儘快整軍出發!

    記住!

    本官是拿身家性命陪你在賭,別讓我失望!”

    “砰!”

    顧思年重重磕頭:

    “大人放心!

    此一去。

    要麼贏,要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