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死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風塵落雨字數:3509更新時間:24/06/30 23:02:26
    一大早,城東的一片空地上就聚集了不少老百姓,他們好奇的瞪着雙大眼睛看向剛剛搭起來的木臺。

    木臺上站着七八個衙役,一個個手持棍棒,凶神惡煞。

    還有三四個被五花大綁的傢伙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其中兩人鼻青臉腫,明顯捱過一頓揍。

    刺眼的陽光沒能阻擋老百姓們的好奇心,有些眼尖的一眼就認出來這幾個傢伙都是城內的潑皮惡霸,往常沒事就在城內晃盪。

    以前這幾個傢伙遊手好閒爲非作歹,一向沒人管,怎麼今天變成這幅死樣了?

    站在木臺上方的曾凌川與武翔冷冷的看着幾個潑皮,讓他們一動都不敢動。

    對老實本分的老百姓來說,他們是流氓惡霸,惹不起。

    但他們兩可是當過兵的,就算是逃兵,那也刀對刀、槍對槍的與北燕蠻子幹過,收拾幾個潑皮對他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在一片嘈雜聲中,顧思年一步步走到了臺前,朗聲喝道:

    “鳳川縣的父老鄉親、街坊鄰們,請你們靜一靜!我有話要說!”

    全場迅速安靜下來,好奇的看着這位年輕的陌生人。

    顧思年拱手抱拳:

    “在下顧思年,鳳川縣新任典史,有禮了!”

    話音一落,嘰嘰喳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就是那個典史,推行租田令的傢伙?”

    “不是說他貪墨了荒田嗎,怎麼還敢出來?就不怕惹了衆怒?”

    “昨天還聽到有人說他已經被抓起來了,怎麼這麼快就放出來了?”

    “年紀輕輕就當典史,肯定背後有人,弄不好啊荒地都被他佔了。”

    “別亂說,我看這娃娃面相和善,不像是壞人。”

    “說的是,我家就租到了地,一個銅板沒花,人家是好官。”

    人羣中說什麼的都有,有好有壞,但所有人都好奇今天整的是哪一出?

    “咳咳。”

    顧思年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近日城裏傳言很多,大家都在猜我吞了多少地,拿了多少好處,甚至說我一夜腰纏萬貫的都有。

    今天,我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我一畝地都沒佔、一個銅板都沒有多拿!

    直到今天,我顧思年在縣裏連房子都沒有,住的都是縣衙的偏房!”

    全場默不作聲,大家都滿腹狐疑。

    這種事,怎麼可能憑你幾句話就能證明清白?

    顧思年從懷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紙高高舉起:

    “這裏,就是縣裏統計出來的荒田!

    每一畝地租給了誰,租金是多少都有明確記載。大家不信可以自己翻閱,我顧思年的名下,沒有一畝田產!

    若是還有不服的,拿着它去找陳大人覈對,甚至找琅州官府覈對都行。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問心無愧!”

    此話一出,大多數人都開始相信了顧思年的話,大庭廣衆的,誰敢睜眼說瞎話?

    顧思年收起了信紙,看向了地上跪着的幾個傢伙:

    “這幾個是什麼人,你們應該有不少人認識。

    城裏誣陷我的謠言就是他們傳出來的,在田地裏鬧事,拿着一份假地契到處欺壓良善的也是他們!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造謠生事的是不是你們!”

    “說!”

    一個擲地有聲的“說”字嚇得潑皮們身形一顫,哆哆嗦嗦的點頭道:

    “是,是,是我們。”

    已經捱過一頓打的幾人明白,這時候拒不認罪,只會更慘。

    “原來是這幾個傢伙造的謠,差點冤枉好人!”

    “顧大人把地租給窮人種,這麼大善事竟然還有人造謠,太混賬了!”

    “都是混蛋,抓得好!”

    老百姓羣情激奮,怒吼聲不斷,還有人往臺上丟着爛菜葉子。

    人羣中有好些人被他們欺負過,一些小商小販更是多次被他們無端收銀子,報官也沒人管,久而久之大家都怕這些潑皮,因爲人家有靠山。

    今天看見他們被抓,那還不痛打落水狗?

    顧思年朗聲大喝道:

    “大家說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抓!”

    “該抓!”

    “該不該罰!”

    “該罰!”

    “按我朝律令,污衊官吏、橫行鄉裏、聚衆鬧事、僞造地契,每一條都是大罪!

    這些罪名,你們當不起。

    來,今天當着父老鄉親的面好好說說,是你們自己所爲,還是背後有人唆使?

    說出來還能將功折罪,若是說不出來,今天就得挨三十水火棍,然後下獄!”

    幾個潑皮哭喪着臉,一個字都不敢回。

    說什麼?說王自桐指使的嗎?一旦供出王自桐,那自己這條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

    不說,也就挨頓棍子,丟半條命。

    換做誰都想先保命。

    就在廣場的側邊,幕後主使王自桐正滿臉陰沉的注視着這一切,臉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了。

    這些潑皮敢鬧事自然是有依仗的,那些假地契都是他幫着弄的。

    而且王自桐提前給衙役打了招呼,若是有人報官,別抓人,假模假樣的去溜達一圈就行。

    衙役的頭是宋平,但王自桐說的話在裏面照樣好使,所以那些潑皮有恃無恐。

    偏偏顧思年安插進來的幾個人在大半夜不聲不響的把人給抓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但凡早點讓他收到消息,他都能把這幾個潑皮撤走。

    狗頭軍師張慶才臉色煞白,小心翼翼的說道:

    “頭,這幾個潑皮都是吃軟怕硬的貨色,萬一扛不住打,把咱們供出來,那可如何是好啊!”

    張慶才知道,這些事都是見不得人的,擺上檯面就是大罪!

    若是潑皮把他們供出來,弄不好還得掉腦袋。

    王自桐咬着牙說道:

    “讓我們的人去行刑,下手狠點,別留活口!”

    陰沉的話語讓張慶才渾身一顫,重重點頭:

    “好!”

    死人,才最可靠。

    “你們說不說!”

    顧思年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

    “再不說,可就沒機會了~”

    顧思年知道,王自桐一定躲在哪裏看着,這句話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幾個潑皮不吭聲,老百姓們也都翹首以盼,看顧思年會不會真的收拾這羣潑皮,因爲以往這幾個人橫行鄉裏無人敢惹。

    這位年輕的典史,真的會這麼強硬嗎?

    顧思年冷着臉,大手一揮:

    “給我打!杖責三十!”

    “諾!”

    甚至沒等曾凌川幾人出手,就有好些衙役走上了木臺,二話不說就開始打。

    “砰砰!”

    “啊啊~”

    “饒命,饒命啊!”

    “砰,砰!”

    “啊!”

    “打得好!打死他們!”

    這幾個衙役下手是真狠啊,棍棍到肉,一棍子下去就是一陣哀嚎,沒一會兒就打的他們皮開肉綻。

    臺下的百姓們是一片歡騰,拍手叫好,而顧思年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看得出,這幾人都是王自桐安排的,下手極狠,這是奔着要命去的。

    但顧思年並沒有阻止,因爲他知道這幾個潑皮死有餘辜,而且這些人既然出手了,就絕不會再給潑皮說話的機會。

    片刻之後,臺上多了兩具死屍,另外兩人徹底暈厥,全場寂靜無聲,此刻的顧思年看起來更像是個酷吏。

    打死了,活生生的就給打死了!

    顧思年緩步向前,指着地上的屍體喝道:

    “從今天開始,誰再敢阻礙租田令的推行,誰再敢爲難辛苦勞作的莊稼漢,這就是下場!”

    “好!”

    滿堂喝彩!

    ……

    “混蛋!”

    “王八蛋!”

    “噼裏啪啦!”

    “砰砰!”

    暴跳如雷的王自桐直接雜碎了屋內的椅子凳子,氣得滿臉鐵青。

    顧思年今天的舉動可是逼着王自桐打死那幾個潑皮,這麼一搞,以後城內還有誰敢替自己辦事?

    可是他們不死,遲早會把王自桐給供出來。

    一旁的張慶才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王自桐這個人性格暴躁的很,別回頭拿自己撒氣。

    “都怪你!”

    但怕什麼來什麼,氣不打一處來的王自桐狠狠的瞪着張慶才:

    “你出的好主意!我們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混蛋!你該不會是那小王八蛋的人吧!”

    “撲通!”

    怒氣衝衝的王自桐擡腿就踹了張慶才一腳。

    “頭,王頭,我冤枉啊!我對您一向是忠心耿耿啊!”

    張慶才哭喪着臉道:

    “誰知道這個顧思年會來這麼一手,不聲不響的就派人把他們給抓了,我們一點風聲都沒收到。”

    “這個王八蛋!”

    王自桐破口大罵,隨即問道:

    “李家那邊呢,什麼情況,鬧事的那些大戶們怎麼一點動靜都沒了?”

    其實王自桐並沒有與李家溝通過什麼,但是雙方有一種默契,那就是同時在這次租田令中分一杯羹,向縣衙施加壓力。

    一面是爲了利益,同時也算是地頭蛇共同打壓外來的官員。

    現在王自桐這邊啞了火,只能指望李家那邊搞出大動作了。

    張慶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顧思年好像,好像給他們分了地,那些大戶,不想再鬧事了~”

    “分了地?他妥協了?”

    王自桐眉頭一皺:

    “那給我們分了多少?一百畝還是八十畝?”

    若是能分些地,勉強能平復一下心中的怒火。

    張慶才一哆嗦,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回答道:

    “一,一畝地都沒給。”

    “什麼?”

    王自桐瞬間暴起:

    “一畝地都沒有?”

    “是,是的。”

    “顧思年,你欺人太甚!”

    王自桐差點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咬牙切齒的說道: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樑子就算結下了。

    弄不死你,我王自桐誓不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