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老相識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風塵落雨字數:3860更新時間:24/06/30 23:02:26
    “砰!”

    廟門重重合攏,徹底斷絕了內外聯繫。

    可守在門外的那些衙役們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慢悠悠的貼着牆角坐了下來,三五成羣的聊起了天。

    一名衙役瞅了眼廟門,低聲問道:

    “劉哥,這年輕人好歹是個典史,陳大人面前的紅人。

    咱們這麼做,不會出事吧?”

    “慌什麼,出了事也輪不到我們頂罪。”

    滿臉鬍渣的劉哥冷聲道:

    “招呼都打好了,頂多挨頓皮肉之苦,又不會缺胳膊斷腿。

    今天咱們就坐在這,哪也別去,晚點咱們擡顧典史回衙門就行。”

    ……

    土地廟內完全是另外一幅場景了。

    顧思年與小六子背靠背的站着,神情凝重,十幾個乞丐將他們團團圍在當中。

    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是吃了顧思年二人。

    顧思年眉頭緊皺的盯着正中間說話的那名男子: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來?誰告訴你的?”

    那家夥雖然也是個乞丐,穿的破破爛爛,但身子骨卻比其他人壯實的多,一看就是領頭大哥。

    顧思年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起幾個字:

    丐幫幫主?

    凶神惡煞的男子扯了把椅子坐下,叉着腰、翹着腿、瞪着眼:

    “你別管老子是怎麼知道的,我就問你,我們這些人住在土地廟,礙着你什麼事了?

    鐵了心要來抄我們的家?”

    顧思年一邊打量着四周的情況,一邊沉聲道:

    “這位大哥,你別衝動,在下只是來和你們談談,有話咱們好好說。

    和衙門的人動手,對你我都不好。”

    外面的衙役一點動靜都沒有,顧思年知道被人擺了一道,但還是得強裝鎮定,拿出縣衙來壓壓他們。

    “好好說,怎麼好好說?”

    領頭的男子大罵道:

    “你們這些官老爺高高在上,哪裏管我們的死活?

    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的地方,還得三番五次被你們趕走。

    今天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真當大爺好欺負。

    反正咱們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對,揍他們!”

    “當官的最可惡!”

    一時間周圍的乞丐羣情激奮,怒目圓睜,手中的棍棒更是躍躍欲試。

    “小子!”

    這傢伙伸手一指:

    “咱們無冤無仇,犯不着結樑子,你要是現在掉頭就走,此事就算了!”

    小六子苦着臉道:

    “得,被我說中了吧,年哥,要不咱們服個軟,先走爲妙?”

    顧思年鐵青着臉沒說話,一步都不挪,這要是服了軟,自己以後在縣衙裏還如何做事?

    “呦,真硬氣!”

    那男子見顧思年一言不發,大手一揮:

    “兄弟們,給我打!”

    “等等!”

    就在場面即將混亂之時,一聲怒吼鎮住了衆人,場面爲之一靜。

    人羣中走出了三五人,擋在了顧思年與小六子的身前。

    領頭男子一愣,看向說話的那人道:

    “川哥,你這是?”

    手握木棍的男子站在顧思年身前,略有些尷尬的說道:

    “咳咳,這位是老朋友。

    給我個面子,今天這事,算了。”

    老朋友?

    顧思年愣住了,瞅了瞅男子的側臉,自己哪來的老朋友?

    不過這面貌好像有幾分熟悉,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

    領頭的乞丐面露難色,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被他稱呼爲川哥的人擺了擺手: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聊!”

    ……

    畫面一轉,幾人出現在了後廟的一間木屋內。

    牆角架着一口大鐵鍋,高高摞起的碗筷給人的感覺是一碰就得到,像是平日裏他們做飯的地方。

    “在下顧思年,有禮了。”

    顧思年拱了拱手道:

    “敢問這位大哥尊姓大名,我們在哪裏見過?”

    瞅了半天顧思年也沒想起眼前這位“熟人”是誰。

    “呵呵。”

    乞丐大咧咧的席地而坐,笑道:

    “我一個乞丐可當不起一個尊字,大人叫我曾凌川就好。

    一個多月前,城東拐角巷,大人給一羣乞丐的碗裏丟了好些銅板,可還記得?”

    “原來是你!”

    顧思年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他第一次和小六子走出牢門,在城裏撞見了一羣乞丐,靠着牆角討飯。

    心生不忍的他給每個人的碗裏都丟了銅板,其中一人就是這曾凌川。

    “沒錯,是我。”

    曾凌川笑了笑,看向另一名乞丐道:

    “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公子哥,大好人,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攔住你了吧?”

    “啪!”

    “原來是公子你啊,合着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那男子一拍腦門,滿臉歉意的說道:

    “我叫武翔,那陣子大病了一場,全靠川兄接濟。

    要不是公子賞的那些銅板,我早就餓死了。

    剛剛的事,咳咳,剛剛的事太對不住了,恩人別跟我一般見識。”

    武翔看起來也是個耿直性子,滿臉通紅。

    當初他餓了好幾頓,又病得奄奄一息,得虧顧思年的幾十文銀錢才吃了口飽飯。

    “武兄弟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

    咱也見不得人受苦捱餓,能幫的我就幫一把。”

    顧思年苦笑一聲,誰能想到當初隨意丟出去的銅板今天救了自己一次,也算是好人有好報吧~

    曾凌川撓了撓頭道:

    “沒想到公子還是衙門的人,咱們是有眼不識泰山啊。

    要是沒認出來打了恩人,咱們可就成忘恩負義的人,傳出去得讓人笑話。”

    “什麼恩人不恩人的,難不成我見死不救?”

    顧思年板着臉道:

    “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若是再恩人恩人的,我顧思年可就走了噢~”

    “朋友?”

    曾凌川與武翔一陣恍惚,有些呆滯。

    顧思年可是衙門裏的官,他們就是羣乞丐,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這個顧思年竟然願意稱他們一聲朋友?

    簡直難以想象。

    可顧思年的表情很真誠,看不出半點虛僞,而且他的眼神中也從沒有過別人看乞丐的那種鄙夷與嫌棄。

    那種白眼,他們感受過太多太多次。

    “哈哈,好,朋友,我們是朋友!”

    “顧兄弟痛快!”

    曾凌川樂呵呵的笑了起來,兩人的臉色帶着一絲受寵若驚,更多的是溫暖。

    顧思年這才認真的問道:

    “今天的事,你們似乎提前就知情了?

    若是真心交朋友就給個痛快話,哪來的消息?”

    “砰!”

    “媽的,說到這個就來氣!”

    明顯性格更加暴躁的武翔猛地一拍桌子道:

    “昨天半夜幾個潑皮找上門,說今天會有官府的人來爲難咱們,帶頭的那個還說要把我們都抓進大牢。

    咱兄弟們好不容易有個安身的地方,哪能受這個氣?

    就準備硬碰硬的跟衙門碰一碰,沒曾想遇到了兄弟你,差點就動手了。

    說來也是奇怪,那幾個潑皮還說若是我們揍你一頓狠的,會給我們二兩銀子。

    王八蛋,二兩銀子差點讓咱們成了恩將仇報的人!”

    明明這羣乞丐吃了上頓沒下頓,但二兩銀子在他們眼裏遠遠比不過顧思年那幾十個銅板。

    “潑皮?”

    顧思年一臉好奇,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些地痞流氓了,還花銀子找人揍自己。

    明擺着是王自桐從中搗鬼!

    曾凌川壓低着聲音道:

    “兄弟,你是不是在衙門裏得罪什麼人了,你進來到現在,外面的衙役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放心,我有數。”

    顧思年做了個安心的手勢,問道:

    “潑皮人呢?”

    “在後門守着呢。”

    武翔撩起袖子道:

    “怎麼,要不拎過來打一頓,給兄弟你出出氣?

    二兩銀子罷了,咱不稀罕!”

    “別啊,有錢不賺二傻子!”

    顧思年冷笑道:

    “兩位大哥去告訴他們,就說人已經被你們扣住了,但畢竟是衙門的人,你們不敢動手,除非出十兩銀子!”

    “什麼,十兩?”

    二人眼眶子一突,一大羣乞丐討一天的飯也沒幾個銅板,顧思年一開口就是十兩銀子。

    而且就那麼幾個潑皮,哪來的十兩銀子?

    “放心。”

    顧思年賤兮兮的一笑:

    “這幾個是沒錢,但他們背後的人有錢。”

    ……

    土地廟內,曾凌川與武翔正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手裏的一錠銀子發呆。

    他們沒想到那幾個潑皮真弄來了十兩銀子,沉甸甸的。

    “乖乖~”

    曾凌川愕然道:

    “啥時候這些潑皮這麼大手筆了~揍個人就給十兩銀子?”

    武翔嘟囔道:

    “顧兄弟,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武翔二人不傻,知道出得起十兩銀子的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

    “銀子你們放心收着,沒人會因爲這個爲難你們。”

    顧思年微微一笑:

    “那幾個潑皮呢?”

    曾凌川沉聲道:

    “按照你說的,銀子一到手就把他們捆了,丟在了後院!正在那鬼叫呢。”

    “很好。”

    顧思年嘴角一翹:

    “那潑皮我帶走,今天天色已晚,我明天再來。

    不過剛剛我跟兩位哥哥說的話你們得記在心裏,一直待在土地廟也不是個事,早點想出路才是正途。”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一聲:

    “行,今晚我們琢磨琢磨。”

    ……

    “嘎吱~”

    緊閉了半天的廟門終於打開,守在門口許久的衙役們譁啦啦的全站了起來,準備擡人。

    可讓那位劉哥目瞪口呆的是顧思年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就像個沒事人一樣。

    身後的小六子一手推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潑皮,那潑皮的嘴裏還被塞滿了髒兮兮的布條,嗚哇嗚哇的哼着。

    顧思年背着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劉哥,在這蹲了半天,腿痠嗎?怎麼不進去喝杯茶?”

    顧思年別有深意的笑容讓這些衙役渾身不自在。

    “額,這個,那個~”

    劉哥支支吾吾道:

    “顧典史說笑了,咱們這不是在等大人呼喚嘛。

    額,這幾個潑皮是?”

    “哦,他們啊。”

    顧思年面無表情的說道:

    “光天化日,入室行竊,被我順手抓了。

    走吧,都別愣着了,咱打道回府~”

    “行竊?”

    一衆獄卒全傻眼了。

    偷東西偷到乞丐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