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how Is Over·演出結束了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狐夫字數:5661更新時間:24/07/04 21:00:42
    前言:

    大姐大在看着你。

    清水灣的獅橋路唐人街,這裏是銀貝利的地盤。

    萊斯利先生從東三街調走,帶着孩子們住進了一間老公寓,原本是洪門會盟的工作介紹所,因爲老東家的二兒子吸毒,一家人都得接受調查,管事的哥哥不接納新來的訪客,交給市政府的工作人員作爲安置房使用了。

    萊斯利內心忐忑躊躇,整個四十八區在經歷了血與火焰的洗禮之後,是風雲劇變人人自危。

    他找到綠林小區的老相好,兩人一起安頓好孩子,把這些無父無母的小乞丐都照顧妥當了,當晚在唐人街的趙氏賓館開了一間房。

    一夜魚水之歡過去——

    ——萊斯利與生命中最重要的愛人說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把錢拿着,以後不去金魚酒吧了。”

    這個金魚酒吧,是四十八區比較有名的拉美裔聚會點,去這裏娛樂消費的大多是中產階級,也提供皮肉生意。

    萊斯利的相好是個妓女,沒有真名,只有藝名——叫小甜菜。

    “不去這裏,你養我?”

    “我養你。”萊斯利如此說,打開紙袋子,裏邊整整齊齊碼着兩沓錢。

    小甜菜兩眼一亮,立刻撩開捲髮,開始熟練的數錢。

    “兩萬八?就這麼點錢想睡我一輩子?”

    萊斯利:“無名氏給我的。”

    小甜菜聽見這句,立刻從牀上爬起,湊到老主顧身邊,去嗅萊斯利身上的味道,像是一種迷信——這些沒有靈能的普通人,也喜歡用這種方法去分辨謊言。

    哪怕他們嗅不到信息素,也會像動物一樣通過氣味試着聞出點什麼。

    “哎,我騙你幹什麼?”萊斯利哭笑不得,“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你一個臭要飯的。”小甜菜抓起萊斯利的手,敲了敲金錶:“天天戴着塊假水鬼糊弄人,哪裏撈到這麼大一條魚?”

    “都是運氣。”萊斯利倍感惆悵,“之前攤檔那邊,我和管理員好話說盡,他們不給我一條活路,要我每個月交六千的衛生費”

    小甜菜罵道:“六千?!他們瘋了吧!”

    萊斯利眉頭一挑,意得志滿:“我也覺得他們瘋了,我和孩子們都是跪着要飯的,哪裏來那麼多的錢呢?帶人去哭去鬧,沒有用,差點被趕出東三街。”

    小甜菜憤憤不平,那一對魚泡眼也鼓起,非常的生氣:“這些白眼狼連孩子都不放過!”

    “還好.”萊斯利接着說:“當天下午,管理員就上門給我道歉。”

    小甜菜驚訝:“怎麼可能?這些傢伙連婊子乞丐的錢都要收,你不掉塊肉下來,他們哪裏會善罷甘休!?”

    萊斯利:“是大姐大。”

    “大”小甜菜剛開口,又覺得不對,那是超出她常識的詞:“大姐大?無名氏的戰王.幫你說話?你的意思是傲狠明德的內衛幫你講了幾句話?”

    萊斯利:“你得喊BOSS,小甜菜。”

    “是是這樣沒錯,BOSS。”小甜菜突然開始結巴,言辭也變得恭敬。

    萊斯利靠坐在牀頭,點起香菸,和心上人說起這些天裏發生的種種變故。

    “就從管理員和我上門道歉那一天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肉檔、魚檔、生鮮市場的街坊跑到東三街口,給孩子們買衣服,送牛奶鈣片——他們家賣什麼,都會把開市第一批好貨送過來。”

    “他們私底下議論,我是無名氏的線人,和大姐大走得很近。”

    “第二天管理員來聚居地和我求情,要我向大姐大說點好話,因爲他也賣過毒品,我沒有原諒他。也輪不到我原諒他。”

    “大姐大當着街坊鄰居的面,把他的腦袋割了,把他送來的禮金當紅包發出去。”

    聽到這裏,小甜菜咂舌稱奇:“她真是個恐怖的女人。”

    “恐怖嗎?”萊斯利小哥搖搖頭,“不不.不對,小甜菜,不對。”

    小甜菜:“怎麼不對?管理員要你賣人情,以後他就是你的狗了!大姐大連送上門的狗都不要。還把狗肉分給街坊鄰居,你讓這些街坊心裏怎麼想?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你爲她做了那麼多事,要是有一天你也.”

    “別說了。”萊斯利打斷道:“別往下說了,小甜菜,別說了——我已經犯過錯誤了。”

    小甜菜臉色一變,靜靜聽着不再講話。

    萊斯利掐滅菸頭,又點起第二支煙。

    “大姐大私底下約見我,她講,對戰幫的調查工作,我有很多功勞,就給我結了費用——希望我能繼續爲她辦事,我不好拒絕。”

    說到這些事,萊斯利的手都在顫抖,回想起與無名氏當家的談話,那都是如山沉重的壓力。

    “她對我很失望,她說這世上無論是富人還是窮人,哪怕是動物,都知道親情的重要性。”

    “四十八區是毒窩,它害死我父親,我卻在爲毒梟工作。”

    “做人要知恩圖報,她和我講起她的家人。是BOSS救了她的妹妹,她才願意爲BOSS辦事。”

    “我的父親母親養育我長大,我非但沒有替父報仇,還留在清水灣,留在銀貝利當教祖的眼線,爲教祖照顧客戶。這已經是爲虎作倀的大錯。”

    “我想狡辯,我說東三街有那麼多孩子,我得照顧他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大姐大就講——你可以帶着他們逃。養大他們再回來報仇也不遲。這不是你留在這裏的理由。”

    “我是沒有辦法反駁,再也找不到理由去狡辯。”

    “我和大姐大哭訴了很久,她也願意聽我說心裏的委屈,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東三街的老主顧被喊去談話,來了新的領導,她要我搬來唐人街,和會盟的兄弟打過招呼,還給了我一筆錢,要我安頓好你。”

    “當她說出你的名字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一直在盯着我,好像無所不知。”

    “你願意跟我走嗎?小甜菜?我得去幫大姐大做事。”

    小甜菜的腦子很亂——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你折騰了我一整夜,早飯還沒吃我現在手上還有倆客人的預約.”

    萊斯利笑着說:“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大姐大就是這麼說的。”

    他順手拿走愛人的手機,將通訊錄都逐一刪除。

    “大姐大要我給你捎句話,要用原話格式一字不落——小甜菜,她是這麼講的。”

    “什麼樣的土壤就長出什麼樣的花,原本當不了人就只能去做鬼——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的好姐妹,把土地都翻整一遍,燒光罌粟就能種糧食,你有的選。”

    第三交通署和第六交通署的高層會晤,地點定在三區交接地——燈籠開發區。

    此地因地勢低窪,圍繞地熱熔岩湖作能量來源,構築出一個燈籠的形狀而得名。

    兩個交通署的檢察長都在這場會議中出席,各自帶着治安管理局和政法要員家屬親信,撇開說廢話的酒席環節,最後真正參與會議,留下的只有四個人。

    分別是第三交通署檢察長和督查,第六交通署祕書長和交通署戰團總參謀長。

    如果你的記性夠好,應該記得黃牛鎮黑德蘭皇家大酒店的罪犯,都是從第三交通署和第六交通署輸送來的。

    第三交通署的檢察長名字叫林登·范佩西,和羅本非親非故,只因爲妹妹嫁了這個贅婿,才多說了一句悲苦悽然的話。

    “祕書長,參謀長——佐拉娜死的好慘啊.”檢察長林登如此說,從這四十來歲的漢子臉上透出一種孩子氣,是說不盡的委屈:“她的腦袋被戰王一槍轟碎,她做錯了什麼?販毒的不是她,貪污的也不是她。”

    第六交通署的參謀暫時不作介紹,只要知道,在第六交通署管理的周邊城鎮,十八個戰團都要聽從這位大人的調令,沒有他的簽字蓋章,戰團的兵員是不能去其他區域行動的。

    某種意義上說——

    ——這林登老哥的妹妹死在雪明槍下,有一部分責任來自參謀長的批文。是他給了雪明調令快速反應部隊的至高指揮權。

    參謀長:“你知不知道,葛洛莉是什麼人?”

    林登檢察長:“我妹妹死了。”

    參謀長:“你知不知道葛洛莉是什麼人?”

    “我只知道這娘們濫殺無辜!我妹妹做錯了什麼?!”林登怒不可遏:“她爲了家族,十六歲就嫁出去了!在外面受多少委屈!羅本這頭畜牲除了跟我范佩西家改姓之外?他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總參謀.”

    “我只想找你要一個說法,爲什麼要借兵給戰王,爲什麼要答應他們,把小兄弟會剷平,爲什麼我妹妹會死?我不知道這個葛洛莉是誰”

    “冷靜下來了?”參謀長冷笑,他頭髮斑白年事已高:“事情得一件一件來說,你不急的話,我們先把死人放一邊。”

    林登檢察長心裏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地下世界可不像文明社會那樣,這裏是一片荒野叢林,有槍的獵人,永遠比這些弄權的小人要狠厲。

    參謀長眼神向會堂門口撇,就把祕書長支開。

    “你讓督查休息一下。”

    檢察長立刻說:“這是自己人,不用擔心。”

    參謀長:“誰和你是自己人?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過了很久——

    ——幾乎有一分鐘那麼久。

    哪怕是死了妹妹,林登都沒有那麼生氣。

    他拳頭緊握,幾乎咬碎了牙,對身邊督查笑臉相迎,送出門外。

    參謀長是從廣陵止息的攻堅隊做起,父親是分區總軍團長,一路升遷,用了三十三年才爬到這個位置上,他再怎麼傻,也不會用前程來換范佩西家的錢。

    “你哪裏是死了妹妹啊。林登——你是要用佐拉娜的屍體來找我要錢要地談生意,什麼說法啊?黑德蘭?勞倫斯死了,你要往這些地方安排人?”

    林登一聽,之前所有的怒氣都消散了。立刻從客人的位置轉到參謀長身邊去。

    “哎!沒有這回事,完全沒有.”

    參謀長不徐不疾的說:“她確實死得冤枉。”

    林登:“太冤枉了!”

    參謀長:“不該死的。”

    林登:“確實。”

    參謀長:“羅本該死,她不應該死。”

    林登:“嗯”

    參謀長盯着林登的眼睛,是灼熱的燭火。

    林登終於開口:“那個.總參謀啊你知道我一直在管黑德蘭的政法系統,反貪的工作都是我們檢察機關在做——這個時候,這BOSS突然要搞出來個衆妙之門和快刀,如果是呢.”

    “如果是”林登說話也變得油腔滑調起來,“如果是那個羅平安,還有文不才這兩位閃蝶來談,我沒有意見的。我真的沒有意見,或者讓第一交通署來談嘛。都可以談的。”

    “可是這個伍德·普拉克是怎麼回事?BOSS身邊什麼時候有這麼一號人了?他不是魔術學院教書的嗎?我調查過他,他就是個列車長,爲什麼四十八區的產業都要他來操辦?”

    “你對這些事意見很大?”參謀長問。

    林登嘿嘿笑道:“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的事。只是啊我覺得,這件事你看,總參謀這件事啊,有關到各個地區的治安,要總是這麼搞,你手底下的兵,不得都變成葛洛莉的人了?總參謀你想一下,收穫季剛過,正是各區慶功的好時候,你馬上就要升到總軍吧,再過兩年應該就退休了。”

    話鋒一轉——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想求穩!BOSS肯定也知道你的忠誠,總參謀我都知道啊。”

    “可是有沒有一種說法。”

    林登貼在參謀長的耳邊,小聲說。

    “會不會太丟臉了,這麼一鬧,會不會整個深淵鐵道,都覺着我們第三交通署和第六交通署,被戰王和普拉克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啪啪打了臉,還不能大聲講話。佐拉娜的死,可是讓好多人都看在眼裏,禍不及家人呀。”

    參謀長眼神曖昧:“所以我說,她不該死。這事情是葛洛莉做得過火,但我沒有說她做得不對哦。”

    林登:“那您的意思.我一定要仔細聽一聽這個葛洛莉到底是誰了?”

    參謀長給林登倒了杯酒,緊接着說。

    “我想勸一勸你,如果你執意要和BOSS親自任命的戰王作對,要從這個方向,找到新的突破口——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登從參謀長身邊離開,回到了客人的位置上,開始喝酒。

    “你慢慢說。”

    “小林登,我和BOSS相識是六十六年前,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

    參謀長幽默風趣的形容着。

    “因爲我還在襁褓裏,我只能看照片說故事——BOSS把我捧起來,用它小貓咪的臂彎,把我這個八斤多的嬰兒抱起,我是受過它祝福的孩子,我的父親爲它穩固第六交通署十數個區域的治安,和癲狂蝶作戰,和災獸作戰,和星界怪物作戰。”

    “可是我卻依然要一步一個腳印,從百夫長做起,花了那麼那麼久的時間,才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全都仰仗BOSS的信任。”

    “葛洛莉她憑什麼能從我手裏調走這麼多兵,你覺得呢?”

    “你覺得爲什麼?你覺得BOSS老糊塗了嗎?它剛剛睡醒,是五十多年來最清醒的時候。”

    “這位無名氏,只用了兩年時間,從最普通的乘客,認維克托爲老師,再去尼福爾海姆鍍金,回到車站時剛好趕上收穫季——成爲戰王。”

    “沒人能在維克托面前撒謊,哪怕是我,也非常害怕這個年輕的叔叔,與我見過面,他回去和BOSS說起悄悄話,我寢食難安啊。”

    “這代表什麼?”

    林登終於醒悟——

    ——參謀長這麼一番提點。

    “我認爲,無名氏的這位大當家,就是元老院的話事人,她沒有任何水分,完全不輸其他元老院的話事人,甚至比我們各個家族的閣僚都要忠誠有力,BOSS非常非常信任她,我們暫且不說爲什麼信任,不去懷疑她的魂威算不算迷魂湯,這些都按下不表——可是她表現出來的行爲,包括但不限於我的戰團兄弟去了前線,沒有任何一人戰死,完完整整的回來了。就只這一件事,無論出於什麼角度,我都不能幫你。”

    林登還想說點什麼。

    參謀長立刻說:“哪怕是幫你在其他區執政官面前說一句話,我都做不到。”

    林登依然想說點什麼。

    參謀長立刻打斷:“哪怕是!我在我的屬下面前,說起戰王的任何一句壞話,都是對這些戰士的背叛——你懂不懂?”

    林登終於談起正事:“你真的保不住我?”

    “你的妹夫,捅了大簍子,你給他做保護傘,誰和他鬥,你就查誰,這事情誰不知道?”參謀長也不拐彎了:“你想活命,不應該來求我,這不是好辦法。”

    林登:“沒人能幫我了。不是好辦法,總比沒辦法強。”

    參謀長:“你知道我想安安穩穩度過最後兩年,還給我添麻煩,你是要我摘軍帽脫軍服啊?”

    林登:“那我怎麼辦?”

    總參謀從衣服裏掏出兩張紙,留在桌上,緊接着匆匆離場。

    “走吧。”

    一張紙寫着癲狂蝶聖教的聯絡方式。

    另一張紙寫着永生者聯盟的聯絡方式。

    林登·范佩西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終都把罪責歸到了BOSS頭上。

    “這是你選的,BOSS”

    “是你把我送去敵人那裏是你的錯”

    新春——

    ——萊斯利帶着年貨,在元宵佳節來到九界車站,和愛人小甜菜一起給大姐大拜年。

    剛進門就見到槍匠,雪明已經換回男身,無名氏的酒吧還有最後一點裝修掃尾工作,馬上就要正式開業了。

    “喲,帶什麼東西呀?”

    小黑哥聽見槍匠的問候,還以爲是雪明客氣了。

    “就一點點薄禮給大姐大的,不成敬意啊。”

    雪明正兒八經又問了一遍

    “我問,帶的是什麼。”

    小黑哥言辭閃爍,似乎不好交代。

    雪明立刻講:“見了我,就和見到大姐大一樣,她沒和你說這個話嗎?”

    “嘿嘿嘿主顧,我這不是剛剛學了幾句中文,還說不太順溜。”萊斯利湊到雪明耳朵邊,把袋子往雪明手裏送:“范佩西家的羅本有一個大舅,是第三交通署的檢察長,跑了——我的小工沒跟住,坐武裝專列走的,和戰團有關係。”

    雪明略加思索——

    “——萊斯利,大姐大現在沒時間收拾他們,但是你可以乾點別的事。大過年的就別往家裏帶壞消息了。”

    萊斯利:“別的事?”

    雪明:“往那輛列車上貼傳單,就一句話。”

    萊斯利打開日誌本,準備記下來。

    雪明給新來的夥計倒酒,又給小甜菜倒牛奶。

    “大姐大在看着你。”

    “就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