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4 The Grand Design·偉大設計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狐夫字數:5430更新時間:24/06/30 23:00:47
    [Part①·與魔鬼的賭局]

    歌莉婭·塞巴斯蒂安女侯爵放完狠話以後,便吩咐小管家西裏斯先生好好招待客人們。

    步流星內心十分確信,如果不使用其他威力強勁的靈能道具,找不到破局的盤外招,只憑藉[Wham Rap·威猛先生]的魂威能力,根本就沒辦法保護好思鄉號的船員們。

    他已經深陷這場賭局之中,在賣身契上籤了字,拿走這瓶血,契約就正式成立了。

    換個比較詼諧幽默的說法,至少流星還算個合同工,雖然只有口頭約定,但是依歌莉婭女爵的行事作風來看,在賭局正式分出勝負之前,這位傲慢且熱情的大魔鬼依然會優雅的端坐於教堂主位,除了每一場賭局的人肉籌碼以外,她不會去迫害其他人。

    這是明哥講過的——最容易對付,也是最難對付的敵人。

    這類領袖型角色擁有着常人難以理解的思維邏輯,有過人的氣度風範和人格魅力,爪牙衆多且忠心耿耿,團隊的凝聚力強大,戰鬥意志強大——想用嘴巴講點好話,說些驅虎吞狼的狡詐詭計,那絕對是異想天開。

    與其他光之翼所率領的利益集團不同,流星和歌莉婭接觸的短短半個小時裏,內心早就確信——這婆娘手底下的魑魅魍魎絕對不會對主子心生歹念,這位女爵的光環實在太耀眼,哪怕不談[Sing for me·爲我唱]的詭異能力,不用骰子去拉攏人心,這妖女一張嘴巴一身武藝,一副聖血加持的好肉體,光憑這些,她都能成爲授血單位眼裏無所不能的神。

    妖魔鬼怪或許會迫害魔王,試圖登上魔王的寶座,但是看見神靈的刺目身光,它們只會跪拜求饒,試着去擁戴這位邪神,況且有了[Sing for me·爲我唱]的幫助,這些魔鬼的爪牙也能擁有趨吉避凶預測命運的能力,如此一來,歌莉婭確實可以自稱爲酒神,是豐饒女神的一個化身,是香巴拉的太陽在人間行走時留下的殘影。

    她完全不像黑幫頭子勞倫斯·麥迪遜之流——不會嘴上談家事,背地都是生意。不用家族親緣來鞏固幫派統治。

    她也不像愛神強尼,不講清教徒的高壓管理,不會把教團搞得和公司一樣人心惶惶,還要立一個宗教領袖愛神慈悲的人設。

    她就是那樣表裏如一,傲慢之處和永生者聯盟的其他會員很相似,比喬治·約書亞少了幾分下頭油膩,魂威能力要遠超佩萊里尼。

    爲什麼說最容易對付呢?

    因爲歌莉婭女爵已經把挑戰書送到步流星面前——

    ——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保留,只要能擊敗[Sing for me·爲我唱]的特殊靈能,掌控命運的骰子,一切都會明朗起來。

    爲什麼說最難對付呢?

    因爲這條路沒有任何捷徑可走,敵人的魂威超能非常厲害,任何突發情況都是九死一生,需要耗盡心力,打一場艱苦卓絕的硬仗。

    要怎麼做呢?要如何越過[Sing for me·爲我唱]的骰子規則?殺死這個永生者?

    流星的腦子裏基本沒有什麼花花腸子,他跟着帕克小管家一路回到客房裏,與兩位童話王國的夥伴私下談了談這件事。

    客房的書架上有很多藏書,杜蘭在房間裏翻箱倒櫃,逐個排查攝像頭和電路電門等等竊聽偷拍裝置——在敵人的地盤,她的心一直懸在半空。

    放到以前,杜蘭在小兄弟會幫助勞倫斯做毒品生意時也是這麼機靈,無論是靈能還是現代電子監聽設備都逃不過她的法眼,這種反偵意識讓她活到了無名氏到來的那一天。

    完完全全排查一遍,她終於確信客房裏乾乾淨淨,沒有其他人在偷窺偷聽。

    “[Timelines·時間線]!——咬他!”

    白蛇的靈體從杜蘭肩頭竄出,一條腕口粗細的蟒蛇弓身立起。

    這還是流星第一次見到它,它上來二話不說就衝着哭將軍的脖子咬了過去!

    “幹什麼!”流星猝不及防,鎧甲武士護主心切,雙手掐住這軟弱白蛇的七寸要害。

    一時間杜蘭的脖頸也出現了指痕,她臉色鐵青,狠狠錘了幾下步流星的腦袋,喉嚨裏發出嘶聲悲鳴:“找你談話!”

    “哦”阿星如夢初醒,這才想起來靈體的妙用。

    靈能者想要傳遞信息,有時候不需要開口講話,也不用寫信留言。

    只要靈體與靈體之間敞開心扉,互相交纏接觸就能明白心意。

    這種心聲存在於生死相搏的瞬間,也存在於血肉交匯的一刻。

    白蛇此前與FE204863分享[Timelines·時間線]的靈能技藝,也是用的這種技巧,只要靈體咬在FE204863的脖子上,就能聽見對方的心聲,共享[Timelines·時間線]的力量。

    鋒利的蛇牙刺進阿星的頸動脈,幾乎直達脊椎中樞。

    這一刻弗拉薇婭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這是助理杜蘭第一次在她面前與其他異性做出如此親暱的行爲——她不好說,但是明顯能看出有點生氣。

    有種寒冷且腥臭的靈感壓力慢慢滲透到流星的喉頸之間,房室的景觀也變得扭曲迷離,似乎是[Timelines·時間線]的靈能潮汐在影響他的生物電系統,使大腦出現了錯誤的判斷。

    他感覺頭暈目眩,腦子裏出現了杜蘭的心聲。

    “爲什麼你要應下這場賭局?哭將軍,我不能理解。”

    步流星沒有開口,靈魂已經作出回答了:“我不能逃跑,歌莉婭女爵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我——或許還有你和弗拉薇婭,我們三個都是靈能者。”

    “知道嗎?對於我這類人來說,最大的軟肋不是死在戰場上,最傷心的事情也不是輸給敵人。”

    “我的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最厲害的心魔——就是看見無辜無助的受害者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爲力,怕它恨它深陷其中。”

    “用奇妙的比喻來形容——男人好像雄獅,全身上下都是武器,唯獨命根子叫人拿捏了,萬獸之王也只能落荒而逃。”

    “和明哥不一樣,他或許會暫時撤退重整旗鼓,準備萬全回來報仇。”

    “如果我逃了,無法越過這一關,那麼在尤裏卡火山城,我在面對使徒獵犬和化身蝶的那一刻,已經被我擊敗的心魔,它又會回到我身邊。”

    “這是我的個性,是我無法擯除的元質,是構成我這個人的重要因素。”

    “呱呱船長人很好,船員們也很好。”

    “無論是你,還是弗拉薇婭,你們都很好。”

    “我想呀,你們繞了那麼遠的一條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新家。”

    “可是歌莉婭這個魔鬼已經把你們變成了人肉籌碼,在骰子面前,弗拉薇婭幾乎沒有任何抵抗能力,或許你也一樣,杜蘭,你也一樣——你根本就走不出東馬港,甚至走不出這所教堂。”

    “歌莉婭·塞巴斯蒂安是規則的制定者,她擁有一套骰子法律,如果我不拿這杯血,不應這場約,我的下場恐怕比老骨頭好不了多少——我們沒辦法暴力抗法,沒有那種扭轉命運的能力。”

    “或許在三言兩語之間,我就會被這頭魔鬼說服,被她誆騙,被她恐嚇——進而乖乖聽話變成提線木偶。”

    “你應該能感覺到,[Timelines·時間線]的偵查能力非常優秀,在你眼裏,那個超乎常理的存在,那種匪夷所思的魂威,應該能演化出許許多多不同的悽慘結局——我恐怕已經輸了很多次?”

    杜蘭表情變得極爲難看,因爲流星說得沒錯。

    [Timelines·時間線]的能力是通過現有的信息,來臆測推斷未來的種種變化,雖說她的魂威算力有限,會產生許多變故,但是流星和歌莉婭對峙的那段時間裏,她已經看見了十二種不同的結局。

    無論流星如何掙扎,如何反抗,用武力直接對話也好,用心靈意志來對抗[Sing For Me·爲我歌]的魂威骰子也罷。

    杜蘭看見的結果,無一例外都導向失敗,或是身死道消,或是徹底被歌莉婭轉化爲授血怪物,哭將軍在這位女爵面前脆弱得像一個嬰兒。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步流星拿走了聖血,並且從那間恐怖的餐廳走出來了。

    這是[Timelines·時間線]無法理解的未來,杜蘭的靈魂不夠堅韌,她的大腦哪怕超頻運轉,沒有變成[摩登塞壬]之前,依然無法揣度這些大人物的真實想法。

    如果按照最優解,杜蘭會提醒流星,喝下聖血然後逃離這座教堂,找到萬靈藥治好體內的聖血,呼叫無名氏的夥伴來執行攻堅任務。

    可是這樣做,她和弗拉薇婭或許活不到第二天,或許又得委曲求全,重新回到癲狂蝶聖教的懷抱。

    她不敢開口講話,不敢做選擇,不敢聲張出來,這是屬於步流星的“最優解”,也是杜蘭和弗拉薇婭大難臨頭之時。

    當老骨頭出現的那一刻,[Timelines·時間線]講出來的故事又有了新的變化。

    這種強勁的時空擾動現象讓杜蘭頭疼欲裂,霸道蠻橫的靈能潮汐幾乎將幾分鐘的時間壓縮成短短一瞬,就像是把溼潤的毛巾變回高壓形態,一股腦的塞進她的海馬體和腦皮層,在步流星的回合結束之前,她再也不敢隨意動用[Timelines·時間線]的能力。

    “我明白了,我會全力支持你,我的魂威雖然不擅長戰鬥,但它或多或少可以幫你指出未來的幾種可能性。”

    [Part②·裁縫和歌伶]

    聽完流星的心聲,杜蘭依然神情複雜,她先是表明態度,又問起流星的計劃。

    “你打算怎麼做?明天一早正經赴約嗎?”

    流星搖了搖頭,盤腿坐在牀上,臉上都是天真無邪的笑容——

    “——你覺得呢?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杜蘭設身處地想了想,要是哭將軍的話,他會怎麼做呢?

    由於歌莉婭·塞巴斯蒂安展現出來的能力僅僅止步於交流和溝通,她沒有受過女爵的毆打,對這位敵人的作戰能力知之甚少,[Timelines·時間線]自然也無法推測出步流星和歌莉婭的格鬥結果。

    撇開這些複雜的因素,只談步流星的個性。

    杜蘭立刻變了臉色,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去衣帽間。”

    步流星:“沒錯。”

    杜蘭:“就今晚,現在?”

    步流星:“是的。”

    杜蘭:“找到貝洛伯格,最好能找到槍。”

    步流星:“沒錯。”

    杜蘭:“和帕克管家談談,問清楚歌莉婭睡哪間房,睡眠習慣怎麼樣,睡眠質量如何”

    步流星:“你這不是很懂我嘛?”

    “然後踹開她的房門,找她拼命?”杜蘭講完這些,莫名其妙就開始發笑。

    步流星指正道:“不是拼命,這是一次偷襲。如果計劃成功,就沒有什麼莫名其妙的十三次賭約了。我也只需要喝一杯血酒,和她單獨拼骰子比點數。用貝洛伯格給她做開顱手術。”

    “可是.”杜蘭張大了嘴,驚詫愕然:“你知道的,你只有百分之二十七的成功率.”

    “所以要偷襲呀。”阿星一本正經的解釋着這個“夜襲先攻大成功”計劃,就和他以前所有的“橫衝直撞踢門再說計劃”一樣,他的眼睛裏依然充滿了純真,是沒有被智慧污染的愚蠢,“她肯定想不到我夜裏不睡覺,這種人我最瞭解啦!把約定和承諾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夢裏想的都是明天的賭局!”

    杜蘭開始撓頭,感覺腦子裏要長新的腦子了。

    她想了很多種辦法,魂威也一直在默默的出主意,比如放火燒房,比如用萬靈藥下毒,比如搞點爆破物來出千作弊,再不濟找老骨頭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撬動仲裁者的嘴。

    可是哭將軍講的這個事情,好像也有可行之處——因爲任何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都顯得那麼可笑。

    哪怕比完這十三局,步流星真正來到歌莉婭面前,不也要走一輪骰子戰鬥,和魔鬼賭命麼?

    現在事情倒是簡單了,只見流星脫下教堂衣帽間送來的睡衣,換回旅行服飾,馬上要往門外闖,白蛇與哭將軍的靈體溝通也斷開了。

    杜蘭愣在原地,過了好久都沒回過神來,她被這種強烈的精神力量震懾,被所謂的“偷襲計劃”震驚。

    她沒有跟上去,因爲流星離開之前和她強調着。

    “保護好你自己,保護好弗拉薇婭。”

    “我是個英雄!英雄是不能臨陣脫逃的!杜蘭!”

    這小子好像從來都沒長大,無論是講出來的臺詞,還是那副神氣活現洋洋得意的姿態,和十年前沒有什麼分別。

    另一邊——

    ——衣帽間來了一位新客人。

    剛過十一點,東馬港工業園區的一位裁縫帶着女兒來求見歌莉婭女爵。

    小管家帕克翻看日程表,就有女爵新加的這麼一條訪問請求。

    “您好!德裏克先生!”

    老裁縫看上去身子骨硬朗,頭髮鬍鬚粗黑茂密,一對藍眼睛炯炯有神,也是跟着歌莉婭女爵從西大陸來到大夏的第一批移民。在東馬港的扈家灣做衣服,酒神教堂衣帽間用來招待客人的衣物大多都是他的作品。

    他的全名叫德裏克·約基奇,跟在他身後的紅髮女孩名叫克裏斯蒂娜·唐——據裁縫本人講,這個女兒隨母親姓。

    “歌莉婭大人已經進入冥想狀態,這個時間她不見客。”西裏斯·帕克滿臉不好意思:“本來訪問要安排在明早,您夜裏趕過來是所爲何事呀”

    德裏克先生講起夏邦漢語,聲音低沉,有種暗中竊喜的意思。

    “我帶了全套工具,都是壓箱底的硬貨,接到女爵大人的電話,第一時間就放下手邊的活兒,馬上趕過來了。”

    帕克小子滿臉疑惑:“這不是約在明早了嘛?”

    “確實是約在明早了。”德裏克接着應道:“可是賭約裏沒有講我不能提前來,對嗎?”

    “確實是這樣”帕克呢喃着。

    德裏克亮出裁布小刀和剪子,翻開大衣,內袋掛着一列列鋒利的紡布梭,量體裁衣是他的看家本領,賭鬥廝殺只能算愛好,然而他所熱愛的才是他的生活,這也是歌莉婭爲哭將軍準備的第一個對手。

    老裁縫接着說。

    “我的[The Grand Design·偉大設計]又能派上用場了,爲女爵大人做事一直都是我的榮幸,能收到她的傳召,我必定不辱使命。”

    講到此處,裁縫就壓低聲音,小聲議論。

    “而且賭約裏也沒有講我不能趁着人家熟睡的時候割開他的喉嚨,您說對麼?帕克先生?”

    帕克小子終於明悟:“哦!您要搞偷襲?要出千呀?”

    “噓”德裏克解釋道:“這是一個驚喜,講出來就不靈驗了。”

    衣帽間裏人來人往,女僕們聽見管家與客人的對話,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當沒聽見。

    步流星就坐在旁邊,摟着貝洛伯格的劍囊,還沒來得及取槍驗彈,聽見這番話,他沒有時間取霰彈,也不好意思當着人家的面拿火器,只是盯着那身大衣裏的鐵器,順道看向德裏克身後的女孩。

    那姑娘臉上沒有血氣,臉色慘白好像一個死人,眼窩深陷下去,似乎已經失去水分,瞳孔也放大了。配上那身大紅大綠的歌伶服飾,還有脖頸的皮質項圈,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詭異。

    老裁縫德裏克感受到異樣目光,順着窺視的方向,正好望見帕克管家身後的步流星——

    ——這種微妙的氣氛要持續下去,他看了看帕克管家。

    流星也看了看帕克管家,帕克小子左右爲難,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和兩人前前後後逐輪逐次報以微笑。

    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一動也不動了。

    直到老骨頭從衣帽間的櫃子裏鑽出來,它穿過牆壁,飄到帕克小子身邊,倚着這位小管家的肩膀,空洞的眼睛裏冒出藍火,哪怕做不出表情,也看得出這頭骷髏的臉色——

    ——那是一種充滿了玩味戲謔的微表情。

    “我要一直等下去嗎?帕克?你的回合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