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確鑿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清水如歌字數:2686更新時間:24/06/29 23:46:34
南老太太不知李三嫂這時候問紅曲草何意,她大聲道:“我們家蜜餞從來不用什麼紅曲草,若是紅曲草中毒,肯定跟我們家的蜜餞果子沒有關係。”
李三嫂無視南老太太,只是盯着南棟,問,“南掌櫃,你的蜜餞裏有沒有放紅曲草?”
明明這幾日已經熱了起來,但那陽光照在身上,卻沒有讓南棟感到一點溫暖,反而帶着薄薄的寒意。
他抻着袖口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略有些含糊道:“沒,沒有。”
“南掌櫃真的確定沒有?”李三嫂望着他繼續發問。
南老太太不悅道:“三嫂這是何意,棟兒說沒有就是沒有,難道沒有非要說成有你才滿意?”
李三郎着急道:“你跟他們說這些做什麼?他們就算是用了也不會承認。”
李三嫂板着臉不理他。
先前那一巴掌和一腳,已經將她們之間情分打去了大半,若不是因爲兒子,她一定要和離。
她一概不理會南老太太和李三郎,只是看着南棟道:“南掌櫃,你的蜜餞裏放了紅曲草,就算你不承認,但剩下的蜜餞果脯便可證明。”
南棟冷汗涔涔而下。
李三嫂說的沒錯,他可以不承認,但剩下的蜜餞果子卻由不得他不承認。
但,紅曲草怎麼可能有毒?
那只是最尋常的一味藥草,他將目光投向南書燕。
南書燕感受到南棟懷疑又銳利的目光,乾脆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看去。女孩目光清澈如泉,乾淨透明,南棟怔了怔,又低下頭。
他敢確定,燕娘拿過去的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紅曲草,絕不可能有其他什麼東西。
南老太太終於察覺到有什麼不同,她的視線從李三嫂身上移到南棟身上,聲音便沒有了剛纔的高亢,“棟兒,你怎麼了?”
南棟臉色越發難看,他身子晃了晃,腦子裏只是反反覆覆想着一句話,紅曲草怎麼會中毒呢?
“南掌櫃,如今這中毒的二十多人還躺在我家院子裏等着醫治,你看看是將她們送去醫館還是將大夫請過來?”李三嫂見他不說話,又追問道。
若是承認了蜜餞有毒,今後,南記果子鋪在雲縣便再也開不下去了。南棟無法想象,沒有了鋪子,自己還能做什麼?
他下定決心般,擡起頭來,微顫着聲音道:“蜜餞用了紅曲草又如何?誰規定蜜餞裏面不能用紅曲草?”
衆人一片譁然。
果然是用了紅曲草。
南棟儘量掩飾着自己的心虛,振聲道:“那紅曲草只是最尋常的草藥,又不是砒霜,怎麼可能中毒?”南棟說出第一句,後面的話便順暢多了。
在雲縣,誰不知道紅曲草可以消飽脹,一些貧苦人家平日受寒傷了脾胃,都是用紅曲草熬了藥汁喝下。
紅曲草有毒,還真的不曾聽說。
李三嫂也不着急,慢慢道:“南掌櫃既然承認蜜餞裏用了紅曲草就是了,其他的也就不是我能證明的了。”
南棟又有了幾分底氣,大聲道:“我是用了紅曲草,但誰能證明它有毒?請問在場衆人,又有誰沒有用過紅曲草?又可曾有人中毒?”
衆人一聽,南棟說得也在理。紅曲草大家都用,確實也沒聽說有人中毒。
“南掌櫃,紅曲草確實有毒。”院子裏面走出一個白袍男子,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寬袍大袖穿在身上越發顯得儒雅出塵,正是聚仁堂的沈含山。
“南掌櫃,我能證明這次中毒的毒物便是紅曲草。”沈含山一臉真誠,“從中毒者的症狀來看,無一例外都是上吐下瀉加上發熱,在此之前,她們都吃過南記果子鋪蜜餞。”
南棟嘴角抽了抽,“小沈大夫,紅曲草只是一味尋常草藥,許多尋常人家也都會使用,如何會有毒,你莫不是誆我吧?”
“尋常人家用紅曲草,都是經過熬製成汁服用,或者購買藥店裏炮製過的食用。”沈含山不動聲色掃了南書燕一眼,女孩站在人羣後,睜着一雙清澈的眼,聽得十分認真。
沈含山收回視線,繼續道:“紅曲草經過炮製或者蒸煮服用,裏面的毒素便可消除,再食用便無事。可若是沒有經過炮製新鮮的紅曲草榨出汁液直接服用,便可引起中毒。”
南棟已經明白了幾分。
他爲了趕時間,直接用石臼將紅曲草搗碎取汁,那樣取出來的汁顏色鮮豔,很容易染色。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毒。
“南掌櫃,請問你在蜜餞製作過程中,是不是添加了新鮮的紅曲草汁液。”沈含山繼續溫和地問。
南棟面色大變,僵着舌頭說不出話來。
南老太太焦急的望着他,“棟兒,你果真如沈大夫所說,在蜜餞裏添加了紅曲草新鮮汁液?”
南棟只覺得自己耳邊似有千萬只蜜蜂飛舞,嗡嗡一片。他努力張了張嘴,望着南老太太卻什麼也話也說不出來。
南老太太臉色也是一片慘淡,二十多人中毒,自家怎麼賠得起啊!
沈含山看南棟的神情,便住了口。
他有意無意又朝南書燕站着的地方看了幾眼,只見女子纖細的身子筆挺的站在人羣中,一臉淡然,彷彿只是一個普通的旁觀者,這一切均與她無干。
在場衆人再也忍不住,特別是那些家裏有人中毒的人,開始義憤填膺聲討起南棟,“南大,如今證據確鑿,你還要怎樣抵賴?”
“是啊,我母親若是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
“就是,就是,乾脆將人擡到他家去養着。”
“掙這黑心錢,只讓他出點湯藥銀子是太便宜他了,要我說,這人遭了這麼大的罪,也不知道能不能復原,怎麼着還要買些補藥補着。”
南老太太聽得眼前發黑,只差沒有當場暈過去。
李三郎得了理,嗓門也大了起來,“南大,你看眼下這樣的情況,是不是先拿出些湯藥銀子來,若不然衆人只有去你家裏將養着了。”
南棟聽得直翻白眼,恨不得直接暈死過去了事。
可是,衆人卻絲毫不放過他,所有指責辱罵連帶着撕扯潮水般將他淹沒。
沈含山見衆人如此,生怕生出更大的事端,便站在廊前讓大家安靜。
“新鮮紅曲草有毒,南掌櫃也並不知情,出了這樣的事非是他有意爲之,只能算是無心之過。”沈含山道:“況且,這次大家情況並不嚴重,毒性三五日便可解除,無需過於擔心。”
“毒可解,但我家的喜宴被攪成這樣,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李三郎道:“南大,你今天無論如何要給個說法。再說,這些中毒的都是我家的親戚,她們爲了我家喜宴而來,眼下喜宴沒吃上,還遭了這樣的罪,豈可是解了毒就可以罷休的。”
李三嫂被人扶着垂首坐在旁邊,也不吭聲。
雖說和南家幾十年的近鄰,但這場禍事也真的太傷人了。她起早貪黑忙忙碌碌了幾個月,如今反倒成了笑話,還被自己丈夫責怪,怎能說算就算。
“那你想怎樣?”南老太太問,“沈大夫已經說了,大家情況並不嚴重,毒性三五日可解,難不成你還咬着不放不成?”
“我就是咬着不放了你想怎樣?”李三郎是個蠻橫的,現在又覺得自己有理,氣焰越發囂張,“大不了,我什麼也不做,日日去你家果子鋪坐在,看今後可有人敢再去你家果子鋪買果子。”
南老太太氣個倒仰。生意人,最怕的就是這一出,但現在自己沒理,也只能做低服軟先將事態控制下來。
李三郎不講理,那就跟李三嫂講。
她轉身陪着小心腆着臉衝李三嫂道:“李三嫂,你看這事怎麼辦?”
李三嫂擡起頭來,她眼裏含着淚,臉上半邊臉腫得老高,語氣倒還平靜,“嬸子,我這喜宴花了三百兩銀子,加上二十多個客人的湯藥銀子,你就出五百兩罷。”
“五百兩?”南老太太倒抽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