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4章 少女

    一日傍晚，郭靖在松林中邀請洪七公切磋。

    黃蓉和小黃貓在一起撿拾松仁，說是要加上竹筍與酸梅，做一味別出心裁的小菜，名目已然有了，叫作“歲寒三友”。

    洪七公只聽得不住吞口水，卻是躺在樹上一動不動，今天之後他就準備遠走高飛。

    這些天郭靖聽從黃蓉的叮囑，每次和他打架都是稍遜一籌，逼迫這洪七公相處更精妙，更厲害的武學來。

    郭靖也藉着機會學得也越來越多，不管是江湖經驗還是武學招式都大有長進。

    關鍵是見識，這些天裏郭靖對大大小小的幫派、武學都有一定的瞭解，不像以前，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可惜老叫花混江湖多年，這會也發現了不對勁。

    什麼情況下每次對決都是稍微勝一籌？而且是不管自己用多少的功力？這不是在演他嗎！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實在是累了。

    他這個年紀，每天絞盡腦汁想招式，一閉眼都是和男人打架，實在是架不住，他估計再來半年怕是就要心力交瘁而亡。

    突然，小黃貓叼着一條三尺長的青蛇出來。

    黃蓉拍了拍他的小腦瓜：“不錯，今天中午給你燒‘太史五蛇羹’。”

    小黃貓眼睛一亮，回頭，然後又叼了一條。

    黃蓉一愣：“那這條做‘極品龍鳳燴’。”

    不一會小黃貓又跑了回來，這次一下叼了六七條。

    黃蓉看着這麼多蛇，陷入沉思。

    樹上的洪七公也覺察到了不對勁，運起輕功從樹上看去，一里附近，嘶嘶聲不絕，萬頭攢動，羣蛇已至。

    只不過這些蛇到了一里範圍內身子一僵，一動不敢動，然後一隻小黃貓在蛇羣中快樂地跳來跳去，挑挑選選，這邊撿一條，那邊抓一隻。

    此時郭靖也站到黃蓉面前，嚴陣以待，這些青蛇一看就劇毒無比，不得不防。

    忽聽得松林中幾下怪聲呼嘯，三個白衣男子奔出林來，手中都拿着一根兩丈來長的木杆，嘴裏呼喝，用木杆在蛇陣中撥動，就如牧童放牧牛羊一般。

    但那些青蛇還是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當看到郭靖三人時，惱怒異常，一人厲聲喝罵：“是不是你們弄的鬼？”

    黃蓉接口罵道：“對啦，就是你們三隻野鬼？”

    洪七公哈哈大笑，贊她罵得好。

    三人大怒，中間那臉色焦黃的中年男子挺起長杆，縱身向黃蓉刺來，杆勢帶風，勁力不弱。

    郭靖臉色一沉，這些傢伙在野外放這麼多蛇，不知會害死多少人，如今竟然敢對樂哥的廚子動手？

    隨手牽引，身體周圍出現一條白色大龍。

    “昂～”

    一聲龍吟，中年男子直接被打飛幾丈遠，臉色慘白，眼看有進氣，沒出氣。

    洪七公呷呷嘴，這就是年輕人啊，血氣方剛，也不問人家有沒有厲害來頭就下重手。

    剩下兩人面露驚恐，這什麼武功，也太過駭人，這是龍嗎？怪不得自己這些蛇一動不敢動，原來是見到了老祖宗。

    松林中一個白衣書生緩步而出，手搖摺扇，徑行走來，只見他在萬蛇之中行走自若，絲毫不擔心這些劇毒之蛇突然發難。

    這位就是郭靖曾經見過幾次的白駝山少主，歐陽克。

    歐陽克拱手，施了一禮：“郭兄弟，好久不見！”

    隨後看向黃蓉，眼前一亮，少女嬌俏可愛，籃子裏還放着幾條青蛇，似乎有別樣的野性。

    作爲白駝山少主，西域一地武林的主人，他對女孩子的研究無疑很深入。

    以前他以爲自己喜歡胸懷廣闊的，逐漸長大後以爲自己愛的是腿長的，接着又以爲自己喜歡臉蛋好看的，現在他終於想透徹了。

    自己其實就是個老色批，好看的，他都要！

    “不知道姑娘芳名？”歐陽克微笑對黃蓉問道。

    黃蓉連忙躲到郭靖高大的身後：“靖哥哥，他看着就不像好人。”

    歐陽克笑容一滯，隨後看向郭靖，眼中寒光一閃。

    這傢伙不但百毒不侵，就連蛇陣也對付不了他，而且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滿眼裏都是郭靖，很明顯也傾心於他。

    此人簡直是他人生大敵！不可饒恕！

    不過蛇陣沒用，他自問一時也對付不了這郭靖，還是要等叔父過來才行。

    “哈哈，郭兄弟，如今已經有不少英雄好漢去了大金使館，商討大事。

    你倒是風流瀟灑，在金都蘭香院玩了三天三夜，如今在這荒郊野外又找到一位清麗絕俗的少女，還真是羨煞旁人啊！”歐陽克大笑說道。

    洪七公一聽，詫異看着郭靖，沒想到你這傢伙就看起來老實，也有這風流事蹟？嘖嘖，三天三夜，和他老叫花年輕的時候也就在伯仲之間。

    更讓他驚奇的事，這郭靖既然有如此戰績，爲啥這黃蓉還是完璧少女？

    至於這完璧與否是怎麼看出來的，對他這種老江湖來說自然簡單。

    一看眉眼，清澈純潔；二看胯骨，完璧女子閉合較好，從後面看胯骨一般與大腿渾然一體，三嗎，靠感覺。

    “靖哥哥，我相信你，你絕對不是那種人。這人真壞，一來就挑撥離間！”說着黃蓉瞪了歐陽克一眼，

    郭靖：......

    那明明是你去的！

    挑撥完畢，歐陽克微笑：“郭兄弟，若是有空閒，我再來拜訪，告辭！”隨後轉身退入松林。

    這女人嘛，他太懂了，就算現在嘴硬，還是會在心底留給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出來。

    只剩下兩名白衣男子怪聲呼嘯，驅趕青蛇，但那些青蛇怎麼驅趕都不動，甚至敲打的話還會激發它們的兇性。

    要不是反應得快，這兩人就直接交代。

    好一會，歐陽克再次尷尬回來：“郭兄弟，我這些青蛇飼養不易，還望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放過他們。”

    郭靖看了看黃蓉的菜籃子，這會已經裝滿了大青蛇，怕是吃好幾天就吃不完，便帶着一家轉身離開。

    許久，那些青蛇才慢慢恢復正常。

    歐陽克很是憤怒。

    這蛇陣是他叔父千辛萬苦研究出來，在特定場合，成千上萬條劇毒之蛇一擁而上，就算是天下五絕也力有未逮。

    他好不容易練成蛇陣，打聽到郭靖這小子的位置，便興奮過來想要除去這白駝山的心腹大患，但沒想到剛出山就被郭靖這小子破了。

    他怎麼也想不通這些蛇爲什麼嚇成這樣。難道那郭靖還真是真龍轉世，有王者之氣？

    想起剛纔郭靖旁邊的老叫花，歐陽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那人必定是那臭小子的長輩血親。

    他對付不了郭靖，還對付不了一個老家夥？

    ……

    次日，夜晚。

    市鎮首富，蔣家。

    就算是晚上，宅第門口也一片明亮，大門前掛着兩盞大紅燈籠，燈籠上寫着“大金國欽使”五個扁扁的金字。

    燈籠下四名金兵手持腰刀，守在門口。

    穆念慈趴在樹上，悄悄觀察，不一會就見一位白衣青年鼻青臉腫，拖着身體一步步挪回來，然後直接倒地。

    “救，救我！”

    “快，小王爺的貴客歐陽先生暈倒了，叫醫師！”守衛連忙大喊。

    穆念慈等他們注意力被吸引，躍進牆去。裏面是座花園，隨後在花木假山之間躲躲閃閃地向前尋路。

    片刻後，東邊廂房中透出燭光，紙窗上映出一個男子的黑影，似在房中踱來踱去。穆念慈緩緩走近，雙目盯住這個黑影，屹立不動。

    本來她是準備流浪江湖，但來到這個市鎮，聽說金國的使者小王爺在這裏，她就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思念。

    這是她第三個晚上在這裏窺視。

    忽然見到一人，過來開門彙報：“稟報大人，剛纔驛馬送來稟帖，南朝迎接欽使的段指揮使，明後天就到。”

    “嗯。”屋內錦袍金冠的完顏康澹澹點頭。

    等來人走後，石頭後面的穆念慈只見完顏康手中拿着一截鐵槍的槍頭，不住撫摸，來回走動，眼望屋頂，似是滿腹心事。

    穆念慈心中瞬間大爲憐惜。

    完顏康似有所覺，突然看向這邊，隨後便對上一雙如水的眼睛。

    “誰？”

    等他衝出來，看着空空如也的花園，悵然若失。

    ……

    第二天，一早，洪七公便急忙忙收拾東西離開，還讓郭靖他們也早點走。

    打了小的，來老的，老毒物很可能就要過來。

    雖然他自認肯定能打得過老毒物，但有句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肉體凡軀還是怕劇毒。

    走的時候，洪七公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全程一句話沒說，爲啥那小毒物非要盯着自己下死手。

    難道自己長着一張欠打的臉？這不對啊，年輕的時候那些姑娘都說自己很有男人味啊。

    黃蓉撇撇嘴，還是北丐呢，也太慫，自己和靖哥哥在一起的時間眼看越來越短。

    少女暗暗祈禱：但願那個段天德找個偏僻的地方躲起來，永遠也不要被靖哥哥發現，這樣她就能一直和心上人在一起了！

    隨後兩人一貓沿着運河南下，不久到了太湖邊上。

    太湖襟帶三州，東南之水皆歸於此，周行五百裏，古稱五湖。

    郭靖從未見過如此大水，與黃蓉攜手立在湖邊，只見長天遠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峯蒼翠，挺立於三萬六千頃波濤之中，不禁仰天大叫，聲動數裏，豪情頓生。

    看着靖哥哥孩子氣的一面，黃蓉也跟着大叫，聲音清脆悅耳。

    苗樂頓時不服：“吼！”竟發出一聲巨大的虎吼。

    頓時，譁啦啦，水波盪漾，那水下之魚瘋狂往遠處逃竄。

    苗樂頓時跳到黃蓉肩膀上，洋洋得意。

    “看我牛不！”

    黃蓉氣急，捏緊了拳頭。

    不就是叫聲大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隨後又連忙忍住，打架會破壞自己在靖哥哥面前的形象，絕對不是因爲自己打不過一隻貓。

    不一會，少女去附近的漁村借了一條小船，帶着心上人和小黃貓，蕩槳劃入湖中。

    離岸漸遠，四望空闊，郭漸覺莫知天地之在湖海，湖海之在天地。

    不覺已離岸十餘里，少女不再划槳，任由小舟隨風飄行，讓郭靖拿出玉簫吹奏，她唱起歌來。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爲吳山留顧……”

    小黃貓端坐在船頭，但見山青水綠，天藍雲蒼，夕陽橙黃，晚霞桃紅，一陣輕風吹來，水波汩汩打在船頭。

    搖搖晃晃的船上，少女唱着美麗的歌謠，青年蕭聲伴奏，看起來倒真是一對璧人。

    鏟屎官吹簫的功夫還是那丫頭教的，對於郭靖來說，自小習練煉體術，只要是控制身體的本事很快就能學會。

    而隨着精神突破，記那些曲譜更是快到讓黃蓉驚訝地步，只覺得靖哥哥似乎是無所不能。

    順流漂了一會，黃蓉也唱累了，便將小黃貓招來給他按摩，小黃貓舒服至極，尾巴不自覺在少女的小肚子掃來掃去。

    別說，這少女雖然功夫不咋地，但各種奇技淫巧可以說是樣樣精通。

    是個好鏟屎的。

    小舟順流飄蕩，不一會就見到一葉扁舟停在湖中，一個漁人坐在船頭垂釣，船尾有個小童。

    看到有釣魚的，郭靖兩人頓時停下觀看。

    許久，魚線一動不動，那釣魚老者老臉抽了抽。

    今天怎麼沒魚了？

    郭靖終於忍不住：“大叔，今天釣到魚了嗎？”

    漁人沉默片刻：“今日我纔剛來。”

    苗樂：......

    這不是他以前和鏟屎的狡辯的話嗎，怎麼這人也會？

    又過了一會，漁人安靜收回魚竿：“大湖之上萍水邂後，也是有緣，兩位貴客過來暢飲一杯如何？”

    郭靖和黃蓉對視一眼：“那就打擾了。”

    突然和一個湖上的陌生人喝酒，吃飯，兩人都覺得很有意思。

    閒談才知道這漁人竟然還是一莊之主。

    ......

    晚上，歸雲莊，兩室客房。

    黃蓉和郭靖相對而坐，小黃貓在桌子上吃得正歡。

    “靖哥哥，這陸莊主頗爲不俗，文采風流不說，我看他武功也不弱，是個厲害人物。”

    郭靖點點頭：“不過和我們也沒甚關係，再遊玩幾天，去找金國使者查探那兵法遺書所在才是緊要。”

    黃蓉有點失落。

    睡到半夜，忽然遠處傳來嗚嗚之聲，兩人都驚醒，側耳聽去，似是有人在吹海螺。

    再看小黃貓早已經消失，應該是出去看熱鬧。

    郭靖沒有猶豫，抱起少女，出門，騰空而起，身形幾個挪移消失在空中。

    少女眼中異彩連連，她早已看出這莊園的佈置暗合五行八卦，一般人進來說不定就中了什麼機關。

    但像靖哥哥這種能在天上挪移的神仙人物，誰人能想得到呢？

    不一會兩人就到了太湖岸邊，只見遙遠處，白日裏見到那個陸莊主的兒子，一介書生，竟然正帶領數千人圍攻一艘大船。

    大船上赫然掛着大紅燈籠：大金欽差使。

    黃蓉一愣，搞半天他們竟然住到了一個土匪水盜窩。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