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9章 言出法隨

    無名山洞。

    此妖怪洞府隱藏在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四周被參天古樹環繞。

    這些樹木枝葉交錯，扭曲盤旋，只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徑通向這個神祕的洞府，兩旁盡是荒蕪的土地和枯萎的植物，陰森荒涼

    洞府入口是一扇石門，門上雕刻着一條大蛇一隻狐狸，眼神兇狠銳利，彷彿要從石門中躍出，將一切不速之客吞噬。

    進入石門，是一個洞窟，洞頂石筍林立，滴滴答答地落下冰涼的水珠。洞窟中瀰漫着一股難以言表的陰森氣息，讓人背脊發涼。

    洞窟的四周是許多大小不一的石室，從遠處看去，這些石室彷彿是洞窟中的一顆顆黑洞，散發着神祕而恐怖的氣息。

    “嗤，唰唰唰，吸溜～”

    一隻人首蛇身的妖怪正趴在石臺前，似乎在品嚐什麼美味佳餚，黑紫色的蛇尾輕輕在地上揮動，顯然進食於他來說是一件心情愉悅的事情。

    片刻後，進來一位婦人，雍容嬌媚，狐耳狐尾，見夫君正吃得愉快，狡黠（xiá）一笑，便調皮地用狐狸尾巴輕輕掃動蛇尾關鍵之處。

    蛇妖身子一顫，連忙鎮定心神，回頭，微笑寵溺道：“你呀，就是愛鬧！哦，對了，以後不要讓那些人跑太多，跑瘦了就不好吃了。”

    “不嘛～”狐妖噘起小嘴：“我就是要讓他們瘦些，這樣我的小肚肚就不會出來了。”

    “哈哈哈！”蛇妖哈哈大笑：“你呀，說話越來越像人了！

    是啊，咱們的好日子就快到了，等再吃兩個人，你也能褪去狐毛狐尾化爲人形。

    等我們兩個都成爲化形大妖，元嬰老祖，就再也不怕那大唐鎮妖司了！

    那些可惡的人類！他們扒我們的皮來做漂亮的衣服，他們拆動物的骨，吃肉喝血，甚至僅僅是爲了裝飾就要滅一族！

    我要讓他們血債血還！”

    狐妖卻是笑嘻嘻開心雀躍。

    “是啊，等我化成人型就也能正常地走路了，到時候你得帶我一起去人類的城鎮下館子，看日落，聽戲曲。”

    “好好好，我答應你！”蛇妖大笑，隨後伸出手，上面赫然有半顆心臟怦怦跳動。

    “來，快吃吧，給咱們的孩子補充點營養。

    我去偷聽那城鎮學院對凡人的‘日常生活科普’可是聽說了，如果懷孕的時候不吃點好的，孩子很容易發育不良，先天夭折。”

    “嗯～”狐妖滿心的甜蜜，但沒有直接吃，反而伸出粉嫩舌頭妖嬈地在蛇妖身上上下舔舐。

    蛇妖頓時肅然起敬！

    忽然。

    “轟～”

    一陣地動山搖。

    “妖怪，快出來，你李爺爺來了，還不給我出來受死！”

    蛇妖嚇得一顫，隨後惱羞成怒，直接往外衝去。

    今天他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敢挑釁他堂堂化形大妖。

    他會讓那人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殘忍！

    ……

    妖怪洞口，李逍遙和林月如義憤填膺，靈兒和劉晉元卻神情淡然。

    這個村子爲逃避朝廷管制，逃避稅收，乾脆一起跑路到深山老林裏，結果沒想到直接被兩隻妖怪看管起來。

    也不知道他們哪裏來的祕術能讓糧食增產，大家來到這荒郊野外竟然都能吃飽，只不過村裏每個月都要上貢一對童男童女。

    開始的時候獻上一些傻子病痛還不算什麼，後來欺負一些老實人家也不算什麼，到最後落到自己家之後，一個個開始痛苦哀嚎。

    這是自己十月懷胎，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撫養長大的親生子嗣啊。

    於是村裏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反抗，首先想的就是去城鎮求援，可惜還沒等出村就被村裏人舉報，一條幾丈長的大蛇衝出來直接將人給吞掉。

    接着就是四面八方跑，只可惜肉體凡胎哪裏有妖跑得快，隨後就是每天的祈禱、後悔。

    現在想一想，只是交一點稅而已，朝廷護衛安全，監察規矩，還教書學習，這樣的日子不好嗎？

    寧做太平狗，莫做亂世人！

    最後還是一個村民絕路之下，直接跳崖落到河裏被李逍遙所救才終於迎來高人，現在只希望這高人有點本事。

    那蛇妖常常說他是化形大妖，人間無敵，這幾個小年輕不會出事吧？

    “哪裏來的小兩腳羊，竟然到我府前叫囂？束手就擒，跪地求饒，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蛇妖出門，負手而立，高傲道。

    他就是有這個自信。

    以往那些道士看到他完全化爲人身無不抱頭鼠竄，也有的求饒，但哪又有什麼用呢。

    無非是早死晚死。

    李逍遙呵呵一笑：“求饒？我看還是你求救吧！妖孽，看劍！”

    說着，其直接就衝了上去，沒有半點畏懼。

    反正背後有三位大佬罩着，別說一個小小化形蛇妖，就算再來一個他也不怕。

    片刻後。

    “樂爺救命啊！”

    李逍遙拿着劍，面對狐妖和蛇妖的攻擊抱頭鼠竄，淚眼汪汪。

    那些村民不是說只有一條蛇妖嗎？

    林月如則是緊張兮兮拉着表哥的手：“相公？”

    離開家之前，她對遊歷江湖是充滿了期待的，畢竟話本中都是鮮衣怒馬，行俠仗義，百姓頂禮膜拜。

    但真正出來她才明白，一個人在外面生存到底有多難。

    不說其他的，騎馬連續幾個時辰就有點磨大腿根，而且一天趕路到晚，一身的汗，甚至下面都有味道。

    但是在荒郊野外怎麼洗澡？還有大小解的清理、吃飯、睡覺、洗衣服等等。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房子真是一個偉大的建築！

    如今對上這妖怪，面對那種恐怖血腥怪異的敵人，月如平常對那些混混的膽氣和勇氣也全部消失。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阿七哥哥，救命啊！”

    這一會李逍遙已經開始察覺到了樂爺的不靠譜，轉而開始喊其他人。

    作爲一個出色的小混混，他深深明白一件事，在外面光喊救命不管用，只有喊對應的人才會引起注意。

    比如你如果被人追着，你可以直接給路過的捕快一拳。

    劉晉元微微一笑，從懷裏拿出一支碧玉金毛筆，虛空書寫：“聖人曰：力！”

    隨後，力字化爲一道神祕符文進入李逍遙體內。

    此乃他通讀萬卷，再結合天地規則領悟的神通：言出法隨。

    “啊，我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李逍遙大喝一聲，手中長劍直接甩到一邊，對着凌空飛來的蛇妖。

    認真一拳！

    “砰～”

    直接打爆。

    狐妖：？？？

    “噗通～”飛在半空的狐妖直接跪在地上，以頭搶地：“上仙饒命啊！

    小狐本是山上修行有成的小妖，但被這蛇妖看上，虐打逼迫，甚至還強要了我的身子，之後只能和這蛇妖結爲夫婦。

    小狐從小被一個僧人養大，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曾經勸阻過蛇妖不要濫殺無辜，但他非但不聽，還強迫小狐也服用血食，說是爲了腹中孩兒成長。

    果然，多行不義必自斃，如今蛇妖授首，妾身自知罪有應得，萬死難贖其疚。但肚中的孩兒是無辜的，還請大俠稍等些許時日，等誕下子嗣後，妾身願自刎謝罪。”

    李逍遙一怔，停下手，回頭看向靈兒等人。

    除了林家大小姐眼中滿是同情，靈兒和阿七依舊淡然。兩人只有看向正趴在靈兒頭頂呼呼大睡的小黃貓時候，才會有一點寵溺的淺笑。

    似乎在他們眼中，這個狐妖的生死是一件很小的事，殺不殺都沒什麼緊要。

    但，大家不都是人嗎？爲什麼他們看着那麼多村民被吃掉，都沒有憤怒的情緒呢？

    還是說，修行到最後，知道的太多，見識的也多，大修行者對所有的事情都看得這麼淡然？

    “阿七，你怎麼看？”最終李逍遙還是忍不住問道。

    阿七書讀得多，聽他的看法。

    劉晉元笑道：“李兄，我們都是外人，沒有任何資格代替那些村民們原諒這妖怪和她的孩子。”

    李逍遙恍然。

    是啊，除了死者還有他們的父母孩子，誰有資格代表那些人去原諒這狐妖？

    就算她有孩子又怎麼樣？若是他們不是機緣巧合碰到這事，將來他們的孩子難道就不會吃人嗎？

    當然，人吃動物，動物吃人，天經地義。但現在他是人，肯定站在人的立場。

    想到這，李逍遙一把抓住這狐妖的頭髮，就往村裏拖去。

    “跟我走！”

    “啊，好疼，輕點！”狐妖聲音嬌柔，魅惑，還有一些小動作，衣服滑落，若隱若現，引人入勝。

    李逍遙肅然起敬，但一剎那就反應過來。

    “哼，大膽狐妖，巧言令色，竟然還想誘惑於我，先讓你嚐嚐我的本事！”

    “砰砰砰，啪啪，啊！”

    片刻後，李逍遙望着地上鼻青臉腫，渾身腳印，再沒有半點風騷的婦人，滿意點頭。

    這樂爺傳授的面目全非腳果然是蓋世絕學。

    “嗚嗚嗚～”狐妖小聲哭泣，就是聲音嘶啞，一聽就爲之厭惡。

    “喵！”小黃貓跳到李逍遙的肩膀上，本着大家都不是人的同族精神，小聲安慰。

    【沒吃飯嗎，哭大聲點！】

    狐妖：.

    你是貓，還是狗？

    靈兒脣角微揚。

    忽然。

    “嘟，嘟嘟～”

    擡起手，少女蔥嫩纖細的小手指竟然不受控制，自己以一定的規律向上翹起。

    “唰～”

    肩膀一沉，小黃貓過來，看到這一幕，還有這奇怪的手勢，眼中閃過一絲感慨，一絲欣慰。

    “喵～”

    【我家丫頭長大了啊！】

    靈兒：？？？

    她懷疑樂爺似乎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

    少女連忙輕聲解釋：“這是小時候我唯一的玩伴‘阿奴’給我綁的一線牽，隨着修爲的增長，可以通過一線牽感應對方的大體位置。

    如今這應該就表示着阿奴就在附近，想要來找我玩。”

    小黃貓咧開嘴，嘿嘿一笑。

    嗯，我信了！

    靈兒咬牙，這色貓！

    “今晚不準你陪我洗澡！”

    小黃貓：

    “喵～”

    【鏟屎官的，本喵錯了，要不你罰我今晚當你的搓澡巾吧！本喵的毛髮柔軟適中，彈性十足，而且你想沾水就沾水。】

    靈兒：？？？

    ……

    蒼茫大山。

    石長老帶着親傳弟子‘唐鈺’，還有南昭國當代巫女傳人‘阿奴’，終於穿過大唐的防線，鬆一口氣。

    這些年來，何止是南昭國，這唐軍的實力也在迅猛發展，一個邊關將軍甚至都能和他堂堂南詔國的第一長老過上幾招。

    若是讓他們施展開軍陣，甚至能和教內的大修士硬碰硬。

    哎，如今只希望靈兒能回南昭國，貢獻自己的心血和力量，讓南昭國人口再翻個十倍，怕是才能和大唐有一戰之力。

    當然，必須先清除國內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拜月教主。

    那個孽畜的實力他越來越看不懂了，甚至和他說這片天地是一個巨大的球，那月亮和太陽也是球。

    呵呵，這傢伙已經是瘋了！他怎麼不說我們人都是球構成的呢？

    “咦～”嬌憨可愛的阿奴突然滿臉笑容：“唐鈺小寶，我感應到公主的位置了，離我們不到百里。

    不對，公主正在靠近我們，五十裏，三十裏，一里，到了，就在我們面前！”

    說到最後，阿奴有些傻眼，環視周圍，小小的臉上滿臉的茫然。

    公主呢？難道是巫祝的祕法出了問題？

    “譁～”

    前方虛空就如鏡面一般直接裂開，縫隙越來越大，一雙白嫩玉手出現，扒在虛空兩邊，用力一撕。

    “譁啦啦～”

    黑洞出現，一位白衣少女笑吟吟從虛空之中走出，肩膀上一隻金光閃閃小黃貓的尾巴正到處亂鑽，不守貓德，

    “呀，公主！”阿奴驚喜上前，直接像小時候一樣，將小腦瓜埋到少女懷裏，貪婪吮吸着那股自然的氣息。

    小時候她就特別喜歡靈兒身上的味道，所以寧願被別的孩子孤立也要和公主在一起。

    “微臣拜見公主！”石長老和徒弟，跪倒在地，恭敬一拜。

    靈兒輕撫阿奴的小臉，淡淡道：“起來吧，石長老找我何事？

    若是想要我回南詔的話就算了吧，當年的事，我都知道，是你們自己自願放棄女媧一族的眷顧，現在遇到困難再想讓我回去？

    晚了！”

    “公主！”石長老一慌，大聲祈求道。

    “哼！”

    一聲冷哼過後，石長老身心一沉，就如被一座大山壓迫，呼吸一滯。

    “轟隆隆～”

    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努力擡頭，石長老便看到讓他一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黑暗的夜空中，那靈秀少女似乎是世間唯一的光芒，白色衣裙在勁風下獵獵作響。

    她迎着狂風，髮絲肆意地舞動，如疾風中的勁草，時而一道道雷霆劃過蒼穹，光芒映照着那平靜的臉。

    “再說一句，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