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1章 幸甚至哉

    天下會，飛雲堂。

    “砰，砰，砰！”步驚雲躺在牀上一拳一拳，不停砸向牀邊。

    “斷浪！”

    這一聲，他喊得是咬牙切齒。

    從小到大，就算全家被滅門，他也立馬被雄霸收爲親傳弟子，悉心教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任何人敢忤逆他！

    至於被雄霸教訓，師父教訓徒弟，就如父親教訓兒子一般，天經地義。

    但這個斷浪，上一次天下會比武，風師弟他們兩三下就解決戰鬥，自己和這個斷浪兩人交戰卻險象環生，好不容易才贏下戰鬥。

    之後他就發覺屬下們看他的眼光不對勁，他們是不是認爲自己是最弱的？

    從那以後，他一直看這個斷浪不舒服。

    此子腦有反骨，當誅！

    如今果然，小小一個雜役弟子，哪裏來的這麼深厚功力？肯定是在那凌雲窟中獲取到不止一顆血菩提！

    功力提升之後，其立即用卑鄙手段，吸引自己過去，在大庭廣衆之下再將自己擊敗，甚至還要求自己屈尊降貴擦洗牌匾。

    武道修行貴在有一顆無敵心，斷浪就是想要將自己永遠踩在地下。

    其心叵測！

    “砰！”又是一拳，大手霎時間血流如注。

    他恨，好恨！

    恨自己不夠強，恨那些曾經忠誠的屬下因爲一點利益就叛逃，更恨爲什麼自己沒有斷浪那狗東西運氣好，撿到一只能找血菩提的貓！

    於楚楚！還有那個女人，自己就跪在她面前，她竟然敢不將自己扶起來！

    她不是說可以爲自己獻出生命，放棄一切嗎？爲什麼轉頭就投了斷浪？連一點考驗都經受不起，這就是愛？

    “雲，消消氣！別再打了。”孔慈一邊敷藥，一邊心疼得眼淚直流。

    從小到大，就算是在外征戰受到重傷，她也沒見雲少爺生過這麼大的氣。

    起身，不顧傷口的疼痛，步驚雲連忙伸手抹去孔慈臉上的淚水，溫柔道：“我沒事，別哭了！

    從明天起，我要好好練功，總有一天會將那個斷浪踩在腳下。到時候，哼，我讓他跪在地上，將你爲我奔波的鞋底舔乾淨！”

    “嗚嗚嗚，你們別打了好嗎，我害怕！”孔慈直接撲進步驚雲的懷裏，憂心忡忡。

    曾經她喜歡的是風少爺，因爲聶風雖然是天下會堂主，但其與所有的主子都不一樣，溫柔、細心、體貼。不只是她，天下會不知多少女子都希望伺候風少爺。

    但自從雲少爺拿走她的第一次後，無數個日日夜夜，她終於想通了，也想開了。

    她現在唯一能依靠，也只能依靠眼前這個粗暴有力的雲堂主。

    “雲，求求你，別打了！”

    孔慈心中明白，雲少爺從小沒吃過多少苦，心思單純，哪裏能和斷浪這種陰險狡詐之徒相鬥。

    步驚雲緊緊抱住孔慈弱小的身體，甚至將腦袋埋進其身上貪婪的聞吸。

    小時候第一次來到天下會時，孔慈既是姐姐也是母親一樣照顧他們三師兄弟。所有他喜歡這個小侍女身上的味道。

    “好，我答應你！”步驚雲堅定道。

    爲了孔慈，他可以放棄一切。小小的斷浪算什麼，就連滿門被滅的仇恨，相比於心上人，都是浮雲而已。

    【活着的人，才是最珍貴的，要珍惜眼前人。】這句話可是他曾經最敬愛的義父教導的。

    “哎喲呦，雲少爺，在敷藥呢。孔慈，好好伺候雲少爺，知道嗎？”文丑醜進來笑吟吟道。

    步驚雲翻個白眼，這傢伙，沒眼色，但自己還不好出手揍人。

    小時候，好幾次就是教訓過他後，沒幾天就被雄霸吊起來打。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咬人的狗，不叫！

    “什麼事？”

    “嘻嘻～”文丑醜有些嬌羞，用扇子捂住腮紅臉蛋。

    “喜事，大喜事啊，幫主膝下無兒無女，一直以來都將你們三個親傳弟子當做兒子。

    但誰人還不想求個兒女雙全呢。於是幫主讓我來傳達旨意給孔慈小姐，從今以後您就是我們天下會的小公主了！”

    孔慈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她，配嗎？

    “太好了！”步驚雲卻是分外驚喜，直接抱住孔慈就開始搖晃，咧開嘴大笑。

    他之前就想和雄霸求過幾次親，只不過每次都以身份不配爲由拒絕。如今師父親自將孔慈收爲義女，這不就是門當戶對嗎？

    難道是師父見他受了委屈，然後才親自出面將孔慈收爲義女，然後再許配給自己？

    而且目前爲止，天下會一直還沒有少幫主，這如今收孔慈爲義女，那是不是意味着，誰娶了孔慈誰就是少幫主？

    原來師父是在乎他的，只是平常太過嚴厲，看不出來而已。

    這，就是父愛如山嗎？

    滅門之仇？算了，就讓已經消逝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吧！

    ……

    騰龍堂。

    斷浪找來筆墨，正在練習書法。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他是要幹大事的人，讀些書還是有必要的。

    主要是他發覺阿狸和樂爺吵架的時候，自己竟然有些聽不懂。

    沒文化也太可怕了。

    片刻後。

    樂爺教導的論語內容在思緒間流轉，聖賢文章，字字珠璣。

    情感勃發，少年將筆頭吸飽墨水，筆尖落在紙上：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辯日。】

    孔子去東邊打架，小孩在討論和孔子打架的人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人不知道我的大名，可我還沒發怒，這已經很君子了。

    【君子不重則不威。】

    君子打人一定要下重手，不然就樹立不了威信。

    看完這些內容，斷浪深以爲然。不愧是上古聖賢，簡直每句話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浪哥，浪哥，有大消息。”

    豆芽衝進門，氣喘吁吁，渾身大汗。

    “什麼大消息？”斷浪隨手將筆一扔，蹺起二郎腿，有些好奇。

    “幫主宣佈不日將舉行大典，要收一名女子爲義女，另外，也會在當日宣佈天下會少幫主的人選。”豆芽急道。

    結識英雄於微末，才能附鯤鵬羽翼，得志於九天之上。

    這是他小時候教他識字的老夫子說的話，時隔多年，言猶在耳。所以他乾脆將一家老小全部都寄託在堂主麾下。

    如今看來，自己做的決定很正確，天下會中幾乎完全掌控南方的騰龍堂，現在幾乎完全都是他在管事，可以算是一步登天。

    但若這少幫主不是自己家堂主，是其他兩人還好，若是步驚雲的話。那等以後那家夥成爲幫主，秋後算賬，自己等人還會有活路？

    斷浪一怔。

    雄霸會捨得手中的權力？

    而且據他所知，樂爺沒事幹就愛到處亂晃，然後就回家和兩個小侍女討論各種各樣的八卦。

    【雄霸夜裏前一刻還和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在後山私會，結果竟然是他親生女兒，然後轉頭就去找一個老頭說悄悄話。】

    【步驚雲愛吃鮑魚。】

    【聶風坐在山崖邊喝酒解悶，還寫信去無雙城，問候那明月姑娘，驚喜收到回信，打開就一個字：滾！】

    【聶風很傷心，連續幾晚都睡不着，看到步驚雲在孔慈房間裏進進出出，默默去藥房取了一瓶金瘡藥送給孔慈。】

    ……

    各種各樣的消息，他在一旁聽得是津津有味。但這些還是說明一件事，這孔慈早已經和步驚雲相交莫逆。

    這消息這麼明顯，上次於楚楚過來都說過這事，雄霸自然不會不知。如此一來，雄霸選擇孔慈作爲義女，難道是默認讓步驚雲擔任少幫主？

    斷浪皺眉。

    就步驚雲那個模樣，整天只知道打架、鬧事、泡妞，對誰都擺臉色，也配？

    如果步驚雲也能當幫主而且也能當得好，雖然讀書不多，但斷浪覺得自己當幫主也挺適合的。

    沉吟一會。

    “不急，靜觀其變。”斷浪吩咐道。

    他現在的實力每天都在飛速增長，唯一要做的就是第一件事：不動如山。

    只要給他時間發育，就算步驚雲名正言順當上幫主又如何？掀翻就是。

    這個世道，拳頭大就是道和理！孔聖人說的。

    “是。”

    豆芽也安下心來。

    老大不慌，他也就不慌。

    女兒都說了，樂爺速度很快，大不了到時候跟着一起戰略轉進。

    ……

    “咚，咚，咚咚～”

    山頂之上，連綿不絕，急促地鼓聲響起。

    按照天下會規矩，鼓聲響起，半個時辰內所有外門弟子以上人員，不到會場者，不論是誰，斬立決！

    “咚咚咚～”

    半個時辰後，斷浪和聶風等四位堂主站在最前方，其他等人依次排在最後，列隊迎接。

    “哈哈哈哈！”

    雄霸一身龍袍，飄然而下，爽朗大笑，顯然心情不錯。

    四位堂主深深抱拳作揖，其他所有人直接跪倒在地，齊聲大喊：“幫主聖德，澤被蒼生，奉天承運，一統天下！”

    雄霸站在高臺之上，俯視衆生，滿意擡手。

    “免禮！”

    聲音雖小，卻似乎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今天，我要宣佈一件喜事，我雄霸，決定收下一名義女！”

    話語一落，臺下頓時議論紛紛，甚至有不知多少人心中升起一股期待。

    若這個義女是自己該有多好？

    斷浪面無表情。

    這些普通人怎麼知道，當某些事情開始選擇的時候，其實結果早已經定下來。無論他們怎麼表現，怎麼努力，其實都無濟於事。

    這就是底層的可悲。

    那些所謂的希望，也只會是希望。

    雄霸再次擡手，只見孔慈緩緩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一身玄黑錦衣，繡着金蟒，烏黑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蘇。

    “參見小姐！”

    “免...免禮！”少女說話時，流蘇搖搖曳曳。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雙眉修長如畫，雙眸閃爍如星，細緻清麗。

    “謝小姐！”衆人齊聲道謝，一個聲音比一個大，生怕說小了被小姐記住。

    衆所周知，一般領導就很容易記得沒送禮和公衆場合不拍馬屁的人。

    聶風幾人都很高興，畢竟新的小姐和他們幾個關係莫逆，步驚雲更是笑得咧開嘴。

    斷浪掃了一眼就不再關注。

    一個小侍女，再怎麼打扮也不是什麼天姿國色，也就聶風和秦霜給點面子，當衆誇讚。

    “孔慈，今天好漂亮。”“你真美！”

    步驚雲笑而不語。

    美不美，他才是最深入瞭解的。

    雄霸笑吟吟欣賞一會衆人神情，再次擡手宣佈道。

    “哈哈哈，如今天下一統，中土四方，不管是誰，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但，身爲王者，就該上體天心，下愛萬民。若想保證天下安定，我天下會自然得傳承有序。所以，我要爲我的寶貝義女孔慈，選一位乘龍快婿！

    他也將是我天下會的少幫主！”

    聽到這話，聶風和秦霜面面相覷，這種事都不商量一下？

    步驚雲卻是笑容盛開，心潮澎湃，甚至敬佩愛戴望着雄霸。心中暗下決心，從此以後自己要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雄霸！

    “這個人就是我的親傳弟子....”雄霸停頓片刻，大聲道：“秦霜！”

    “好啊，秦堂主威武！”

    “師兄，恭喜恭喜啊！”聶風直接道賀。

    步驚雲臉上笑容漸漸消失，握緊拳頭。

    爲什麼？爲什麼不是自己？難道這老匹夫看不到自己的優秀嗎？該死！他步驚雲，要讓雄霸變得和自己的父親一樣，滿門滅絕！

    憤怒，痛苦，但步驚雲依然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敢動。

    他知道，依照雄霸的性格，既然已經宣佈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改變，甚至自己在這個場合衝撞了他說不定還會殺死自己。

    以前不會，是因爲自己還有用！

    “孔慈，恭喜了，不，應該叫大嫂，聶風拜見大嫂！”聶風上前高興道。

    孔慈勉強一笑：“謝謝。”

    雄霸則是深深看一眼步驚雲，繼續宣佈：“大婚在三日後舉行，天下狂歡！”

    “哦哦哦！”衆人歡呼。

    有吃的，有錢拿了！

    步驚雲環視左右，面無表情準備離去。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斷浪雙手抱胸，笑臉盈盈站在他面前，擋住去路。

    “雲堂主，這多了位大嫂，我見你似乎有些不開心啊？難道是今天肚子不舒服？

    你，還好吧？”

    步驚雲：？？？

    好你老m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