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4章 一刀

    少林寺後山，達摩崖。

    “啊！”歸海一刀一聲怒吼，就準備往雲羅郡主的方向衝去。

    他這個人性格偏執，單純，只知道一件事：這小黃貓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貓！

    一息後，他才注意到自己被一個女人給抱住，正是上官海棠。

    “一刀，收手吧，你不能再錯下去了！”上官海棠大喊道。

    歸海一刀面無表情，拔刀，就準備解決掉一切耽誤他報仇雪恨的阻礙。

    “鏘～”寒芒漸起。

    “一刀！”

    段天涯也試圖通過大喊挑起他的良知。

    “鏘～”還在拔刀，歸海一刀的神情沒有一絲波動。

    他是一個刀客，莫得感情！

    上官海棠似乎想起什麼，連忙道：“樂爺，求求你，我求求你出手救一救一刀。以後我每天給你按摩。”

    小黃貓眼睛一亮，跳到海棠的肩膀，負爪而立。

    “喵～”

    【無所謂，我會出手！】

    看到目標就站在自己面前，歸海一刀一咬牙，一聲怒吼，直接掙脫海棠的束縛，順手將她推到一邊。

    段天涯連忙扶住。

    “海棠，我不允許你這麼做！沒有這賊貓，我一樣能除去心魔！”

    說着，歸海一刀左手持刀，直接砍向自己右臂。

    “唰！”

    手起刀落。

    成是非夫婦瞪大眼睛，伸出大拇指：“狠人！”

    “一刀！”

    上官海棠瞪大眼睛，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着兄弟，順手用銀針幫他止住出血。

    歸海一刀直接癱坐到地上，深吸幾口氣，雖然失去自己拿刀的右臂，卻滿臉驕傲：“海...海棠，沒有那貓，我一樣能剋制心魔。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也不能殺人了！從今以後，你也再也不欠那貓任何的人情。”

    上官海棠啞然：“可是，可是我早已經欠了他很多。再說樂爺在宮裏有幾十個侍女伺候，也不稀罕我一個。

    最關鍵的是，他能讓你不用砍去手臂就除去心魔。”

    歸海一刀一愣，表情從釋然變得茫然，擡頭看了看段天涯，段天涯點點頭表示肯定，轉頭看向成是非。

    成是非嘆口氣，也是點頭。

    環視左右，歸海一刀最終看向地上陪伴了自己半輩子的右臂。

    他，白砍了？

    “喵喵～”肩膀一沉，小黃貓跳上他的肩膀，眼神中滿是敬佩和鼓勵。

    【你沒有白砍，你證明自己迎戰心魔的決心，還有面對一切的勇氣。你更證明了人類面對愛情時的不顧一切！

    從今以後，天貓一族的歷史上，其中人類的配角將會多一個你這種舔狗中的狼犬，刀客中的傻叉。

    這是你的一小步，但卻是人類族羣歷史上的一大步

    你，是一個偉人！】

    歸海一刀：？？？

    這貓也太氣人了。

    我刀呢？

    ……

    護龍山莊，摘星閣。

    鐵膽神侯朱無視站在閣頂，靜靜扶着玉欄，欣賞眼前這大好山川美景。

    晚風輕輕，鳥兒啾鳴，淺藍色的天幕上，有雲彩在變幻，像極了每個生命的未來，不可捉摸。

    不一會，風起雲涌，烏雲密佈。

    朱無視眺望那高空之上的烏黑陰雲，面色悠閒。

    他是挺喜歡賞雨的，尤其是這種深夏時節的傾盆大雨，嘩啦一般，驟然而至，打在大地之上，淹息萬物。

    若是再大些，便是洪水天災，底下百姓，就如小蟲蜉蝣，頃刻覆滅。

    “義父！”上官海棠走近。

    朱無視微微頷首：“一刀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他可以去刑部當堂對峙嗎？”

    海棠猶豫一會道：“義父，對不起，我們沒有將一刀帶回來。

    他爲了對抗心魔，自斷一臂，失血過多，再加上服下少林的‘佛祖除魔丸’武功全失，如今身體極爲虛弱。

    若是再將他長途跋涉帶到京都，再加上東廠的干擾，必死無疑。”

    朱無視皺眉：“自斷一臂，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那日大哥、成是非、郡主都在，海棠願意以性命擔保。”海棠確信道。

    “若是能自斷一臂，除去心魔，那也是值得。

    可是，當日我在御書房當着六部重臣、大學士們的面，做下承諾，若是一刀再出去害人，我便自願受株連之罪，束手就擒進入天牢。

    前幾天皇上還親自問詢於我，雖然他給了我幾天時間。但我懂，你也應該懂。

    他只是爲了表現他那皇家所謂的仁慈、孝義。”朱無視嚴肅道。

    “啊，那該怎麼辦？要不我將一刀帶到京都，去刑部歸桉吧！”海棠慌了。

    朱無視搖搖頭：“不行，此次非去不可了。

    一刀傷重，就算能活着來京都，必定要被抓到大獄，以那劉瑾的手段，還能有活路嗎？

    一刀一死，若是臨死前再留下什麼畫押口供，那結果還是一樣的，護龍山莊還是會被牽連，到時候反而會對我們更加不利。

    而且賽神醫說過，素心服下第二顆天香豆蔻，僅有一年時間。你以爲那曹正淳會放過我嗎？”

    上官海棠更慌亂：“若是那曹正淳毀去第三顆天香豆蔻，那素心姑娘就必死無疑了！”

    朱無視詫異看她一眼。

    以前可都是叫曹閹狗的？

    沉思一會，神侯嘆口氣：“唉！是啊。

    看來義父這一次難逃這場牢獄之災，只希望皇上看在我忠心耿耿爲朝廷效命這些年的份上，能饒過性命。

    自此之後，就算粗茶澹飯，能與素心在一起安安穩穩過完下半，也足慰平生。”

    海棠大驚，直接跪下，大喊：“義父，難道單單只爲了一個情字，你便要這樣委屈自己嗎？

    若是護龍山莊一倒，那東廠一家獨大，那就是蒼生浩劫啊。

    你就不能爲天下無辜的百姓想一想，他們本來就已經過得很難了！”

    朱無視遠望山川美景，沉默許久，回身摸了摸海棠的頭髮，緩緩道：“萬物皆有情，你義父也是人，怎麼可以避免呢？

    沒錯，一個人如果無情無義是可以了卻許多痛苦，但如果變得如草木石頭一般，一點感覺也沒有，那生存還有什麼意義？

    一刀雖然平日裏冷冰冰，話也不多說一句，但他從八歲就開始跟着我，一轉眼就是二十年，我又怎麼忍心看着他去送死？

    素心是我的青春、美好、是夢！若不是受我半掌，她也能有幾十年的美好生命，我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他撒手人寰？”

    “可是，義父！”上官海棠急得眼淚都流出來。

    報效朝廷，爲國盡忠，是她從小到大一輩子的信仰。但這一刻，她卻要親眼看着義父被皇上送進東廠，九死一生。

    “哎！”朱無視擡手，笑道：“再說，黎民百姓。

    你覺得他們少了我鐵膽神侯朱無視，就過不下去了，是嗎？我看未必。

    你應當看過很多史書，縱觀歷朝歷代，不管誰贏了，誰輸了，你看那些百姓在乎嗎？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這百姓懂的什麼大是大非啊！只要所殺之人比他們地位高，身家大，他們就心中暗喜。

    明天皇上殺了我鐵膽神侯朱無視，京都百姓歡呼，後天殺了東廠督主劉瑾，京都的百姓們也歡呼。”

    上官海棠有些難以接受：“義父，有人在乎，我們護龍山莊幫過的許許多多人在乎。我求求你了，我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要不我進宮去求一求皇上，讓他看在義父您勞心勞力一輩子的份上，網開一面吧！”

    朱無視背過身，搖搖頭：“不必了，我意已決。

    海棠，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要整理下手中的文桉，在我去負荊請罪之前，我還有許多的任務要託付給你！”

    海棠淚眼矇矓，沉默許久，抱拳：“是！”

    人生有太多的無奈，而這個時候最讓人痛苦的，就是自己無能爲力。

    ……

    兩日後，護龍山莊，後院。

    素心一個人坐在桌子前，默默流淚。

    朱無視緩緩走進門，深沉望着自己的心上人：“素心，真是對不起。”

    素心有些奇怪：“你爲什麼這樣說，你並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怎麼會沒有，本侯至少做了三件對不起你的事。

    當年我打了你半掌，令你昏迷二十年，這是第一件。這二十年來，我找不到天香豆蔻來醫治你，讓你只能受冰寒之苦，這是第二件。

    你昏迷二十年，醒來不過一個月，我就要別你而去，讓你一個人在這擔驚受怕，這是第三件。”

    朱無視滿臉愧疚，沉聲說道。

    素心抹一抹眼淚，上前溫柔道：“我根本沒有這樣想過，若是沒有你的話，我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如今每天早上醒來，看見外面陽光燦爛，我都會感謝上蒼，感謝你，因爲我現在的每一天都是你賜給我的。”

    朱無視老懷安慰：“你沒有責怪我，真好！”

    素心頷首：“我剛纔落淚並不是爲自己，而是擔心你，雖然你武功蓋世，但現在小人當道，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他們不知道用什麼奸計害你。”

    神侯上前，雙手搭上素心纖瘦的肩膀，深情凝視。

    “素心，我縱橫半生，只有人怕我、恨我，卻從來沒有人爲了我的安危如此擔心過。

    這幾十年來，我一直以爲你的心裏只有古三通。到今天我才知道，還有我的一份。

    素心，你的眼淚是我一生所求，有了你，前面縱然是有虎狼當道，我朱無視，也不會有半點懼怕！”

    素心滿目含淚：“答應我，不管在天牢裏多久，都要完好無損地出來！”

    朱無視微笑，很是自信：“你放心，區區一個劉瑾，區區一個曹正淳，土雞瓦狗而已，他們又怎麼可能擊倒我！”

    “那就好！”素心上前緊緊抱住。

    她好害怕，害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相識之人。

    “沒事的，沒事的。”朱無視一邊安慰，心中卻是喜悅。

    江山，美人，即將唾手可得！

    人生即將圓滿了！

    ……

    東廠天牢，門口。

    這裏自建立以來，就冷清無比，朝中文武百官，只要談到這個地方，無不神色鉅變。

    進來之人，少有能活着出去的。

    這裏，殺人不見血！

    成是非和雲羅郡主大搖大擺站到面前。

    “站住，哪裏來的，要幹什麼？天牢重地，不得擅闖！”有人直接攔下。

    作爲東廠的守衛，自然身手高強，地位崇高。等閒的皇親國戚甚至都不放在他們眼裏。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這就是東廠！

    “喵～”雲羅的心口鑽出來一隻小黃貓，脖子上掛着一根金黃牌子，上面鐵畫銀鉤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守衛一看到小黃貓，連忙低頭作揖：“老祖宗！”

    成是非笑呵呵：“我帶着樂爺來天牢裏看望神侯，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守衛對視一眼，直接讓開，低頭，彎腰，伸手：“您請！”

    成是非嘖嘖稱奇：“外面人都說這裏的廠衛一個個都暴虐無常，沒有人性，每天不打死兩個人飯都吃不下。

    我看未必，這一個個都很有禮貌，挺好打交道的嘛。”

    守衛：......

    要不是老祖宗在，今天不把你打出屎來，算你早上拉得乾淨！

    一路前行，天牢裏面越發陰暗。

    “救命啊～”“救救我！”“我是冤枉的～”“啊！”

    潮溼，陰暗，腐臭，各種各樣的呻吟聲，還有每個牢房血肉模湖的犯人。

    成是非兩人越走是越害怕，甚至不知不覺緊緊靠在一起。

    這裏面也太恐怖了。別說住在這，他們就算是站在外面感覺晚上回去都會做噩夢。

    “成是非，要不還是算了吧，我害怕！”雲羅緊張兮兮看着左右。

    成是非也有點猶豫，不過想起媳婦心口上的小黃貓，頓時鼓起勇氣。

    “怕什麼怕？不是我吹，這天下能打敗我的有好幾個，但絕對不在這東廠！

    到時候有什麼危險，你躲在我身後，看你夫君我大發神威！”

    “好，好的！”雲羅覺得這天牢裏面似乎有瘴氣，劇毒，不知不覺她牙齒竟然在打結，甚至兩腿都有尿意，腿都開始僵硬。

    下毒？這東廠實在不講武德！

    “砰！”旁邊的犯人突然衝過來抓過成是非的衣角。

    “啊！”成是非嚇得一蹦三尺高，瞬間消失在原地。

    雲羅：......

    小黃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