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0章 襲爵

    上京，寧國府。

    內室之中，賈母拄着柺杖將賈家衆人召集到一起，其中賈家唯二的的長輩：賈政、賈赦赫然在座。

    寧國府，國公之府，如今賈珍父子突然昏迷不醒，留下那麼大的家業，誰人不心動？

    雖說寧國府一脈還有賈薔、賈菌之流，但他們一：沒有長輩，二：本身能力平平無奇不說，甚至還有不少閒言碎語。

    比如那賈薔生的風流俊俏，常常和賈蓉一起鬥雞走狗，賞花玩柳，酗酒聚賭，甚至府內還有他和賈珍真槍實戰的留言。

    這些天裏，除了王熙鳳操持白事，忙裏忙外，其他人可以說是各種明爭暗鬥，甚至有些女人都吵得紅了脖子。

    秦可卿一身孝衣，眼睛通紅，俏生生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如今之事，寧國府也沒有她說話的權利，因爲她沒有孩子。

    賈母掃視在場衆人，冷冷道：“天天吵吵鬧鬧，若是讓外人看見，聽見，像什麼話？我還沒死呢！”

    “母親息怒。”“老太太息怒。”

    聽到衆人安慰，老太太才好受點，最起碼她們還在乎自己。

    “聖上已經派人過來訓話，寧國府是我賈家的大房，爵位絕對不能丟！

    爲今之計，只有安排一子過繼到尤氏或者秦氏名下，到時候若是聖上垂青，老身再去進宮見一見太妃，或有繼承的希望。

    至於具體哪個人，你們都說說心中看法。”賈母緩緩道。

    若是這爵位丟了，她百年之後可沒臉下去見祖宗。

    賈母話音一落，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幾人就開始爭論起來，這些天裏，那些賈家旁族自然也看到這個機會，一個個都找上門各種許諾。

    有些人甚至直接許諾送上寧國府大半家產。

    這份誘惑，她們當然忍不住。

    反正這寧國府也屬於賈家，財產左手倒右手，也不算出賣家族。

    特別是刑夫人，她是賈赦之妻，雖然如今其丈夫繼承了榮國公這一脈的爵位，但看老太太的意思，等夫君百年後，大概率是讓她最愛的寶貝命根子‘賈寶玉’繼承爵位。

    她現在甚至想讓自己的兒子賈琮直接去襲爵，反正兒子已經養到這麼大，難道還不認自己這個孃親不成，可惜丈夫不同意。

    聽着他們吵了一會，賈母皺眉，看向一旁悠哉喝茶的賈敏：“敏兒，你也說說。”

    她對於這個女兒一向疼愛，雖說自從嫁人後不願意爲家裏奉獻，但她也想清楚了，都嫁到人家去，自然要爲別人家考慮。

    比如她出生史家，對於史家小幫小助可以，但若想賠上一整個家族，就絕對不可能。

    這人啊，呆的位置不同，想法就會變。

    賈敏一怔，放下茶杯，猶豫片刻，說道：“母親，這要看你怎麼想。

    若你想要讓寧國府維持現狀，青黃不接，三代之後爵位成空，你可以隨便選一個。

    但若是希望寧國府恢復太公所在的盛況，還是要找一個德才兼備之人才是。”

    賈母有些猶豫：“你的意思是讓寶玉過繼過去？那可絕對不成！

    他年紀還那麼小，我還想把他留在身邊好好教兩年呢！”

    賈敏：......

    整個賈家怕是只有你還有寶玉的孃親王夫人，才會認爲他德才兼備吧！

    “呵呵，母親，我說的是賈蘭，二哥之孫，其性合謙卑，努力讀書，而且學識上佳，先生都說他有秀才之資。”賈敏解釋道。

    “賈蘭？”

    這個名字可以說大家都沒想過，賈蘭是賈政已經過世長子賈珠的兒子，一直和母親李氏相依爲命。

    平常逢年過節，就算賈蘭不來，也沒人會想起他。

    王夫人一喜。

    這可真是太好了，若是自己兒子寶玉繼承榮國公，孫子去繼承寧國公。那等老太太去世，她不就是當家主母？

    賈母對於這個名字有些意外，但也心動，雖說都是肉爛在自家鍋裏，但明顯賈蘭和自己更親。

    而且女兒說得不無道理。

    賈珍父子的好色是出了名的，連新來做客的薛蟠都不敢讓他家侍女去寧國府，可見一斑。

    若是再讓這種人繼承爵位，寧國府還有未來？

    最關鍵的是，這短短時日，聖上已經召見賈敏兩次，可見聖寵，那她的意見自己就必須考慮。

    “尤氏，你覺得呢？”賈母問道。

    尤氏諾諾道：“全憑老太太吩咐。”

    她雖然是賈珍妻子，寧國府的主母，但性子軟弱，不然賈家父子也不能這麼肆意妄爲，如今支柱一倒，瞬間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秦氏，你呢？”

    賈母繼續問秦可卿。

    賈蘭的輩分比較小，以後算起來就是她的小叔，必定要詢問她的意見。

    “全憑太太吩咐！”秦可卿盈盈一拜道。

    賈母微笑頷首，轉身對下首的賈赦道：“那就這麼定了，赦兒，明日你去族裏安排賈蘭過繼之事。”

    “還有政兒，等你大哥處理完族內之事，你就遞一份摺子上去，讓聖上審閱。

    爵位繼承，宜早不宜遲。”

    “是，母親。”兩人快速答應。

    自古以來，上到皇室，下到百官都是孝道大於天，老太太在一天，她的合理要求，他們就絕對不會，也不能反對。

    賈母這才鬆口氣，長嘆一聲：“還真是多事之秋啊。我說，你們就不能消停一點？難道是一天天的吃得太飽了？”

    衆人對視一眼，頓時默不作聲。

    此事就算這麼定下，而且大家從未考慮賈蘭母子是否願意之事。

    雖然自賈珠去世之後，就剩下這母子兩個相依爲命，但對於這種一步登天的好事，相信沒人拒絕，也不允許拒絕。

    ……

    旁廳。

    爵位繼承是大人之事，林黛玉和姐妹們還是無憂無慮地玩耍：投壺、成語接龍、吟詩作對。

    林黛玉記憶力超羣，悟性非凡，總是拔得頭籌，玩的是喜笑顏開。

    小黃貓則是專心欺負賈赦的大丫頭迎春。

    迎春丫頭的老子混賬，這姑娘卻膽小，害羞怕事，就算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在家裏被老婆婆貪墨銀子也不敢出聲，對小黃貓的欺凌更是手足無措。

    “喵～”

    給本喵捏背！

    “喵～”

    給本喵理一理毛髮！

    “喵～”

    把錢都給我，我給你保管！

    沒一會下來，迎春就可憐兮兮望着林黛玉，不敢說話，小手還一直將小黃毛不安分的尾巴扒拉開。

    等林黛玉看到這裏，瞬間氣得臉色鐵青。

    這樂樂竟然當着她的面和其他女人摟摟抱抱。

    “呀，今天的鳳梨怎麼還沒開呢？”元春奇道。

    她們都是大家小姐，玩的時候吃穿用度自是頂尖，水果、點心、茶水、錦帕應有盡有。

    “我來！”林黛玉將半尺多高的鳳梨放到桌上，再看小黃貓一眼，捏緊拳頭，一拳下去。

    “嘿！”

    “啪！”

    整個實木桌子連帶鳳梨瞬間碎了一地，黃色果汁瞬間濺了姑娘們一身，臉上，心口都是。

    衆女傻眼：？？？

    林黛玉這才注意到大家目瞪口呆的模樣，霎時有點害羞，紅着臉道：“大家別誤會，我從小和孃親學了一點武藝，其實我平常很溫柔的。”

    元春擦拭完臉上奇怪液體，再看着地上那幾人都搬不動的實木大圓桌如今的慘樣，下意識點頭。

    你說得對，我信了！

    小黃貓也跳到林黛玉的肩膀上，正襟危坐。

    林黛玉嬌嗔：“怎麼又回來了？也虧你還能想到我。平日裏我的話都當做耳旁風，根本不聽。

    】

    現在在別人身上又是親，又是舔的，好不要臉！”

    小黃貓一愣，隨後很是委屈。

    我每次舔你，你不是都說女兒家要愛護自己，講究衛生，不讓嗎？

    哎，這女人心，就像秦丫頭的胸懷一樣，深不可測！

    ……

    皇宮，御書房。

    慶帝聽完金吾衛的調查結果，直接將手裏的奏摺砸到桌上。

    “啪！”

    “堂堂將門國公之子，結果父子兩人竟然爲了搶一個侍女掉落到水裏。這還算了，結果竟然還溺暈過去，至今未醒，像什麼話？”慶帝大罵道。

    這事不管是真是假，傳出去不止丟的是賈家的臉，更是朝廷的臉。

    將門之子都是這個樣子，那天下軍隊的將領還有什麼好貨色？難道全都是只知道熘雞鬥狗，和唱彈跳的廢物？

    “御醫怎麼說？”慶帝問道。

    陳總管連忙回道：“御醫說，若是賈珍父子三日內醒不來，就是驚厥過度，丟了魂，應該一輩子就這樣睡着了！”

    慶帝皺眉：“那幾個國公家裏有什麼異常舉動嗎？”

    “有，都遞了帖子到太上皇那裏，而且，昨日上皇還賜宴召見了他們，最後公侯們喝的滿臉通紅，一個個勾肩搭背，滿意出宮！”

    陳總管快速回答，顯然擁有一個做太監總管的良好素質：消息通。

    慶帝捏緊拳頭。

    他才是皇帝！坐在至高無上尊位的是他！

    不過父皇召集那些公侯將領顯然就是安他們的心，表示此事絕非皇家所爲。

    那些功勳世家在朝廷各部軍隊經營數百年，可以說是盤根錯節，如非必要，皇家也絕對不會拿他們開刀。

    至於父皇爲何幫自己，慶帝自然也明白，這是他們父子兩人的默契。

    上皇年紀大了，但他還沒有湖塗，如今掌控這些權利只是因爲自己的私心，他放不下這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更放不下權利和慾望。

    但不能因爲自己的私心影響到天下穩定。

    父子二人平穩交接，才是其所思所想，若是天下動盪，那他還怎麼做自己心中的聖君？千古一帝？

    至於和什麼北靜王，義忠王若有若無靠近，當然是平衡，或者是警告。警告他要麼好好當一個吉祥物，等死了，權利交給他，要麼就換一個！

    “陛下，賈府遞來了爵位過繼的奏摺。”有內侍來報。

    “呈上來！”

    接過奏摺，慶帝翻了翻，冷笑一聲：“這賈家動作還真快，那賈珍還沒死呢！”

    “這個賈蘭怎麼樣？”慶帝隨口問道。

    陳總管沉吟片刻，回道：“溫良恭儉，學業不錯，不貪玩好色，賈家的先生說他有秀才之資。”

    慶帝頷首：“這賈老太太還算聰明一回，終於找了個像樣的。”

    有句話他還沒說，那王夫人常常掛在嘴邊那個什麼賈寶玉有龍章鳳姿，這是什麼意思？

    要不自己的位子讓給他做？

    陳總管想了想道：“這是賈敏提的意見。”

    “哦？”慶帝這下有點詫異了。

    賈老太君人老成妖有這見識，他可以理解，沒想到賈敏還有這眼光。

    而且林如海冒着生命危險爲他在揚州辦差，忠心耿耿，如今還立下大功，能力更是出類**，這種賢臣自然得他賞識。

    “那就給林愛卿一個面子，除去賈珍、賈蓉爵位，貶爲庶民，賈蘭襲三品威烈將軍爵！你親自去宣旨。”慶帝吩咐道。

    “是！”

    陳總管大驚。

    這爵位世襲從來都是世代遞減，畢竟每一個爵位都代表着朝廷免費的奉養，這可是一大筆錢。

    如今這賈蘭從賈蓉那一代算起，五品應該到六品，結果沒減不說，還漲回到三品，這真是聖恩浩蕩，而且聽陛下的意思這只是看在林大人的面上。

    而讓他親自去宣旨，自然是要施恩於賈敏。

    若是揚州功成，那林如海如此簡在帝心，怕是回來就能拜相了。

    但，爲什麼聖上對那林如海如此另眼相看呢？陳總管很是疑惑。

    聖上不愛女色，而且對丹藥之物深惡痛絕，總不會是林統領呈上的那壯陽祕藥的原因。

    那只有一個可能，揚州鹽務總商貪污的兩千萬來兩的鉅款！

    果然，這錢能通神啊。

    ……

    深夜，賈府。

    諸位大人房中，有的因爲憂心賈家前途無法安眠，有的沒心沒肺睡得香甜，有些則是想怎麼貪墨寧國府那麼多虛財。

    人生百相，不一而足。

    大門口緩緩走來一位癩頭和尚，在門口站定，默不作聲。

    片刻後，大門上竟然漂浮出來兩道虛影，身着鎧甲，威武不凡，就是臉上不知爲何有很多淤青。

    爲首的寧國公抱拳，嘶啞着聲音問道：“不知警幻仙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癩頭和尚端詳着兩人神色有些驚奇：“您二位這是？”

    兩位老國公對視一眼有些尷尬。

    總不能說是不管子孫死活，沉睡祖廟，結果被一隻小黃貓撈出來打的吧。

    “咱哥倆近日無聊，就互相切磋了一番。”寧國公老實道。

    賴頭和尚微笑。

    我信了你的鬼。

    “好叫兩位祖靈知曉，自絳珠仙子下凡臨劫，近日以來，突然杳無音訊，我便想着過來接她進太虛幻境詢問一番緣由，一來瞭解虛實，二是爲她將來重登仙位，做好準備。”賴頭和尚坦白道。

    這是太虛幻境和賈家的謀劃，和絳珠仙子有因緣牽扯的賈寶玉就投生在賈家，自是不必隱瞞。

    絳珠仙子？

    聽到這個名字，寧國公嘴角一抽，連忙讓開，攤手：“仙子請！”

    賴頭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擡腳便準備進門。

    等等。

    和尚無意中注意到兩位祖靈神情奇異，腳步一頓，擡眼向國公府內看去。

    黑暗，幽深，就如無底深淵一般。

    有大恐怖！

    “阿彌陀佛，貧僧突然想起家中衣服忘記晾曬，告辭！”賴頭和尚說完就連退三步，轉身，飛速消失。

    寧榮兩位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