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祕密89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你能奈我何字數:4599更新時間:24/07/04 02:12:46
我本來不想接電話,但想到我妹剛剛說他們已經上車往醫院的路上來了,思來想去還是劃開接聽。
我走到外面走廊通道接電話。
沒想到我媽說已經到樓下了,讓我和我妹下去接一下。
這麼快?
我把我妹叫過來,麻煩她下樓去接他們,我自己留下。
一來,因爲之前讓他們給錢,他們表現出來的那副樣子,讓我感到失落,絕望。我不想親自下去接他們。
也想讓他們看看我現在的態度。
如果他們承受不了,離開醫院就是。反正現在孩子還在醫院,需要我的地方太多太多,我分不開身去應付他們。
相比,只要他們不給我添加麻煩就是我最大的榮幸。
二來,我現在1分1秒都不敢離開我兒子半步,我得時時刻刻守着他。他是我拼了命,是王偉低了頭才救回來的。
好在我妹不問前因後果,我一提她就點頭去做了。
轉身進電梯下樓去了。我留下來看守孩子,等她走後我隱隱感覺有些失力,於是後退一步靠着走廊牆壁緩和。
李雲煙。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不是你一貫以來的行事作風嗎?
別想太多了。
現在只有裏面躺着的孩子和爲你低頭的王偉外,其他人都不值得你想太多。
該怎麼面對怎麼面對。
該怎麼懟就怎麼懟。
哪怕是親生父母又怎麼樣?倘若他們沒有一丁點是站在你這方的,那你也沒必要考慮他們。
只要不是先發制人,只要你不是先攻擊他們的那一個,那你何罪之有?
別想太多,把眼前的事做好。
我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給自己注入勇氣。緩過來後便站直,我沒進病房,而是守在病房門口的。
目的就是一會兒也不讓他們進病房。
10分鐘不到,我就聽到電梯裏面傳來熟悉的幾道聲音。
我媽我爸甚至我弟都過來了。
來這麼多人。
我把手下意識拽成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直到他們徹底拐過電梯間和站在走廊一側的我對視上,我把拳頭握成最緊的狀態,直面他們。
“姐。”
“雲煙,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你怎麼不在裏面看着……”
“到底怎麼了?”
他們一人一句,我爸和我媽是因爲我把手放在門框上架着,擋住他們進病房的原因。
“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孩子需要好好休息,這麼多人不合適。”
他們眸色一黑,神色難辨。
有些憤怒,有些尷尬。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言。
最後當時我爸呲着一張臉說:“哎呀,這孩子年紀太小了,確實需要好好休息。現在,得好好養着。
咱們就……就在這看看就算了。
雲煙說的也沒毛病。”
“什麼沒毛病?我看她就是最大的毛病!”我媽張口就來,好像我剛剛是和她在對罵的鄰居街坊或是村裏的同齡女人一樣,我小聲提醒她這是在醫院,讓她別那麼大聲嚷嚷。
她卻說:“李雲煙,你少跟老孃在這兒裝城裏人!怎麼就嚇到你兒子?我們怎麼就吵到他了?
你不就在這兒帶着他住了幾天院嗎?真把自己當城裏人打理了?我,是他外婆,這是他外公,這是他舅舅。
我們千里迢迢的趕來看看他,你這個媽還不讓我們進去,就在這守着,跟個哈巴狗一樣。
你安的是什麼心?有你這麼對人的嗎?”
“那你呢?”
“我…我什麼?”她多少有些心虛,眼皮子跳得很快,但因爲在家裏多年得道,所以即便她心虛整個人也是趾高氣揚的樣子,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殺迫感。
我小時候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所以造就敏感又脆弱,卻又偏執的性格。
說實話,從小就被他們pua,要麼是我爸說他壓力大,作爲男人,總是被我媽壓在腳下,在人面前擡不起頭。
要麼就是我媽,說她這輩子爲了我們三姐妹如何如何不容易,如何忍氣吞聲。說她當年眼瞎才嫁給我爸,說她如果不是因爲我們三個早就和他離婚遠走高飛了。
小孩還沒看過世界,對世界觀,價值觀以及家庭觀念瞭解得微乎其微。即便上學懂得一些公平知識,但在男女方面總是喜歡傾斜於幫女生。
在外人或是家人之間也會下意識選擇幫助家人。
總是去體諒,去寬容。甚至還爲此陷入深深的自責,總覺得如果真的不是爲了自己,如果不是因爲我們三姊妹,或許她應該會找一個更好的男人,嫁到一個更好的家庭,生個令人省心的孩子吧。
於是小孩把這些全都安在自己身上,變得更懂事,更成熟,也更孤獨。
哪怕打破牙也往肚子咽。
可後來才發現這有多離譜,所以開始一步一步反抗了。
所以他們也受不了了。
“我現在不過是用你們曾經對我的方式對待你們而已,怎麼你們就受不了了?”
“你,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你不過是用我們曾經對你的方式對待我們?
我們怎麼對不起你了?”
我斜眸看過去,和她對視。
她臉上的表情下意識一滯。
嘴角微微有點抖,語無倫次:“你,你要幹嘛?你,李雲煙,老孃好歹是你媽!”
“對,你是我媽,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把屬於你自己應該承擔的後果強加在我們幾個孩子身上!
你過得不幸福,不開心。難道真的是因爲這個家庭給你的嗎?是你身邊這個男人給你的嗎?
或許吧,你可以這麼認爲,因爲你身邊的人大多都這麼認爲。你們只想把身上這一口不知名的黑鍋隨便找一個人拋過去,管他是不是自己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你們從不會去想這背後會給別人帶去怎麼樣的痛苦和傷害,而你們拋開這口黑鍋後,也並不會感到真正的幸福,不會真正的開心。
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甩鍋,只能短暫的麻痹自己,短暫給自己樹立一個好人的人設。但這個鍋還在,自己所作所爲帶來的後果也會如期而至,不會消失。
這種痛苦無外乎是多加了幾個無辜的人進來而已,並不能真正減輕自己的痛苦。曾經我以爲只要自己能多承擔一些,多會忍一些,事情或許會慢慢變得好起來。
可並沒有。所以現在再回頭想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一開始就不應該因爲這份親情,去主動承擔,去分攤這一口黑鍋。就應該直接給捅破,讓你們看清這裏面的門道,當下改了也就改了,不改,能散的也都散了。
或許換另外一種方式活着,另外一種關係處着,會更好。”
“你,你說什麼七七八八亂七八糟的?什麼意思?什麼叫換另外一種關係處着?
李雲煙,你想和我們斷絕關系?!”
幾乎是她把話剛說到這兒,她自己又重新加了一句:“你別發瘋!”
我的視線在她臉上定格,幾秒後掃到我弟和我妹臉上。
我妹稍微明顯一些,她和我是差不多的。只是因爲年齡比我略小幾歲,越往後條件越好一些,所以她才過得比我稍顯滋潤一些。
但內質是沒變的。
所以她才會有共鳴。
我目光再轉到我爸那兒。
“是,我承認我是瘋了。但多半也是因爲被你們給刺激的!”
“李雲煙,你是不是住兩天醫院住出病來了?你在這兒給我發什麼瘋賣什麼慘?啊?你……”
“媽,媽媽媽,好了好了好了,一會兒醫生和護士該出來了。你看多少人看着?
別這麼大聲,你們……
你們都先冷靜冷靜!”
“是我不冷靜嗎?分明是她!兒子,是你姐她不想好!”
“……”
我媽被我弟帶到另外一側去了。現在這種大亂的局勢下,也只有他能把她帶走。
因爲那是她的寶貝兒子。
是她的根。
很多時候她都會說生下我弟是因爲家裏老人要傳宗接代的思想。
當時爲了躲着把我弟生下來,被計生辦罰款,家裏的傢俱什麼的都被搬走,甚至還差點被上房揭瓦。
如果真因爲如此,那這個孩子生下來應該是不受待見的才對。畢竟讓家裏承受這麼大的經濟損失,讓他們承受身體和思想的雙重壓力。
可沒有。
兒子生下來後大多更被母親喜愛。
他們真的是傳宗接代的根嗎?
不是的。
他們只是母親的根。傳宗接代不過只是個幌子而已。
相比之下,我爸顯現出來的稍微公平。我知道他本質也是更愛我弟,什麼都偏着他,不然也不會在我媽一次一次縱容他,偏着他的時候他一言不發。
但那些我都不去追究了。
“爸。”
既然今天他們過來了,那我有必要趁着這個機會和他們把該清算的給清算了。
我選擇和我爸攤牌。
“唉。”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孩子,你媽就是那個脾氣,一急了什麼都能說,回頭想起來又會後悔。
其實她本來不是……”
“沒事。我知道。”我把話題轉到正題上:“爸,其他我現在都不想談,我現在想和你說一說關於錢的事兒。”
“李雲煙,你爸哪裏來的錢?你們之間怎麼能談到錢的事?
有什麼錢是我不知道的?
來,你跟我說……”
她又被我弟拉到個更遠的地方去了。我強行壓着心裏的躁動,再次和我爸提。
“爸,我就明着和你說了吧。我現在過得很不好,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好。我和林峯早就扯了離婚證,原本我不想和你們說,是不想讓你們替我擔心。
可沒想到後來孩子生病了,他們那邊……
現在一直在逃避,不想出這個錢,所以我是找人借錢墊着醫藥費的。
如果孩子不生病,屬於我的田,我的土,我不會以這樣的方式去爭取。
千辛萬苦,隨便幫人洗個碗,當個保姆,我也能活。也能把孩子養活。可病魔不由人。
非不得已,我不可能和你們開口。”
“孩子,你說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們家……”
“爸,我跟你說,只是想要你點個頭答應,其他的,我會再想辦法的。”
他陷入沉默。
很顯然也是在猶豫糾結,在權衡。
我不可能在他這兒去和我弟比較家庭地位,那太傻了,沒必要。
所以我和他說:“爸,我知道接下來還有很多事兒需要用錢,我弟結婚生子,還有你和我媽養老送終。
這些我都明白,但家裏現在也不是就缺這一兩塊田和地的錢。
如果家裏真的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我也不會和你們開口。
以後你們的日子還長着呢,不僅僅需要兒子,也會需要女兒的。
就當是爲你們以後提前買個保障也好,說實話,你們也應該能感覺到這些年來我的疏遠。
那是因爲我也是個人,我也在做母親,我回頭一看才知道小時候……
你們有你們的苦衷,有你們的思想,我也不會過多把小時候提出來說。
我現在就只有一個目的,希望你們能夠支持我度過這個難關。等孩子好了,我就可以出去掙錢了。
林峯那邊,我也會努力去爭取屬於我兒子的東西。
你和我媽以後的日子我也會盡力而爲的。”
我爸原地思索了一兩分鍾後點頭。
“好,我明白。只要你媽那邊你能搞定,我沒意見。
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就好。”
我感激地對他道謝。
然而事情並非那麼容易,我也只是得到我爸初步的認可而已。
我媽那邊……
一路罵罵咧咧直接走了,一直說着就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不要臉又心狠歹毒的女兒。
我早就料到如此。真正要錢並不是現在,而是等我兒子恢復得差不多時。
王偉給了我那麼多,他早已山窮水盡,而我拿了這筆錢,不該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該從孃家那兒拿到的必須要拿回來。
哪怕一萬兩萬,三萬五萬,我要想辦法還點給他,先不說讓他選擇更寬一些或是回到我身邊來。我只盼他不太被動就好。
……
真正拿到錢是在一個星期後,我親自回了孃家一趟,和我媽徹底撕破臉,甚至還因此掛了傷。
臉上是明顯的五指印。
但,我拿回來四萬塊錢。
總比分文沒有好。回城裏的路上,我一直摁着包裏那坨錢,感受它的存在,微風從窗外拂來,我居然感覺不到臉上有一丁點疼意。
我只覺得整個人都是充實又滿足的。
我在車上給王偉發了信息,嘗試着打過電話。但都聯繫不上人。
我決定帶着這筆錢去他住的那個小平房闖一闖。
卻剛好碰到他和那個酒店前臺在收拾東西,地上攤着行李箱,好像要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