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6章 遺物變贓物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痞徒字數:5720更新時間:24/06/29 22:28:39
    「老伊萬不是查到了嗎?」

    迴盪着輕柔樂曲的展廳裏,衛燃故作親熱的攬着老伊萬的肩膀說道,「我記得當初在基洛夫,奧莉佳怎麼說的來着?」

    說到這裏,衛燃故意大聲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調的模仿着奧莉佳的樣子說道,「經過我爸爸的調查,那件樂器就是我的,而且是樂器倉庫的管理主任親口承認,那件樂器和那個箱子裏的東西都是我的,是我小時候…」

    「閉嘴!我可沒有你這樣又醜又蠢的女兒!」伊萬沒好氣的在拍開衛燃的手爪子,在周圍幾個姑娘捂着嘴也無法遮掩的笑意中一臉無奈的說道,「本來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最近奧莉佳邀請了她的幾個同學和老師過來玩,然後麻煩也來了。」

    「什麼麻煩?」專心吃瓜的穗穗和瑪雅乃至季馬這個蠢貨,忍不住異口同聲的追問出了衛燃根本就不好奇更不想知道的問題。

    「你還記得這些樂器的來歷吧?」奧莉佳說話間,也用輪椅推着她的新朋友隋馨從後面跟了上來。

    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奧莉佳緩緩停住腳步,將雙手搭在隋馨的肩膀上說道,「算了,我猜和你一起來的姑娘們肯定沒聽說過這些東西的來歷,所以還是讓我簡單的重新介紹一下吧。」

    清了清嗓子,奧莉佳指着展臺上的那些物件說道,「簡單的說,這些東西是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從我們學校的樂器倉庫裏偷出來的,我懷疑那臺巴楊琴是著名的音樂家德米特裏·德米特裏耶維奇·肖斯塔科維奇的遺物,因爲在那臺巴楊琴上,有他的音樂簽名。」她這邊剛說完,季馬已經從另一邊攬住了老伊萬的肩膀,嬉皮笑臉的說道,「伊萬大叔不是已經幫你們調查…」

    「如果你繼續廢話,我就把你…」

    「油桶對吧?」不怕死的季馬用大拇指往外面比了比,「等下我就自己找個油桶鑽…哦——!瑪雅!快放手!」

    同樣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的季馬雖然不怕死,卻明顯扛不住瑪雅習慣性捏住他肋間的軟肉進行90度旋轉的時候附帶的痛苦。

    等這個漂亮又溫柔的哈薩姑娘再一次馴服了她的小寵物季馬,奧莉佳這才笑眯眯的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我的同學和老師來這裏玩的時候帶來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奧莉佳說到這裏的時候,奧萊娜已經從她的帆布背包裏掏出了平板電腦,從裏面調出了一個房產出售的頁面給衆人展示了一番。

    與此同時,奧莉佳也繼續說道,「這是我的導師帶來的消息,她說著名音樂家肖斯塔科維奇先生在伯努瓦公寓的故居已經準備出售了。」

    見這些喀山來的「鄉巴佬」一臉茫然,奧莉佳不得不詳細解釋道,「那套房子位於市中心的彼得格勒區,距離彼得格勒地鐵站就算走着也用不了十分鐘。

    但最重要的是,肖斯塔科維奇雖然僅僅在那裏住了四年的時間,卻在那套房子裏寫成了《列寧格勒交響曲》。

    另外,就連這套房子所在的公寓也不簡單,它雖然是在1914年建造的,但完全稱得上整個彼得堡最好的公寓,沒有之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基洛夫和季諾維也夫的故居是不是也在這棟公寓裏?」穗穗接過話茬問道,「好像基洛夫故居博物館現在還在營業。」

    「你沒記錯」

    奧萊娜肯定的說道,「我們昨天才去逛過,那棟公寓外面還能看到他們的本身像雕塑呢。」「什麼級別?」衛燃換上漢語朝穗穗問道。穗穗同樣換上漢語,不帶猶豫的解釋道,「相當於二環內的四合院差不多,而且還是挨着名人故居的四合院,並且這套四合院的前主人本身也是個名人。「

    「哦—」

    恍然大悟的衛燃緊跟着卻又有了新的問題,「這樣

    的房子爲什麼會賣掉?拿來建造一座博物館不好嗎?「

    「確實很好」

    奧萊娜接過話題說道,「其實據我們這些天的瞭解,那棟房子裏早就已經建造成博物館了,但是因爲鄰裏糾紛,所以一直沒有開放。」

    「那棟房子位於5樓,有足足兩百四十平米」奧莉佳補充道,「如果不能對外營業,僅僅只是維護那裏就需要一大筆錢。」

    「所以這棟房子和這件樂器到底有什麼關係?」同樣在吃瓜的隋馨仰起頭,迷迷糊糊的問出了衆人都想知道的問題。

    「馬上就有關係了」

    奧莉佳深吸一口氣,指着遠處展臺上的箱子說道,「我的導師想買下那套房子。當然,她根本拿不出40萬美元,但是她藉着買房的名義去裏面參觀過不止一次,並且在裏面發現了一張肖斯塔科維奇的照片。「

    她這邊話音未落,奧萊娜也劃拉着手中那臺平板電腦的屏幕,找出一張黑白照片給衆人展示了一番,「我們在這張照片裏看到了展臺上的這些東西。」

    聞言往前湊近了些,衛燃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張翻拍的照片裏有三個人,其中一個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的男人坐在一棟建築門前的臺階上正在演奏着一臺巴楊琴。

    他的腳邊,還能看到一個木頭箱子,那木頭箱子上面,還有一沓用鋼筆壓住的五線譜稿紙。

    而在稍遠一點,則是一男一女兩個似乎正在草坪上跳舞的年輕人。那個穿着裙子的女人,那個頭戴列寧帽身穿背帶褲工人裝的年輕小夥子,他們的臉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注意看這裏」

    奧萊娜一邊說着,已經將翻拍的照片放大,指着那臺正在被演奏的巴楊琴上的一個位置上,一團隱約可見的模糊輪廓說道,「雖然那張照片本體也拍的不是很清楚。但我們可以確定,那臺正在被肖斯塔科維奇先生演奏的巴楊琴,現在就擺在我們的展臺上,照片裏的這塊模糊的輪廓,就是他的音樂簽名。「

    「既然已經能證明…」

    衛燃的話都沒說完,奧萊娜卻又切換到了另一張照片上,在這張照片裏,竟然是一張蓋章的案情記錄。

    「接下來就是麻煩了」

    奧莉佳苦着臉說道,「據我們瞭解,那套房子在大概十多年前曾經遭到了盜竊,當時丟的東西裏面,就包括一架巴楊琴和半份肖斯塔科維奇的樂譜草稿。「

    「所以這些東西其實是贓物?」

    季馬根本就沒來得及過腦子,便先一步說出了最顯而易見的猜測,緊跟着又不出意外的從瑪雅那裏換來了一頓局部按摩。

    「是不是贓物很難說」

    剛剛一直沒說話的達麗婭老師加入了話題,語氣略帶嘲諷的說道,「但是因爲伊萬這個蠢貨的調查,這架樂器已經變成奧莉佳在十多年前和她的媽媽一起放進學校音樂倉庫裏的了。」

    「而且爸爸編造的時間,是那套房子失竊之後的第四年。這就算了,上次姐姐的導師和同學過來的時候,他還吹噓過這件事情。」

    奧萊娜無奈的說道,「所以如果我們不弄清楚這些樂器的來歷,姐姐和媽媽說不定很快就會被警察帶走,交代一下十多年前的盜竊案。」

    「你們還擔心這種事?」

    剛剛又被擰緊了一塊的季馬一邊揉捏着肋間的軟肉一邊嘀咕道,並且不出意外的又一次從瑪雅那裏換來了「獎勵」。

    「事關名譽」

    達麗婭攤攤手,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就算我們能炸掉警察局也沒有意義,我們總不能殺掉奧莉佳的同學和導師滅口吧?更何況客觀來說,這些東西確實是奧莉佳從學校的樂器倉庫裏偷回來的。」

    「放回去呢?

    」專心吃瓜的洛拉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已經晚了」瑪雅和穗穗異口同聲的說道。「現在送回去和自首沒什麼區別」穗穗額外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猜,學校無論如何恐怕也不願意承認那些贓物其實是學校的財產。」

    「所以你們打算怎麼做?」

    不知死活的季馬總算問出了一個讓瑪雅不會對他下手,但卻讓衛燃忍不住把他塞進油桶裏灌滿水泥再丟進涅瓦河的好問題。

    果不其然,隨着這個問題問出來,無論是達麗婭還是伊萬,又或者奧莉佳和奧萊娜姐妹,乃至穗穗、瑪雅甚至打醬油的卡堅卡姐妹和正在分享零食的洛拉等等,全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衛燃。

    「接下來就要拜託維克多了」

    達麗婭笑眯眯的說道,「如果不想奧莉佳和她的媽媽變成入室盜竊的小偷,就只能靠我們的歷史學者好好調查一下這些樂器的來歷,看看誰才是它們的主人,以及它們又是怎麼出現在彼得堡音樂學院的。「

    「我能拒…」

    「我準備用所有的積蓄買下那位音樂家的故居。」老伊萬故作可憐的說道,「爲了買下那棟房子,我不但要背上十幾年的貸款債務,而且還不得不賣掉奧莉佳的鋼琴才行。」

    「我也準備用我的畢生積蓄買下和那套房子有鄰裏糾紛的另一套房子。「達麗婭笑眯眯的說道,「當然,我也即將背上十幾年的債務。」「要不我幫你們把貸款還清?」

    衛燃過於上路的問道,相比痛失家財,他更加不想去探知那件樂器背後的歷史真相。畢竟,那可是列寧格勒保衛戰啊…

    「貸款我們自己還就好了」

    達麗婭輕輕拍了拍衛燃的肩膀,一副老孃看好你的模樣笑眯眯的說道,「你只要幫忙調查一下剛剛提到的那些事情就好了,另外———」

    「又要糟!」

    衛燃剛剛在心底唸叨出來,便聽達麗婭老師笑眯眯的說道,「等我們把那兩套房子打通並且翻修好,以後阿芙樂爾送來彼得堡的遊客就可以去那裏參觀了,而且我們能保證只對你們送來的遊客參觀。」

    「成交!」

    明顯被誘惑到的穗穗根本就不給衛燃說話的機會便格外痛快的幫着他答應了下來,在這個掉進錢眼裏死活不想爬出來的姑娘眼裏,這事兒再難還能比找到失蹤了半個多世紀的美國艦長難嗎?

    至於危險…除了上次去免北那次在她看來真的危險之外,歷史調查這種翻檔案的工作能有多危險?

    祖宗…

    衛燃欲哭無淚的看了眼和自己勾肩搭背的穗穗,雖然心知即便這姑娘不幫着答應,自己八成也躲不過,可偏偏這個左眼盧布右眼人民幣的丫頭還幫着他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證,「放心吧達麗婭阿姨,我幫你看着他!肯定讓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剛剛那些事情調查清楚!」

    「這件事交給維克多我是最放心的」

    達麗婭根本就不給衛燃說話的機會,笑眯眯的招呼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去吃午餐了,奧莉佳的媽媽從得知你們要來就開始忙活了。」

    聽說有好吃的,衆人全都興致勃勃的跟着走出了這棟鋼架玻璃建築,走向了不遠處沿着小島邊緣建造的那一排格外漂亮的木屋。

    而故意留在最後的衛燃,也懷着給自己上墳的心情看向了根本沒有上鎖的展臺。

    那架巴楊琴的裝飾蓋上,還雕刻着一小段五線譜,雖然時間過的有些久,但他卻尚且記得,這玩意好像叫什麼動機,是那位音樂家將自己的名字縮寫之後轉換成的一串音符。

    拿起放在箱子裏的那支TK小手槍,這手槍的木製握把貼片上,還用俄語清晰的雕刻着「蘇維埃銀行「的字樣以及蘇聯的

    鐮錘標誌。

    除了這兩樣,展臺上還有大半顆用發黃的報紙包裹着的黑麪包,一條尚且殘存着清晰牙印的魚幹,從那牙印的大小來判斷,留下這個牙印的,似乎還是個孩子。

    除了這些,站臺上還有一小瓶粗鹽,一條看起來很有年頭的項鍊,以及那至關重要的四分之一本樂譜。

    毫無疑問,即便忽略了這些東西的發現地點,即便沒有奧莉佳的詳細講述,即便沒有那架巴楊琴沒有那支小手槍,即便僅僅只有那大半塊摻雜了鋸末的黑麪包,他幾乎都可以白分之白的肯定,這些東西都來自那場長達900天的圍城之戰。

    咕嚕!

    衛燃看着展臺上的一切,格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最終還是決定能拖多久拖多久。

    以後家裏要擺個淨壇使者每天心誠的拜一拜...衛燃一邊往外走一邊嘀咕着,他這才把在讓人絕望的太平洋上忍飢挨餓的心理陰影用好幾頓紅燒肉和大饅頭給消滅掉,這眼瞅着卻又要去被圍困的列寧格勒忍飢挨餓。

    這很難不讓他盯着左手虎口上的紋身犯嘀咕,是不是自己招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總不能是上次在季馬家裏抓回去的那頭小野豬是八戒的私生子吧?

    衛燃一邊用胡思亂想和胡言亂語衝散心頭的那份恐懼,一邊走向了這棟展覽館另一頭,離着岸邊不過四五十米的那一排木頭房子。

    離着老遠,他便聞到了烤制食物時特有的濃郁香氣,也看到了那一排好幾個壘砌的格外漂亮的室外烤爐,以及穿着圍裙,正在那些烤爐邊忙活的那個和達麗婭同齡的女人亞娜。

    等他走到那張擺在草坪上的長桌邊的時候,奧莉佳的媽媽亞娜也剛好將一盤才出爐的餡餅送上了桌,緊跟着,這位和藹的老阿姨便熱情的抱了抱衛燃,一邊招呼着他坐下並且給他取來一角餡餅塞進手裏,一邊感謝着他願意幫忙。

    這可咋拒絕呦…

    衛燃看着手裏已經被自己咬了一角的蘑菇餡餅,最終也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別的。

    在亞娜和達麗婭這對老閨蜜的忙碌之下,長桌上漸漸的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

    而那些年齡相仿的姑娘們,也一次次的舉起了凍的冰涼的波羅的海啤酒興高采烈的碰在了一起,儼然已經成了「相識多年」的好姐妹。

    這一頓飯都沒吃完,奧莉佳便返回展覽館取來了那架巴楊琴,而同樣喝了幾杯酒的隋馨,也招呼着洛拉幫忙,從不遠處運行李的高爾夫球車裏取來了穗穗幫忙帶來的古琴幽泉。

    在片刻的調試以及商討之後,跟着過來做客的隋馨首先演奏一曲衛燃沒有聽過的古琴曲。

    而在穗穗和季馬的慫恿下,連一直在走神的衛燃都沒能倖免,接過古琴幽泉,演奏了一曲還算應景,而且讓原本有些醉意的隋馨瞪圓了眼睛的《酒狂》。

    等他們這邊表演結束,奧莉佳也立刻用那架有故事的巴楊琴演奏起了歡快的哥薩克名曲《你呀你》,而隋馨更是從她的輪椅雜物包裏掏出了一支口琴幫着伴奏。

    這熟悉的音樂響起的同時,奧萊娜已經從小木屋的牆壁上取下兩把當作裝飾的哥薩克騎兵刀,毫不怯場的表演起了極具觀賞性的哥薩克雙刀舞。

    看這姐妹倆嫺熟的配合,顯然這樣的玩鬧已經是保留節目了。

    有帶頭的自然也就有湊熱鬧的,勉強算得上多才多藝的季馬一口幹了杯子裏剩下的那點兒啤酒,在姑娘們的歡呼聲和口哨聲中,跳起了極具觀賞性的哥薩克膝蓋燃燒舞。

    不得不承認,這些毛子果然是有藝術細菌的,在這仨年輕人的配合和帶動之下,除了衛燃之外的其餘人也跟着節奏打着拍子,唱起了那首歌頌哥薩克的民歌。

    不等一曲終了,堅持不住的季馬也一個屁墩兒坐在了地上。但緊跟着,平時看見他就煩的瑪雅卻一邊唱着歌一邊彎腰伸手將他拉起來,在衆人更加熱烈的歡呼聲中,和季馬跳起了雙人舞。

    「我們也去吧!」老伊萬說完,已經拉着連連擺手的妻子亞娜加入了進去。

    「小家夥,你會嗎?」達麗婭說話間,已經朝着洛拉伸出了手。

    眼瞅着就連卡堅卡姐妹都手拉着手跟着一起跳了起來,喝的有些犯迷糊的穗穗也拉着衛燃加入了羣魔亂舞的行列。

    萬幸,雖然在音樂上是個白癡,但好歹也在紅旗林場踩了不知道多少漂亮師姐們的腳尖,衛燃這舞姿總算是勉強達到了及格線。

    只不過,在跳舞之餘,衛燃卻難免的想起了剛剛在奧萊娜的平板電腦裏看到的那張翻拍的照片。

    他難免好奇,當初拍下那張照片的時候,照片裏彈奏的可能是同一架巴楊琴的那位音樂家在想什麼,在演奏的又是什麼曲子。

    他難免好奇,當時在跳舞的那對年輕的男女,是否也像他們這樣無憂無慮輕鬆愜意——至少有足夠多的食物。

    「你在想什麼?」和衛燃幾乎面對面的穗穗帶着一絲絲的醉意問道,「你咋變成倆了?」

    「那是你喝多了」衛燃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伸手扶住了這個轉了兩圈之後已經快要站不穩的一杯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