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父子矛盾

    轉眼間，又過去了一年。

    這一年裏，雲箏一有空，就陪着陸行簡天南地北，尋訪天下名醫。

    各種治療法子也都試了一遍，漸漸地，陸行簡顱內的淤血也在一點點消散。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陸行簡也開始能接受雪生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再怎麼樣都無法捨棄這段親情的。

    這年八月中秋，丹桂飄香。

    雲箏和陸行簡從蜀地尋訪名醫回來，回到府中，雲箏顧念着乞巧閣的生意，急急忙忙去看了。

    陸行簡便先回府探望長輩和孩子。

    雪生對從小到大都對父親的概念不深，平日裏也都是一個人在院子裏玩耍，今日也不例外。

    陸行簡看到雪生一個人玩耍，便湊上前去。

    “雪生，你在做什麼？”

    雪生如今已經四歲了，生得粉雕玉琢，可愛極了。

    隨着年齡增長，他的容貌也逐漸明顯，實在是像極了陸行簡，尤其是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簡直和陸行簡一模一樣。

    雲箏看着雪生的長相也暗暗鬆口氣，生怕孩子越長大越像陸行舟，那可真的是尷尬了。

    且說現下，雪生沒有理會陸行簡，只顧着眼前的東西。

    陸行簡看他不理會，遲疑了口吻：“怎麼了？是不喜歡我嗎？我記得你上回玩風箏的時候，不小心把你阿孃的衣服刮壞了……”

    “你別說出去！”雪生嚇得趕緊去捂陸行簡的嘴巴。

    陸行簡看他還能囫圇念出幾個字，被逗笑：“你幹了壞事還不想承認？我現在就告訴你娘，讓她好好教育你這個混小子！”

    “你憑什麼要告訴我娘！你這個壞人！”雪生氣憤地瞪着陸行簡大喊道。

    陸行簡怔在原地，問：“爲什麼覺得我是壞人？”

    “你怎麼不是壞人，就是因爲你，阿孃才會對我不管不問，日日只和你待在一起。你又不喜歡我，阿孃也不喜歡我，你就是搶走我阿孃的壞蛋！”雪生氣憤地發泄道。

    陸行簡看他這般發泄情緒，沉默良久後，道：“你覺得我搶了你阿孃？”

    “哼，難道不是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搶你的阿孃，我只是……”陸行簡遲疑着，一直沒說話。

    雪生見他不說話，還以爲是心虛了，奶聲奶氣道：“我才不認你呢，你壓根就不是我父親，在我心目中，我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才不是你這個樣子的！”

    “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以後我們兩個還是少說啦！”

    撂下這句話，雪生丟下掌心的狗尾巴草，邁着兩條小短腿就跑了。

    陸行簡看着孩子離開的背影，心下一片澀然。

    沒想到孩子這麼排斥自己。

    他這個父親當的可真是失敗極了。

    ……

    “雪生，我怎麼聽說你和你爹吵架了？你一個小不點怎麼這麼大的鬼主意，還知道訓你爹的話了？”

    雲箏一從乞巧閣回來，便聽到丫鬟說雪生和陸行簡不歡而散的事。

    是以她毫不猶豫地把雪生拉到房中，打算好生教育一番。

    此時，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着，彷彿也在議論着這場父子紛爭。

    雪生撇了撇小嘴，烏溜溜的眼睛瞥向雲箏：“孩兒不喜歡他，孩兒只喜歡阿孃！”

    “他是你父親，就算你不喜歡他，也不應該和他頂嘴吵架的！”

    雲箏蹲下身子，輕輕拉着雪生的小手，眼中既有無奈又有心疼，“你爲何不肯和你父親說話？”

    雪生倔強地扭過頭，嘟囔着：“我就是覺得他不配做我父親，我聽院裏的丫鬟都說他之前已經離開府上兩年了，而且他也不愛阿孃，阿孃何必要執着於他一個人，京城有那麼多美男子，阿孃完全可以再給我找個爹爹嘛！”

    雲箏聽他的話頗爲無奈，擡手扶額道：“你以爲爹爹是鋪子裏的貨物，隨便都可以找到的嗎？再說了，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們兩個人有血親！”

    “孩兒不在乎血親，孩兒只想要阿孃找一個自己喜歡的，而不是找一個成天給阿孃擺爛臉色的人！”雪生揚起小腦袋，一臉不服氣。

    雲箏深呼又吸氣，重複幾個來回後，提高了音量說道：“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現在就和你父親道歉去，不然的話以後不許再來見我！”

    “阿孃！”

    雪生一聽，眼眶瞬間紅了，趕緊起身去拽雲箏的衣襬，撒嬌道：“我錯了，阿孃！不要不理我嘛，人家以後不敢啦。”

    那軟糯的聲音，配上可憐兮兮的表情，真是讓人又愛又憐。

    雲箏卻是咬咬牙，轉身走出了屋內。

    沒想到才走到廊下，便看到了陸行簡。

    陸行簡輕咳了聲：“你們是因爲我吵架了嗎？”

    “都怪你這個壞爹爹，都是因爲你我才和阿孃吵架的！”雪生氣的臉都通紅了，狠狠推了一把陸行簡。

    陸行簡被他推得踉蹌。一個小屁孩兒力氣還不小。

    “你跑哪兒去？”雲箏看他跑的飛快，趕緊喊道。

    陸行簡拉住了她說：“他就是一個孩子，你跟他置什麼氣？”

    “我也不想和他吵，但他小小年紀就這麼大的脾氣了，我能不生氣嗎？再說了，你可是他親爹……”

    陸行簡卻是面露苦笑，“我剛來府上時，見到雪生還有些抵抗他，他現在不親我也正常。”

    二人又就孩子教育談了片刻，雲箏轉而說道：“此次我尋到一位名醫，定能治好你的病。”

    “莫要又是些招搖撞騙的江湖之人，你還是謹慎些好。因我的病，這些年你已花費許多錢財，雖說如今乞巧閣頗具規模，可我實不願因這病拖累於你。”陸行簡看着雲箏，緩緩說道。

    此刻，天邊晚霞絢爛，將他們的面容映得通紅。

    雲箏輕聲道：“我不在意這些，只盼着你能康健。”

    “那好，我去瞧瞧。”

    ……

    房間裏，昏黃的燭光搖曳不定，光影在牆壁上跳動。

    “壞爹爹！”雪生趴在牀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傷心地痛哭起來。

    就在這時，剛好門被推開，發出“嘎吱”一聲響。

    進來的正是陸行簡，看到在牀上哭得稀里嘩啦的孩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低低出聲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過來！”雪生帶着哭腔，大聲吼道。

    陸行簡走到牀邊，蹲下身子，輕聲說道：“你討厭我也實屬正常，但爲了讓你阿孃少些操心，你能不能先裝着和我關係好一些？至少別總是鬧彆扭，惹她傷心。”

    雪生眉頭一皺，擡起那張滿是淚漬的小臉：“你說什麼？”

    陸行簡咳嗽了聲道：“我說這段時間你先裝着跟我玩兒，讓你阿孃看到你和我之間的關係還不錯，這樣子的話你阿孃也不會爲我們倆的關係擔心了！”

    雪生一臉委屈，眼眶泛紅，“我只想要一個正常的爹爹。”

    陸行簡聽到這話，身軀微微一震：“你覺得我不正常？”

    雪生垂眸不語，緊咬着嘴脣，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就算你覺得我不正常，但你阿孃還是希望你能和我和睦相處的，我也不希望你阿孃傷心，所以你能不能暫時和我維持關係，哪怕是表面上的友善也好？”陸行簡語重心長道。

    “爹爹……”雪生極爲不適應地喊了句，聲音很小，帶着一絲猶豫和勉強。

    陸行簡面色一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剛喊我什麼？”

    “我說爹爹！”

    雪生再次喊出聲，這一次聲音比之前響亮了一些，可依然能聽出其中的不情願。

    陸行簡臉上綻出一抹苦笑：“行，那我們現在就是表面上的父子，騙過你阿孃這段時間……你繼續討厭我。”

    “我只是一直都不明白，你爲什麼會不記得阿孃？我聽府裏的丫鬟說，你壓根就不記得你和阿孃已經成親還有我……”

    雪生說到這裏的時候，眼淚開始掉下，“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要這樣對待阿孃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