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烏龍後續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烏衣字數:3970更新時間:24/06/29 21:57:52
這一聲哭腔把徐文武嚇到了,他趕緊問:
“怎麼了?你別嚇我啊!是不是又有危化車事故了?!”
這上次的事故餘威猶在的,徐文武現在心裏還發怵,這姑娘這下哭的,把他整個人都給震麻了,睡意頓時煙消雲散。
那邊趙凱旋卻一愣:“什麼危化車?哦哦,不是的,就我自己的事……不是有事故了呢。”
聽到這,徐文武整個人頓時長出了一口氣,原來不是有警來着,這下他也清醒了,想起這姑娘是自己號碼打過來的,這又不是隊裏的值班電話,頓時感覺魂又回來了。
“哦哦!那就好!嚇死我了!好事,好事……”
徐文武感慨了幾句,突然省起這姑娘還等着自己開解呢,自己在這對人家的遭遇還說“好事”?馬上咳嗽兩聲,收斂起笑容道:“咳咳,不好意思,我剛剛誤會了,以爲路上又怎麼了,這個……你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趙凱旋被徐文武這一打岔,原本想要發泄的情緒卡在那兒進退不得,緩了一下才說:“……算了,也沒什麼了,你忙吧?我掛了。”
徐文武一愣神,這姑娘怎麼回事,不是有事找自己?這下又掛了?又生自己氣了?
不過這姑娘平時態度挺高冷的,如果不是幾次接觸下來,和她關係比較熟了,一般幾乎看不到她如此示弱的時候,想來想去,估計應該是遇到事情了,而且說不定是尋求自己幫助來着。
想到這,徐文武給同期的新警郝嘯撥了個電話過去,那邊這小子還在呼呼大睡,徐文武學着趙凱旋的口吻,故作驚慌道:“還在睡啊!出大事了!”
那天危化車泄露燃爆的事故現場,郝嘯也和徐文武站在阻擋流淌火的第一線,這下被他一嚇,當即就從鐵架牀上跳了起來,頭都撞到了上牀沿上,整個人只哎喲了一聲,就馬上問到底什麼事。
徐文武笑道:“我是問你大隊最近有沒有出什麼大事啊?你緊張什麼?”
“嗐!嚇人是吧!你這是詛咒我們今天有警是吧?那我等下和值班領導彙報去!就說你警務站徐站長希望我們今天來個大的!”
“那千萬算了……”
兩人調侃了兩句,徐文武馬上就步入正題,問郝嘯最近大隊部有什麼新聞。
可郝嘯想了一圈,只回答:“沒什麼啊,這路上國泰民安的,有什麼事?”
“咳咳……內勤室呢?有什麼事嘛?”
徐文武不好意思問的太細,更不好說趙凱旋最近有什麼麻煩,免得傳的自己喜歡這姑娘一樣,可郝嘯這一聽他口氣,頓時就反應過來。
“嘿,你是想問趙凱旋是不是有什麼麻煩吧?看不出啊,徐哥,你這警務站的都對她有想法啊……”
“去去去,不是那麼回事……”
此時徐文武臉上一窘,馬上否認起來:“算了,沒事我掛了……”
“不過你別說,這你問內勤她們,倒真有個事。”
郝嘯此時一句話,把徐文武又拉了回來。
“是這樣,最近好像有個當事人起訴我們大隊了,說我們有個什麼案子,好像侵犯她個人隱私了吧,這個現在起訴狀都遞到法院去了,好像就是趙凱旋出的問題吧。”
“啊?起訴?”
徐文武愣住了,這個單位呆的久了,一般告派出所的不算多,但告交警隊絕對不少,但那一般都是衝着違章單去的,想撤消交通違法,可這告高速警察泄露隱私的,那就十分稀少了。
不對……好像有過!
徐文武突然警醒了起來,這類事自己身邊就有過。
王龍那種盜取公民信息,替人家清收隊查軌跡,不就是這種嘛!
他此時一下緊張起來,這姑娘難道出這種違法違紀的事了?她一個管內勤,管宣傳的,怎麼會出這種事?
徐文武趕緊問郝嘯到底是什麼情況,是不是王龍那樣的大事?所幸這小子一皺眉:“泄露車輛軌跡?不是咧,她又不搞業務,這和她也沒關係啊,再說了,她連數字證書都沒有,查什麼車啊?”
既然不是這種麻煩,徐文武也稍微放下心來,只聽郝嘯喃喃道:
“好像是什麼宣傳視頻出問題了吧?噢,對,昨天吃飯時候還聽見李大在叼胡成,說他們綜合的腦袋都被驢踢了,發個新聞素材,碼都沒打,當事人說侵犯肖像權什麼的……對,就是這個事!”
徐文武一愣,頓時明白了原委,這估計就是之前自己給那姑娘的素材!就是那個喊着被“耍流氓”,結果人家只是看監控的那個事。
“嗐,你說現在這人到底怎麼想的,自己上個電視都要求打碼了,又不是虧心事,反正李大要胡成他們綜合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唔,沒事了吧?我睡覺去了。”
徐文武掛了電話,他愣了一會,這個素材是自己給趙凱旋發過去的,說起來自己也算是有失誤在裏面,而且這姑娘打電話給自己,可能一方面想找點安慰,一方面也是想問自己還有沒有什麼辦法。
不管哪方面考慮,徐文武都覺得自己有責任解決這事。
怎麼辦呢?
他先是找到當天的新聞鏈接,此時發現從高速總隊的微博、短視頻、公衆號什麼的平臺都已經找不到當天的新聞鏈接,估計是被這當事人起訴後,就連夜撤下了。
但是從都市頻道的新聞回放裏,這裏還沒有剪輯掉當時的新聞片段,從鏡頭裏,確實有幾個畫面清楚的看到了這個女乘客的面容樣貌,但其實也沒在畫面的重心裏,徐文武還特意看了下評論,這也沒有什麼負面影響,甚至都沒人提這女乘客的樣貌。
那她緊張什麼?
雖然徐文武不能理解,但他以前在派出所的時候,也經常給局宣傳科發素材,幾個違法現場也上過新聞欄目,甚至上過一臺。那裏面有些畫面基本是都打了碼的,但別的一般執法,不打碼也很正常吧?這應該沒規定吧?
徐文武想這事還是得翻書,這邊就開始搜索起相關資料,又諮詢了支隊法制科後,給出的意見說現在這個種情況,算是個灰色地帶,有幾種情況:
如果是已由法院判處刑罰的“犯罪人”,其人身自由等權利被剝奪,不需打馬賽克;
但如果對於一些違法犯罪的現場報道,如對賣淫、吸毒、賭博場所的輕微違法犯罪報道,應當對違法犯罪行爲人做馬賽克處理,如對性交易現場的報道,不應暴露嫌疑人面部五官和有意暴露其身體,這體現法制的人性化,也有利於他們迴歸社會;
還有就是對於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根據未成年人保護法更是一律應當進行馬賽克處理,在報道中應該使用姓名簡稱或者化名;
其餘涉密什麼的,那都是必須打碼的沒什麼好商量,但這案子本身就屬於烏龍案子,都不屬於以上這幾類。
關鍵在下面法制科民警提出的需要打碼的一類案件:對於犯罪現場中的受害人的受害場面應作以技術處理,對於受害人,應當進行馬賽克處理,以保護其隱私……
“這案子那起訴人就是報警人吧?那就是受害人了啊……”
燕南支隊法制科的副科長彭浩是個認真到較真程度的老同志,平時帶着一副眼鏡,不像個警察,倒更像個高中老師,而且那古板模樣,一看就是教數學或者教物理的那種。
但他很樂意和基層民警討論法律問題,個人法律素養更是沒得說,高級執法資格證書持有人,此時正和徐文武電話裏爭辯道:“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那她作爲受害人要求打馬賽克也應該啊。”
這彭浩的邵州口音徐文武聽的耳朵有點發酸,但他還是溫言解釋:“問題就是這個警,它就不是一個違法犯罪現場!根本就是個烏龍啊,這報警人說人家網約車司機,一邊載她,一邊用中控看“小電影”,可後面發現,那是他家裏的監控視頻,這怎麼能算“耍流氓”呢?都沒造成實質後果。”
“但是他監控內容呢?也是那一塊的吧?這不就還是有影響,這按騷擾來說,民法典規定,這個違背他人意願,以文字、圖像、語音等方式,進行騷擾的,女乘客都有權要求司機關閉視頻……”
徐文武沒想到這麼法制科老同志果然還是有水平,連民法典都搬出來了,但他也很快發現了其中一個辯解角度。
“不是!這個問題那女乘客都沒提出要司機關閉視頻啊!這我們平時執法開單,都還能給個警告,告知對方停止違法行爲的,這女乘客在後面坐着覺得不對,她也沒出聲,直接就報警叫我們過來了,這人家司機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對她造成影響了啊,這連糾錯空間都沒有,她怎麼能算是“受害人”呢?這怎麼有權要求在新聞視頻裏被打碼呢?”
徐文武這一番話,把彭浩都繞暈了,他此時愣了好一會,甚至電話那邊都傳來了翻書的聲音,可到最後,他也沒辦法反駁這一點,只能說這個屬於法律盲區,研究一下再回覆。
徐文武語氣這下也平緩下來:“嗯嗯,謝謝彭科長,那我還是先直接給當事人解釋算了,感謝了。”
這邊和法制科民警掛了電話,徐文武心裏基本有底了,他準備直接給這個起訴人打過去,試着和她解釋一下。
他找到那女乘客的電話,這邊給對方撥了過去。
“喂,你好,我這邊是高速警察南山大隊的……”
“唔,你說。”
那邊是當天的那個女乘客聲音,只是聽到是被告單位打過來的,語氣畢竟警惕。
“我就是當天處理您那個警情的民警,有點事想和您溝通一下……”
徐文武態度放的溫和,試着先替趙凱旋到了跟前,想試着和這較真的女司機和解,可對方都不等他把話說完,當即就吼了起來。
“道歉有什麼用?道歉有用的話,那還要你們警察有什麼用?我告訴你啊,這個我現在不是代表我個人,是代表被你們警察泄露隱私,侮辱傷害的千千萬萬女性起訴你們,你們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女性受害人?你這是一次又一次傷害我們婦女同志……”
這女乘客在電話裏對着徐文武一直吼了幾十句,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徐文武苦笑着忍耐,他早就知道這人難纏,但沒想到這麼難纏。
好不容易等她吼累了,徐文武才試着開始和她講理。
“……這位女士,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侮辱傷害你們的意思,而且你一報警,我們反而是去保護你們利益的,而且經過覈實,那現場你也沒受到什麼傷害啊?這個怎麼能算是受害人呢?這個按照……”
“你說什麼?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受害人嗎?”
徐文武這邊還沒說完,那女乘客就開始咆哮起來,她這次情緒更加激動,根本沒有說理的機會。
“這個你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侮辱我!侮辱女性!這你們還在這種媒體上面堂而皇之的公佈我的隱私!我要求必須對你們民警做出處理,涉嫌侮辱罪,應該開除!”
“女士……這個侮辱是有明確的損害要求的,你這個根本就沒造成任何後果,現在各類平臺都已經是刪除了,而且也沒有看到對你的不利言論,也沒人評論這件事,你這……”
徐文武本來想說“都沒人在意你的長相”,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他只能把相關的法律法規一條條列出來,想讓這姑奶奶搞清楚這事根本沒那麼嚴重。
“……你看啊,這侮辱都是要求造成你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請問您現在受到什麼傷害了?”
這句話倒把這個女乘客給問懵了,她想了想,除了讓自己不爽以外,好像確實沒有造成任何困擾,但她還是怒吼道:“什麼叫必須有傷害?你們警察就可以隨便公佈我們真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