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兵符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踏月摘星字數:2565更新時間:24/06/29 21:55:52
    滿殿朝臣心中凜然。

    看向祁燼和祁衡兩人的目光瞬間變得涇渭分明。

    祁燼自請前往疫區的話,就像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祁衡臉上。

    皇帝臉色稍霽。

    至少,祁燼的挺身而出,總算爲皇室子弟挽回了些許顏面。

    “燼兒,你可想清楚了?”

    皇帝的聲音也跟着溫和了許多。

    “兒臣曾去過北境,與葉淮將軍也見過幾面,最重要的是,此行兇險,四弟是嫡子,不容有失。由兒臣前往北境,最合適不過了。”

    他神色肅然,擲地有聲,“求父皇給兒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皇帝總算是滿意頷首,“你有這番心意和勇氣,朕以你爲榮,回去整裝吧,待戶部籌齊藥材,徵召了足夠的醫者,即刻出發。”

    他看了劉煜衡一眼,“黑甲衛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也隨你去北戎征戰過,這次,你便帶着他們同去吧。”

    祁燼擡眼,目露感動,旋即叩首謝恩,“多謝父皇恩典!”

    繞了一圈。

    黑甲衛重新回到祁燼手中。

    祁衡默然看着,暗自咬碎一口白牙。

    虧得母后還說,這次祁燼和劉煜衡辦事不力,定能藉機擠走劉煜衡,拿到黑甲衛統領權,沒想到,最後還是給了祁燼!

    錯失這個機會,日後,想再拿到黑甲衛統領權,怕是不可能了。

    既如此,就只能讓祁燼和黑甲衛都沒命回來!

    皇帝又看向殷岐幾人,“朕給你們戶部三日時間,你們立刻着手籌措藥材,召集醫者,宮中太醫也可分派人手過去,若誤了正事,爾等提頭來見!”

    “臣,領旨!”幾人面面相覷,紛紛應下。

    正欲退朝就見左兆桁緩步上前。

    “皇上。”

    他揚襟跪下,在衆臣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雙手呈上一個方形小盒。

    “皇上,臣在西境受傷,軍醫說短時間內無法領兵作戰,具體情況臣在請命回京的奏摺裏也寫了,就不一一贅述,這是安凌軍兵符,請皇上收回!”

    乾政殿瞬間譁然。

    詫異程度不亞於祁燼自請前往北境疫區。

    衆所周知,如今老侯爺已逝,若再徹底交出兵權,定國侯府的鼎盛榮寵,也算是走到盡頭了。

    可定國侯居然就這麼乾脆利落地交出安凌軍兵符?

    他這是打算從此安居京城,頤養天年了?

    “定國侯,你不回西境了?”

    皇帝也是滿目驚訝,他一直以爲,左兆桁只是暫時回京,養傷後仍會主動請纓前往西境。

    畢竟他只有二十五歲,正是年輕氣盛,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的年紀。

    正想着如何才能從他手中拿回兵符,沒想到,他就這麼交出來了。

    左兆桁沉聲道,“吾妻楊氏,乃是忠勇侯嫡次女,她遠在西境代我領軍與西秦軍作戰,全然不知忠勇侯謀逆之事,請皇上看在她一片忠心,數次帶傷上陣,擊退西秦賊寇的份上,允她將功折罪,卸甲回京。”

    此言一出,原本在皇帝授意下,打算以楊伶和忠勇侯府謀逆之事攻訐左兆桁,逼他交出兵符的幾個朝臣面面相覷,看了皇上一眼後,默然垂眸。

    “女將楊伶,朕知道她。”

    皇帝眸光閃過一抹深邃,很快消散在眼底。

    “既是有功,自可抵過,朕允你所求。”

    左兆桁叩首,“臣多謝皇上恩典。”

    “你有傷在身,平身吧。”皇帝睨了喜新一眼,喜新會意,不動聲色上前,將左兆桁手中兵符收走,順帶擡手扶了他一把。

    喜新是皇帝貼身內侍,得他輕扶,便是天大的榮寵。

    殷岐等人默默看着皇帝眼神的變化,不由多看了左兆桁幾眼。

    這位年僅二十五歲的定國侯,在十年前就被稱爲文武全才,名聲響徹天陵。

    直到今日,他們才看清。

    就算是茹毛飲血戍邊五載,練就了滿身煞氣和冷酷無情,也絲毫無法遮蓋他身上散發的睿智和鋒芒。

    在逆境之中,他置之死地而後生,反爲本將傾覆的定國侯府帶來新的生機,開闢出一條逆流而上的活路。

    這個早朝,有人歡喜有人愁。

    退朝後,衆臣各自散去。

    武義侯放慢腳步,對着祁燼欲言又止。

    就見天樞匆忙而來,附耳在祁燼耳際說了幾句,祁燼面色微凜,轉身看向左兆桁。

    武義侯只好嚥下到嘴的話,拱手先行告辭。

    祁燼看着左兆桁開口。

    “侯爺請留步。”

    左兆桁走在人羣最後面,孑然一身。

    上朝前還有不少朝臣熱絡地想要與他寒暄,都被他一一打發。

    如今他交出兵權,朝堂之下人情冷暖,自然更無人問津。

    “燼王有何指教?”

    左兆桁擡眼,面色不虞。

    看到姓祁的,心裏就忍不住憋火,臉色自然也不會好看。

    祁燼走向他,速度很慢,待前頭的人都走乾淨了,壓低聲道,“我三日後又要前往北境,你若想見母妃一面,今日是唯一的機會。”

    左兆桁瞳孔驟縮,神色變化不斷。

    父親過世的時候,他已經九歲,記憶中母親的面容到現在還十分深刻。

    母親對他既嚴厲,又溫柔。

    他與二弟相差三歲,母親從沒有因爲生了二弟,就委屈了他。

    二弟不懂事想要搶他的玩具,母親從沒有一味地叫他相讓,而是溫柔詢問他願不願借給弟弟玩。

    若他搖頭拒絕,不管二弟如何哭鬧,她都不曾偏頗半分。

    得知母親狠心舍了他們,殉情隨父親而去的那個瞬間,他是恨她的。

    恨她的狠心絕情,恨她將照顧弟弟妹妹的重任甩給祖父和他。

    但是,他最恨的,是在她心裏,父親比他們重要!

    這些年,他不敢隨意想起她,生怕勾起深埋在心底的怨恨。

    可當二弟將左傾顏的密信交到他手裏,勸他放棄安凌軍兵權,又親口告訴他,母親沒死,她是爲了他們兄妹三人,才不得已屈從於那個狗賊。

    他的心瞬間猶如被雷劈中。

    養傷的數日,他一直活在恍惚之中,以爲自己不過做了一場光怪陸離,荒唐至極的噩夢。

    記憶中,母親英姿颯爽,馬上巾幗。

    她提劍殺敵的身姿,是鐫刻在年幼的他心中最美的畫面。

    那樣驕傲的人。

    怎麼可能自廢武功,剪斷羽翼,甘願囚於這深宮城牆十六年!?

    帶着滿肚子的疑惑,他決意藉着受傷的理由回到天陵,可沒想到,只趕得及見祖父最後一面。

    他甚至還沒能從祖父的死緩過神來,祁燼卻說,可以讓他見母親一面。

    他用什麼身份去見?

    是以定國侯的身份,還是她的長子身份?

    看穿他眼中猶豫,祁燼又道,“昨夜母妃爲了攔住祁衡,吃了強行提升內力的藥,現下反噬己身,早上又有人刻意將老侯爺薨逝的消息告訴她,她鬱結於心,吐血暈了過去。”

    “我以爲若是定國侯去見她的話,定能開解她一番。”

    “看來,是我多事了。”

    左兆桁面色一僵。

    在聽說她吐血昏迷的時候,心裏所有的防備和猶豫全然褪下。

    就在祁燼轉身之際,耳後傳來低沉的聲音。

    “燼王殿下,有勞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