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容貌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踏月摘星字數:2159更新時間:24/06/29 21:55:52
    翌日一早,燼王府的馬車就等在侯府門口。

    左傾顏撩簾而入時,武義侯府的馬車匆匆而來,停在後方。

    從車窗簾縫隙望去,只見武義侯風風火火走進大門,手裏還揣着一張紅色的帖子。

    看他健步如飛的模樣,確如葉輕所言,恢復得極好。

    車內,祁燼見她脣角微笑,不解開口,“看什麼這麼出神?”

    放下簾子,她轉向他,“說起來,葉箏就快要成婚了,我得給她準備一份賀禮才行。”

    祁燼往外看了一眼,見到武義侯府的馬車,心下瞭然,卻揚脣取笑,“不是說不得空參加她的婚禮嗎?”

    左傾顏一噎,聽出他話中打趣之意,面上飛來兩抹紅霞,“我若剛好得空了,自是要去送她出嫁的。”

    事後她去過一次武義侯府,才知道葉箏要嫁的是她青梅竹馬的孃家遠房表哥。

    聽葉箏所言,她表哥不僅才華橫溢,爲人恭謹,還是去年科考的狀元郎。

    當初武義侯老太君見祁燼寧可抗旨也不願應下,又知葉箏與表哥郎有情妹有意,便冒着欺君之罪的風險說兩人已定了親。

    既是成全他們,也成全了祁燼。

    馬車繞道城南,接上了被搖光易容打扮成普通嬤嬤的閔月。

    一路左傾顏耳提面命叮囑閔月,進了宮不管遇到何人何事,定不能露了行跡,那樣不僅她性命難保,還會害了母親和定國侯府。

    閔月沉默頷首,袖中隱隱顫動的手,泄露了她激動的心緒。

    有燼王親自護送,兩人進宮一路暢行進了眷棠宮。

    蔣嬤嬤正在伺候她喝藥,寢殿裏瀰漫着甘苦的藥湯味道。

    雖然早有預料,可見到棠貴妃虛弱憔悴的模樣,左傾顏心裏還是一陣生疼。

    蔣嬤嬤向來人見了禮,將藥湯遞給左傾顏,領着一衆宮人退了出去。

    聽雨本立在榻前,見蔣嬤嬤都走了,想留下卻又覺得不合適。

    她有些不甘地伸長脖子,放慢腳步,三步一回頭看左傾顏。

    “啊!”

    突然一個回頭,聽雨撞到一堵人牆上。

    擡眼一看,竟是祁燼。

    “燼王殿下!”

    見祁燼面色沉冷陰戾,聽雨猛地跪下,怯聲求饒,聲音帶了一抹嬌軟,“奴婢該死,求燼王殿下恕罪……”

    “既知該死,那就死吧。”祁燼冷冷開口。

    “殿下!”聽雨臉色大變,滿是驚懼。

    “來人!把她拖下去,杖斃!”祁燼眉眼未擡,語中厲色猶如一道冰冷的刀鋒。

    天樞擡步上前,一伸手,像拎小雞一樣拽住她的後衣領往外拖。

    “殿下饒命!”聽雨登時大哭起來,拼命掙扎。

    她聲嘶力竭喊道,“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饒命啊!奴婢自入眷棠宮恪盡己責,從未逾矩,求娘娘開恩!”

    儘管生死一線,聽雨還忍得住,沒有隻言片語提及皇帝。

    難怪能得天子看中。

    “三殿下。”左傾顏突然開口。

    目光落到淚流滿面,髮鬢凌亂的聽雨身上,柔聲道,“聽雨姐姐雖然言行不當,衝撞了您,但也罪不至死,不如從輕發落可好?”

    一語落下,祁燼眼裏的萬丈寒冰彷彿瞬間化開。

    “好,都聽你的。”

    他擡眸掃了大喘粗氣的聽雨一眼,“到殿外跪着,跪到明日太陽東昇爲止。”

    “謝、謝燼王殿下饒命......”聽雨抹了把眼淚,神色懨懨離開。

    眼見屋內都是自己人,祁燼擡眸看着左傾顏,“你好好與母親敘話,我就在廊檐下等你。”

    左傾顏臉皮子薄,被他繾綣的眼神瞧得有些難爲情,嗯了一聲,轉過身去。

    大門被闔上,屋內一時靜默。

    棠貴妃早已醒來,面紗上一對眉眼彎彎,笑盈盈看着左傾顏。

    “燼兒是個好孩子,值得託付。”

    忽然冒出這一句,左傾顏臉色更紅,跺腳道,“母親不準取笑女兒!”

    她快步上前,拉住棠貴妃的手道,“母親現下感覺如何,那烈藥沒再折騰你吧,還疼嗎?”

    若不是真的疼,怕是難以瞞過皇帝,故而棠貴妃毫不猶豫選擇了服下烈性藥。

    “早不疼了,就是身子有些疲軟。休息幾日便好。”

    棠貴妃看着多日不見的她,眉眼溫和,擡手抹了抹她的頭,“時間過得真快,我的顏顏也心有所屬了......”

    沒理會她漲紅的臉,棠貴妃眸光悠遠,彷彿回到了生下她的時候。

    “那時我心裏只想着要隨你父親而去,卻因你已經九個月,實不願剝奪你看這人世間的機會。”

    “生下你之後,我無數次想要悄然離開,卻每每被你的哭聲留住。我還夢見賀哥,他叮囑我,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守住我們的家......”

    見左傾顏眼眶裏蓄滿淚水,她擡指溫柔地抹去,“傻孩子,哭什麼。”

    “女兒讓母親受累了......”

    “不。恰恰相反。”

    “你們三個,是我對抗這世間所有不公的勇氣。”

    爲母則剛。

    只要能護住他們,她認命了又有何妨。

    十六年深宮囚籠,屈辱而又漫長,漫長到讓她麻木,有時候一覺睡醒,甚至以爲曾經的美好只是一場夢境。

    直到,那場預知未來的兆夢陡然降臨。

    只要一想到,她的賀哥,極大可能是被枕邊人加害而死,她心裏潛藏已久的怨憎就如潮水般波瀾澎湃,難以平靜。

    “母親,我……可以看您一眼嗎?”左傾顏盯着她的面紗,熱淚盈盈開口。

    前世今生,她都未能看清母親的真實容貌。

    記憶中,她永遠戴着一抹面紗,眉眼清冷無波,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此言一出,棠貴妃瞳孔驟縮,握緊她的手不可控地一顫。

    左傾顏詫然,她卻下意識用力扭開臉。

    用力過猛。

    耳際下方,一道若隱若現的疤痕露出一截,撞入左傾顏眼簾。

    她心底猛地一沉。

    未經理智允許,手已經伸了出去,攥緊面紗。

    輕盈的面紗緩緩落地。

    左傾顏的心卻彷彿重重墜下,撞得生疼,猶如刀絞。

    身後一直巍然不動立在原地的嬤嬤,在督見面紗下的容貌時,難以剋制倒抽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