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沒人講理

    武娜娜看向擠出人羣的兩個大小夥子，頓時心裏一陣後怕，然後趕緊給攤鋪老闆結了帳，就準備離開這裏。

    “小夥子，只要錢沒損失就好，你們姐弟倆還是趕緊離開吧，這裏的三隻手（小偷）大都是團伙性質，小心別被撞上了，你的樣子多少有點特徵明顯！”

    攤鋪老闆善意的提醒，他們在這裏做生意許久，對這些三隻手社會毒瘤可以說是深惡痛絕，但是又惹不起他們，所以碰上這種事只能用眼色提醒客人。

    強子超過一米八的身高，的確算是比較明顯的特徵，不過他還真的不在乎幾個痞子小偷，久經訓練的身體絕對經得住考驗。

    “咱們走……還是……不走？”

    武娜娜不確定的問道，此刻她已經不像剛纔那麼專橫了，完全就是個受了驚嚇的小女人。

    “沒事別怕，萬事有我在，該買就買，該逛就逛，不用爲幾個小蟊賊擔心，他們還沒有到需要正常人害怕的地步呢！”

    強子作爲退伍軍人，當兵的性質色彩依然不減，幾句話說的是豪氣幹雲，武娜娜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安全感，彷彿眼前的男孩就是個什麼江湖俠客，可以扛下世間所有不平之事。

    “嘻嘻嘻……聽了你話，我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安全了，就是不知道你這碎慫倒底靠譜不靠譜，反正我是豁出去了，今天就跟在你身後，你要是褶子（被揍或者被欺負）了，我就跟着倒黴。”

    武娜娜略帶狡黠的話語讓強子心中也是豪氣激盪，就怕那些蟊賊不出來似的，也許所有人年輕人對英雄俠義都有那麼些期待，尤其是當着漂亮女人的面。

    “看這件怎麼樣？”

    武娜娜又試穿了一件軍綠色的風衣，讓強子點評，豐腴的身材讓她穿什麼衣服都比較有型，這不已經買了三件外套了。

    “很漂亮，姐姐的身材超級好，穿什麼都好看。”

    強子由衷的讚歎。

    “那就打包吧！”

    最終武娜娜大包小包的掛了強子一身，倆人這才悠哉遊哉的往外復健路外走去。

    經過賣夾克的攤鋪時，老闆衝着強子招手，等他過去才壓低聲音說道。

    “小夥子，那個癟三剛纔帶了三四個人到這裏找事，我說你們早就走了，一會儘量多留意一下周圍環境，別被那羣人給陰了。”

    強子點頭，對老闆的熱心腸表示感謝，同時對那些三隻手恨得咬牙切齒，這泥馬的偷人還變得理直氣壯了，就差明搶了這是。

    “怎麼啦，是不是那些小偷找麻煩來了。”

    攤鋪老闆叫強子的時候，武娜娜並沒有發現，因爲她正打量另外一家的女式皮鞋呢。

    “沒事，他們不敢在這亂來，要找我們的晦氣也只能去沒人的地方了，可是你看這裏哪哪都有人的！”

    倆人很快回到皮卡車上，武娜娜打開車門上車：“咱們先去坊上（回民街，西京有名的民族風味小吃一條街）吃飯吧？”

    “坊上？”

    強子對坊上這個稱呼並不知情，可以說西京城他除了炭市街和復健路就再也沒去過其他地方。

    “上車！”

    武娜娜懶得解釋，直接上車發動車子，強子跟着上車，根本沒有提出異議的機會。

    皮卡一路向西，開過朝陽門（西京城牆的東門）的時候，在路邊停了一下。

    武娜娜從兜裏掏出一沓錢和一摞糧票（20世紀50年代特殊經濟時期的購糧憑證，直到93年才徹底失去作用，那時候不僅有糧票、布票、肉票蛋票甚至買輛自行車、縫紉機都要票）丟給強子：“這些給你了。”

    強子不明所以，從小偷兜裏掏出錢的時候，他並不知道連對方的錢和糧票也給掏了，此刻一看武娜娜塞過來的錢和票他嚇了一跳，這是一沓百元面值的新票，那時候這玩意還沒有大批量流向社會，這一沓怕是有十多張呢，就是糧票也是全國通用的五斤面值，估計能有幾十張的樣子！

    “給我這個幹嘛，我就是借也借不了這麼多吧，你真的想吃窮我嗎？”

    “瓜慫（傻瓜），這是你從小偷口袋裏摸出來的，我根本沒帶這麼多錢，再說了我也沒有糧票（糧票的全國有限期是八五年，最後停止使用的時間是九三年，在這之前爲加快糧油商品類的敞開供應，糧票使用已經不是那麼嚴格了），這恐怕是他偷別人的。”

    “啊……那麻煩大了，咱們這算不算搶劫？”

    強子有點蒙圈，一千多塊錢在當時絕對算得上是一筆鉅款，還是從別人兜裏掏來的，那怕對方是小偷，正常人估計也得犯怵。

    “瞧你那點出息，嚇不死你，他敢報警嗎，恐怕報警後自己就得先進去，今天說什麼也得狠狠的使勁宰你一頓。”

    武娜娜咬牙切齒的說道，彷彿正在啃回民街的滷羊蹄子或者臘牛肉。

    “真的沒事嗎？”

    強子依然有點不確定，這一沓百元大鈔和糧票似乎有些燙手。

    “娘們唧唧的，慫不頂（窩囊廢），你不要給我。”

    “嘿嘿……不要白不要，幹嘛不要，你說得對，打死他也不敢報警，最多就是私下找我們麻煩，私下解決我才不怕那些下三濫，要知道哥們可是真正的兵，他們是賊，自古賊都怕兵，他敢找我們嗎？”

    “嘎……”

    突然，一輛擠着三個人的幸福牌250摩托車停在皮卡前邊，車子還沒停穩，之前那個三隻手就跳下車來，手裏提着一個大號扳手指着皮卡的駕駛室叫囂。

    “停下，給老子停下！”

    武娜娜臉色有些難看，因爲三個人手裏都提着扳手改錐等物件，不用說就知道冤家路窄，善了不了。

    那時候沒有電話之類，想要報警也需要去最近的派出所才行，她對西京也不是太熟悉，哪裏有派出所並不知情。

    “別怕，也別下車，一切有我。”

    強子篤定的說道，同時拉開車門下車，準備教訓一下這些下三濫，青天白日的居然敢在大街上叫囂行兇，簡直目無王法。

    “要不算了吧，把錢還給他們……”

    武娜娜話還沒說完，強子就‘砰’一聲關上了車門，獨自迎向三個目無法紀的傢伙。

    “你知道我們爲什麼追你，一句話，給還是不給？”

    之前那個三隻手用大號扳手指着強子的腦袋，腳下不丁不八的站沒個站像，活脫一個無賴形象。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錢，你們是想進派出所還是怎麼滴，我懶得跟你們這些人渣廢話，識趣的趕緊滾蛋。”

    “臥槽你大爺的…你去死吧！”

    “廢什麼話，直接搞死他！”

    “廢了他丫的！”

    叫囂的三隻手還沒動作，騎摩托的率先一鐵棍子就照強子腦袋掄了過來，完全就是下死手的節奏。

    “去你的……”

    “咔吧！”

    誰知強子後發先至，一腳踹在這傢伙保持重心的膝蓋側面，骨裂聲頓時響起，這貨殺豬一樣慘叫着倒地，手裏的螺紋鋼筋也甩出去老遠。

    這時另外兩個傢伙揮舞着扳手和改錐逼近，強子只是一個箭步，就從兩個人中間一穿而過，然後一記掌刀狠狠地砍在一個貨的後脖頸上，這貨倆眼一黑，撲通一聲時倒地，這一擊沒有相當的力道是根本做不到的。

    那個拿着改錐的傢伙就覺得眼前一花，已經失去捅刺的目標，緊跟着拿改錐的手就被人一把捏住，然後手腕向裏不受控制的彎折，改錐不由得脫手，手腕緊跟着咔嚓一聲脫臼。

    整個過程也就持續了不到一分鐘，三個叫囂的混混就紛紛倒地，哀嚎不斷。

    人類估計到哪裏都改不了愛看熱鬧的習慣，那怕是餓着肚子都不忘湊熱鬧，這邊有人打架，立刻就有好事者圍了過來。

    “臥槽，這是個猛人啊，眨眼間撂倒了三個。”

    “這恐怕是個便衣吧，要不然怎麼會有這身手。”

    “唉……你們看，這幾個好像是復健路那邊的混混，我見過他們，前些天在紅旗飯店門口打傷了兩個外地人，聽說其中一個到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這種毒瘤早該收拾了！”

    這時武娜娜從車裏下來，眼瞅着強子沒事人一樣站着，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這還是那個看着有點憨厚的廚子嗎，這一幕簡直跟看電影似的！

    不過眼前的情況恐怕沒時間想其他事了，因爲那個騎摩托車的明顯是腿骨折了，這事根本沒辦法一走了之。

    “各位大叔大嬸，哥哥姐姐，我們姐弟在復健路買東西時被這幾個人盯上了，然後一直追我們到這裏，現在我們要去趟派出所，看誰能夠幫我們指個路。”

    武娜娜當着一羣看熱鬧的說道，臉上的委屈讓人看了心動。

    一個中年婦女上前，指着不遠處的紅燈說道：“女子別怕，紅燈哪裏往左拐就是派出所，我們跟你一起去，上次就是這幾個痞子在飯點門口打傷了兩個外地人，警察來的時候他們一溜煙跑了，沒想到居然到現在還沒抓住。”

    “別怕姑娘，我們幾個老家夥陪你去。”

    看着人羣激憤，三個倒地的傢伙都要哭了，這泥馬的上哪說理去，不僅錢沒要回來，現在居然還要被扭送派出所，這年頭便衣都這麼牛叉了嗎，還有你這個女人，一點虧沒吃，在這兒哭哭啼啼的梨花帶雨是幾個意思？

    “兄弟，你放了我們，咱們就此打住怎麼樣？”

    “小兄弟，你也沒吃虧，今天算咱哥們點子背，你放我們走吧，都是社會上混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放過我們吧！”

    強子冷着臉看着幾個人沒吭聲，因爲他正在思考要怎麼辦呢！

    這時那個被掌刀砍暈的也醒來了，他伸手就要去拿地上的螺紋鋼，結果被一個大叔一腳踹在臉上，鼻血嘩啦一下就噴出來了。

    “狗日的壞到骨子裏去了，現在還想着傷人呢，決不能這麼放過他們，大家幫把手，把這幾個貨捆了送派出所去法辦。”

    “就是，大家都伸把手！”

    一瞬間，激憤的羣衆把當事人強子和武娜娜都給擠到一邊去了，三個貨被鞋帶尼龍繩等物幾乎捆成了糉子，那個騎摩托車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因爲人羣根本不管他是不是被踢斷了腿，硬生在斷腿上也給捆了三四道捆啤酒用的尼龍繩。

    十幾分鍾後，人羣將三個捆綁成糉子的貨扭送進派出所，民警一看這動靜都懵了，趕緊七手八腳的給三個犯罪嫌疑人鬆了綁，這要是給捆出問題就麻煩大了，普通民衆是不能動手捆綁人的，那怕是罪犯，也要由執法人來執行。

    “警察同志，你們可一定要秉公執法，這幾個貨在復健路橫行霸道慣了，禍害的人多了去了。”

    “就是，今天居然追着這姐弟倆一路到派出所門口，簡直目無法紀！”

    “可不是嘛，姐弟倆多可憐，差點就回不了家了。”

    “你說如今這世道咋成了這了，還有沒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就任由害羣之馬禍害普通羣衆！”

    一時間，羣衆七嘴八舌的把民警都整不會了，還有更離譜的，居然說是親眼所見幾個流氓在復健路沒有得手，然後尾隨姐弟倆到此地欲行不軌之事。

    到最後真正的當事人都有些插不上嘴，只能無奈的嘆息，這年頭還是好心人多啊，正義從來都在，根本不會蒙塵。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等我們對當事人取證之後，一定會給社會一個滿意的交代，絕不姑息這些害羣之馬。”

    直到下午六點，派出所要下班了，強子和武娜娜才被兩個民警送出來。

    “多謝你們兩位了，這幾個貨罪行累累，卻因爲在復健路一帶非常熟悉，我們抓捕了幾次都給他們逃了，有道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惡人自有惡人磨，對你們英勇站出來對壞人壞事說不的情況，我們所長寄予了很高的評價，對勇於伸張正義的人我們從來不吝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