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嚇死你碎慫

    不過就在他下樓進餐廳門的時候，一大幫子穿着車間工作服的女孩子正在往出走，看見他後一羣人立刻嘰嘰喳喳議論起來。

    “看見沒，我說的沒錯吧，是來新廚子了吧，昨天中午的回鍋肉簡直太好吃了，我直接吃了兩碗大米飯！”

    “對對對，做的菜可好吃了，人還這麼年輕，就是有點黑呀！”

    “瓜女子（當地對女孩親暱的叫法），男人黑點怕啥，你沒看臉型還帥個子還高呢！”

    “就是就是，男人白白胖胖的才不好看呢！”

    “我看也不黑啊，這小麥色多健康啊……”

    ……

    一羣女孩子在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中遠去，強子大概聽了幾句，心裏還是有些美滋滋的，一個廚子最大的喜悅恐怕就是別人說他的菜好吃了，當然了，那些說他帥氣的話聽着似乎也不賴。

    “傻樂呵啥呢？”

    就在他進操作間的時候，武娜娜從裏邊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個加了菜的大白饅頭正啃着。

    “哪有，誰樂呵了？”

    強子死不承認。

    “你嘴巴都要扯到耳朵根子去了，還說沒樂，是不是瞄上那個漂亮女孩了，說出來姐給掌掌眼。”

    “淨胡說，都穿着一樣油了吧唧的工作服，能看出來個毛線。”

    ……

    復原後的第一份廚子工作就這樣開始了，不得不說，孫和平確實算一號人物，廠子掙了錢對工人也不錯，伙食簡單卻不簡陋，每頓不離肉菜，那時候農村人一年也吃不了幾回肉，在這工作絕對跟過年一樣，那些附近村子裏的年輕少男少女也願意來這打工。

    有規律且輕鬆的生活過得飛快，眨眼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那是十二月份的月底。中午吃過飯後，武娜娜把一個牛皮紙信封丟在強子面前。

    “數數看對不對，信封上寫的四百六十塊，我大概替你數了下。”

    聽到這個，強子有點喜出望外，作爲打工人恐怕最樂意的就是發工資這事了。

    “財務點過的不用數了吧！”

    “瓜慫，數錢還不好意思，以後無論是誰，這事都要當面點清，因爲會計下午有事，我就替你領了，要不然我才不做這主呢！”

    強子打開信封，抽出一沓錢來，發現都是五十的面值，還有一張十塊的，大概數了下並沒有問題，裏邊還附着一張小紙條，寫明月工資三百五，加班十一次，也就是孫和平招待客人十一次。

    “上個月加班十一次沒錯，還有幾次算是這個月的，別弄混了。”

    武娜娜笑眯眯的看着強子，眼神似乎有點別的東西。

    “怎麼會呢，對了，老李他一個月多少……”

    “停停停……別瞎打聽，每個人的工資都不一樣，拿夠自己的就行了，那不是你該操的心。”

    武娜娜直接打斷強子的好奇心，然後起身朝門外走去。

    “明天禮拜天你有事嗎？”

    “咋了，武姐有事嗎？”

    “陪我去趟復健路（西京有名的衣服鞋帽批發市場）。”

    武娜娜站在門口說道。

    “行……沒問題！”

    強子也沒問去復健路什麼事，這兩個多月他跟着去了好幾次了，都是買晚上所需要的食材後順便路過去的，無非就是買買買。

    “對了，今晚你回去嗎？”

    武娜娜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手裏的車鑰匙套在蔥白一樣的食指上轉圈。

    “爲什麼這麼問？”

    “瓜慫，第一次發工資不打算回去顯擺一下，給家裏人買點啥東西，你這四百多塊可不少，那些建築工地的匠人（建築大工）一個月撐死了兩百塊，還必須全月沒休的，一旦下雨天就出不了全勤了。”

    武娜娜說的大致沒錯，幹建築工的小工一天四五塊，大工十塊多的十幾塊，下雨是絕對出不了工的。

    另外她說第一次發工資這事，基本上每個農村男孩子的第一次工資都會交給父母保管，似乎是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樣，其實也算是孝順的一種表現吧！

    “嘿嘿……姐姐說的沒錯，是得買點東西回去看看，幾個禮拜都沒有回去了。”

    這裏雖然周天不上班，但是孫和平招待也基本放在周天了，因爲那些廠子領導也只有周天才休息，必須照顧人家的時間。

    “那你怎麼回去？”

    強子摸了摸鼻子：“不行我借老李的自行車回去。”

    “叫姐姐，好聽肉麻一點，我就陪你去一趟，咱不是有車嗎，閒着也是閒着！”

    “呵呵……還嫌不夠肉麻的，我叫你姐姐都被人笑話了，說我肉麻的不行不行的！”

    “哈哈哈……”

    武娜娜哈哈大笑着轉身，同時說道：“收拾完了去我宿舍找我。”

    “哦……好吧！”

    有車當然方便了，還是汽車就更有面子了，這在當時的農村都算是了不得的大事，出門有車接那是領導們才有的派頭。

    武娜娜剛離開，李老頭就從外邊回來，他是去樓上換衣服準備回家的，現在強子包攬了下午的準備工作，他基本上就是上半天班。

    當然了，這也是強子願意，反正他就住在宿舍裏，閒着無聊還不如幹點活、看看書，時間過得還快。

    “管理員幹嘛來了？”

    “沒事，說是讓我明天陪她去復健路一趟，可能要買什麼東西吧！”

    “哦……對了，你工資領了沒，我看會計剛騎車子走了？”

    “領了，管理員給送來的，對了，你家裏房子翻修完了沒？”

    李老頭有個小兒子，據他說也是個廚子，好像在新疆什麼地方幹活，說是來年要準備結婚了，他正在張羅着給翻修房子呢！

    “馬上完了，到時候結婚的話，酒席就交給你了，拿出你的所有本事，給咱老李長長臉。”

    “放心吧，這事指定給你辦好。”

    李老頭說完就推着自行車走了，強子也鎖了門上樓，準備換衣服出門了。

    今天第一次發工資，必須給父母弟弟買點東西，剩下的錢再交給父母，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要知道他的復員費才四百來塊錢，那可是他當兵五年的全部，交給老爸的時候，全家人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脫下工作服後，去隔間衝了個涼水澡，這才換上自己的運動服，這可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衣服，出門辦事裏外裏就這一身，簡直就是老虎下山一張皮。

    將四百六十塊錢揣進兜裏，拉上口袋拉鍊，又用手拍了拍，這才轉身出門，下了樓後往車間所在的後院走去，武娜娜的宿舍在車間後的一排平房裏。

    通過一個多月的接觸，以及李老頭的八卦，他基本上知道武娜娜的一切，她老公因爲出血熱撒手人寰（記憶裏那時候好像因爲出血熱而亡的人挺多的），留下她跟一個女兒，平時女兒都在外婆家生活，她自己就在姐夫的廠子裏當食堂管理員，說白了就是替姐夫花錢的，因爲食堂這塊算是個不小的支出環節。

    因爲週六下半天車間就放假了，此時車間裏已經空空如也，強子旁若無人的穿過兩個車間廠房，來到後院的那排平房前。

    這排平房是廠子的臨時庫房，他一次也沒有來過，只是大概知道武娜娜的宿舍就在這裏。

    平房建在一處斷崖上，後邊就是十多米高的岩石，屋前則是一排長的鬱鬱蔥蔥的竹子，幾乎遮住了所有看向平房的視線，既清雅又安靜。

    隨便走進一間房子，透過玻璃往裏張望，裏邊零散的放着幾臺車牀，應該是等着修理的。

    就這麼一間一間的看過去，然後就來到倒數第二間，這兩間只有一個可進出的門，說明是個套間。

    這貨依然是從窗口張望，他超過一米八的身高，正好可以從窗戶上層的玻璃看進去，因爲窗戶下層都被報紙給糊住了，想來以前應該也是某個教職工的宿舍。

    然而這一看就壞事了，因爲裏邊一個只穿着內衣褲的女人正對着一面鏡子往身上比劃衣服，似乎在挑選那件合適，從鏡子看去不是武娜娜又是誰。

    女人白花花的身體只一眼就讓強子懵圈了，腦瓜子嗡嗡的亂做一團，他那裏見過這陣仗，平時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唯一的一次恐怕就是和武娜娜握手那次。

    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這貨居然就那麼杵在那裏盯着發呆，也不知道趕緊迴避一下。

    不過裏邊的武娜娜似乎沒有注意到窗口有人，還把高聳的兇器往上挺了挺。

    窗外的強子猛然回過神，趕緊一縮脖子彎腰蹲下，然後屏住呼吸往後退了退，誰知一腳踩空直接踩在一根竹子上，他沒注意自己是站在臺檐（關中建房子與屋檐同寬的臺階，可用於隔開房檐上落下的雨水）上的。

    “噼啪！”

    竹子應聲而斷，強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然後電光火石一般躍起，就要撒丫子跑路。

    “站住，你要是敢跑我就喊人了！”

    窗戶裏傳出武娜娜冰冷的聲音，強子聽到後差點沒嚇尿了，那個年頭偷窺這事情可大可小，要是給你安個流氓的罪名，一輩子可就完了，弄不好還得進局子蹲班房不說，討不到老婆是板上釘釘的了。

    “啊……武姐，我不是故意的！”

    這貨都快哭了，這要怎麼解釋，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迴避，居然還盯着發了一會呆。

    “進來。”

    武娜娜繼續以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強子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進了房間，不過卻低着頭看着腳面，再也不敢胡亂看了。

    “嘻嘻嘻……哈哈哈……”

    武娜娜突然輕笑起來，繼而就笑的前俯後仰，眼淚都笑出來了。

    強子帶着膽怯的心理稍微擡了下頭，用餘光瞟了一眼，發現女人已經穿好了衣服，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說姐姐，你可嚇死我了，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哈哈哈……嚇死你碎慫，怎麼樣？”

    “啊……什麼怎麼樣，被你嚇得怎麼樣嗎，都快尿了還能怎麼樣。

    “哼……偷窺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