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致辭：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謝謝老師

    次日早李安醒發現身邊沒有人，看了眼手機才意識到自己這一覺睡的是有點長。

    聞聲下牀，他順着飄到臥室裏的油煙味，一路輕聲走到廚房門口。

    八萬在他腳下竄來竄去動靜不小，可站在燃氣竈前正在煎蛋的陳璇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動靜。

    晨光照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散發着更皎潔的白光，隨意盤在腦後的長髮看起來有點散亂。

    不過沒關係，李安覺得很美，他好像有段日子沒有見過陳璇盤發了。

    “咳！”

    陳璇咳了一聲，然後關火準備盛蛋，轉身一驚，手裏的鍋差點顛掉，非常不客氣的埋怨道：“嚇死我了！”

    李安不幫忙也不接話，就倚在門框上傻笑。

    “剛準備去叫你。”陳璇端着二人的早飯從李安身旁經過，“趕緊洗漱吃飯。”

    “好嘞！”李安連忙走進廚房打開抽油煙機，接着跟上陳璇，身後八萬依舊竄來竄去歡脫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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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飯桌上，李安捧着小米粥大口的喝着，“這溫度剛好。”

    看着李安狼吞虎嚥的樣子，陳璇感到了十足的成就感，跟着也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粥喂到嘴裏，“涼了一會。”

    “你幾點起的？”李安放下碗擦擦嘴，“我怎麼沒聽見鬧鐘。”

    “不然怎麼說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陳璇印象裏這是兩人同居以來李安第一次沒聽見鬧鐘，她迷迷糊糊聽到的時候，鬧鐘已經響了好一會兒了。

    “也不至於啊，”李安尋思自己昨天也沒喝多少啊。

    陳璇：“快把煎蛋吃了，我快遲到了。”

    “誒。”兩口幹掉煎蛋，李安接着把粥底喝乾淨，啪啪肚子靠着椅背打了個飽嗝兒，一臉滿足道，“原來是這種感覺。”

    陳璇：“怎麼，我沒給你做過飯唄。”

    李安擺手：“你不懂，這是一種老婆八萬熱炕頭的感覺。”

    陳璇哧的笑出聲，“是不是我現在把桌子收了，再去廚房給把碗洗了，你就更有感覺了。”

    “算了吧，”李安起身換衣服，“你那個碗刷的還不如不刷。”

    見陳璇竟然沒有反擊，這讓李安有些意外，“開玩笑開玩笑。”

    陳璇起身結摘下圍裙幽幽一嘆，“你說見了叔叔阿姨我第一句先說什麼，要是叔叔阿姨見了我之後不喜歡我怎麼辦，我幹活也不利索。”

    李安：“第一，見面就喊叔叔阿姨好，但是我估計我爹肯定會先和你打招呼。”

    “第二，我爸我媽絕對喜歡伱，他們都是正常人啊。”

    陳璇白眼：“亂講。”

    “這第三，你去我家，你要是能插上手幹活，那算你厲害，就算你插上手了，你有這個動作他們就已經很開心了，千萬別有負擔。”

    說着李安拉着陳璇回臥室換衣服，“第四嘛，有我在你擔心什麼，再說你又不是要嫁給他們。”

    陳璇：“哎，怕讓你沒面子。”

    李安：“就你買的那些東西，我敢和你打賭，我媽能和街坊四鄰吹一年。”

    陳璇：“那叔叔呢。”

    李安：“我媽聽我爸的啊，我們老李家都是女人當家。”

    陳璇：“那以後咱家呢？”

    李安：“別這那了，趕緊換衣服吧，你讓我當我家我也當不了，肯定得咱們小米老師來嘛。”

    爲了今天的出行方便，陳璇沒有穿裙子，藍色緊身牛仔褲加一件白色圓領襯衫，看起來格外幹淨利索。

    相比而言，李安穿的要更正式一點。

    兩人換好衣服給八萬留足了三天的水和飯，接着拎着行李箱下了樓。

    出門打車前往了藍天藝考部。

    “你說給海濤發的視頻發了嗎？”

    “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

    二人路過石坡中學，車窗外校園裏一片熱鬧。

    “也不知道幾個小東西緊不緊張。”

    “你當初肯定緊張。”

    “我才不緊張。”

    “晚上問問叔叔阿姨我就知道了。”

    “問問問，你就多問，他們就喜歡你多問。”

    -

    本來二人計劃今天上午直接去參加季洋的升學宴，但是陳璇擔心於她昨天下午給於曉璐講的東西對方還沒有消化，決定今天上午再去給於曉璐聽聽。

    昨天中午吃完飯，許宏信鄭海濤陪着二人先去藝考部。

    利用陳璇給於曉璐補課的功夫，李安沒練琴，樓道裏繞了好幾圈。

    昨天下午的課上的很順利，其中最順利的應該算是高深。

    雖然他回來第一節課上痛斥了幾人，但是他心裏也不想這樣。

    後來想想他覺得自己說高深說的有點重了，不過高深昨天上課給他的反饋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高深的話沒有變多，可語氣表情看起來像是學生看老師的模樣了。

    高深琴房門口又聽了一會兒，等陳璇下課後，二人出發前往了季洋辦升學宴的酒店。

    -

    老季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可今天他必須得張揚一下。

    寶貝女兒的升學宴，他必須搞得熱熱鬧鬧。

    “老師！”

    酒店門口，季洋老遠就隔着出租車窗看見了李安和陳璇，也不顧身旁的胡蓉，朝着路邊停下的出租車就跑去。

    “陳姐姐！”

    嘴上動着手裏也不閒着，硬是從李安手裏搶過了行李箱。

    這時胡蓉也忙跟了過來，帶着點責對二人說：“我就說讓人接你們，這多不方便啊”

    李安擺手：“今天上午確實還有事啊，也定不下來幾點從哪過來，走走走我們邊走邊說。”

    胡蓉：“快洋洋，前面領路，小心你老師的箱子。”

    三樓百合廳，不知道的人還以爲老季今天嫁女兒，穿的那叫一個光鮮亮麗。

    “恭喜恭喜，季總算是熬出來了啊，哈哈。”

    “哈哈哈，這才哪到哪，快裏面坐裏面坐。”

    “還是你們家洋洋出息啊。”

    “哈哈，聰聰也就是明年的事了，你就安心等着吧。”

    就在這時，老季餘光一掃堂廳門口，連忙快步趕來迎接，“李老師，陳老師，實在不好意思，我這。”

    李安擺手打斷：“恭喜恭喜！”

    陳璇接着從包裏掏出一個嶄新的紅包，笑道：“季洋，祝賀你即將成爲一名大學生。”

    季洋看到紅包第一時間拼命推辭，老季笑嘆着催促：“洋洋快點，還讓你陳老師舉着。”

    “這就對了嘛。”見季洋接過紅包，李安才開口，“要繼續努力昂。”

    季洋一個九十度鞠躬：“謝謝老師！謝謝陳姐姐！我一定加倍努力！”

    四個大人看着這一幕，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小劉。”老季一招手，跑來一個年輕人，“季總。”

    “李老師，行李讓他幫幫你們先放到車上，一會他送你們去火車站。”

    李安也不推辭，把行李給了小劉，“辛苦。”

    小劉彎腰接過行李，“李老師您千萬別客氣。”

    緊接着季洋的大伯小姑，大姨小舅紛紛上前與李安二人親熱問好。

    期間季洋就站在李安身邊咧嘴，笑得像朵小花。

    宴會廳一共五桌，在各色目光下，老季帶着李安陳璇二人走向最裏桌，在衆人的簇擁下，李安倒像是今天的主角。

    “李老師！”

    忽的一桌傳來一羣年輕人的聲音，李安望去，小舞和小D幾個季洋的好友團正向他親切的揮手。

    李安微笑揮手回敬。

    衆人落座，李安和陳璇被安排在主賓的位置，升學宴正式開始。

    -

    尊師重道是華國幾千年來的傳統美德，如今孩子升學了，家長總要感謝一下老師，所以升學宴也被稱爲謝師宴。

    於老季一家，沒有李安，季洋幾乎沒有可能考進蓉城音樂學院的鋼琴系，所以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感謝李安。

    於李安個人，小季作爲他的第一個藝考生，作爲小北一衆口中無比親切的大師姐，所以無論季洋最後考到了哪裏，他都必須來參加季洋的升學宴。

    老季作爲今天的主人，起身感謝各位賓客後，只是簡單的又託福了兩句，便把現場交給了李安。

    李安起身，現場響起了掌聲。

    “譁——————”

    待到掌聲落下，李安微笑環視一圈，最後目光來到了身旁，季洋的身上。

    “好啊，馬上就是大學生了。”

    說着師生二人相視又是一笑，季洋摸摸鼻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全場，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片刻後開了口。

    “尊敬的各位來賓，親朋好友們，你大家中午好。”

    “我叫李安，是季洋的鋼琴老師。”

    “首先我要對今天到場的每一位，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特別感謝你們在這樣一個特別日子裏，與我們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一頓。

    “看到季洋即將踏上新的學習旅程，我感到無比的欣慰和喜悅，她的成長與進步，值得我們每一位長輩爲之驕傲。”

    “譁——————”

    “回首這一年她的學琴生涯，她付出了辛勤和努力，付出了數不盡的汗水。”

    “她會因爲一個不懂的地方她會因爲自己沒有練好一個小節而爲此重複一百遍乃至更多次的練習，會因爲一首曲子背不熟而半夜凌晨起牀練琴，會因爲一些女孩的特殊時期導致沒辦法坐在鋼琴前八個小時而感到深深自責。”

    原本因爲掌聲顯得有些躁動的現場，頃刻間寧靜下來。

    “她說老師對不起，我今天沒練夠時間。”

    桌子上面，胡蓉抹了下眼角，桌子下面，老季的手蓋在了老婆手上。

    “她認真，執着，專注，刻苦，從不會因爲取得一點進步而沾沾自喜，相反她會因此而感到焦慮，她總是擔心自己不能更好了。”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告訴她，我說你沒問題，她每次的反應都是先輕輕喘口氣，然後抿嘴點點頭，對我說謝謝老師，就好像我的一句話就能將她的焦慮。”

    “但我知道並不是這樣。”

    “她是我見過最上進的學生，也是最敏感的學生。”

    “有句話我一直都沒有告訴她，我害怕會因爲這句話讓她對考試喪失信心。”

    季洋愣愣地擡起頭，然後看向身旁。

    “現在我可以把這句話告訴她了，季洋你聽着。”

    “無論你考上與否，哪怕是你今年沒有考上任何一所大學，你在老師心裏也是最優秀的小季。”

    現場彷彿都被這句話感染到，季洋笑着笑着眼角就笑溼了。

    謝謝老師。

    “我擔心她會想是不是老師是在提前預示什麼。”

    “她就是這麼敏感，可也就是因爲這份敏感，用她能夠和音樂建立起最直接的共鳴。”

    “她有一顆感受音樂的心，更有一顆感受生活、感受他人的心。”

    “她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學生。”

    “我們師生之間，她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謝謝老師。”

    “今天我也要對她說一句，謝謝你季洋，謝謝你的努力，你對鋼琴的熱愛，謝謝你坐在鋼琴前的辛勤付出，是你讓我更加體會到作爲一名鋼琴老師的意義所在。”

    掌聲中，小季吸溜着又摸了摸鼻子，表情像是個犯了錯後得到原諒的小孩。

    “並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得到等價的回報。”

    “季洋是幸運的，她在這個夏天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拿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這一切固然離不開她的堅持於毅力，但更離不開的是在座的各位老師，各位親朋好友的關心和支持。”

    “所以在未來的日子裏，我相信她會帶着我們每一個人的祝福，在新的學校，在新的環境，在新的人生階段，繼續努力”

    回首過去，他/她在學習上付出了辛勤的努力，取得了優異的成績，這一切都離不開他/她自己的堅持和毅力，也離不開各位老師的悉心教導，更離不開在座的各位親朋好友的關心和支持。

    “在未來的日子裏，我相信她會在新的學校，新的環境，新的人生階段，繼續努力學習，不斷進步，最終實現她的夢想。”

    “與此同時，我也希望她能繼保持謙遜、勤奮、誠實的品質，與人爲善，積極向上，在未來成爲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最後，我也要向在座的各位年輕人表示祝賀，希望你們能夠在各自的領域裏，取得更大的成就，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說着李安舉起杯。

    跟着李安的動作，全場舉杯，現場氣氛驟然來到了高潮。

    “讓我們共同舉杯！”

    “爲季洋同學邁出的人生第一步乾杯！”

    “爲現場每一個年輕人的未來乾杯！”

    “爲每一個家庭的幸福和健康乾杯！”

    “乾杯！”

    季洋端着倒滿啤酒的杯子，在祝福與幸福聲中喃喃着，“謝謝老師”

    就在她要仰頭一飲而盡，被一隻大手封住了杯口。

    “這杯留着去敬你爸你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