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旅途記事九十四：殺伐果斷？混亂迷局之出國與男友

    熱烈的掌聲是給予舞臺表演者的最好回饋，比賽現場也不例外，只要選手能夠將觀衆直接征服。

    很久之前的某屆肖賽上，一位選手在決賽演奏完肖協一的全部鋼琴部分，樂團還沒奏完協奏尾聲，臺下就忍不住爆起了掌聲。

    很多時候觀衆的預判都是準確的，那屆肖賽的金獎得主最後就是那位提前喚起觀衆掌聲的選手。

    整首作品沉浸在自我精神世界裏的陳璇並沒有注意到，鋼伴還沒有完全落下時，臺下就響起了掌聲。

    這第一聲鼓掌並不是來自神經大條的孫雨曼，更不是來自她的貼心男友李老師，而是來自兩位不知名觀衆同時舉起的雙手。

    換言之，摘除來自親朋好友的濾鏡，陳璇的D大調足夠精彩。

    隨着掌聲落下，主持人介紹下一位登場選手信息，陳璇暫別比賽舞臺回到後場。

    迎接她的是一名工作人員還有小師妹葉欣怡，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小範圍內的掌聲。

    和迎接每一位下場選手一樣，工作人員送上水和微笑，葉欣怡則是主動遞上了擦汗的紙巾，以及一個擁抱。

    “師姐太棒了！”看得出葉欣怡是打心眼裏爲陳璇的表現感到開心，抱着陳璇又蹦又跳。

    “謝謝小葉，”陳璇輕拍着葉欣怡的後背，一邊用微笑致謝工作人員，接着又對懷裏溫柔說道，“好啦，別把妝蹭花了。”

    二女鬆開，在前場傳來的熱烈掌聲中繞了一圈回到了選手休息區。

    休息區裏已經結束的選手和還未登臺的選手都把注意力給到了陳璇的身上，神色各有不同。

    有警惕的，有微笑的，當然，更多的是認同的。

    在這間休息室內，沒有人不曉得這首D大調是如何難吹，儘管大家在處理上各不相同，但對於基本功環節的考察是一樣的。

    該曲具有大量的快速連吐音技巧需要絕對的氣息和舌頭有序配合，同時手指一觸即發的靈活使用不得出現一點紊亂，兩個環節都不能出現任何差池，不然就會出現各種瑕疵。

    不同於浪漫主義時期作品或是現代作品，古典主義時期的作品在實際演奏中幾乎沒有遮瑕的空間。

    但是陳璇的三個樂章吹下來，現場衆人沒有發現一處瑕疵。

    也就是說陳璇在這一輪的技術環節可以給到滿分。

    單這一點，就足以讓一些野心勃勃的傢伙警惕，也足以讓一些自詡技術超羣的傢伙另眼相看。

    面對各色目光，陳璇全部回以微笑，通過這些人的眼神和表情，她大概知道這些人此刻都在想什麼，無所謂，她的第三輪已經結束了。

    收好笛子的第一時間，陳璇去更衣室換掉了禮服。

    換上寬鬆的衣褲，她整個人更加輕鬆，接着就是等結果了。

    “師姐這裏。”

    再次回到休息間，小葉已經佔到一個二連座沙發，陳璇領着包走過去坐下，自然地靠倒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發了會呆。

    她都有點想不起來自己剛纔在舞臺上是怎麼吹的，尤其是第二個華彩部分，再讓她吹出一模一樣的恐怕她得看着比賽回放一點一點扒才行，不行，扒出來也吹不出那種感覺了。

    這大概就是賽場舞臺的魅力，陳璇心笑若是讓李安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對方一定會撇撇嘴，迷信。

    “師姐你不和師哥說一聲嗎？”

    陳璇也不知道李安算哪門子師哥，今天下午一見面小葉就直接這麼叫上，不過想想自己也叫賈明玉師姐，好像道理差不多。

    “我入場的時候把手機給他了。”

    “哈？”葉欣怡有點詫異，她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都不會給對方看手機，更別說把手機交給對方。

    說着小葉解釋道，“師姐我可沒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就是覺得彆扭。”

    要說陳璇也多少能理解一點，她以前也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手機，和李安在一起之後吧，她好像也沒見李安主動說要看她的手機，反正平時兩個人的手機都在那放着，也彼此錄過面部識別知道密碼。

    不過兩個人還沒換手機的時候，鑑於李安的“前科”，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她主動要看李安的手機，李安二話沒說就把手機給她了，之後她就再沒有主動要求看對方的手機。

    大概是李安從開始給她的安全感就很足，就說前段時間那個叫柳涵的加李安微信，李安直接告訴她不說，後面只要對方給李安發信息，李安就會告訴她。

    其實她也明白李安爲什麼這樣，雖然但是，可她既然選擇相信，那她就是相信，而且李安的工作決定對方未來難免還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李安總這樣顯得她多小氣似的。

    不過從孫雨曼的經歷來看，李安處理這種問題的方式並不具備普遍性。

    “那他爲什麼不給你看呢？”陳璇稍微八卦了一下。

    葉欣怡理所當然道：“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就約法三章了，第一就是兩人都不能看對方的手機。”

    陳璇心說這屆年輕人都這麼簡單粗暴嗎，“不會是你提出來的吧。”

    葉欣怡點頭：“我當時就覺得很麻煩，談戀愛也得有自己的空間不對嗎師姐？”

    這話是沒錯，可在這個語境裏，陳璇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手不對，凡事都不能太絕對了，不過她還是贊同了對方的觀點：“對，那你不擔心給他開了後門？”

    葉欣怡不理解：“這有什麼擔心的，只要我發現了就直接分手唄。”

    陳璇：“所以你們爲什麼分手了呢？”

    葉欣怡：“因爲我下半年要出國了。”

    陳璇：“他提出的？”

    葉欣怡：“我提出的。”

    陳璇：“爲什麼呢？”

    葉欣怡：“在一起之前我就和他說過這個問題，他當時表示很支持，說一定會等我回來，結果我拿到offer之後他並沒有很開心，還讓我再考慮考慮，那我沒什麼考慮的，既然他反悔了，那就分開咯。”

    陳璇：“...分手之後你不難受嗎？”

    葉欣怡：“難受啊，我還哭了一晚上，可難受也沒辦法，我是一定要出國繼續學習的，我不可能爲了在一起八個月的男朋友放棄自己等了八年的錄取通知書。”

    陳璇：“你喜歡他嗎？”

    葉欣怡：“喜歡，現在也挺喜歡的，白白胖胖的特別可愛，像個小孩子，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害羞，但他畫畫特別厲害，我特別喜歡他畫畫時的專注模樣，感覺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陳璇：“聽起來就很厲害。”

    葉欣怡：“所以我也不想讓他在我身上耽誤時間，我是絕對不可能放棄出國的，就算最後他妥協了，這還只是開始，我本科還沒修完，去了繼續從本科開始，不算考博最少也得四年才能回國，四年太久了，就看他那時的態度，我想我們最後也極大可能會陷入內耗。”

    “我練琴的時候會關一整天手機，他又像個小孩子一樣黏人，那就長痛不如短痛咯，而且我又不像師姐你這樣才貌雙全，我這種滿大街都是，我想他會遇到更好的。”

    陳璇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怎麼說呢，雖然小葉相貌上不算太突出，但是長笛演奏方面放眼全國也找不出幾個同齡人，並且在私人問題的判斷和處理態度上，至少讓她這個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人感到自愧不如。

    在小葉身上她還看到了一點當年自己的影子，她也是那麼憧憬出國學習，可小葉身上有她沒有的堅決，如果兩個人的性格換過來，小葉恐怕會用極端的方式來逼迫家裏妥協。

    而她當時並沒有選擇用極端的方式反抗，以至於後來被逼迫考公時，她才意識到如果不想接受被家庭安排的命運，她就只能反抗。

    現在回頭看看，她慶幸自己的反抗還是在一個適度的安全區內，比起那些面對生活真的無力反抗卻又不得不堅強活下去的人，她已經非常幸運了。

    “你們都會遇到更好的人。”

    陳璇跟着鼓起了掌，休息區的大屏幕上，第四位登場的德國選手已經完成了舞臺表演。

    幾聲稀稀落落的掌聲落下，小葉湊到陳璇耳邊：“師姐，他好像正根都是24K的，也太有錢了。”

    陳璇笑：“你一會可以問問他。”

    葉欣怡哈哈一笑，待到第五位登場選手起身離去後，“師姐，師哥是你第幾任啊。”

    陳璇：“第一任。”

    葉欣怡：“哇塞。”

    片刻。

    陳璇：“小葉，你給我發條信息，就說晚上想吃肉。”

    葉欣怡立馬拿出手機給陳璇的手機編輯好信息，“需要加什麼標點符號嗎？”

    陳璇：“不用。”

    葉欣怡點擊發送，沒過五秒鐘便收到回覆：我還想吃呢！

    葉欣怡捂嘴：“你和師哥好搞笑，還回覆不？”

    陳璇：“不用啦，謝謝。”

    葉欣怡：“不客氣啦，師姐你等我一下。”

    轉眼小葉拿來一盒餅乾，師姐妹二人一邊聽着比賽，一邊聊着天，剛纔是陳璇提問，這次換到了小葉。

    “師姐，那也就是說你和師哥是先從同事階段熟悉起來的咯。”

    “想不熟悉都難，他一到飯點就坐在我對面吃泡麪，有一段時間我聞着泡麪味就犯噁心。”

    “哈哈哈，他是故意坐到你對面想引起你的注意？”

    “倒也不是，我倆辦公桌對頭。”

    “哈哈哈哈，這就是緣分吶！”

    -

    觀衆席。

    李安收到陳璇的信息心裏踏實不少，聽起來對方狀態很不錯，想來也應該如此，陳璇可以說是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把三個樂章吹完了。

    不管他怎麼想，不管觀衆怎麼聽，不管評委怎麼評判，至少他相信在陳璇自己的眼裏剛纔的舞臺已經完美了。

    眼下已經是第五位選手了，目前來聽他覺得陳璇晉級的機會還是比較大的，第四個登場的埃德森是以第五名晉級第三輪的，但是剛纔的發揮並不好。

    同時第一第二出場的澤文和科曼蒂尼是明顯不如陳璇在本輪的發揮，而眼前這位聽到這裏也沒有特別讓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所以根據李安對於局勢的分析，陳璇的機會並不小，七個決賽名額，就算除去西內特、金尚弦、艾琳娜、葉欣怡，這四位賽前呼聲較高的選手，也還剩下三個晉級名額。

    這三個名額裏除去一個黑馬的位置，就算只剩兩人，陳璇和剩下的選手爭這兩個名額，不過分吧。

    況且縱觀前兩輪，並不是沒有賽前呼聲高的選手被提前淘汰的例子，寺木記子和王冠煜都提前出局了。

    那金尚弦幾個人也沒有100%的說法會一定進入最後的決賽。

    李安不是背地裏盼着幾個人失誤，都是來參加比賽的，一路走到這裏都不容易，作爲一名曾經參加過比賽的選手，他實在生不出惡毒想法，只是從私心來講他希望陳璇能走到決賽。

    再者這種事也不是他背地裏想想就能發生在舞臺上的，金尚弦幾人都是賽場老油條了，又怎麼可能出現無端的失誤。

    吳復生錯個音他信，要說吳復生彈着彈着忽然理不清句子了，這打死他也不信，練了十幾年的曲子早都融入血液裏了，根本不用思考。

    說白了還是得看硬實力，就像陳璇今天吹的，放到什麼賽場上都是硬通貨。

    當然，還得再加一點點運氣。

    哎。

    說白了，李安心裏最後那一點不安來自評委，評委們會認可陳璇對於古典時期作品的處理嗎？

    他能理解陳璇堅持己見，也能理解評委的評判角度。

    如果他是評委，不偏不倚，他可能對於陳璇的處理方式會打一個問號。

    等吧。

    最後一名選手吹完之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叔叔您說。”

    老陳輕輕碰了下李安，李安轉臉湊了過去。

    “哦哦，您這樣，這個選手馬上吹完了，他一結束我就帶您去。”

    老陳想上廁所。

    同一時間，諾頓莊園，食堂。

    陳老師的舞臺已經過去好久，孩子們也已經吃飽飯。

    就連吃飯的時候，大家還在讚歎他們yysd的陳老師。

    距離本次夏令營最後一場師生音樂會開始還有二十分鍾，今晚四號教室登場的選手將是虎大指揮。

    此刻虎指已經換上了禮服，手裏拿着一根飯後的香蕉，看起來很是帥氣。

    馬可提議大家再來一局狼人殺怎麼樣，頓時一呼百應。

    這兩天一羣孩子集體掉進了狼人殺的坑，癮頭賊大，一有點時間就想來一局。

    “不行。”季洋大師級皺眉批評道，“音樂會馬上就開始了，還想着玩。”

    孩子們只能作罷，季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去音樂廳吧。”

    去的路上，季洋收到老師的微信。

    老師：到音樂廳了嗎？

    小季回覆：馬上就到，您放心忙您的，這有我。

    老師：你給王小虎再說一聲，彈之前先把腦子裝上。

    季洋大師姐轉頭：“王小虎，老師讓你一會上臺的時候先把速度過幾遍。”

    王小虎心裏一聽這話很是開心，他知道老師今天忙，他理解，但是老師並沒有忘記他今晚的舞臺：“保證！”

    這時小車湊了過來，“師姐，到第幾個啦？”

    季洋手機後臺切到比賽直播現場：“第六個。”

    小車：“唔。”

    還要好久才能知道陳老師的比賽結果，小車心裏虔誠祈禱，祈禱陳老師會進入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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