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旅途記事九十：先慮敗？賽場外的聲音

    李安走進吉格酒店大堂，琴聲一片。

    袁小魚正在主持今晚的沙龍活動，一羣人圍在鋼琴邊，鋼琴前坐着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正在演奏巴赫。

    袁小魚看到李安揮了揮手，李安笑着指了指天花板，袁小魚的注意力接着回到活動現場。

    李安掏出身份證來到前臺，“入住。”

    “先生請稍等。”新來的前臺接過李安的身份證一刷，頓時露出驚訝的表情，再看向李安的表情變得更加尊敬了。

    “先生您好，請這邊刷下臉。”

    刷完臉，李安接過前臺雙手遞來的身份證和房卡，點點頭，“謝謝，”說着轉身朝着電梯門走去。

    有個開酒店的朋友到底是方便，出了電梯李安給X老闆發了條信息。

    進屋之後將包掛起，坐到牀邊又給季洋發了條語音。

    最後回了陳璇的信息：我進屋了

    三個人先回他的是季洋。

    季洋的語音回覆裏有些嘈雜還帶着一點迴響，像是在樓道裏，還能聽見另外兩個孩子的嬌笑聲。

    ‘老師我們剛結束，小北今晚嘎嘎棒，一會我把錄像發給您，您那邊順利嗎？’

    聽到小北一切順利就好，李安回覆：順利，把她倆安頓好給我來個電話。

    接着李安收到了小北今晚的演出視頻，點開聽了一遍，李安挺滿意。

    該做到的處理都做到了，也沒有錯音錯節奏，最難得的是小北視頻裏的演奏狀態比錄音的時候還要好一些，要知道錄音的時候臺下可是沒有人的。

    更穩固的心態會奏出更專注的音樂，小北又進步了。

    好。

    又兩分鍾過去，小季打來電話，李安來到走到窗邊接聽，“喂。”

    “老師。”

    “你們下午都幹什麼了”

    “您走了之後我們就玩了一會，和唐小星他們幾個打了會牌，最後玩了會狼人殺，到點就去吃飯了，吃完我陪和車琳陪小北回來換衣服，一直到剛纔音樂會結束。”

    “其他孩子彈得怎麼樣？”

    “都挺好，就是最後一個孩子身體不舒服沒法上臺，然後陳老師替他上臺彈了離別練習曲。”

    “陳老師的肖邦彈得怎麼樣。”

    “特別好，對了老師，您不是讓我給他們幾個講講小肖賽嘛，琳琳說她想參加。”

    “她自己說的？”

    “嗯，王小虎和劉豐瑞後面也說想參加。”

    “他倆可以去業餘組試試。”一頓，“季洋，今天盯着他們早點休息，明天上午安娜教授講俄派鋼琴起源，帶着他們好好聽一聽，尤其是你，昂。”

    “好的老師，您也早休息，祝陳姐姐明天比賽順利。”

    “謝謝，回屋吧，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聯繫我。”

    “嗯嗯，老師晚安。”

    結束季洋的通話，李安又給陳璇發了條信息，然後洗了個澡。

    出來頭髮都吹乾了，還是沒見對方有動靜。

    估計是睡着了。

    李安本不打算叫醒陳璇，結果過了半小時陳璇打來了電話。

    “我睡着了，”電話裏傳來車陳璇迷迷糊糊的聲音，她剛纔給李安發信息要去洗澡，然後趴在牀上就迷糊着了。

    “快去洗吧，”簡單聊了兩句，待到陳璇洗漱歸來，兩人打開了視頻通話。

    -

    吃過今晚這頓飯，視頻裏兩張年輕面孔各自帶着各自的輕鬆。

    他們聊晚飯，聊明天的比賽，聊下一步到工作方向。

    同樣的話題已是不同的心境，兩個人彼此都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新的力量。

    李安笑稱自己今年過年可以踏踏實實去海邊吃海鮮裏，接着壓力像是來到了陳璇這裏，不過陳璇並沒有迴避，兩人直接約定過年兩人趕初五之前從煙市直接飛禹城。

    “下了飛機還得等車，然後坐好久的車才能到達禹城。”

    “那太好了，我們可以走回去，最好地上還有積雪，踩起來吱呀吱呀的。”

    “那就期待一場大雪吧。”

    “期待一場大雪！”

    此刻別的選手都在期待明天的比賽一帆風順，只有陳小米的心已經飛向了西北的大雪。

    -

    次日一早，李安按照和陳璇的約定，九點整趕往南門酒店。

    陪着一家三口吃過早飯，他又陪老陳在大堂抽了一根。

    今天再見面，李安明顯能感覺到老陳對他的態度和昨天又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他能感受到的就是老陳的目光裏多了一些昨天沒有的親切。

    接着剛纔吃早飯的話題，老陳再次叮囑李安創業初期要先慮敗，“先別想掙錢的問題。”

    “如果失敗了，需要承受什麼，能不能承受得起。”

    面對老陳帶着說教式的口氣，李安虛心點頭，“叔叔說的是。”

    老陳撣撣菸灰，接着說道：“做課程我不懂，不過有一點，你們的課程最終是要推向市場的，昨天你說的那些針對不同學習人羣的課程聽起來是挺好，從幼兒到成人都有涉獵，但是我建議你再根據自身情況和整體的市場環境再思考思考。”

    根據自身情況和市場環境，李安心裏琢磨片刻再次點點頭。

    老陳：“合夥生意，一人爲私，二人爲公，如果要合夥，白紙黑字，醜話要說到前面，但在此之前一定要明確合夥的目的，以及合夥所帶來的負面風險，多往壞處想，明白？”

    李安：“先慮敗。”

    老陳笑笑，將菸頭掐滅：“快上去吧，你們趕緊忙，我看午飯咱們就在門口簡單吃點吧？”

    李安：“聽叔叔安排，我估計她三首曲子兩個小時差不多了，我是這麼想的，上午我們捋一捋曲子，午飯過後我和她找個地方再合一合，隨後咱們就去比賽現場。”

    老陳：“好好，就這麼安排，什麼時候吃飯你恰好時間給你阿姨說一聲，我們提前去訂餐。”

    李安藉機拿出手機，“叔叔昨天晚上沒來得及加您微信。”

    老陳掏出手機兩人互加了微信，留了電話，“去忙吧，我們也出去溜一圈。”

    -

    李安上樓之後，老陳點開李安的朋友圈劃拉了一會兒，又是演出又是音樂會，還有各種活動的宣傳，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就是這個網名叫個八萬一，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無所謂，搞藝術有點個性沒毛病。

    翻着翻着老陳還發現了許多李安和陳璇出去玩的朋友圈，吃飯的朋友圈，看到這些充實的場景他心裏也挺開心，平時他可幾乎看不到陳璇發這些，要不是加了李安的微信，他都不知道兩個人的業餘生活也挺充實。

    沒一會宋憐從電梯裏出來，見老陳自己，“李安上去了？”

    老陳點頭：“讓他們抓緊時間。”

    宋憐：“你倆又說什麼了。”

    老陳：“隨便聊了兩句。”

    宋憐怎麼這麼不信呢：“我給你說，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你別動不動就把你套拿出來，招人煩。”

    老陳撇撇嘴，心說我也沒說什麼啊，“走吧走吧。”

    -

    六樓，陳璇房間。

    和李安預想的差不多，是挺亂的。

    “衣服穿完疊起來嘛，牆上又不是沒有掛鉤，”

    說着李安拾起牀邊的T恤，陳璇從後面一把跳到李安背上，咬耳朵道，“這不是等你來給我收拾。”

    下一秒兩人整齊地倒在了牀上。

    “別別別，叔叔阿姨還在呢。”

    “我媽剛下去，她倆出去轉了。”

    確定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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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時後，兩人從衛生間出來，陳璇一陣神清氣爽。

    “他就那樣，和誰說話都那個架勢，你不用在意。”

    “我覺得叔叔說得挺對的，”李安彎腰撿起地上的褲子，“確實應該先把最壞的結果考慮到。”

    一頓，“這兩天我一直都在幻想等書人開起來之後，一波又一波的學員搶着報課的情景，萬一到時候包報課的學生寥寥無幾呢，萬一書人沒談下來呢。”

    陳璇：“我覺得問題不大，徐姐還沒聯繫你嗎？”

    李安：“她下午和負責人吃飯，你先別惦記別的事，趕緊穿衣服，我和叔叔說好兩個小時之後要下去吃飯，這都過去四十分鍾了。”

    陳璇：“啊？難道你不是故意說得兩個小時嗎？”

    李安：“我報警了。”

    “哈哈哈哈。”

    陳璇笑得一顫一顫，顫得像是莫扎特k314第一樂章開頭那組顫音，優雅圓潤。

    其實兩個人都清楚，三輪的比賽曲目用一個小時整理足以。

    只是李安總會再多留出一點時間。

    “來吧。”

    陳璇換好衣服拿出了長笛。

    -

    如果第一輪和第二輪考察的是長笛風格流派的把握，那麼第三輪就是全方位的檢驗了。

    莫扎特D大調長笛協奏曲，K .314，長笛演奏家的試金石，所有進入第三輪的選手只用演奏一部作品。

    若想進入最後的決賽，就必須在這首曲目上獲得絕對的勝出。

    一個半小時轉眼過去，陳璇裝起笛子，酒店隔壁的餐廳裏，老陳兩口子已經等了二十分鍾了，兩人收拾好趕來時直接吃上了飯。

    飯後約定好兩點半在酒店門口集合，李安和陳璇去往吉格藝術長廊。

    袁小魚已經提前爲二人預留了排練場地。

    緊鑼密鼓的排練開始。

    兩點陳璇接到了孫雨曼的電話。

    兩點一刻二人離開吉格藝術長廊，回到酒店門口時，孫雨曼已經和老陳兩口子在聊天了。

    孫大小姐今天難得沒有藉着氣氛開玩笑，迎向二人接過陳璇手裏的笛盒，一副老大姐做派道，“再檢查一下東西。”

    “媽，包裏的東西你沒拿出來吧。”陳璇問。

    宋憐：“一直在我手裏誰也都沒有動。”

    這邊李安上前接過宋憐的黑包又檢查了一下，“沒問題。”

    “那行了，”老陳手一拍，“你們三個先去，我們等等再打一輛車。”

    這一分開再見面就是比賽結束了，老陳上前兩步爲女兒加油打氣道，“都走到這一步了，拿出最好的狀態就行了，別的什麼都不用想。”

    宋憐湊近拉起女兒的右手輕輕拍了拍，目光裏滿是鼓勵。

    陳璇用恬淡的微笑迴應了父母的關心，輕鬆道，“放心吧，走啦，”說罷先上了車。

    “叔叔阿姨一會兒見。”孫雨曼緊隨其後上了車。

    二女上車後，李安最後說道：“那叔叔阿姨我先送他倆過去了。”

    宋憐：“嗯嗯，快去吧，一會咱們再聯繫。”

    老陳點點頭沒說什麼，目送李安上車之後和宋憐緊接着上了樓。

    就在老兩口上樓的時候，諾頓莊園裏，幾個孩子央求着季洋大師姐，紛紛表示想看陳老師的比賽。

    季洋讓大家別着急，“四點半才開始，一會先好好上課，下課咱們一起看。”

    四十分鍾後，畫面一閃，賽事官網直播屏幕裏，第十二屆法倫貝爾國際場地大賽的第三輪現場金光璀璨。

    不同於前兩輪的封閉賽場，今天的舞臺上多了一臺鋼琴，同時將有八百名現場觀衆與十七位評委一同見證七名決賽選手的誕生。

    今日比賽主題，莫扎特長笛協奏曲大比，十四進七。

    距離現場抽籤還有一個小時，偶有一兩名工作人員從鏡頭前經過，音響裏傳來陣陣嘈雜。

    昱東八樓音樂廳，秦勇組織學生們觀看今天這場比賽，除了王盼盼鄧仕祁，到場的還有許宏信和馬濤這兩位原西側辦公室的元老。

    幾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閒聊中等待。

    馬濤：“搞的人怪緊張的。”

    許宏信：“也不知道現場什麼情況了，安哥估計也沒功夫看手機。”

    就在這時，“老大羣裏回信息了。”王盼盼忽然道。

    衆人紛紛拿起手機打開羣，點開李安發來的小視頻，視頻裏是一間小更衣室，陳璇已經換好禮服，孫雨曼正在給陳璇化妝。

    隨着鏡頭轉動，轉到陳璇正臉，陳璇對着鏡頭笑着揮了揮手。

    “咱們也錄一個。”

    王盼盼開啓自拍模式伸長手臂旋轉一圈，“璇姐加油！”

    馬濤：“璇姐加油！”

    許宏信：“璇姐加油！”

    鄧仕祁：“璇姐加油！”

    走來的秦勇也露了個鏡，“陳老師加油！”

    最後王盼盼把鏡頭對向觀衆席前方，對着一片扭過頭的藝考生們手一擡，衆孩們非常有默契的喊道：“陳老師加油！！”

    其中就數羅霄然和於曉璐的聲音最大。

    看得出來孩子們此刻很開心，不用上課能不開心嗎，不過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孩子很想觀看這一場比賽。

    陳璇老師可是他們藍天藝考部的女神！-

    保利劇院後臺現場，更衣室裏陳璇看着視頻裏的一張張笑臉，聽着一聲聲加油，心裏說不出地感動。

    很顯然，這裏幾乎包括了她在蓉城生活的這一年半來的所有經歷。

    哪怕沒有李安，她也結交了這樣一羣可愛的朋友。

    ‘謝謝大家，我要去抽籤啦！’

    點擊發送，陳璇把手機交給李安。

    五分鐘後，選手入場大門前，陳璇和孫雨曼做了個擁抱，然後又和李安做了個擁抱。

    “等你。”

    “嗯。”

    鬆開李安，陳璇拎着長笛包和葉欣怡離去，兩人朝着入場大門走了一段，不知道葉欣怡湊到陳璇耳邊說了什麼，兩個人接着都捂嘴笑了起來。

    望着二人背影，孫雨曼嘆：“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們華國院啊。”

    李安點點頭：“不知道怎麼反駁。”

    進入第三輪的十四位選手中，僅剩兩名華國選手，均來自肖老師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