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旅途記事六十四：非番外，藝考焦慮症

    詩人老師。

    孩子們在心裏達成共識一般，給李安老師起了個親切的“外號”。

    並且他們相信，他們永遠不會忘記2022年的夏天。

    他們也說不出爲什麼，像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特殊情緒，已經蔓延至他們內心的最深處。

    -

    課程活動的結束意味着馬上就要迎來每日的放鬆環節，晚間音樂會。

    和前兩天音樂會一樣，今晚的音樂會還是由外國教授和大家同臺演出。

    略有不同的是今晚的音樂會更像是一場肖邦的專場，演出曲目單裏全部都是肖邦的鋼琴音樂作品。

    並且參加今晚音樂會的學員名單裏同時有兩位大家都很期待的同學要登臺。

    唐小星自是不用多說，已經是大家心目中的絕對No.1的存在。

    而另一位也非常讓大家期待，就是來自四組的車琳，李安老師的學生。

    幾天活動下來，已經沒有人可以忽視這位總是默默無聞的短髮女同學。

    其實稍微回憶一下，車琳同學從第一天的破冰遊戲開始就展現出了非同一般實力。

    聽音測試近乎滿分，四組作品改創的核心人物，公開課上被黃楚賢老師當衆表演，今天更是被傳出具有絕對聽感，下午的舞臺表演環節還展現了“左右互搏”的精彩畫面。

    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實在讓人無法不期待他今晚的獨奏表演。

    甚至比起唐小星，今天大家更期待車琳的音樂會舞臺。

    因爲大家已經在開幕式上見識過了唐小星的獨奏片段，再加上大家已經知道唐小星馬上要去柴可夫斯基中央學校上學，所以潛意識裏更加認爲唐小星本就該彈得非常好。

    對於已經明確的事情，大家總會少一些期待。

    可車琳不一樣，大家還沒有聽過車琳獨自坐在鋼琴前演奏一曲。

    對於未知的畫面，大家總會多一些期待。

    儘管大家在心裏都已達成共識，兩名女同學都是非常厲害的“狠角色。”

    “琳琳，吃完飯你就回去換禮服嗎？”

    去食堂的路上，四號鋼琴教室的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討論着剛纔各組的舞臺表演和老師的點評，小北忽然插話問道。

    “嗯呢。”小車點頭回答，“一會兒就換吧。”

    其實小車不太想一會兒就換，她是下半場的演出，也就是她得穿着禮服等好久才能上場。

    一來教堂裏太熱，穿着禮服太熱了，二來穿着禮服來回走動或坐在臺下時間長了禮服會皺巴，皺巴就不好看了。

    但是沒辦法，教堂沒有後臺換衣服的地方，所以她只能提前換好。

    見王翰老師帶着苗恆瑞一夥人從身邊經過，馬可左右一看，忽然發現老師哪裏去了？

    “等等，等等。”

    衆孩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劉豐瑞問：“咋了？”

    馬可：“老師呢？”

    經馬可一問，大家都注意到了老師剛纔還和他們一起出來，怎麼轉眼就不見了。

    季洋：“老師去上課了，他讓我們不用等他了。”

    上課？孩子們嘀咕着繼續向前走去。

    “師姐，老師去給誰上課了啊？”小北不解。

    季洋：“是你們另外一個師姐，是老師在老家的一個學生，老師給她上網課。”

    小北：“哦哦，視頻上課嗎？”

    季洋：“對，我還和老師上過兩次網課，很有意思。”

    孩子們一聽這話，紛紛都吵着也要和老師上網課感受一下。

    季洋笑：“你們不用啊，我當時是老師來燕京參加新海杯沒辦法給我上課，我們才上的網課，琳琳我記得伱也上過吧。”

    小車：“嗯吶師姐，我也是那會上的。”

    王小虎“憤恨”：“不公平，老師偏心。”

    季洋撇嘴：“得了吧你，那會你準備期末考試連琴都不練摸，你上什麼上？”

    王小虎：“額，好像是這樣。”

    衆孩笑。

    季洋：“好了，我們趕緊去吃飯，吃完你們三個去佔地方，我們回去陪琳琳換衣服，加速。”

    馬可：“快走，今天又有炸雞！”

    一聽又有炸雞，劉豐瑞眼前一亮腳下不覺加快，像是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答案似的：“你中午又問食堂阿姨了？”

    馬可嘴角一揚：“必須的。”

    -

    五組排練的小琴房。

    “手掌可以稍微撐開一點撐開，這樣。”

    鋼琴前李安顯得有點狼狽，沒有手機支架他只能一隻手彈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對着鍵盤，“再來一次，這次我慢點，你注意。”

    李安再次演奏練習曲片段，“手臂配合手腕慢慢下鍵，等熟練了你再加速，顆粒感就出來了。”

    示範完李安翻轉攝像頭，對着屏幕裏的楊慧叮囑道：“楊慧你不要急，有些東西你越急越練不出來，明白？”

    視頻裏楊慧點點頭，“老師我知道了。”

    李安：“好了，來吧，繼續往下彈。”

    轉眼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其間陳璇給李安發來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三口人準備去赴宴。

    一條是三口人抵達了餐廳。

    今天晚上老陳的大學同學爲老陳接風，陳璇跟着去充當背景板，順便改善一下伙食。

    李安只給陳璇回覆了一條收到，除此之外再沒有多看微信一眼。

    又是五分鐘過去，李安叫停楊慧。

    “先停停吧。”

    視頻裏楊慧如釋重負，雙手離開鍵盤悄悄嘆了口氣，這一嘆氣被李安敏感地捕捉到。

    於是他開玩笑的口氣說：“不至於吧，這才八月中旬，還有四個多月呢，還是最近有什麼心事啊。”

    李安叫停的原因倒不是他着急下課，距離音樂會開始還有四十多分鍾，他一點也不着急。

    只是楊慧今天的狀態實在有些不穩定，在他看來有些反常。

    一直以來，除了楊雙羽之外，剩下上網課的三個孩子就屬楊慧最穩定，進步也最明顯，尤其是進入暑假之後，楊慧像是開竅了，每節課的效果都很不錯。

    儘管今天這節課是臨時加的，但是距離上節課也已經過去六天了，出發前他剛給幾個孩子上的網課，這期間足夠楊慧練琴了。

    況且據後臺顯示楊慧練琴時間也還可以，所以對方今天的課上表現在他看來是有些反常的。

    手指特別不穩定，就像是有什麼心事，他猜測對方是不是提前進入了藝考焦慮症，因爲他知道最近老家那邊開始報名了。

    視頻那頭楊慧聽到他的話歪着頭捂着嘴像是被戳穿了小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幾下。

    李安跟着笑了笑：“看來不幸被我言中了，那就說說吧。”

    楊慧放下捂着嘴的手，坐直咳咳嗓子：“李老師，您說以我目前的專業程度，有可能考到省外嗎？”

    如李安所推測，最近正臨報名事宜，大家每天都在宿舍裏討論這些問題，開始楊慧也沒往心裏聽，她尋思踏踏實實練琴練聲，老老實實學小三門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但是架不住周圍的舍友和同學們天天說，說得她也忍不住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李安：“如果只是想考到省外，那沒問題啊。”

    楊慧：“真的嗎老師！”

    李安：“你可以看看你們上一屆，不很多都考到省外了嗎？你的小三門不錯，把鋼琴和聲樂的專業再拉一拉，想考出省還不容易，問題是出省上什麼學校，你是心裏有目標了嗎？”

    楊慧：“沒有，李老師，我其實沒什麼明確目標，就是想離家遠點。”

    李安笑：“如果能上蘭大音樂系你上不上？”

    楊慧搖頭：“不是很想。”

    李安懂了：“這樣，你聽我說，我現在就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全國各地的學校多了去了，說個不好聽的，你到時候報上十五所學校都去考一遍，總能拿到那麼幾張合格證，然後文化課別掛，到時候直接填志願就行。”

    “但是。”

    “你可能目前因爲一些個人因素，只把考出省作爲目標，可我必須得提前告訴你，有些學校你去了就是浪費四年時間。”

    楊慧：“啊？”

    李安：“千萬別覺得咱們那落後，外面就什麼都好，不是這麼回事，相當一部分的一線二線城市的二本院校的音樂專業遠不如蘭大音樂系。”

    楊慧：“我聽我舍友說外面隨便一所學校都比咱們省內學校的音樂專業好。”

    李安被氣笑了：“明年你也是大學生了，怎麼人家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你告訴我你以後想走音樂這條路嗎？”

    楊慧點頭：“想。”

    李安：“那不就行了嗎，大學四年正是學東西的時候，昂，你是出省了，結果沒考到一個相對還不錯的學校，最後四年下來什麼都沒有學到，那你說你一定要出去的意義是什麼？”

    片刻。

    楊慧：“李老師，那您的建議是讓我努力衝一下蘭大嗎？”

    李安：“楊慧，我不反對你想往省外考的意願，同時我也覺得蘭大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我想強調的是無論考省內還是考省外，你必須心裏明確兩點，第一，爲什麼要這麼選，第二，你夠不夠得到。”

    “按說現在就考慮學校還有點早，在我看來你的專業還有不小的提升空間，時間也還有，所以夠不都得到它是一個變量，就比如說你想考某你目前能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去練琴，去鞏固專業。”

    “在這個過程中，我建議你下個藝考的APP，去裏面瞭解瞭解全國各地的學校，現在的互聯網很方便，只要你想瞭解，相關信息你都可以掌握，再就是要和你的爸爸媽媽認真去溝通，聽聽他們的想法。”

    楊慧：“李老師，我之前和他們也溝通過，他們好像也無所謂，就說看我情況到時候聽學校老師怎麼說。”

    李安：“聽好，你先自己把這些東西瞭解清楚，然後再找他們談，如果他們還說類似於說，哎呀我們也不懂啊，你就學就行了，到時候聽老師怎麼說，你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這就是在選志願了。”

    楊慧：“啊？老師，這就是在選志願了嗎？”

    李安：“不然呢，對於藝考生來說這就是在提前甄選志願了，你們最終能上什麼學校取決於你們年底的考試能拿到哪些學校的合格證，沒錯吧。”

    楊慧一想還真是，再一想，頓時有點喪氣：“我感覺我能選的太少了。”

    李安：“你看，我剛纔說你想出省很簡單，可你現在又覺得自己的選擇少，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心裏還是想考一個好點的學校，不僅僅是省外的，對不對，這很好，那我也說了，夠不夠得到是最後的事。”

    “到時候有齊老師，有我，我們會幫你參考，但是在這之前，楊慧，聽我的話，和你的父母去溝通，你們一家三口先列出十所學校。”

    “怎麼列，分三檔，一類的學校一到兩所就行了，二類的學校三到四所，三類的學校五所。”

    楊慧：“謝謝李老師，我知道了。”

    【楊慧的師生指數提升至81】

    李安：“不必不必，總之你一定要先做到自己心中有數，藝考這事不是單純地練練琴唱唱譜，備考的過程中，每一步都需要作爲考生的你們親力親爲，記住，考學終究只是你自己的事。”

    楊慧對着鏡頭輕吐一口，和李老師聊了這麼一會，藝考這件事在她眼裏也漸漸清晰起來，得說藝考比她想象中要複雜的多，但是她此刻心裏反而踏實許多，至少她不再覺得藝考是什麼摸不着的存在了。

    再次感謝道：“謝謝李老師。”

    【楊慧的師生指數提升至84】

    李安：“行了姑娘，加油吧，沉下心，四個月一晃就過去了，別慌，走穩每一步。”

    楊慧用力點點頭：“李老師，您放心。”

    李安：“對你我一直都很放心，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楊慧：“沒有了，抱歉耽誤您那麼長時間。”

    李安笑：“耽誤什麼啊，還沒下課呢。”

    楊慧：“啊？我還以爲早就下課了。”

    李安：“來，再來一遍。”

    楊慧：“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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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李安的一番開導，楊慧最後一遍彈得還真是不錯。

    應了那句話，經歷得太少，心裏裝不下事。

    他今天之所以和楊慧說那麼多，也算是師生一場，他不能告訴楊慧等到了最後，機構的老師們根本顧不過來那麼多學生的志願問題。

    儘管報名的時候機構會作出各種承諾。

    他見過太多機構的孩子到了最後手忙腳亂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填亂報，致遠那邊也不例外。

    所以今天話說到那了，他也就多說了兩句，但也只能說多說那麼兩句。

    關於藝考焦慮症，每個孩子的情況都不太一樣。

    李安記憶深處的那獨有一角，也有一件關於藝考焦慮症的小故事。

    他那會兒的症狀主要來自未來高昂的學費，他一想到考上大學一年要交一萬二的學費就心疼。

    對於他的家庭，對於他那個年齡，一萬二是什麼概念。

    他當時是這麼克服的呢，他就想着進入大學之後就開始掙錢。

    大概也就是因爲這個執念，後來大二開始就開始出去代課。

    也正是那一段經歷讓他提前步入了社會，讓他明白了有的人生來就註定得全力奔跑。

    “拜拜，下去多練練這一段昂。”

    “嗯吶！李老師再見！”

    掛了視頻，李安快速收拾一番離開琴房。

    他要餓死了。

    -

    食堂。

    老師們已經吃飽喝足，孫立文才發現李安也沒和他那幾個孩子一起吃飯啊。

    “哎？李老師人呢？”

    “給學生上課去了。”

    “這個點上課？”

    衆人尋思老是不吃飯孩子也得吃飯啊？

    “網課學生。”

    X老闆話音落下，一衆都不吱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