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旅途記事六十三：音樂之路，所謂寄語

    四隻小天鵝的賣力舞動讓臺下的師生們早已忘卻了鋼琴前的小胖子馬昊。

    表演進行到最後一刻，舞臺畫面定格，劉豐瑞四人各自擺出造型。

    在臺下看來，三組的表演就要結束，只等鋼琴最後迴歸主和絃結束，大家就可以送上最後的掌聲。

    突然，鋼琴音樂中斷，接着就見馬昊從鋼琴前快速站起。

    “篤！”

    “篤！”

    安靜的舞臺只剩下鞋底踩在舞臺上的聲音。

    衆目睽睽之下，馬昊旋轉着、跳躍着，兩步“飛到”劉豐瑞左側。

    下一秒，臺前五個小男生再次以出場方式交叉着拉起手，搖頭晃腦地踏着笨拙的天鵝舞步向右一字排開漸漸消失在了牀單幕布後。

    接着負責唱譜的兩名小女生從鋼琴旁一同起身，兩人走到舞臺前，“啪！”“啪—！！”

    兩聲擊掌，一短一長，正好對應了馬昊最後沒有彈響的那兩個和絃節奏。

    “譁————————”

    滿滿的設計感引來了全場的熱烈掌聲。

    這時五個小男生再次從幕布裏走出，他們的身上不再有“白裙子，”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也害羞許多。

    五人走到兩名女生旁，七人一同向臺下鞠下了九十度的一躬。

    “譁——————————”

    舞臺上，劉豐瑞小聲：“1，2，3，走。”

    七人同一時間拍手擊掌，動作整齊劃一，仔細一聽，他們擊掌的節奏正是早晨宋康老師帶領大家訓練時所練習的節奏——前十六後八。

    “啪啪啪—”

    “啪啪怕—”

    臺上三組的掌聲向臺下衝去，臺下其他四組孩子像是得到了一種訊號。

    感召中不由自主地也打起了上午各組所練習的節奏。

    全體起立！

    一組巴赫小隊的“四分音符”響起。

    二組莫扎特小隊的“二八”響起。

    四組海頓小隊的“三連音”響起。

    五組貝多芬小隊的“小附點”響起。

    加上三組舒伯特小隊的“前十六後八”，下一個瞬間，教堂內猶如變成了節奏的海洋，盤旋交織的各種節奏型彷彿旋轉的萬花筒，強弱起伏間令人目不暇接。

    一衆老師望着眼前這一幕，紛紛露出了欣慰目光。

    從耳邊充滿生命力的掌聲中，他們感受到孩子們正在飛速地成長。

    比起早晨，孩子們經過一天的學習，似乎真的在這一刻明白了節奏的奧義。

    五組天馬行空的表演，更像是從天而降的星光。

    掌聲中，三組七人再次鞠躬。

    在隨後的評比環節，五個小隊的孩子再次展開較量，可雙拳難敵四手，三組被迫拿到了今天的第一名，其他四組並列第二。

    用劉豐瑞的話說，別別別啊，大家都那麼優秀，而且我們還出錯了，根本不配這個第一啊！

    再沒有“賽前”的張狂和不羈，阿劉同學作爲三組的隊長，在評選環節謙卑得不像話。

    他賽前確實“狂妄無比”，可他那會只是爲了製造一點活動前的火藥味嘛！

    比賽不就是這樣，還沒開始大家就相互謙讓還有什麼意思，他當時腦海裏更多的是——只要他們三組把每一個設計都在舞臺上呈現出來就ok了。

    哪知大家如此擡舉，非要把第一給他們。

    受之有愧啊。

    “來來來，別走別走。”宋康叫住舞臺上的劉豐瑞，“作爲三組的隊長，此刻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臺下笑。

    小劉撓了撓頭，“我們三組很棒，但是我覺得大家更棒。”

    宋康：“如果讓你來評，只能選一個，你會把第一名頒發給哪個隊？”

    一瞬，現場安靜下來

    這這這，這是送命題啊！

    小劉眼珠子一轉，目光落到了老師們的座席，“我會把第一名頒發給亨德爾小隊！”

    他話音落下，臺下一陣爆笑，孩子們都看向了老師們，老師們笑着搖頭心道劉豐瑞這小子真是會說話。

    宋康也是沒想到，接着只聽小劉繼續說道：“經過老師們一整天不辭辛苦的指導，我們明白了該如何去感受節奏，如何去建立內心的音高準則，如何通過運用強弱控制音樂情緒。”

    說着小劉對着老師們的方向一鞠，“謝謝老師。”

    “譁————————”

    臺下再次響起孩子們的掌聲，小劉說出了每個孩子的心聲，今天大家收穫的內容實在太多了，這每一份收穫背後都離不開老師們的悉心指點。

    包括最後的舞臺表演，老師們一開始都強調不會幫助大家，可最後老師們還是參與進來，爲大家引導思考方向，爲大家提供方案修繕建議。

    可以說沒有老師們的幫助，每個組今天都不可能呈現出這樣的舞臺效果。

    “謝謝老師！”一組盧瀚文接話大聲喊道，緊接着所有孩子都齊聲喊道，“謝謝老師！”

    埋藏在孩子們心裏的話，平時不好意思大聲說出口的話，在這一刻，終於大聲喊出。

    苗恆瑞感謝王老師，沒有王老師他想都不敢想自己能來到燕京上附中。

    豆豆感謝吳老師，沒有吳老師的堅持她可能早就沒有學琴的機會了。

    傅宇感謝孫老師，他心裏其實一直都知道孫老師爲什麼反對他游泳，因爲他額頭上的傷疤就是在游泳池裏留下的，只是他沒有想到老師那天會陪他一起游泳。

    劉子涵感謝陳老師，陳老師給了她許多登臺表演的機會，儘管她的專業始終不如哥哥那般好。

    每個孩子在這一刻都有屬於自己和老師間的內心活動，但他們這聲謝謝老師並不是只說給自己的老師。

    就如劉豐瑞所說，今天他們的收穫來自現場的每一位老師。

    一句謝謝老師，包含了他們所有的心聲。

    孩子們洪亮的嗓聲帶着無比激動的情緒，迴盪在教堂上空，散發着青蘋果花的芳香。

    幾位老師哪裏料想得到，最後的最後，氣氛會走向這一刻。

    其實他們也沒做什麼，只是做了一名老師應該做的事情。

    可儘管如此，此時此情，他們內心的感動還是抑制不住地從心房由內而外地溢出。

    在X老闆的領頭下，老師們一起站了起來，向孩子們鞠了一躬。

    現場氣氛在這樣一幕下再次升級。

    宋康：“我們也請一位老師作爲代表上來給咱們五個小隊的表演做個點評，大家說好不好？”

    孩子們齊聲：“好！”

    老師們伱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在了X老闆身上。

    “李安你來吧。”X老闆說着帶頭鼓起掌，“有請李老師！”

    孩子們跟着大聲歡呼李老師，要說今天哪個環節給大家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那無疑是兩位老師的鬥琴現場。

    李安老師不但以移調大法戰勝陳老師，還留下了“今年你移調了嗎”的金句。

    面對蜂擁而來的掌聲，李安也不推脫，大大方方地走上了舞臺。

    現場安靜下來，李安環視一圈開口：

    “首先感謝各位同學爲我們獻上了一臺精彩的表演，剛纔我們幾個老師在下面還討論，說你們太厲害了，都不知道你們腦瓜裏裝的什麼，也太有想法了。”

    臺下笑聲成片。

    “來，爲自己鼓鼓掌。”

    “譁————2——”

    掌聲落下，“讓我點評，我是真說不出到底哪組表演更精彩，我就把剛纔老師們的意見和大家說說。”

    “先說一組的四小天鵝。”

    一組的孩子豎起耳朵。

    “一組的想法在我看來是最具有音樂性的，你們把三種聲音做了賦格化的音樂處理，讓原本單一的旋律進行變得豐富多彩，並且在臺下聽來完成度非常高。”

    “尤其是主題再現那一段，節奏聲部和四手連奏還做了兩小節的節奏倒影，點睛之筆，音樂在那一刻在我心裏直接昇華。”

    一組孩子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感覺自己也沒有那麼好，但是聽李安老師這麼一說，他們真的覺得自己還挺厲害的。

    而且聽李安說話有種說不出的爽感。

    “來，孩子們，讓我們爲一組的排演和吳老師的專業指導再次鼓鼓掌好不好。”

    “譁————————”

    聽着耳邊的掌聲，一組的孩子們只覺得爽透了，吳澤寧也笑得像個彌勒佛。

    “二組。”

    二組孩子們已經期待起來。

    “我說二組的舞臺最好看，大家同意嗎？”

    “同意！！”

    “如果說咱們幾天的主題是三合一的綜合表演，那麼在我看來二組的表演就是四合一，他們加入了真正的舞蹈動作在裏面。”

    “或者換一種描述，他們用另外一種特別的方式重新演繹了胡桃夾子，雖然只是一個小片段，但是卻給我們留下了一幕絕美的舞臺畫面。”

    二組的孩子此刻和剛纔一組的孩子們是同樣的感受，說不出的激動和開心，誰不喜歡這樣的認可呢，尤其是大家都很努力的在爲剛纔的舞臺表演做準備。

    “來，孩子們，讓我們爲二組的排演和孫老師的指導再次獻上掌聲。”

    “譁——————”

    掌聲落下，李安的目光來到三組，看到三組幾個小男生的臉，他就忍不住想笑。

    “三組。”

    他還沒笑，臺下先笑了。

    “三組的男孩子們今天是真的豁出去了。”

    臺下：“哈哈哈哈——”

    “好，大家笑好了吧，那我想說說我的解讀，三組的表演是高級的。”

    高級？現場一瞬安靜下來。

    “四個男生剛出來的時候，我也是跟大家一樣，媽呀這是幹什麼，跳得也太難看了吧，我覺得我上我也行。”

    臺下的孩子們本不想再笑了，可李老師這番話又怎麼能讓大家忍得住。

    李安再次被孩子們的笑聲打斷，等到孩子們笑完他接着說道，“那我們不妨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看他們在舞臺上做了什麼。”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幾個細節，他們每一次擊打節奏都是在一種故事情景下，大家跟着我回憶一下，張灝洋同學第三次集體扭頭的時候，他的方向錯了，差點和劉豐瑞同學撞到一起，嚇得劉豐瑞同學不停的拍胸口。”

    “有誰注意到了那個畫面？舉手。”

    臺下頓時舉起一片手。

    “範亦林你說。”

    範亦林起身：“我注意到了，劉豐瑞拍胸口的同時也是在音樂裏打反拍節奏。”

    李安：“謝謝，請坐。”

    範亦林說完，小劉摸摸鼻子，原來還是有人發現的。

    經範亦林提醒，不少孩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再看向三組衆人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原來他們是這麼設計的啊，好高級的感覺！

    “還有他們圍着鋼琴轉的時候，不停地鼓掌，像是在爲鋼琴表演喝彩，這一段大家肯定都有印象吧。”

    “有！”

    “這一段聽起來特別亂。”

    三組衆孩都不由的低下了頭，這段確實是他們沒有表演好。

    “但是，你們知道這裏爲什麼亂了嗎？”

    孩子們不解，不就是沒有拍整齊嗎？

    “這裏鋼琴演奏的是二八的節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原譜的節奏擊打和鋼琴的節奏是一樣的。”

    “如果他們按照原譜來，他們絕對不會出錯，這點我敢肯定。”

    “我來告訴你們他們四個人分別擊打的什麼節奏，前十六後八，四分音符，小附點，三連音。”

    臺下：!!

    這不就是他們上午各組的節奏分配嘛！再加上鋼琴演奏的二八，不剛好就是五個組合起來嘛！！

    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給他們多一點時間，他們會把這個微型的音樂情景故事演得更好。”

    壓在三組孩子們心頭上的大石頭一瞬消失了。

    “我想他們或許在一開始只是想用一種博眼球的方式進行一個反串表演，但我更願意相信他們在一邊商量一邊排練的過程中，想到了他們的其他小夥伴們，想到了今天大家在一起開心的學習畫面，最後加入了一些他們認爲儘管很難表演，但依然要加進去的元素。”

    “所以才有了最後那一幕。”

    跟着李安老師娓娓道來的點評，孩子們不由的又想起了最後那一幕，大家全體起立再次拍響今天上午的主題節奏。

    “感謝三組的同學，感謝黃老師的指導。”

    這次李安帶頭，全場再次響起熱烈掌聲。

    “譁————————”

    三組的孩子們已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迴應大家的目光和掌聲，李老師已經說出了他們的全部想法。

    黃楚賢心裏也鬆了口氣，她本還爲三組孩子剛纔的舞臺失誤而擔心，擔心孩子們心裏不舒服。

    再看李安，黃楚賢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感謝。

    “四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來到四組。

    “大家有沒有發現，四組看起來永遠都是這麼淡定。”

    發現了！接着一陣笑聲。

    “從咱們破冰遊戲之後，我就發現咱們四組的同學特別低調，什麼時候都是不吭聲，也不爭不搶，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大家一回憶，好像還真是這樣。

    “但是，四組在所有活動裏的完成度都是最高的。”

    “就拿今天的舞臺，如果完全按照咱們三合一大挑戰的規則來打分，我說四組能拿第一名，大家有沒有意見？”

    臺下齊聲：“沒有！”

    確實如李安老師所說，四組沒有什麼特別的集體編排，除了車琳一個人秀了一段左右互搏。

    其餘的時間裏，四組每個人都規規矩矩的該彈的彈、該唱的唱、該打節奏的打節奏，就像是對待一場考試，每個人都以極高的標準完成了自己的聲部內容。

    “任何一個班級，都得有一個課代表，在我們所有老師的眼裏，四組就是你們的各代表。”

    “讓我們爲四組紮實的舞臺演繹和王老師的指導鼓掌。”

    “譁——————————”

    “最後啊，一點個人的建議給四組，咱們夏令營才過了不到一半，希望你們組在接下來的活動中再多一點活力，玩得再開心點，好不好？”

    四組衆人：“好！”

    遠遠地，小車感受到了老師目光中的期許，抿嘴一笑：知道啦！！

    “五組。”

    終於來到了五組，現場目光集中到了五組座席區。

    五組的孩子們也同樣期待李老師的點評，不同於其他四組，因爲李老師是他們的指導老師。

    “我先聲明一下，他們所採用的交響表演形式不是我的主意，是唐小星提出來的。”

    “哇！”

    “從形式上來點評，借用孫老師剛纔說過的一句話，古典音樂的盡頭是交響樂，然後五組用九十分鍾的時間將一組交響樂搬上了舞臺。”

    “我很佩服。”

    “譁————————”

    掌聲落下，“交響樂代表着古典音樂的嚴謹與莊重，剋制與深沉，他對於老師們來說都像是一個龐然大物。”

    “但是五組的同學今天用他們的構思與舞臺設計將這頭龐然大物進行了全方位的肢解，毫不誇張地說，我沒有想到他們最後呈現在舞臺上的表演能夠讓我有一種正在聆聽交響樂的感覺。”

    得到李老師的如此肯定，五組的孩子們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

    尤其是王小虎，老師的話無疑是對他的一種認可，如果在他學指揮的這條路上只能得到一個人的支持，他希望這個人是老師。

    李安並沒有因爲他是五組的指導老師而進行誇大其辭，如果指揮的人不是王小虎，他一定會特意點名王小虎進行一番表揚。

    剛纔每個老師都親口誇了王小虎的指揮。

    一頓，“所以我想通過五組的表演告訴大家一個真相，其實古典音樂沒有那麼複雜，它就是一條用音符鋪成的路，無論你對它抱有何種幻想，相信我，你需要做的就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四號鋼琴教室的孩子們：老師!!!!!

    【唐採韻的師生指數提升至83】

    “如果有一天你走不動了，或必須得停下來了，沒關係，回頭看看，沿途經過的風景依然璀璨美麗。”

    “就比如2022年暑假的那次夏令營。”

    “謝謝大家。”

    隨着李安一鞠，臺下掌聲爆起。

    第一屆吉格夏令營第四日主題課程——三合一終極大挑戰，至此圓滿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