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旅途記事六十二：指揮家與五小天鵝

    掌聲就來的這麼突然，也不知道是誰也帶的頭，就好像被吳太嚴肅的氣氛所支配，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拍起手。

    說來也怪，面對突如其來的掌聲，換作平常登臺演奏鋼琴，王小虎一定會感到緊張。

    但是此刻以指揮的身份登場，看着眼前的熱烈掌聲他非但不緊張，心中還生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感。

    王小虎想象着他在視頻裏看到的那些指揮一樣，用自認爲迷人自信地微笑點頭向臺下示意他們的音樂即將開始。

    掌聲落下，王小虎轉回身，孟囿希像個小助理似的上前遞上一份樂譜，然後回到座位坐好。

    王小虎接過樂譜放到身前的譜架，翻開第一頁。

    接着用目光和臺上的每一位小夥伴確認，得到所有人都已就位，王小虎最後看向鋼琴前的唐小星。

    音樂一開始由彈鋼琴先領奏第一主題，兩人剛纔特意花了五分鐘爲開場來做了特別練習。

    唐小星再次微微點頭，此刻現場寂靜無聲，下一秒，只見王小虎擡起右手，手中的筷子在空氣中畫了個半弧，緊接着隨着他降落的手臂，鋼琴前的唐小星在這剎那奏響了鋼琴。

    “噹噹噹噹噹—”

    富有節奏且圓潤的流動旋律一經出現，整個舞臺頓時呈現出一幕非常具有觀賞性的表揚。

    如果是幾位專業老師做出這種開場，並不會讓人覺得如何。

    就是因爲是兩個孩子，所以帶給人強烈反差，像是舞臺此刻真的在進行一首特殊的“交響樂”合奏。

    臺下包括李安在內的所有老師都在這一時間給出了高評價，原因無他，兩個孩子配合得可以說天衣無縫。

    而且王小虎的動作起拍動作可不是隨便亂揮。

    他明顯是帶着指揮節奏在裏面，第一個動作揚手架肩就像一舉起發令槍，隨後繞出的半圓像是在喊預備，最後舒展的落臂就是打響發令槍。

    緊接着唐小星在第一時間壓槍起跑，兩人合力將靜止的舞臺打破並一同帶出具有鮮明前進趨勢的音樂。

    從選曲到上臺只有短短九十分鍾的時間，兩個孩子是如何做到如此默契。

    其實這裏的功勞主要是來自唐小星。

    唐小星在正式舞臺上與不下兩位數的專業指揮合作過，早已養成的舞臺習慣讓她能夠輕而易舉的抓住王小虎揮下筷子的那一個瞬間將鋼琴按響。

    再加上王小虎的起拍動作完全是她教的，所以她更清楚該怎麼迎合王小虎的動作。

    好的開場是成功的一半。

    王小虎向前一揮，劉子涵左邊二人加入音樂。

    王小虎側身看向孟囿希三人手腕一抖，孟囿希三人加入音樂。

    王小虎雙手划着八字起起伏伏，在一個空拍之後，自己也加入了演唱。

    同樣是人聲、鋼琴聲、擊掌三種音色交織，但五組給臺下的感覺要比剛纔四組的效果更加整齊。

    每當大家看到王小虎高高揚起雙手，音樂就肉眼可見地變強，每當大家看到王小虎一隻手揮動另一只手在身前做下壓動作，聲樂和擊打節奏的整體音量就會在一個瞬間減弱。

    “這孩子學過指揮？”X老班側臉小聲問。

    “他挺喜歡指揮，不過我還沒讓他學，”李安小聲回答，“這是他第一次登臺演出。”

    X老闆點點頭：“不錯，第一次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很難得了，肢體動作協調，感覺和意識也有，家裏條件怎麼樣？”

    李安：“他家裏沒問題，就是他自己的程度還太淺了，以前不好好學。”

    X老闆笑：“現在也不遲，可以試試。”

    李安笑笑，確實如X老闆所說，看着眼前這一幕，他也覺得王小虎可以。

    肢體方面就不用說了，有幾年游泳的身體條件打底，王小虎的動作確實好看。

    很多久學音樂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出這樣的動作，腰板挺拔，會配合腳下借力向前送手臂，每一次揮手都給人以舒展的感官，不像他，他指揮的動作就不好看，有些動作他做出來就沒有那種靜動之間的力量感。

    如果只是動作好看，他也不會認爲王小虎可以。

    X老闆所說的可以，是認爲王小虎可以嘗試走走這條路，他覺得可以，也有一層這個意思在裏面。

    指揮畢竟不是一項體育運動，光有動作和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有一種感覺在裏面。

    需要一種甚至是盲目的自信，一種能調動讓所有樂手甘心爲其服務的絕對威嚴。

    從前他老是說王小虎瞎自信，但是在指揮臺下，指揮需要這種感覺。

    那種由內而外的氣質是指揮能夠引導音樂並創造音樂的根本。

    知識可以累積，但是與生俱來的自信是無法用量變引發質變的。

    指揮帝王卡拉揚曾說，如果一個指揮沒有自信，那麼他就什麼都不是。

    就看王小虎剛纔面向臺下鞠躬那一刻的目光，李安隔空都能感受到其中那份輕鬆從容，就好像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握中。

    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學生，他肯定想象不到這孩子的綜合音樂素養只是個半吊子。

    但是。

    即便李安知道王小虎還是個半吊子，他也不能否定王小虎在指揮上所展現出的天賦。

    而且就是因爲王小虎是個半吊子，他才通過剛纔的一幀畫面確定了想讓王小虎嘗試走走這條路的想法。

    今天下午他用他的方式給五組的孩子講了強弱，給其他孩子講課的同時，他也在給王小虎講。

    教學點的反饋以及對孩子們後面排練的觀察，他確定王小虎已經明白了音樂在行進中的強弱關係。

    但是在實際運用中，或者說如何運用，又是另外一個課題了。

    可王小虎幹了什麼？

    王小虎自己不用彈，通過雙手指揮唐小星彈。

    王小虎用雙手的力度和身體的幅度暗示大家——這裏要弱了，這裏要強了。

    然後音樂能力強的孩子按照王小虎的指揮將音樂的強弱做出來了，而在他聽來，音樂起伏效果非常值得圈點。

    也就是說王小虎通過他下午的講課，在實際指揮對這首音樂進行了一種自我詮釋。

    並且這種詮釋並不是沒有章法在裏面的，甚至王小虎還會用一隻手勻速揮節奏，用另一只手壓低的動作示意大家在速度不變下作漸弱效果。

    雖然除了唐小星其他孩子都做了快速減弱，但這裏已經可以充分說明王小虎在找機會過程中具有冷靜的頭腦。

    一首完整的音樂不可能讓人從頭到尾打雞血。

    王小虎並沒有帶着音樂坐過山車，他明白什麼地方應該平穩進行，所以他做出了那樣的手勢。

    換作一般的孩子，在今天這樣的場合中未必會有這般冷靜的頭腦，更多會出現的情況是在燥熱舞臺上感受着臺下看不見的目光和眼前的激昂音樂，然後竭盡全力大開大合揮舞手臂。

    小崽子真可以，李安心裏盤算着是不是應該和秦勇交流一下了。

    隨着音樂再次回到主題，王小虎全然不知自己的額角已經出汗。

    他敏銳地聆聽着六個小夥伴給他的反饋，時刻準備將脫軌的人拉回來。

    低頭翻譜頁，王小虎瞄了一眼就再也沒有低過頭。

    一隻揮手到唐小星用激昂的大和絃將他的思緒推到最高點！

    “啪！”

    “噹！！”

    鋼琴聲、人聲、擊掌聲，三聲齊聚收尾的一瞬，王小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將雙手高高揚起在半空中握拳將整個舞臺攥緊在手中一般。

    七人同時停止動作，只留下盤旋在舞臺上空的嫋嫋餘音。

    靜。

    畫面定格在一瞬，王小虎仰望着，目光所至是教堂深邃的廳頂，彷彿被一個黑洞強烈吸引着，此刻他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他一定要成爲一名指揮，不爲任何人，只爲他已經徹底愛上了這種感覺。

    他一定要成爲一名真正的指揮。

    “譁————————”

    “好棒！”

    “帥啊！！”

    掌聲和歡呼聲同時從身後傳來，王小虎放下雙臂這一刻才感覺到胳膊有點酸。

    他正想轉身鞠躬，忽然停下身子讓出舞臺中心位置，然後向舞臺上的六位小夥伴伸出請的手勢。

    “譁——————————”

    臺下老師們都笑了，這禮儀真是一樣不差。

    李安心笑這一幕孩子們可沒有排練過，他估計是王小虎自己想到什麼了。

    只見在王小虎的邀請下，貝多芬小隊所有成員都來到舞臺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王小虎不知和大家說了一句什麼，接着七人站成一排，整整齊齊地面向臺下一齊彎下了腰。

    站在王小虎身邊的唐小星小聲提示了一句，最後王小虎又單獨向臺下鞠了一躬。

    五組退場。

    這一刻，在所有人眼裏，王小虎就是一名指揮。

    馬可：666！666！

    劉豐瑞：碉堡了！請客請客！

    小北：王小虎以後一定能成爲指揮家！

    小車：替王小虎感到開心！

    季洋大師姐：給姐姐往前衝！加油！

    徐麗：嗯。

    -

    最後一組登場的是三組。

    舒伯特小隊等待這一刻已經多時。

    在王小虎帶着貝多芬小隊下臺之後，劉豐瑞七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登場。

    先上臺的是黃楚賢和兩名工作人員，三人將鋼琴歸位。

    “哈？”

    隨後臺下孩子們只見黃老師從揹包裏掏出了一摞像是牀單一樣的東西，然後兩名工作人員各抓一角將其撐開，結果真的是他們每天睡覺鋪的牀單。

    接着兩名工作人員將牀單拉開豎起，一個簡易的幕布出現在了舞臺左角。

    這是什麼意思？

    其他組的孩子們已經忍不住好奇起來了。

    這時劉豐瑞招呼三組弟兄們上臺。

    “譁——————”

    七個上臺後，小胖子馬昊主動坐到了鋼琴前，另外兩名負責唱譜的孩子坐到了鋼琴右側。

    而剩下的四人則是走進了幕布後面。

    三組是要幹什麼？

    好奇心強的孩子已經忍不住想把頭伸進幕布後面一探究竟。

    小胖子馬昊的視角能看清幕布後面的情況，待到小夥伴們“換裝完畢”，他從鋼琴前站起來，轉身鞠躬嗎，學着一組的創意，拉長調子夾緊嗓子模仿女生：

    “接下來請欣賞——五小天鵝。”

    臺上黃楚賢：她沒這麼排練過啊！

    臺下：“哈哈哈哈——”

    什麼鬼東西？五小天鵝？

    王小虎擦着汗的手嚇得一抖。

    馬昊在笑聲中坐回鋼琴，臺下立馬安靜下來。

    三組到底在搞什麼飛機？答案即將揭曉。

    就在這時，馬昊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緊接着臺下又跟着笑了起來，大家也不知道馬昊爲什麼笑，就只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太有喜感。

    臺下沒人知道，馬昊的視角裏，幕布後面的景象有多少妖嬈。

    隔空感受到隊長眼裏的“怒火”，馬昊連忙收起笑容。

    兩人一個對視，馬昊擡手落指“噹噹噹噹”地奏出旋律開篇的下三和絃伴奏。

    下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

    全場爆笑！！

    劉子謙：“這這也”

    小北直接被驚呆了

    幕布後面，以劉豐瑞爲首的四個男生交叉着手拉手模仿着四小天鵝舞蹈的動作一蹦一跳地出現。

    最關鍵的是四個人腰間還掛着白紙做成的芭蕾舞裙！！！

    王小虎看着劉豐瑞時不時高高擡起的腿，有種想把自己眼睛在此刻挖掉的衝動！

    也太辣眼睛了啊！

    他不懂劉豐瑞是怎麼豁出去的，要是讓他這種表演他寧願去死！！

    小車倒是感覺很有趣，她看得出四個男生稍微有點在惡搞，但是她同樣感受得到四個男生跳的是很認真的。

    因爲四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動作也很賣力、

    “哈哈哈——”季洋大師姐要笑不活了。

    儘管此刻舞臺上正在表演，可大家都在笑，小季想控制自己不讓自己笑，但他控制不住啊！

    四個小男生太搞笑了，她很想知道這是哪個孩子的主意，也太有想法了，她可以肯定這不是黃老師的想法。

    短暫的視角衝擊過後，臺下笑得也差不多了，大家終於收起笑聲開始安靜欣賞，可就在這時，四隻高低肥瘦不同的小天鵝同時鬆開彼此的手。

    “啪！”

    然後他們卡着節奏將手伸過頭頂擊掌，每擊一次還會集體統一將頭向左猛地一扭，接着再原地跳一下。

    “哈哈哈哈——”

    這就已經足夠讓人發笑了，更過分的是大家不知道是不是三組故意設計的，第三次扭頭的時候，張灝洋向右一扭，和劉豐瑞來了個靈魂對視。

    接着就見劉豐瑞嚇得猛用手拍胸口，而擊打出的節奏，正好和音樂的前進方向是一致的。

    原來是真有設計在裏面。

    李安能說什麼，只能說來參加這次夏令營的孩子，都太有才華了。

    真讓他來評，今天這五組表演都是滿分。

    只是這第五只天鵝在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