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旅途記事四十四：“春風親吻我像蛋撻”

    夏令營第三日音樂會，苗恆瑞開場。

    “譁————”

    一組巴赫小隊的孩子們揮舞雙手，爲他們的隊長吶喊打氣。

    掌聲落下，苗恆瑞坐到鋼琴前調整琴凳呼吸，接着凝神擡起手。

    指落琴響，緩緩流淌的小溪一般，熟悉麥兜的孩子聽到這段旋律，回想起一句有趣的歌詞。

    小北腦海中頓時冒出——‘春風親吻我像蛋蛋蛋蛋撻’

    暖蓬蓬輕跳跳的音符沁人心脾。

    溫馨童趣的開場音樂，似乎和苗恆瑞各種活動期間的言行對比有些“矛盾”之處。

    舒伯特即興曲，D935，no.3。

    該曲目創作於1827年。

    這是貝多芬去世的那一年，也是舒伯特離世的前一年。

    -

    晚八點三十，李安和陳璇二人離開肖老師家，接着去陳璇所住的酒店待了一會兒。

    臨走時李安帶上了陳璇送給他的祝賀小禮物，一本名爲偉大的鋼琴家的書。

    回諾頓莊園的路上，李安上車和袁小魚沒聊兩句就睡着了。

    直到聽見有人叫喊他的名字，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諾頓莊園的停車場。

    兩人下車走進莊園，晚風吹來了教堂的琴聲。

    音樂會結束的掌聲響起，四號鋼琴教室的孩子們離場時才發現他們的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

    “老師。”“老師。”“老師。”“老師。”“老師。”

    孩子們感覺一天都沒有見老師了，紛紛湊上將李安圍住。

    回酒店的路上，他和孩子們講了講法倫貝爾長笛大賽的場外氣氛，在孩子們問到陳璇時，李安笑說讓大家放心。

    孩子們一聽就知道，他們的陳老師今天肯定發揮得特別特別好。

    “你們下午收穫如何？”李安又問孩子們。

    孩子們七嘴八舌李安也不知道該聽誰的，季洋知道老師是想問下午黃老師的課，於是作爲代表總結了一下下午的課程。

    “黃老師後面以講解譜例爲主，講得很細緻，大家聽得都很認真。”

    孩子們一致點頭。

    李安聽到這就放心了，他還擔心個別小東西因爲他走了就散漫了。

    “老師，我們下午還練了重奏了。”王小虎補充發言。

    李安：“嗯？”

    季洋剛想說這件事，順便看看老師的態度，就聽王小虎提到，然後跟道：“今天下午下課早，宋老師說我們可以利用上課的場地練練。”

    李安點點頭：“合的怎麼樣？”

    孩子們再次七嘴八舌起來，李安聽得出，孩子們都覺得挺好，這和他意料中的情況差不多。

    雖然一週沒有合了，但是他相信這一週來孩子們的各種見聞經歷會從另一個層面幫助他們理解音樂和重奏。

    “老師。”小北問，“我們什麼時候能一起合呀，沒有你我總覺得音樂裏少了點什麼。”

    衆孩目光集中在李安臉上，他們也有這樣的感覺。

    李安笑：“七重奏少了一個聲部，它能不缺點東西嗎？”

    小北一想：“對哦。”

    衆孩：“哈哈哈——”

    李安：“還有，明天開始咱們要擠時間上上課了。”

    衆孩點頭，他們知道，從明天晚上開始，大家陸續要上獨奏舞臺了。

    李安：“明天晚上是車琳的演出，車琳先上。”

    小車：“好的老師！”

    李安：“明天早晨六點四十我在酒店門口等你。”

    小車：“好的老師！”

    這時，王小虎賊溜溜道：“老師，明天的三合一大挑戰到底是什麼意思，您給我們透露透露唄。”

    馬可：“不必不必，這不就沒意思了。”

    孩子們瞬時形成了兩派，一派想提前瞭解瞭解，一派認爲這有作弊嫌疑。

    李安：“這樣吧，我建議你們一會兒洗漱完，三人一組湊到一起唱唱譜。”

    唱唱譜？

    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了，李安將孩子們遣散回到自己的房間，先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又給陳璇打了個電話。

    楊雙羽和李錚明天晚上的火車回禹城參加報名，這邊方正開車送二人上火車，那邊他再和兩邊的家長說一聲，關於到時的接站問題。

    孩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和陳璇早早打了電話是讓對方早點睡，比賽期間的睡眠質量會直接影響到發揮的穩定性。

    她知道陳璇今晚開心，他今晚也很開心。

    拜訪肖老師的過程超出他預料的成功。

    如果說肖老師“責怪”他們不提前打招呼上來一起吃飯，對於李安拎那麼多東西上門表示“不滿”這兩點是成年人之間的親切客套。

    那麼後面在和李安聊關於李安未來的職業定位和事業規劃的過程中，表現出的嚴肅和耐心更像是一個負責的長輩。

    李安一開始就知道陳璇帶着自己見肖老師，肖老師肯定會對他很客氣，人之常情的事情。

    可他沒想到肖老師會給他那麼多建議和祝願。

    這種變相的認可讓他心裏感到無比的踏實。

    對方是陳璇成長階段中最重要的恩師，從某種角度來說對方的認可也是非常有分量的。

    肖老師最後那句笑呵呵地“好好加油李安，我非常看好你”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在陳璇父母即將到來之前扎在了李安的心裏。

    當然，這也少不了陳璇這幾天和肖老師在一起講了許多關於他的事情。

    “就等十七號啦。”電話裏陳璇輕鬆道。

    李安忙說：“你先別想吃飯的事，這兩天好好準備後天的比賽。”

    陳璇：“哎呀我知道。”

    明天下午G組比賽結束出第一輪的晉級結果，包括肖老師在內，三個人都覺得陳璇沒有任何問題。

    道晚安前，陳璇又問了一句七重奏的事情，李安讓對方別操心這件事了。

    “放心吧，我能處理好，晚安。”

    “晚安。”

    放下電話，李安更衣洗澡。

    -

    1006房間，X老闆正在檢查明天的活動題目，敲門聲傳來。

    X老闆起身開門，見小星站在門外。

    “老師。”

    X老闆心裏詫異唐小星這麼晚過來找自己，“進來。”

    見唐小星進屋之後就站在玄關下面低着頭，也不說話，不由語氣加重關切道，“怎麼了小星？”

    片刻，唐小星擡起頭，迎着X老闆疑惑的目光鼓起勇氣說道：“老師，我不想參加七重奏。”

    X老闆一愣，接着一笑，印象裏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唐小星拒絕一件事。

    “來先坐。”X老闆讓唐小星坐下，他以爲幾個孩子出現了什麼矛盾，便問：“和大家相處得不好嗎？”

    唐小星搖頭，少有地將說話音量提高：“老師，大家很好，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吃飯，吃得很開心，是我自己不想參加。”

    X老闆正思考着，唐小星忽然帶着點請求的語氣繼續說道：“老師，我可以不參加嗎？”

    望着孩子帶着渴求的目光，X老闆眉頭微微一皺，心道這突如其來的，今天上午不是還專門練習了，怎麼晚上就不想參加了？他不懂了。

    他剛想再問，一下想起了李安那天下午的話——

    ‘這種反常舉止其實更像是他們在一種模糊的邊緣試探，我們之所以會覺得看不懂孩子，其實也是我們長期以來將孩子禁錮在一個我們認爲的安全區域內’

    片刻，“好，那咱們就不參加了。”

    “謝謝老師。”唐小星如釋重負。

    X老闆笑：“還有別的事嗎？”

    唐小星：“老師，我想明天再上節課。”

    X老闆：“明天早晨七點我在教堂等你。”

    每次獨奏舞臺前，唐小星都習慣再讓老師再聽聽，明晚的音樂會她也要登臺。

    師生二人約定好明早上課的時間地點，唐小星離去。

    從X老闆的房間出來，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其中不僅僅是她可以在閉幕式上聽到車琳王小虎幾位新朋友和李老師一起演奏維瓦爾第，而且她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對大人的要求說不。

    -

    李安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先看了眼手機，沒有什麼重要信息，接着換了身乾爽的衣服，然後將頭髮吹乾。

    牀上坐了片刻，他剛起身準備去找X老闆，前腳剛裝起的手機後腳響了。

    李安掏出手機，心說兩個人還挺有默契。

    “陳老師。”他接起電話。

    電話裏，“忙完了嗎？出去喝兩杯？”

    李安：“酒館見。”

    一出房間門，樓道裏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被他瞅見。

    小北一聲驚呼！

    接着兩個穿着拖鞋的小女生噔噔噔地跑了過來。

    李安笑：“你倆怎麼來二樓了？”

    小車：“我們來給你送好吃的。”

    李安這才注意到小車手裏拎着的盒飯，“什麼好吃的呀？”

    小車伸起胳膊：“盒飯。”

    小北補充：“老師，我們下午吃飯的時候琳琳給你也拿了一份。”

    李安感動地接過，他估計小車是以爲他下午沒吃飯：“謝謝小車同志。”

    小車被說的有點不好意思，手一縮嘿嘿笑道，“老師再見。”

    小北：“老師晚安！”

    說完兩個小女生轉身又噔噔噔地跑掉了。

    跟在兩個孩子後面，李安拎着盒飯下樓出門右轉，去往了小酒館的方向。

    -

    小酒館裏，X老闆正苦惱，見李安進來連忙招手。

    “沒吃飯？”見李安手裏拎着盒飯，X老闆問。

    “吃了，”李安一屁股坐下，將手中的盒飯袋子放到桌子上，“學生給我留的。”

    X老闆感嘆：“還是你比我幸福啊。”

    一頓，“李安，七重奏的事算了吧。”

    李安一愣，他找X老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怎麼了？”

    X老闆接着把剛纔的事情講了一遍，“也不知道這孩子忽然怎麼了，不過我也沒問，不想就算了，就你說的，孩子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李安猶豫片刻，他也沒多說什麼，拿起桌上的酒倒了兩杯，“喝酒。”

    兩人碰了一杯，李安打開塑料袋，發現裏面還有一瓶軟包裝的旺仔牛奶。

    打開盒飯一瞬，看着菜格里全是麻婆豆腐，他還真覺得有點餓了。

    吃了一塊，沒什麼味道。

    “怎麼樣？”X老闆問，“這兒的川菜師傅還行嗎？”

    李安又吃了一塊，“好吃。”

    就着麻婆豆腐，兩人各自喝了四瓶不到，一直聊到快十二點。

    見時間不早了，X老闆便提議回去睡覺。

    幹了瓶中酒，兩人起身離去。

    桌子上，旺仔牛奶的空盒子倒在盒飯旁。

    再回到酒店房間，李安給小季發了條信息接着倒頭睡去，連牙也沒再刷。

    -

    次日早鬧鐘一響，李安從牀上爬起迷迷糊糊摸向衛生間。

    衝了澡出來，他整個人像是徹底煥發了精神。

    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他出發前往教堂。

    給小車上課前，他還有一個小時可以練琴。

    坐在鋼琴前自拍一張發給陳璇，接着他放下手機開始熱身。

    從音階開始熱身，彈到莫扎特作品，他依舊沒有發現期間老查理曾來過。

    -

    3006房間。

    六點二十，懷裏的平板電腦響起下一秒，小車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小車用最快的速度關掉鬧鐘，輕手輕腳坐起，下牀的時候發現季洋師姐也坐了起來。

    “師姐？”小車湊近小聲問。

    季洋這兩天睡得也不踏實，剛纔小車鬧鐘響了她也聽見了。

    “我起來喝口水，”季洋小聲回答，然後叮囑：“趕緊洗漱下去吧。”

    小車點頭進了衛生間。

    季洋拿起牀頭的礦泉水瓶擰開喝了一口，靠着牀頭從枕頭下摸出了備用手機。

    忽得一愣，一條五個小時前的信息提示讓她不由坐直身子。

    快速點開信息，看完她不由笑了一下。

    她就知道。

    洋洋洋洋：早安老師！嘻嘻嘻嘻！

    十分鐘後。

    “師姐一會見。”

    “等等。”季洋把準備好的兩盒旺仔牛奶和兩個小麪包裝進袋子遞給小車，“你和老師一人一份。”

    小車接過齜牙：“謝謝師姐。”

    季洋笑着摸了摸小車的後腦：“去吧，好好上課。”

    六點三十五，小車踮着腳尖走出了房間門。

    樓下李安已經到了。

    小車下到一樓一見大廳門外的老師，嗖的一聲飛奔過去。

    師生二人踩着陽光並排吃着小麪包，再次向教堂出發。

    “老師，昨天晚上苗恆瑞彈的那首曲子好好聽。”

    “他彈的什麼？我那會還沒回來。”

    “舒伯特的，的什麼什麼，”小車一時間想不起來，急的哼唱了兩句調子。

    李安一聽，“降B大調即興曲。”

    小車：“對！舒伯特即興曲，老師，這首音樂特別可愛，還有歌詞呢。”

    李安：“哈？”

    小車：“小北昨天唱的可好聽了。”

    李安心說舒伯特雖然寫了大把的藝術歌曲，可這首是實打實的鋼琴曲啊，“你唱我聽聽。”

    小車咳咳，然後卡着腦海裏的節奏和調子，“春風親吻我像蛋蛋蛋蛋蛋撻！”

    “噗嗤..”李安實在沒想到小車竟然口氣也模仿小北。

    小車：“.老師！”

    接着撇過頭，“憤恨”的一口咬在了小麪包上。

    陽光將師生二人的影子拉長，教堂的塔尖上落上了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

    抱歉抱歉，人剛趕回來，明天休息給大家補章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