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漩渦

    趙長安雙手平穩端着托盤，放在齊秀的辦公桌上。

    把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恭敬的擱在齊秀面前。

    齊秀注意到她這一杯的咖啡液麪，要稍微低於另一杯。

    “他居然還想多喝一點咖啡？這可是我的咖啡！”

    齊秀頓時有點小不爽。

    就看到趙長安打開托盤裏面的方糖盒子，用小鑷子把兩粒大塊方糖夾進咖啡中。

    液麪隨即升起，高度恰恰和另一杯的高度完全一致。

    齊秀有點吃驚，

    這種掌控可不是一般的厲害！

    然後，趙長安端着另一杯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深深的嗅了一口。

    濃郁的咖啡香氣充盈在口鼻之間，

    微燙的杯柄，荀暖的秋陽，滿屋子的書籍。

    一切似乎都是那麼的美好。

    看到趙長安給自己咖啡杯裏放進兩粒方糖，而他的居然一粒都不放，齊秀不禁有點小赧然。

    又有些小怒氣：

    ‘我平時就是放兩粒方糖，咋嘀？你一粒不放，是不服氣麼，藐視，嘲笑我麼！’

    “天地萬物，物競天擇，講究一個順，順則爲理，樹葉迎向陽光，根系深扎大地，水順勢而下，行路遇河必有橋，——”

    齊秀聽得直暈，搞不清楚這個小神棍究竟想說啥？

    不過看在他剛纔的表演的面子上，耐着性子聽他忽悠。

    趙長安看着齊秀那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也聽不懂自己想說啥。

    其實他就是想裝裝逼。

    儘量把小資女人一會兒可能會說得難聽話，用他的表演洗刷掉一部分。

    這樣性格的女人，四十出頭就能坐在這個位置，至少說明了兩件事。

    第一，她爲人處世很不錯，瞭解她的人遇到問題，能過就讓她過了，能幫就幫她一把。

    第二，她身後站着的人很厲害！

    “我看到咖啡豆和研磨機，就知道咖啡豆需要研磨，我小時候住在農村，經常杵幹辣椒粉，就知道研磨必須恆定耐心，顆粒要磨成粉末均勻，——我的高考化學滿分，兩杯咖啡杯的水量，兩粒方糖的體積，自然是胸有成竹。”

    齊秀聽着‘兩粒方糖的體積’，不禁直皺眉毛：‘提醒我胖麼，你哪只賊眉鼠眼看到我胖？！’

    於是，

    趙長安前面費盡心思的一番表演，全被‘體積’兩字，給削平了！

    聞着濃郁的咖啡香氣，齊秀忍不住燙，低頭喝了一小口。

    眼睛頓時又亮了，——算了，暫時原諒你了！

    她決定長話短說，趕緊把礙眼的趙長安打發走，好享受她靜謐的下午茶時光。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傻子，復大採購部門更不是，組裝機和品牌機之間的配置浪費和價格差距，他們能不知道？

    柳副館長的初衷是好的，不過她無視了一個問題，讓組裝機進入校園，只會造成激烈的尋租現象。

    同理，這個世界上沒有太多的聖人，我肯定不是的，你估計也不是，一旦組裝機成爲採購慣例，一次幾次也許能夠保證質優價廉，那麼長期呢。還有售後，怎麼長期保證？”

    “館長，我只是接了一個合同，這麼深奧的事情，給我說沒用啊！就是我現在違約撕毀合同，柳副館長完全可以和別人籤。”

    趙長安在心裏面嘆息，這麼費勁的表演，算是白瞎了。

    “沒要干涉你的合同，不然我何必現在才找你？我只是提醒你，這八十臺電腦你要努力做好，不要認爲合同是霸王條款，即使這樣柳綺華也頂着沒必要承擔的壓力。”

    齊秀突然朝趙長安笑了笑，一直溫柔如春水的眼波裏，閃現出幾縷亮色的鋒芒。

    “也不要認爲你在做善事，你的報價單我看了，你拿着配置單不要找那些部件商，就找大的整機批發零售商，68萬7千2百塊錢？我給你講，只要找得對，便宜30萬，甚至白送他們都願意配給你！而且不需要你組裝，送貨，調試，以及售後服務，你信不信？”

    趙長安在這一刻渾身悚然。

    他才明白自己一直小看了這個女人！

    如果說柳綺華是剛硬嶙峋的勇猛鬥士，那麼眼前這個齊秀則是一隻藏着鋒利利爪的可愛猛獸。

    他完全懂得了齊秀找他過來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單成了以後，首先確定的是復大的電腦採購，將會面向明珠，甚至蘇南的各大電腦組裝公司。

    而其後也肯定會有各個高校的跟風者。

    在電腦進入高速發展時期，可以看到的是，在未來三四年以內，明珠高校的電腦採購將會是以數萬計。

    這還不算蘇南，甚至更大範圍的華東，全國。

    誰要是先喝下這頭一口湯，裏面的象徵意義，則是極爲重大。

    在這個電腦超級暴利的時代，68萬，也就是四五十臺高配置電腦的價格。

    明珠的那些大電腦組裝公司，有哪一個玩不起？

    只要有一丁點的魄力，就敢拿這小小的68萬，進行一次極有前途的拼賭。

    “該說的我都說了，至於復大會怎麼應對，就如你所說，也不是你所需要關心的事情。值不值？”

    齊秀端起咖啡，小抿了一口：“看你剛纔一副吃虧的表情，一杯咖啡換了至少30萬，你不虧吧？你既然是高考狀元，古文功底一定很好吧？”

    趙長安知道齊秀這是示意‘端茶送客’。

    臉色有點僵硬的站了起來，——都是人精哈！

    ——

    “鈴鈴鈴~”

    趙長安走在校園裏面，校園裏響起了下課鈴聲。

    “鈴鈴鈴~”

    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手機號。

    “喂？”

    “哥，我是鍾連偉，用李老板的手機打得，一直等你下課才打！”

    電話那邊，劉奕輝無比興奮。

    這時候，被點醒了的趙長安，已經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哥，李老板說了，咱們何必一家家的談，價格高還費勁，搞不好還要被以次充好的騙。他們公司批發電腦配件，也整機組裝出售，這八十臺機子，他給咱們配齊配好，運送調試維護什麼咱們都不用管，五十三萬就行！哥，咱們轉手就能賺錢十四五萬！怎麼樣，你老弟我猛不猛？”

    電話裏鍾連偉嗷嗷叫。

    “安老大，還有我的功勞。”

    邊上劉奕輝直嚷嚷。

    “五十三萬？”

    趙長安心裏冷笑，假如不是剛纔齊秀點醒了他，說不定現在真掉進坑裏面去了。

    “是呀，是呀，五十三萬！哥，李老板要和你說話！”

    “趙同學，老哥我是一個愛交朋友的人，聽說你還在上大一，了不起，我怎麼能賺學生的錢呢？這一單，老哥保證給你弄得妥妥的，讓誰都滿意。”

    電話那邊，一個中年男人豪爽大笑。

    “特麼的還真把老子當傻缺了！”

    趙長安心裏暗罵，笑着說道：“謝謝李總，不過我其實也就是一個扔出來跑腿的苦命人，您的意思我會轉告，就這樣吧，我要上課了。”

    “老弟晚上出來聚聚，好酒好菜還有美女！——”

    那邊的李老板顯然想趁熱打鐵，趕緊敲定。

    又忽悠幾句，趙長安好不容易才掛了電話。

    站在校園裏面，

    渾身沐浴着金色的陽光。

    他有一種預感，

    自己掉進漩渦裏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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