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師徒異位’閉環(求訂閱)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小小魚蝦字數:6412更新時間:24/07/03 23:45:48
“師兄,董教授過世了,你要去參加他的葬禮麼?”
揭翰平煦的聲音鑽入方子業的耳裏時,讓方子業久久難以平靜。
一下子腦子裏閃爍出了很多東西。
“董教授是釣魚的時候,救了落水的人,自己被沖走了。”
“近日宜市連續下中小雨,水流有點急。”揭翰沒有聽到方子業的回話,便趕忙解釋。
方子業聞言則把電影中看到的一些橋段給摁滅而下,接着道:“是誰告訴你的這個消息?我怎麼不知道?”
“是王元奇師兄。鄧勇老師的意思就是暫時不要告訴你,但我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我就問了王師兄。”
“王師兄說可以講一下。”揭翰道。
“那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方子業內心一凜,語氣平靜地問。
方子業猜測,這個事情的選擇,師父袁威宏早就給自己明示了。或者換句話說,可能自己的師父袁威宏早就得到了消息,就是怕自己爲難。
因此在今天早上,特意講了,交情是各交各的。
楚教授的事情和董教授的事情,就只止於他和鄧勇兩人,再往外就不要再有相關的揪扯。
“我沒問,王師兄也沒說。”揭翰回得很直白。
“好的,我知道了。揭翰你現在在哪兒?我要委託你一件事,你來一趟手術室的誤餐室吧,順便下午的時候,上第二臺手術。”方子業道。
“師兄,稍稍等我一會兒啊,大概半個小時後,我再過來!我這邊還有點小事。”揭翰並未直接應下。
“好的。”方子業掛斷電話後,才繼續往樓下走,心思難以安寧。
方子業並不能怪揭翰打聽得不夠仔細。
揭翰和鄧勇什麼關係,就是一個泛帶教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關係,揭翰能夠享受到的便利,任何一個碩士都可以享受得到,並非是鄧勇的專賜。
揭翰平日裏對鄧勇也是客客氣氣的,而要揭翰如同方子業一般地對鄧勇有羈絆,憑啥?
算起來韓元曉也是方子業的帶教老師,熊錦環算是方子業的同學和好友了吧?
方子業對韓元曉如何?
再直接一點,方子業對謝晉元副教授咋樣?
讀書期間,其實本不該有這些所謂的‘親疏’,然則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有相處這件事,就會有遠近之分。
不一會兒,方子業就與洛聽竹在手術室的手術室門口相遇了,洛聽竹明顯等了方子業一會兒。
看到方子業到後,她本能一喜,揹着的雙手一鬆,笑吟吟招呼道:“師兄,你怎麼這麼久才出來?是遇到了熟人麼?”
這不是嗔怪,而只是開心地想要打探一下,或者只是單純地想說兩句話,沒有其他目的。說完洛聽竹就坐下開始穿出行藍色一次性鞋套。
洛聽竹甚至都沒有等答案。
“剛剛揭翰打電話來了,說董老教授過世了,問我要不要去一趟,但具體什麼時候過世的,在哪裏舉行葬禮都不清楚。”方子業也沒有瞞着。
洛聽竹對近期科室裏發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方子業也沒有將這一些焦慮和麻煩一一全部轉述給洛聽竹。
不是方子業不想吐槽,實在是對方這個妮子,太TM拼了,從方子業剛遇到她的時候,也就是她才來創傷外科的時候,就是一個卷中卷王。
凌晨才睡覺,還要來科室裏參加交班,還要下手術室,最後還要去實驗室,一般的漢子都這麼熬不住。
“啊?”
“董教授辭職之前,是不是就有隱疾啊?”
“我個人覺得,董教授突然離職,應該與劉老師來科室裏的關系不大,或許是他身體不太好。”
“之前在科室裏的時候,就有這樣的猜測,但我也不敢去問,畢竟董教授也是非常厲害的前輩,用不着我去提醒。”洛聽竹還以爲董教授是猝死意外的。
方子業在手術誤餐室簽字後,給洛聽竹取了一個餐盤,先小聲告誡:“稍微多吃點碳水,不要拿黃瓜當主食。”
“是救人落水了。”方子業解釋道。
洛聽竹在方子業的前面,將剛拿起的玉米又放了下去,偏頭,壓低聲音:“師兄?就董教授拿心臟功能還去游泳救人?”
“怎麼了?”方子業問。
“沒什麼,我也只是猜測,董教授就算沒有冠心病,也肯定有心臟功能的損害,這一點從他的體徵就可以看得出。”
“他這是。”洛聽竹沒繼續說下去了。
然則方子業也已經通透了洛聽竹的意思:“先去打飯吧,不聊這個話題了。”
洛聽竹的言外之意就是,董教授如果知道自己的心臟有問題的話,那麼他就知道,他這次下水救人是必死的。
董教授這個人吧,在方子業的層面,甚至在袁威宏的視野面,都找不到他任何的問題,是一個相對純粹的人。
老一輩的恩怨,方子業是真的不太清楚。
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在救人。
方子業絕對不相信董老教授會需要故意給自己立一個‘捨己爲人’的標籤,他這一生,基本已經圓環了。
除了可能對不起一兩個人之外,他對得起絕大多數人。
方子業與洛聽竹相對而坐後,方子業看了看洛聽竹的餐盤,把自己打的兩根雞腿勻過去一根:“吃肉也是十五塊,不吃肉也是十五塊,好不好吃另說,多吃一點肉。”
“師兄,你沒事吧?”洛聽竹軟糯的聲音刺進方子業的耳道。
方子業搖了搖頭,聲色轉爲平靜:“沒事兒,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是和袁老師有關麼?”洛聽竹輕聲低頭,彷彿知道了一切,又彷彿是自己的猜測。
“是也不全是,先吃飯吧,吃完飯等會兒還有手術。”方子業聲音稍微低沉了些許。
洛聽竹左手捏着黃瓜開咬,方子業則是乾飯幹得速度有點快。
差不多在洛聽竹才吃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方子業就幹完了飯。
洛聽竹主動說:“師兄,伱先回去吧,我吃完再回。”
洛聽竹靈動的大眼睛泛動,用自己的聰慧,分析到方子業需要一段時間的冷靜期,她則讓出了時間和空間。
方子業也不糾結,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了啊,我還約了揭翰有點事。”
“嗯。”洛聽竹點頭。
方子業端着將餐盤送回到了餐具回收處,接着慢步往外走出時,揭翰正好出現在了誤餐室門口——
“師兄,你找我啥事?”揭翰滿臉舒展,聲音中有一種難掩的喜悅。
“揭翰,你幫我去急診科創傷中心診室問問王元奇師兄一些具體的細節吧,打聽一下董教授的葬禮會在哪裏舉行,如果是在漢市的話,我還是得去。但如果是其他地方的話,我肯定是走不開的。”
“問完這個後,你就先回來吃飯,吃完飯就上臺第二臺手術。”方子業道。
揭翰聞言,臉色略有錯愕:“就這點事啊?師兄,這事兒在電話裏說就可以了啊?”
方子業的眼角一眯:“你這表情,難道是有什麼祕密?”
揭翰這臉色的變換,有點不太對勁。
“師兄,我和天羅兩個人共一發表了一篇文章……今天剛好接收了,師父是通訊,師兄您只是二作,但影響因子不低。”揭翰說。
揭翰和蘭天羅很久都沒有自己的文章產出,從去年自己出國之後,揭翰連一些水刊文章都沒在書寫。
方子業也知道兩人每天幾乎都有在做事,只是沒有太多精力去細問。
原來是在憋大招。
“那是好事啊,期刊的影響因子多少?應該不會低於十五分吧?”方子業追問。
如果只是一篇小文章,揭翰不至於這麼激動,非得在這樣的時間點還有些興奮。
“十九分。”揭翰道。
這個影響因子,已經抵得上方子業第一篇自己單獨做出來的基礎細胞實驗的大文章了。
固然,方子業花費的時間更少,且是一個人單打獨鬥。
但這一年時間裏,他和蘭天羅兩人除了做基礎實驗之外,還有其他的任務在做,因此,這樣的速度已經非常快了。
實驗室裏的很多人都說,方子業的工作量效率太快,快得有點非人類。
揭翰和蘭天羅私下裏合計過多次,都懶得和自己的師兄直接平面對比,而是縱向對比。
不比時間和效率,就只比工作量的厚度。
總得自己搞一兩篇和師兄堪比的文章吧?
這是蘭天羅的原話!
揭翰也是被蘭天羅的帶領下,慢慢地熬工作量,有了工作量產出,也不着急發論文的那種積累。
“優秀。非常好。”
“能夠給我蹭一個二作就更好了,你們寫的這篇文章還能有後續麼?是不是骨巨細胞瘤與HK2之間的關係啊?”方子業繼續猜測。
“就知道瞞不過師兄你!”
“師父說了,既然骨肉瘤和骨巨細胞瘤之前都有一定的基礎,也就不要留白了。反正暫時集中於HK2這個重點的方向即可,最好是我們團隊可以將這一條通路研究透。”揭翰一邊回,一邊說了袁威宏的安排。
方子業也沒有因自己不知道這件事而吃醋,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方子業本來需要承擔的任務就夠多了,所以袁威宏沒有打擾自己是給自己空間。
“挺好的!”
“有這兩種細胞系,我們小團隊短期內不需要再增加細胞基礎實驗的課題面了,只需要縱向深入即可。”
“揭翰,謝謝你和天羅啊。”方子業再次道謝。
那個可疑是腫瘤標志物的基礎課題,肯定不是蘭天羅一個人的功勞。天羅願意將它給自己,這肯定是揭翰也同意了的。
“師兄,你說這些就見外了。只希望你不要繼續怪我以前的不懂事。”
“師兄,我去找王元奇師兄。”揭翰丟了一句話後,就趕緊開溜。
方子業駐足想了一下,也是明白了揭翰話裏面的意思。
揭翰當初,對洛聽竹‘賊心未死’,方子業還單獨告誡過揭翰洛聽竹已經是自己的女朋友,讓揭翰注意點。
這件事方子業自己都忘記了,但顯然,揭翰還記在了心裏。
方子業隨意一笑,就往更衣室方向邁步走去。
只是思緒裏,兩件事不斷交織——
站在揭翰的角度,他與方子業遇到洛聽竹的時間點是相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沒錯。
當然,站在揭翰的角度,他錯在了洛聽竹已經是方子業的女朋友後,還有時候‘賊心不死’。這肯定是不對的。
只是揭翰依舊有意難平吧。
不過意難平歸意難平,師兄弟可以繼續做,這件事肯定不可能讓步的。
第二件事就是與董老教授有關。
方子業在科室裏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過哪怕一起患者說董教授技術不好的,也沒有什麼人說董教授架子大。
於醫生的職業角度,方子業認爲董老教授是可敬的。
如果拋開袁威宏和楚老教授二人而言,董老教授的人品也是相當好的。、
主動讓位退出,是他最後爲科室裏做的一件事。
救人是他對這世界的最後一件事。
方子業之所以要仔細地審視這件事,是因爲方子業也逐步走到了董老教授的位置,方子業已經意識到——
自己已經回不去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住院醫師階段了,自己如今才是住院總,就拖着一大堆事。
不算帶着一大堆人,也算是拖着一大堆人一起做一個課題。
方子業就需要爲這件事負責。
必須要考慮的一點。
如果,在這個課題行進的過程中,萬一有哪個人不小心猝死了,自己會不會也如董老教授一般,被人埋怨,被人記恨?
肯定會!~
但是,方子業肯定在安排什麼事時,都不可能做到那麼面面俱到,不可能考慮到每個人各方面的遭遇。
比如說他才值班,他才去了哪裏熬了個夜?誰的身體不那麼好。
“所以師父所說的事情是對的,各自相交,師父因爲楚老教授的事情,所以必須心裏有點想法。”
“站在自己師伯的角度,因爲自己師爺的離世,晉升職稱失敗,他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去記恨什麼?”
“但自己呢?”
“總不能帶着這一切過一輩子的吧?”
不是所有與自己的老師‘不對付’的人,就都是壞人,是世俗意義上理解的‘壞人’。
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如果當時的董老教授考慮到了楚老教授外出會診手術熬夜過,就不讓他來科室裏值班,那麼楚老教授意外猝死的這件事有比較大的概率避免。
非常直接的因素。
處於極度疲憊狀態下,是易引起猝死的直接原因之一。
……
方子業重新洗手上臺時,袁威宏轉頭仔細看了兩遍,都只發現方子業一人。
便低聲問:“怎麼兩個人去吃飯,就你一個人先回呢?”
“師父,我擔任住院總,快速吃飯成了習慣,聽竹吃得慢,細嚼慢咽。我先吃完就先上來了。”方子業解釋着,一邊將無菌手術衣腰間的帶子遞給了蘭天羅。
蘭天羅接過後,方子業繞着轉了一圈。
袁威宏聞言表情有點呆滯,最後吐槽了一句:“你這樣的直男癌也能找到女朋友,簡直是個奇蹟。”
蘭天羅都表示同意地點了點頭。
方子業則淺笑道:“那肯定是我命比較好,一路而來的機緣太厚了。”
說完,靠近了手術檯,而後看了一遍術野後道:“師父,您先去吃飯吧,後面的手術就交給我吧。”
這話說得彷彿方子業不是學生,而是老師一般。
當然,袁威宏早就對這件事做足了心理建設。聽完之後就退後開始脫無菌手術衣。
方子業接過了手術刀後,嚴志名低聲問:“子業,我可以試試手麼?”
嚴志名一邊問詢,一邊指了指手術術野,似乎是在給方子業說,這術野極好,手術進程也很順利,所以我能不能做一做操作的邊角料啊?
方子業在嚴志名期待的眼神中,滅掉了對方的希望,輕輕搖頭:“名哥,這一臺手術還真不行,我得開始修了,如果你再接手一會兒,可能就要影響。”
袁威宏還沒離開手術間,轉頭打斷:“子業你說啥?”
方子業你比我牛我承認,你比我資質好也承認,但是你不能看不起我的成果。
袁威宏的內心是崩潰的。
方子業抿了抿嘴,斜轉過頭:“師父,我沒說啥,我是說,我要繼續操作了。”
方子業不再多說,免得真刺激到了袁威宏。
這是一臺功能重建術,不是那種普通的毀損傷的一期手術,所以你只要稍微會一點,就可以直接應用。
袁威宏目前的清創術水平,也就是聶明賢一個月前的水平,還不能算勉強完成任務,雖然看起來還可以。
袁威宏離開了手術間後,蘭天羅雙眼輕輕一眯:“師兄,您這樣說話,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實話實說啊,做手術的過程是不能有太多的人情世故的。”方子業解釋了一遍後,就拿起了手術刀。
方子業的雙手靈動,之前袁威宏和蘭天羅清創的截面,再次予以了清創術。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方子業才操作了三分鐘不到,蘭天羅就明白了方子業的意思,抿嘴低聲說:“看起來還真是不一樣,會更加徹底一些。”
“師兄,你現在手術的功力很可以啊?”蘭天羅笑着誇了一句,眼角泛花。
“毀損傷的清創術,其實與功能重瞼術的清創術,又有細微的區別。或者應該反過來說,功能重建術時的清創術,還要帶入鬆解術的相應理念。”
“如果繼續將其當作單純的毀損傷,那麼就會讓術後再發粘連的機會增加,在這個時候……”方子業一邊操作,一邊開始細細地講解起來。
任何東西都是交互的,在蘭天羅等人可以學到東西的同時,方子業也再逐步地提高自己教學能力。
教學能力是一件非常玄奇的事情。
天賦高的人,並不需要你特別細緻的教學,他們就可以理解一切。
而天賦很低的人,你再細緻的教學,他們也學不會。
醫學的高端手術,是不能單純靠手術量去堆的,因這是對患者的不負責,所以,還是需要有一定的天賦才行。
嚴志名在方子業說話的間隙,打斷了一聲:“好希望這會兒是在臺下,可以記一下筆記。”
“但如果不在手術臺上,即便是拿解剖的素材圖片講解,終究是差了一點感覺。”
“在臺上又恨記憶力不好,記不住全面,就成了碎片化的信息。”
方子業動作微頓,擡頭解釋道:“沒事,名哥,我們慢慢做,手術病例很多,慢慢學。”
“如果一下子名哥你就能學會了,那可好了,我們又能輕鬆一些了。”
好記性趕不上爛筆頭……
方子業繼續開始細緻的講解,稍微帶點了功能重建術清創術的味道。
不一會兒,洛聽竹進門後,也是背着手站起來好奇地聽着方子業的講解內容。
蘭天羅一見,左右偏了偏頭後,謹慎問:“洛師姐,能不能用我的手機,幫我錄個音?”
“我想把方師兄講的東西,帶回去再聽一兩遍,有些細節雖然聽起來懂了,但沒有透理。”
洛聽竹看了蘭天羅一眼,又看了看被蘭天羅打斷的方子業,就點了點頭,打開了自己手機的錄音按鈕。
“師兄,可以了,你繼續。”蘭天羅笑着給方子業示意。
方子業其實內心有點沁糖,自己講解和教學的東西,能被人喜歡且被重視,彷彿得到了即時的回饋。
這就讓方子業更加賣力起來。
……
袁威宏再次回到手術室時,踩開門後,聽到了方子業的聲音內容後,竟未急着去洗手穿衣,而是在方子業的身側,站定仔細豎起耳朵。
兩分鍾後,袁威宏索性將自己的手擦了擦身子,轉身去拿手機,不上臺了。
站在臺旁,拋開自己導師的這一層身份,袁威宏發現,方子業的教學質量雖然不咋的,但是他敢於拋乾貨。
這乾貨實在太乾,所以要即時理解起來,就顯得太趕,他需要將其錄音下來,回頭去慢慢聽,慢慢琢磨。
‘師父’和學生的操作水平還是不一樣的。
袁威宏擔憂許久的‘師徒異位’,終於在這一刻,完成了閉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