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亞空間偏航

    幹淨利落的摧毀了兩艘鋼鐵勇士軍團的戰艦後，紅色警戒號抵達曼德維爾點，直接啓動亞空間引擎躍遷進入了至高天。

    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虛幻扭曲，哪怕是洛希，也不得不屏蔽掉那些扭曲變化的景象。

    現實宇宙和亞空間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進入兩個世界的夾層，也就意味着接受兩種不同的規則衝擊。

    在這片不可思議的靈魂之海，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嚴格概念，連現實宇宙必須的物理規則在這裏都能隨意扭曲。

    各種光怪陸離的奇幻景象，在這都有可能是切切實實發生的事實。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亞空間麼，如此的扭曲，如此多的污染，想要正常航行，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更爲沉重。”洛希看着經過智腦過濾的信息，心中不由得一驚。

    首席他們的預測是正確的，亞空間將會陷入難以挽回的混亂狀態。

    在第二十一個千年，那時的亞空間更爲平靜，只需要打開蓋勒立場基本上就能完成一次安全的亞空間航行。

    但是現在，當紅色警戒號進入亞空間時，洛希便立刻覺察到了一絲異常。

    在他的耳畔，隱約間聽到似有非有的囈語呢喃。

    在一瞬之間，他的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彷彿來到了一座神祇的國度，聆聽到了某種古老存在的呼喚。

    他告訴自己一切都是虛假的。

    智腦加大蓋勒立場的能量強度，這些虛幻之物盡數消散。

    “亞空間航行變得艱難，當散落在銀河四處的人類失去聯繫，黑暗的時代自然就降臨了。”

    銀河中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它實在太過龐大，銀河的直徑達到了十萬光年，這是一個所有智慧生命都感到絕望的數字。

    哪怕以光速前進，也需要十萬年的時間來跨越這段距離，對於人類這種生命而言，恐怕需要上千代的傳承才能到達終點。

    而亞空間航行，這種躍遷到至高天，再利用至高天時間空間混亂不定進行超光速移動的方法，幾乎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作弊。

    “說不定那些戰士能夠知道些信息，萬年的時間，一切都已經改變了。”洛希思索着，通過智腦打開了那間密閉的艙門。

    很快，尼康納等人就順着廊道裏的指引，來到了船長室。

    搶先一步，維蘭德走到衆人身前，微微低頭，行了一個鋼鐵之手特殊的致敬禮。

    “帝皇的戰士感謝你的付出，閣下。”

    洛希心中也是笑笑，這些一直冷着臉的改造人戰士，原來還保留了微笑這個能力，他幾乎以爲那個被稱爲帝皇的人已經將他們除了戰鬥外的一切本能都加以剝奪。

    “請放心，我們在這艘船上會聽從你的指示，不會再有魯莽的事情發生。”維蘭德錘了錘胸口，機械義肢碰撞在全新材質的動力甲上，極其莊重和嚴肅。

    聞言，洛希也是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只要他們願意合作，那麼都是可以商量的。

    反正他也正好缺一些瞭解情況的嚮導。

    “我們只想回到泰拉，讓該死的叛徒們付出血的代價！”

    仇恨縈繞在每個星際戰士心中，背叛的火焰未曾熄滅，葬身在伊斯塔萬Ⅴ上兄弟的仇恨，將由生者揹負。

    對這種刻骨的仇恨，洛希並不能完全體會，畢竟他來自萬年以前，和這些戰士認識也不到數個小時。他和這些戰士的共同目的也只是回到人類文明的母星，他要看看人類的母星變成了什麼樣子。

    “等等，你沒有導航者？那要如何穿越亞空間抵達泰拉？”

    船長室十分簡潔，除了一個指揮台和分佈在牆壁上的顯示屏外別無他物。

    維蘭德掃視一圈後，卻是突然開口質問道。

    “沒有導航者，如何能夠窺見星炬的光芒，亞空間航行是如此的危險，沒有指引我們絕對會迷失方向。”

    “導航者？”

    洛希經過一番交流後，從維蘭德身上得到了關於這類能夠用第三只眼看透亞空間之海的特殊人羣的信息。

    導航者是一種特殊的靈能者，他們的額頭上會長出第三只眼，利用這種特殊的天賦，導航者們能夠爲亞空間航行提供方向指引，從而讓星艦不至於迷失。

    可是，這類靈能者變種人的大規模出現是在M22-M25，也就是說洛希來的那個時間點上，還沒有穩定的導航者羣體存在。

    “如你所見，我來自的那個時代不需要導航者，那時的亞空間平靜的像是春日暖陽下的湖泊，而非現在這一副波濤洶涌的樣子。”

    “而且不必擔心，我們有智腦可以提供導航服務。”

    伴隨着洛希的話語，一直保持隱身狀態的智腦也是顯露出了自己的樣子。

    只見一隻大約三十釐米高，有着黃色皮毛和閃電鋸齒狀尾巴的電氣鼠出現在洛希的肩膀上。它的臉頰兩側分佈着對稱的紅色電力袋，隱隱間有着電弧閃爍。

    “異形！”

    目睹着一隻異形生物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鋼鐵之手們刻在基因深處的本能被激活。

    帝皇在每個原體，每個阿斯塔特的基因中都重點刻下了對異形的極度敵意，眼下在如此近的距離遭遇，要不是洛希先前的一番威懾行爲，維蘭德等人早就抄起爆彈槍將可憎的異形轟殺之渣。

    “這只是智腦的身軀，冷靜點戰士們。”洛希也是被這些人的反應有些驚到，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他人生中第一個千年留下的印象也是最爲深刻的。

    在那遙遠的過去，有一種名爲【皮卡丘】的動漫形象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因此他才會讓星艦的智腦以這樣的形態示人。

    “是憎惡智能。”

    洛希沒有看到，當他解釋清楚自己的寵物並非異形後，這些阿斯塔特的緊張並沒有得到緩解，甚至更加嚴重了幾分。

    維蘭德目光複雜的凝視着正在舔毛的皮卡，還是將不滿壓制了下去。

    帝皇的死亡天使，此刻正身處於一艘由有着異形外表的憎惡智能駕駛控制的星艦上，這艘船屬於一個不忠誠於帝皇的人類，並且還不知道在亞空間中去往何方。

    破碎軍團的戰士感覺自己前途渺茫。

    “憎惡智能曾經給人類帶來無盡的痛苦和犧牲，在那個黑暗的時代中，是憎惡智能反叛了人類，導致了黃金時代的終結。”

    維蘭德呢喃道，他在心中反覆的向帝皇祈求寬恕，但是身處這艘異端的星艦之上，他也只能捏着鼻子默認。

    無視了星際戰士們痛苦懺悔的表情，洛希撫摸着皮卡柔順的皮毛，不禁沉思起了到達泰拉後的計劃。

    他是【增援未來】計劃的唯一執行者，紅色警戒號蘊含着他那個時代的絕大多數STC與科學技術知識，從這些阿斯塔特的身上，洛希已經明白，可怕的科技大衰退已經持續了數個千年。

    利用簡併態材料製造的戰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在引擎上蓋教堂，用宏炮互射的怪異飛船。

    石人和鐵人消失了，一場被稱爲鐵人叛亂的可怕背叛摧毀了黃金時代，人類對曾經的得力助手與完美造物只剩恐懼和警惕。

    人類的進取和理性消失了，名爲機械神教的特殊宗教壟斷了科學技術領域，人類不再尋求創新和進取，只是埋頭到廢墟和遺蹟中尋找舊日的造物。

    這讓他感到深層次的恐懼。

    似乎這個黑暗的事實，才是這個宇宙的真相，過去的人們所看到的不過是湖面的倒影，而當湖底的怪物浮出水面時，他們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和平和繁榮更像是某個歷史時期的假象，而他們錯把和平當成了理所當然。

    不管如何，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必須得到完成，如果人類必須墮入愚昧和黑暗的未來，自己也必須抓緊那一線的希望。

    星艦內的銫原子鐘已經過去了九個地球標準日，不過根據這些戰士所言，現在的地球被稱爲泰拉。

    亞空間的航行是無趣的，翻涌的靈魂之海吸納了有史以來所有生靈的情緒起伏，進而滋生出各種難以名狀的詭異景象。

    而目睹這些極度違反常理和邏輯的景象，會引起人體的強烈不適，甚至會造成死亡。

    洛希和這些破碎軍團的戰士之間也熟絡了不少，但是比較起來，他還是和那位名爲尼康納·沙羅金的暗鴉守衛戰士比較聊得來。

    破碎軍團之中，除了尼康納和塔薩外都是來自於鋼鐵之手軍團。

    在伊斯塔萬Ⅴ號戰役中，鋼鐵之手的原體費魯斯·馬魯斯在和帝皇之子原體福格瑞姆的作戰中戰敗身死，他們基因之父的頭顱被割下，這些鐵手們的情緒極爲低落。

    比起和外人交流，他們更願意和軍團的戰鬥兄弟一起，以美杜莎傳統方式爲基因之父的死亡表達哀痛與憤怒。

    尼康納是一名喜歡獨處，甚至可以說有些孤僻的星際戰士。暗鴉守衛特殊的低存在感甚至能讓洛希也忽略他的存在，哪怕他就在同一間艙室內。

    而讓洛希感到驚奇的是，尼康納所表現出來的對過去的好奇。當得知洛希來自過去的時代，他第一個問題是：

    “泰拉，過去是什麼樣子的？”

    泰拉，最常見的組合搭配便是神聖，在所有帝國人的心中泰拉乃是王座世界，是所有人類的母星，是神聖帝皇的所在地。

    但是浩瀚的銀河註定了只有一小部分人才知道泰拉的樣子，更是只有最爲幸運的人才有機會在自己渺小的一生中，擁有一次親眼目睹泰拉的機會。

    這一點，哪怕是尼康納這樣的暗鴉守衛軍團阿斯塔特也未曾做到。

    “我出生在一個名叫呂凱厄斯的衛星世界，直到十三歲時我才第一次看到太陽。”

    “後來我跟隨我的基因原體解放了我的故鄉，隨即因爲帝皇的命令，我們又踏上了解放銀河的道路。”

    尼康納的眼中浮現出不同尋常的色彩，阿斯塔特們從基因中便被灌輸了服從原體，服從帝皇的命令，但是自由的心是無法被束縛的，他也曾思考過自己和原體所流血所犧牲究竟是爲了什麼。

    自然，他也對神聖泰拉有着深深的好奇。

    “我曾經看過一幅畫，那是塞蕾娜·德·安傑洛斯所描繪的泰拉，雖然我知道真正的泰拉是一個表面遍佈褐色和鋼灰的世界，和我所戰鬥過的星球沒什麼區別。”

    沙羅金繼續說道:“但在過去，至少在它還被稱爲地球的時候，它還是一個藍綠色的星球，覆蓋着海洋和森林，它孕育的生命中便有人類的始祖，一個偉大的種族從此崛起。”

    “我真希望能看到泰拉的樣子。”

    洛希凝視着尼康納略帶憂鬱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我以爲你們都是那個自稱帝皇的人所創造的武器，冷血的殺手，沒想到你居然擁有如此細膩的靈魂。”

    一個活生生的戰爭兵器，爲了戰爭而生的存在，居然產生了對人類母星的憧憬。

    這讓洛希也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否產生了先入爲主的傲慢，認爲這些掙扎在星球上的阿斯塔特都是一羣無血無淚的怪物。

    很顯然，這一次是他錯了。

    “我很抱歉，那就讓我帶你看看泰拉的過去——地球的樣子吧。那是銀河中最美麗的世界，雖然它早已經在人類的改造下變得面目全非。”洛希誠摯道歉。

    事實上，在第二十一個千年地球已經不是他出生時的那個樣子，過剩的人口和科技發展的陣痛讓地球的環境被極大的污染破壞，直到人類反思自己的過錯後，才進行補救。

    在智腦皮卡的操控下，儲存在數據庫深處的珍貴影像被投放在了船艙平滑的牆壁上。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星球，充足的水源提供了生命的溫牀，大片的綠色植被正是生物蓬勃發展的象徵。

    數十億年的生命發展，數次恐怖的天災末日所引發的生物大滅絕。生命發展又毀滅，毀滅後生命的種子會結出全新的生命。

    直到百萬年前，一個名叫人類的物種從中脫穎而出，第一個智人仰望星空，文明誕生了，那個智人仰望的星空，在百萬年後由他的後代所征服。

    尼康納的眼中，那深邃的黑瞳，凝結出一滴誠摯的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