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青之色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星野神來字數:2305更新時間:24/07/03 23:35:51
    關於隊友。

    林睦的話不禁讓陸清回想起,高中時代,自己也曾擁有過的兩名隊友。

    但這段回憶過於黑暗,以至於被無限封存,直至今日,也不想再從零亂的思緒中將其翻找而出。

    現在,

    陸清低下了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右手拇指,顫顫巍巍的,滑開了鎖屏,直接看到飛信頁面的信息。

    “太像。”

    ——林睦口中的高阪,與自己曾經接觸過的一名隊友,在實力的描述方面,過於相像。

    陸清點開聯絡人,順着名前首字母直接鎖定了“Y”,

    並從中劃至一名備註爲“易”的女性頭像。

    頭像是純黑色的演出現場,

    黑色幕布,微光照映在手上。

    個人簽名是——

    “琴鍵有限。”

    顫抖着拇指,輕輕的,無聲的,點開聊天記錄——

    停滯於四年前:

    【晴。zaza走了,你還玩嗎?】

    【抱歉,阿易。我沒辦法再繼續了。】

    【恩。】

    【可惜了。】

    這是她最後說過的話。

    停滯於四年前。

    櫻花飄落的那個春天。

    “唉。”

    她叫易沉。

    是自己人生當中,第一個樂隊就遇到的,最爲恐怖的一個隊友。

    是鼓手,兼任隊內“老大”,即壓力怪。

    當年的隊伍,名爲“花綠青”。

    陸清是吉他/Vocal二合一役,Bass名爲zazaki,鼓手/採樣則由阿易一分二役。

    ——【超強的樂隊僅需3人即可完成演繹。】

    因爲這三人裏,每個人單獨拎出去,都能做到在同齡人當中吊打業餘玩家,甚至直接秒殺不少準備考進音樂學院的專科生。

    比如阿易,14年童子功,4歲開始練習爵士鼓,曾在初中有過罵哭三名隊友強制解散隊伍的光榮戰績,

    代表性發言是“你是在瞧不起音樂嗎?”

    比如zaza,吉貝雙修,作詞作曲,精通外語。

    從最古早年代開始,就在寫歌創作,家裏擺滿了電子合成器。

    上學對她而言,無異於是在等待出國留學的契機。

    她彈琴如魅,律動自成一體。

    白色的大AZ在她手中,如同不敢

    發出聲音的墮落聖女。

    因爲她本身的耀眼,掩蓋了一切“神器”。

    最後,是陸清。

    當時的他已在初代目鄒老師、二代目李老師的教導下完成了木吉他的入門,同時已在大叔的門下完成地獄練習,順利“畢業”。

    說起來,一代目的鄒老師是古典吉他出身,五十多歲,是音樂學院考級學生的評委。

    他整個人看上去只有30,常年沐浴在“樂聲”當中,根本看不到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

    鄒老師的教學水平並不差,而且執着於糾正孩子們的“錯誤指法”,教學方針是,“必須完全按照音樂學院考級標準進行練琴”,

    若不是他在最後幫忙代購一把3550元的電箱琴時從裏面吃了1250元的回扣,被機智的小陸清發現了,

    陸清是不會在學完三期課程之後就退課、投入到叛逆的李老師的懷抱中去的。

    所以,在前三代的吉他教育中,陸清從鄒老師那習得了“絕對嚴苛的古典指法”,作爲演奏的地基;

    從賣沙發的李老師那習得了“大師們的華麗技法”,將古典轉民謠,完成了10級高難度獨奏曲的指彈演繹;

    最後因“一人演奏過於孤獨”,開始尋求【組隊】、【合奏】,因此找到大叔,踏上了木轉電的搖滾之旅。

    高中時代的他,正值巔峯。

    與押尾大師等人合影過的他,在初中社團裏雷打不動每天練琴4小時的他,

    對着那架學姐使用過的大三角鋼琴,抱着吉他自訴自語的他,

    聽着大師琴曲,欣賞着頂級奏見、帶着十二級孤獨,於空洞的舞臺幕布下,對着臺下空蕩蕩的席位們鞠躬、行禮,

    抱琴坐在舞臺中央無扶手座椅之上、開啓“一人獨奏會”的他——

    在這三人隊伍裏,

    “竟然是最菜的”?

    不是自己不夠強,而是易沉和zazaki太逆天。

    三修古典民謠電,唱歌的時候還要被阿易嘲諷律動跑偏。

    “你再彈錯我鼓棒直接飛過去了啊。”

    “zaza那麼穩,你加個唱歌咋就不行了?”

    “你偶像隊不是時雨嗎

    ?TK桑那麼強,你不能變成TK桑?”

    “就你這樣,怎麼秒掉科班生?以後拼盤PK的時候,還能不能吊打對面了?”

    “給點力啊陸清,你也不想我踹你吧?”

    …

    暴力、強力、男性化的裝扮、配以神童級的實力,這就是曾經的阿易。

    zazaki往往淺笑不語,看着自己被“老大”一頓噴,在一旁擦拭着琴絃,穿着黑暗哥特風的洋裙,用高跟馬丁靴踩住Vivie壓縮效果器。

    排練室的全身鏡裏,只有自己汗流浹背,壓力巨大的無限練習。

    “唉。”

    陸清嘆了口氣。

    也不知怎麼,一下子就被林睦的話帶回了幾年前,

    帶回了那段痛並快樂着、組隊即巔峯的,漫長歲月轉瞬即逝卻又似乎近在眼前的,碎片回憶。

    它看似那樣充實美好,

    但在背後,

    卻早就鋪滿了大寫的“離別”。

    這是樂手們逃不過去的課題。

    衆所不知,一個樂隊如果不好,那麼在解散之時,對於想認真做音樂的樂手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而一個樂隊如果太好,任何一名成員的離開,都會讓這原本美妙的組成變得支離破碎,屬於是最最最讓人難以釋懷的天降打擊。

    猶記“花綠青”樂隊的隊規是“不準早戀”。

    是老大定下的。

    老大說:“zaza太美了,你小子又屬實還可以,所以你倆千萬別在我面前搞上,否則我轉身就走哈,我可不跟你們玩情侶檔。”

    陸清:“好的,那必不能。”

    zazaki:“…”

    ——

    時至今日,再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景象。

    到底是自己錯誤解讀的老大的玩笑話,還是不假思考的迴應太過違心?

    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事實不可改變,憑自己當初幼小的年齡和學生的身份,

    也無力改變。

    直到zaza臨走前,

    將一張專輯專作爲道別禮物送給自己——

    “Keeno的“在雨中”。”

    “我最喜歡的專輯。”

    她說:

    “送給你。希望你以後一個人走在雨中時……”

    “——不許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