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甜美的辱罵，極致的享受

    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咚咚咚，咚咚咚！

    敲門聲漸漸狂暴。

    咚！咚！Duang！

    “？！”

    終於，白星猛然從椅子上驚醒。

    如同受驚的小野貓般，她回首看向了公寓的房門，然後，提心吊膽的起身、走了過去。

    咔嚓。

    門開。少女探出頭，左右看了看，發現門外無人。

    不禁皺了皺眉，面露疑惑神情。

    “噝……”

    正想再觀察下附近，忽然間，她妙目圓睜——

    “不對，我……我應該是在直播來着！我該不會是在直播的過程中睡着了吧？？糟了啊，麥沒關！”

    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她已經顧不得到底是誰在敲門了，而是火燒眉毛般啪地將房門用力關嚴，然後跑回到座椅前，一把抓起耳機，不住的對着屏幕道歉：

    “果咩果咩……剛剛不小心睡着啦，大家、大家不會生裏奈醬的氣吧？這幾天真的是太累啦，希望大家原諒裏奈……誒嘿！”

    她握爪吐舌，做出一個憨憨的可愛貓娘表情，試圖矇混過關。

    然而內心裏卻是劫後餘生似的緊張與後悔，暗罵自己怎麼這麼不自律，居然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昏睡了過去。

    萬一粉絲們因爲這件事跑了，那後續的收入肯定就不穩定了，奶奶的化療費用豈不就會出現個巨大窟窿？

    這種風險，是自己不能承受之重。

    “不行、不行……下次一定不能這樣了。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根本沒資格擁有充足的睡眠。”

    她心中這般警示着自己，想要重新振作起精神來。

    然而，即使剛進行過小憩，在長時間的高壓下，她的注意力也還是無法全部集中，僅僅是閱讀彈幕消息和導演等人發來的稿件，就已經力不從心了。

    【黑聽使我快樂：“喂喂，沒搞錯吧？真的睡着了？這不得補償一下一直苦苦等待着的觀衆們？想就這麼混過去？”】

    【Ganti王：“主播能不能別說話？相比你醒，我更喜歡聽你睡着時的呼吸聲，好聽，助眠。”】

    【拱火之人：“散了吧都散了吧，主包醒了，沒意思了，大家可以撤了。”】

    “……”

    出乎意料的，現場的情況呈現了糟糕的趨勢。

    看着樂子人們真的在批量離去，黑子的數量甚至已經多到封不過來，白星首次有種在直播時被這羣屌絲傢伙欺負了的無力感，一時間，笑容僵在了臉上，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有艦長和提督站出來幫她講話，奈何樹大招風，千艦主播在直播時睡着這件事本身也不佔理，所以爲她保駕護航的發言很快就被更多的炎上言論給淹沒了。

    “剛剛我有聽到主播那邊傳來敲門聲，該不會是真的有人開盒成功了吧？”

    “裏奈醬，你身後站着男人嗎？”

    “喂喂，真有男的站在你旁邊盯着你開播？不會吧，不會吧？你倒是說句話啊。”

    “能給男人開盒，就不能給我們這些粉絲發發自拍嗎？”

    “露個臉都不行？這麼小氣？”

    “嘿嘿，兄弟們放心，如果真被開盒了，用不了多久，她的照片就會在逼乎裏或者帖子吧裏出現，到時候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長什麼樣！”

    “真的嗎？我不信。”

    “萬一有人吃獨食呢？等等，她該不會已經被現實中吃過了吧？我們這樣給她上艦上提督，豈不是大冤種？”

    “啊……本來想上艦的，被你這麼一說，現在不想了。”

    很顯然，這些觀衆裏混雜着不少其她主播的粉絲，慕名而來只爲搗亂和帶節奏，自己的房管已經封不過來了。

    看着直播間裏如暴雨般朝着自己揮灑過來的惡毒評論，少女原本強作元氣的小臉上，終於掛不住了，表情漸漸變得猙獰扭曲起來。

    “吶，大家覺得，紙片人老婆是不可以睡覺的，是嗎。”

    聲音從元氣可愛少女音，恢復爲白星的本音。

    “……”

    “大家認爲，偶像的中之人是不允許有睏倦時刻的，對嗎？”

    【“忽然間怎麼了……”】

    【“裏奈醬好可怕……”】

    【“裏奈的聲音變了，是真的生氣了嗎？”】

    【“該不會要罵我們了吧？我們可是她的粉絲啊！她該不會是要破罐破摔了吧？”】

    “呵呵，說的就是你，ID名叫黑聽使我快樂的那個，喂，你怎麼不去死啊？黑聽就算了，還在這裏BB什麼？嘴賤可以縫上，不會說話可以不說，上不起艦長可以滾，實在不行還能自刎。

    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模樣，現實中猥瑣懦弱的瓊壁，來當鍵盤俠給你爽壞了是嗎？可算找到發泄辣雞情緒的地點了呢，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在學校或者社會裏像條狗一樣被無視了呢，是咩？”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

    【“裏奈醬罵人了！”】

    【“她罵人了！”】

    【“她急了她急了，她真的生氣了！”】

    【“天啊，她會不會被超管封直播間啊？這種情況一舉辦一個準的吧？！”】

    “舉辦？呵呵，你去啊，你去試試啊？ID拱火之人這位若只，你（優雅）M的是（貴族語言）沒了是吧？滿腦子都（優雅）的是舉辦舉辦舉辦，不知道做一次這種事要死祖上三代戶口本的親人咩？給你高興壞了是吧，看起來還很自豪的樣子呢，真是活力滿滿啊，腦（貴族語言），N（小可愛）的。”

    “還有這位ID叫Ganti王的，我看了你剛剛發的彈幕，哎呀，怎麼條條都在帶節奏啊？這麼喜歡在我直播間裏鬧呀？是不是別的主包派你來的呀？喜歡當狗狗喔？哇，好可憐哦，被人隨意指喚呢，尾巴搖得好高哦！不過話說……這樣你真的開心嗎？喜歡爬來爬去的感覺，是嗎？嘻嘻，真可愛捏。”

    此刻的白星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在意那些朝着自己洶涌襲來的彈幕和陰陽怪氣了。

    她腦中想的只有解脫，想要趕緊解脫，趕緊結束這樣疲憊而又令人乏力的生活。

    好累，戴着面具好累。

    披着人皮好累。

    拖着疲憊的身體繼續假裝自己不疲憊，好累。

    有點撐不住了，眼皮也在上下打架。

    哪怕是口出惡言，攻擊這羣噁心的DD，也還是不能聚精會神，不能像之前那樣正常的完成直播任務。

    看來，一切都要毀了啊。

    算了，那就毀滅吧。

    這垃圾的世界。

    意識朦朧前的一瞬，她用盡渾身力氣，伸手握住鼠標，點擊了“下播”按鍵。

    滋滋——

    屏幕一片漆黑。

    ——

    隔壁。

    背靠在牆上的陸清死死盯着手機屏幕，看着直播間裏那些人們的鬼哭狼嚎，心中起伏劇烈。

    【“嗚嗚嗚，別下播啊！裏奈醬，我也想被你罵！”】

    【“被裏奈醬罵好爽好舒服啊……沒被罵夠，還想要更多、更多……兄弟們我該怎麼辦？”】

    【“廢話，趕緊上艦啊！還在等什麼？！”】

    （恭喜ID：黑聽使我快樂艦長登船！）

    （恭喜ID：DD斬首艦長登船！）

    （恭喜ID：星月裏奈的狗成爲提督！）

    【“懂了，今天的出道第三回不是睡眠回，而是辱罵回！不愧是千艦大V，直播的含金量就是不一樣！聽爽了聽爽了，下次還來！”】

    【“黑聽主播、激怒主播、被主播罵、沉迷主播……完蛋，好像有點入腦了，想被裏奈醬辱罵了……”】

    【“裏奈醬的辱罵好色哦，好喜歡，好甜。（emoji：舔舌）”】

    此時此刻，直播間已經完全失控。

    出乎意料的直播過程，截然相反的直播效果，直接導致直播間即使是未開播狀態，也依然還在有人往裏擠。

    他們想要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麼主播敢當衆辱罵粉絲，並且能在短短一瞬間暴增100艦。

    DD們的氪金還在繼續，然而陸清卻已經無心繼續關注直播間裏的消息。

    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的猜測成立了。

    雷聲的出現讓先前的懷疑逐漸凝實，而捶擊牆壁的測試，更是通過耳機反饋過來的聲音實錘了隔壁的某人正在直播。

    毫無疑問，星月裏奈，就是白星本人。

    如此真相令陸清感到匪夷所思，但又似在合理範圍之內。

    “說起來，上次聽她用裏奈的聲線跟我告別絕非偶然，更不是什麼幻聽，而是她故意那麼做的。”

    回想起一起坐電梯時的畫面，陸清印象深刻。

    “她應該是想測試我，到底有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這意味着，她在暗處，我在明處。”

    “也就是說，她知道我給她上了艦。”

    陸清思路清晰，稍加琢磨便能看透少女內心的動機。

    “現在，角色調換了。她不知道我知道了她的身份，而還像先前那樣以爲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在暗處，她在明處。”

    通過砸門驚醒她，讓她順利開播終止被炎上，是陸清在短時間內能夠想到的最佳方案。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不過結果總是好的，現在的她獲得了更多的粉絲，更多的艦長，身價蒸蒸日上。

    只不過，自己決不能被她發現這些動作，否則日後在學校裏相見或許會很尷尬。

    “我給學妹上了艦，學妹又恰好住在我隔壁，換言之我用行動承認了我是學妹的DD，這叫什麼事啊……”

    陸清猛猛搖頭，覺得不該讓這種離譜的關係成立。

    當然，背地裏該幫的還是要幫一把的。

    “白星啊白星，原來你是靠虛擬直播這一行才賺到這麼多錢的啊……果然，我沒有看錯你。”

    相比皮肉生意，少女的自食自力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期。

    不但靠自己的雙手掙到了足夠的學費，還用這筆錢照顧病危的奶奶，且能在如此忙碌的學業壓力下雷打不動的去醫院陪護，隨叫隨到。

    白天上學，晚上直播，半夜不睡覺，週休日起早去照顧病人。

    魔法少女嗎這是？

    “這樣下去的話，身體會先撐不住的吧……”

    回想起早上一起買早餐時她的狀態，比之上回見面就已經差了不是一個等級。

    剛剛直播途中又出現了昏睡的現象，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下一次，而且可能會越來越嚴重。

    可以確信的是，這二年裏，白星一直是一個人租房子住，從沒聽說過有誰會來看望她，或者與親朋好友什麼的有任何交集。

    不如說，她在某些地方和自己很像，獨立且死宅，所有事情一手操辦，不依賴他人，不麻煩他人，各過各的，互不打擾。

    如果可以，這樣的好鄰居，陸清想要來一打。

    I人狂喜。

    但現在應當考慮的不是這些，而是關於女主的身份，她已經用事實證明了她是夠格的。

    “如果確定把她作爲新作的主角，那麼下一步就是探究她的內心了。”

    根據自己制訂的創作方法論，頂級女主的設定內容不光要有出衆的外表、特別的癖好、有趣的細節、萬中無一的靈魂，還需擁有專屬於己的人物弧光——

    也就是內心的成長與蛻變。

    很顯然，白星正處於一個極爲重大的人生轉折點。

    根據觀察，奶奶的病情是她現階段最最在意的事，無論往好的方向發展還是壞的方向發展都會使她的人生產生巨大改變。

    她看上去沒有其他親人，非常孤獨。

    這樣的女孩，在天海市這種地方艱難生存着，甚至還讀着藝術類大學……無異於夾縫中求生，罕見得很。

    “週五，市場調研課上課時會跟她在一起採訪，到時候可以再深入探究下她的狀態。嗯。”

    爲了順利做好女主人設，他可不想讓白星在把形象徹底豐滿前就這麼倒下。

    但是人不睡覺，狀態總是會越來越差的，搞不好還有猝死風險，完全就是拿年輕作爲揮霍的資本，不考慮身體的極限。

    陸清冷靜琢磨着，“不出意外的話，她這個打法用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崩掉。我得想想辦法，把她的生活扭轉到正常軌道上去……”

    “那麼，到底該怎麼減輕她的壓力呢？”

    他做事習慣從需求的角度入手。

    少女的需求是治好奶奶的病，治好奶奶的病就要投入大量的錢。

    爲了賺取這麼多錢，她才不得不日夜顛倒，透支身體去籌備直播的內容，同時還要兼顧學業，完全把自己的身體放在了末位。

    那麼如此說來，只要給她提供了一定數量的金錢，就可以讓她減輕生活上的負擔，至少不必再通宵達旦的去開直播。

    “給她投資作爲新書起飛的回報也未嘗不可，唯一的問題是，該怎樣讓這筆投資變得合情合理又不被她發現？”

    陸清凝神細思。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靈光閃現。

    打開手機、找到文樂的飛信，面無表情的問道：

    “好兄弟，如果給主播上總督的話，有沒有辦法能讓她獲得比現有分成更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