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衣服裏都是你的味道

    “你……”

    白星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來。

    ——

    該如何描述這種感覺呢？

    或許是一個人生活的時間太久了嗎，所以僅僅這樣被稍微關懷了下，心底居然就有如山崩海嘯般，翻起了滔天巨浪。

    看向他那彷彿什麼都沒做的自然表情，少女不禁由此想到——

    他妹妹每天都會被如此自然的照顧着嗎？

    如奢侈品一般的關愛，在她的身上，就像吃飯喝水一樣尋常嗎？

    可以肆意的對哥哥撒嬌，可以得到他不求回報的關愛，

    可以被注視着、被在意着、被保護着，

    這樣的生活，是她什麼都不做就能夠擁有的嗎？

    “……”

    少女咬着下脣，別過頭去，神色黯然。

    雖然被照顧了，但這種溫度，是“借來的溫度”，註定不屬於自己，不是自己生來的固有。

    她不喜歡這樣。

    遲早要還回去的感覺，不喜歡。

    “白星？”

    “……”

    “那邊的便利店裏有座位可以歇着，我替你排隊就是了，你去那邊等我吧。”

    “好。”

    少女點了點頭，順從聽話的樣子與之前那古靈精怪的不良形象截然相反。

    就像被遺棄的孩子般，她獨自走進清晨的便利店，找了個落地窗的位置坐下，而後趴在桌上，只露出一雙渙散無神的眼睛，朝着自己這邊的方向發呆。

    陸清一直在觀察着她。

    眼見她比之方纔更加低落，還以爲是自己的舉動有失分寸了，不禁感到些許疑惑。

    然而，她卻是在此刻緊了緊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好像覺得還不夠溫暖似的，竟然在座位上就這麼伸出雙手，將雪白胳臂穿進了袖子裏。

    “……”

    視線中的她，正在從小有規模的胸前開始，把釦子一顆顆的扣緊，直到裙子的下方。

    由於陸清的衣服過長，所以她還擡了擡屁股，將多餘的下襬壓在了臀下，在調整了姿勢之後，重新趴回到桌子上，小臉一歪，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難猜啊。”

    陸清大有感觸的收回了目光，同時再次覺得，以白星作爲女主來參考十分明智。

    只有這樣活靈活現的女生，才值得被放大，值得被探究。

    她身上的美好，她性格上的缺陷，她先天具備的條件，後天努力過的技能，她心中的黑暗，她不能說與人聽的祕密，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被發掘的。

    他堅定的這麼認爲。

    白星並不知道，此刻的陸清已經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而陸清也不知道，本來下定決心要拿下他的少女，此時似乎逆轉了立場，陷入到了無盡的空虛當中。

    爲何會如此？

    空虛源自何處？

    或許少女自己也說不清。

    只是覺得，最初的“我想引起你的注意”、“我想成功把你勾引”、“我想讓你拜倒在我的白絲之下”、“我想要你深陷於我，離不開我”——

    已經在某個瞬間，徹底突變爲“還想感受到你的關愛”、“想要把你的照顧化爲己有”、“想一直一直被你注視”、“想獨佔你的溫暖”了。

    慾望，似乎在升級。

    白星也清楚，這樣的想法很危險。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同校學妹，而陸清則是一個有着可愛妹妹的、在市中心租得起公寓的、自給自足生活無憂的帥氣男大學生。

    他似乎不需要女朋友，有妹妹就足夠了。

    而自己也不想只爲了“成爲他女朋友”的這個目標去努力，那樣沒有意義。

    相敬如賓的關係，與毫無保留的關愛相比，白星更想要後者。

    對於一個從小就未感受過父母關愛、甚至不知道自己媽媽在哪裏、不知道父親姓甚名誰的人來說，她需要的，怎麼可能僅僅止步於膚淺的男女之情？

    在她眼裏，肉體的交戈只是敲門磚，只不過是架設起雙方靈魂橋樑的第一步罷了。

    如果不能真正走入他的內心，獲得他的注視，就無法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依戀”。

    ——相互依存，彼此愛戀。

    “可惡、可惡……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偏偏要在這種時候打亂我的計劃……”

    危機感環繞四周。

    她安靜思考着。

    看得出，陸清現在雖然是一副妹控模樣，但絕對沒有跟妹妹兩人發生什麼靈魂上的交融。

    畢竟自己搬來天河鉑金公寓已經兩年，自打發現隔壁住着的是個同校學長開始，對他的暗中關注就從未停歇過，所以當然知道，妹妹的出現，僅僅侷限於這兩天。

    兩天時間足夠改變什麼？

    兩天時間可以獲取他如此多的關愛嗎？

    兩天的時間，可能連走進他的內心世界都不足夠吧。

    天降的妹妹什麼的，最可惡了。

    明明是自己先來的，自己甚至發現過尾行他的變態女性，還爲此打電話報了警。

    而你，連他的這些情況都不瞭解，卻能後來居上得到最多的關愛。

    這是作弊吧？

    “如果能取代她就好了。”

    “如果能把她所享有的關愛，全都奪走。”

    “如果可以讓他只把目光停留在我一人身上。”

    心中的惡在蔓延。

    某種慾望逐漸滋生。

    好在，這份黑暗並未持續許久，就被排隊歸來的陸清所打斷了。

    “給，早餐。”

    他走進便利店，來到她的身前。

    “……嗯，謝謝。”

    少女無力起身，接過了他遞過來的芝士培根煎蛋帕尼尼。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所以點了招牌的。”他說。

    “好。”

    陸清當然不會真的讓少女請客，所以她這份早餐的錢也是他出的，並且還給她加了雙倍芝士。

    畢竟她喜歡甜的。

    此刻，白星默默用雙手將裝有早餐的袋子捧起，視線看向斜下方。

    忽然發現，他的手中還有另外兩份早餐。

    以他的食量，不可能吃得下兩份。

    所以，很明顯是給妹妹帶了一份。

    心中沒來由的一堵。

    明明是自己喜歡的食物。

    是自己把這個寶藏店鋪分享出來的。

    可一轉眼，就要讓妹妹享受到了嗎？

    白星別過頭去，把食物放到桌上，雙手則懸於胸前，欲要脫下外套丟還給他。

    卻聽他說道：“待會兒你回家嗎？如果不回去的話，就等到下次見面時再還我好了。外面很冷，別逞強吧。”

    “……”

    聞言，少女小臉一僵。

    “哦。”

    她停下手上動作，冷淡的迴應了句。

    “怎麼，還在生我的氣？”

    “不是。”

    “那爲什麼不高興？”

    陸清坐在她旁邊，試圖讀懂少女的心理。

    本以爲她是因自己說妹妹比她可愛而不爽，畢竟這會讓她覺得被比下去了，情有可原。

    但她現在的情況，明顯不是僅僅停留在這樣的層面，倒有點像是某種……黑化前的狀態？

    陸清不好說，但總覺得，很不對勁。

    “沒什麼。”

    少女封閉內心，拒不回答。

    見她這副樣子，他也明白，繼續追問毫無意義。

    在未知緣由的狀態下用言語去哄氣頭上的女孩子，是非常愚蠢的行爲，往往適得其反。

    於是，陸清不再糾結，而是自己拿出早餐，坐在她身邊享用了起來。

    …

    帕尼尼很甜，他是第一次吃。

    比起三明治，帕尼尼的口感更爲舒適。

    香軟的麪包邊，流溢的黃油，新鮮的綠葉菜，恰到好處的火候，果然足以讓這家店鋪成爲附近的寶藏。

    可惜，直到吃完，身旁的她也沒有食慾同他一起。

    只是安靜等他結束了進食之後，下達了逐客令：

    “我要走了，學長不用陪我了，回去吧。”

    “你去哪裏？”

    “和你沒有關係。”

    “……”

    兩人在十字路口分別。

    陸清目送着少女走向道路的遠方，看着她的背影，輕嘆感慨，“真冷啊。”

    今天的溫度只有零上三度。

    少女穿着自己的衣服，應該不會再像之前那樣被凍得瑟瑟發抖了。

    只不過，這麼早，她到底要去哪裏呢？

    看她離去的方向，好像是附近的三甲醫院啊……

    稍微有些在意。

    “嗯……”

    考慮到時間尚早，妹妹至少還要睡一兩個小時才能起牀……

    略微沉吟過後，陸清做下了一個非常不妙的決定：

    “不如，悄悄跟過去看看吧？”